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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山的脸谱——漫话元阳梯田

 flsd 2018-12-07

大山的脸谱——漫话元阳梯田

坝达梯田


到云南去,顶着初春的阳光,走进春意喧妍的红河哈尼族彝族自治州,在元阳梯田那龙鳞骧腾的缤纷浩阔中,虽只呆了五天,留下的却是难忘的记忆。

记忆最深是从元阳老城新街镇去勐品的路上,那处被称为“老虎嘴”的万亩梯田,可算是元阳梯田精华之所在。举凡天下最奇的山峰,最险的峻岭,最深的幽壑,好象都在这里集中了,并仰俯多姿组成了一个整体。极目远眺,从山顶铺泻而下又从山脚叠层而上的田块,早把这里装扮成一个奇诡壮丽的世界。它酷似哈尼民间传说中那位秀润媚绝的龙女:变幻若梦的云彩是她的面纱,绚丽多姿的光影是她的衣袂。面对这千姿百态的阡陌组合,你会产生这里是人间,还是天堂的疑问?又像是点击了动漫网络,但见山岚含笑,峰仞对话,梯田携手……那波诡云谲的万千气韵,带着强烈的穿透力,让你对能将大山雕绘成这一人间奇迹的各族同胞,油然生出一种敬意,并由此联想到一些更为深远的,甚至有关生命和创业的命题……


大山的脸谱——漫话元阳梯田

晨雾中的猛品梯田


资料表明,虽然早在公元前3世纪,哈尼、彝、苗等民族的祖先就从青藏高原迁徙到这里的哀牢山区,并着手将陡峭的高山深谷开拓为宜于耕种的梯田,但最初的景象却是那样的触目惊心:模跨北回归线的哀牢山区本来山高水陡,加之气候多变,暴雨频繁,往往是披荆畚砾,手茧足趼之后,刚具雏型的田块不是被豪雨冲得七零八落,就是被山洪横扫得荡然无存。可以想见,在那些天塌地陷的时刻将会演绎出多少可歌可泣的故事。但这都不为我所关注,我留心的仅仅是这样一个事实,我们的各族同胞在灾变面前,既没有退缩,也没有逃避,他们只作出了一个选择:那就是迎难而上!


大山的脸谱——漫话元阳梯田

多依树梯田之晨


是的,这里有过他们洒下的血汗,有过他们的生育繁衍和对未来的憧憬。但更重要的,却是那种从游牧文明转向农耕文明的历史使命,坚定了他们留下来的信念。山洪终是会消退的,洪水之后,他们又回来了。于是,这里的层峦叠嶂中又升起了希望的炊烟,又有了男人们开山劈岭的劳动号子和女人们挑土造田的匆匆脚步。为了生存必须奋斗,通过他们义无反顾,前仆后继的坚韧执著,这些弥山布野的梯田不仅变成了他们的衣饭碗,更成为彪柄他们勤奋与心智的丰碑!

我正是怀着这种高山仰止的虔诚轻轻移动脚步的,不仅没有惊动这些神工鬼斧,技参造化的山之脸谱,甚至连我自己也在旭日东升中,融入“老虎嘴”那精妙绝伦的画面。而坝达的日落,则更让人目瞪口呆。


大山的脸谱——漫话元阳梯田

古风犹存的哈尼同胞


让我惊异的当然不是西沉的夕阳,而是夕照下的那些水田,高达三千多级的梯田随着蓄水的颜色不断变化着,宛若一个幻化莫测的万花简。夕阳在慢慢地下滑,晚霞斜射到梯田的田埂上,原先像镜子一样闪着亮光的田畴,在这分畦列亩中,开始映泛出浅黄,再由浅黄变为隆重的金黄,最后演化为熔岩般的赤红。这时,从岫壑中飘出的云絮也赶来凑热闹了,透过云霞雾霭忽聚忽散的间隙,看层层梯田和村寨林木在云蒸雾腾中时隐时现,我所做的,只能是摒息欣赏了。因为,梯田那简洁的线条以及光影对比给人的视觉冲击,已远远超过画家或音乐家给人的震撼。


这时,已萌退意的夕阳又一改初衷,仍在穿云透雾,把余热与赤诚,无私地倾泻给梯田。阳光终又无奈地躲进厚厚的暮云,天空的桔红色,山体的黑色,梯田的水光被晚霞反射成淡黄色、浅红色,翠绿色,甚至亮蓝色,完全成了一副彩色版画,而且是活生生的版画,如果你愿意,触手可及!我也第一次明白,梯田原来可以有这样的美,可以有这样的线条,可以在光影的作用下如此绚丽多姿!

其它如猛品、多依树、金竹寨等遍布元阳县境的数十万亩梯田,每一处都称得上是奇崛壮美的雕塑和大山那多彩多姿的容颜。说这些大山之脸谱像什么,并不重要。任何时候只要与它秋波对接,都会给人一种涵澹澎湃、牵心动魄的冲击与震撼。尤其那些清澈明澄的水田,经丹曦初吐或落霞余晖的点染,如千万块晶亮的明镜,所折射的,不只是当地各族同胞平和的心态和绚丽多姿的生活,更反映出他们生生不息、日勤不怠、与时俱进的生命自觉。


大山的脸谱——漫话元阳梯田

哈尼村寨中的蘑菇房


值得一提的还有一处叫做箐口的哈尼族村寨。在元阳,如果想探究哈尼同胞的民风民俗,这是必去之地。从老县城新街镇出发,顺着绕行在梯田间的公路,大约半小时就到了。从路边就可以望见一座座圆形尖顶的房舍,掩映在山腰的翠竹碧树间,乍看乍都像是一簇簇从生的蘑菇,分外扯眼,这就是哈尼人的标志性建筑“蘑菇房”。它们虽外观奇特,但那默然矗立的效果,却正好与作为背景的梯田吻合!

“蘑菇房”的设计与建筑是哈尼祖先勤劳与智慧的结晶。他们把土墙砌得平滑笔直,把屋架搭得结实稳妥,而那特色独具的锥形屋顶,在雨雾频繁的当地,既保证茅屋滴水不漏,又使座座“蘑菇房”特显稳定、庄重。这种举世无双的建筑造型,有着良好的隔热保温效果:即便在寒气袭人的严冬,屋内也是暖融融的;而在赤日炎炎的夏天,里面却十分凉爽。因此,哈尼族便有了∶“谁不会盖‘蘑菇房’谁就不是真正的哈尼人”之说,显然他们已把建造 “蘑菇房”,视为一种民族的骄傲。


大山的脸谱——漫话元阳梯田

老虎嘴梯田


“蘑菇房”一般筑成三层:底层用来圈养牲畜,堆放农具;顶层用以储存粮食和生活用品,中间铺着楼板的那层,因做饭、休息、会客均在于此,可算是主人的起居室了。尤其屋中那座长年烟火不断的长方形(95×60cm)火塘,就象征着哈尼人火一样的性格。倘在“蘑菇房”中做客,热情的主人定会邀你围坐火塘边,让您吸上一支粗粗的水烟筒,奉上一杯热腾腾的糯米香茶,喝上一碗香喷喷的“闷锅酒”。趁着酒兴,男主人或许会用“哈八惹(酒歌)”辽阔高亢的旋律,向你展示哈尼人如同红河那样流泽深远的前后古今,并祝愿宾客吉祥如愿,情深谊长……

你若是春节期间来到这里,说不定还能一睹箐口那名闻遐迩的,由数百张席桌组成,供数千人共酌欢饮的哈尼族盛宴。



大山的脸谱——漫话元阳梯田

箐口梯田


作为一篇行走文章,仅仅到此为止,似乎还缺点什么。且暂时离开主题,让我们穿越到六百年前的南京古城,看看那里发生了什么:——公元1398年明太祖朱元璋在当时的首都南京去世。按当时的嫡长继承制,应传位给他的长子朱标,但朱标早在六年前死去,皇位只好传给朱标的儿子,也就是朱元璋的皇太孙,史称建文帝的朱允炆了。但是,这种孙继爷位的做法很快就引起争议,闹得最凶的是朱元璋的第四个儿子——燕王朱棣,他借建文帝削夺王爵之机,趁势发难,一年之后便挥师攻入南京城。在这场叔侄争位的血腥火并中,实力不济的侄子自然惨遭失败。在血溅宫墙、尸横御道的大屠杀里,建文帝不知所终。

有关这个悲剧人物的下落,一直是史上扑朔迷离的悬案。当时就有这样一种传闻:说建文帝并未被乱军所杀,而是在危急中打开了朱元璋生前给他的锦囊,按其所示,从一条秘密通道逃出烈焰腾天的宫掖,历尽跋涉,流落到云贵山区当了和尚。


大山的脸谱——漫话元阳梯田

梯田之秋


无独有偶的是他的叔叔朱棣,疑心极重,凡事都“宁可信其有,不肯信其无”,对建文帝自然是要“宜将剩勇追穹寇”,不杀不足平民忿的!一时间,南京通往西南的驿道便热闹起来。车轮扬起了尘烟,马蹄溅出了火花,羽檄交驰中,一路路杀手急赴云贵,恨不将建文帝碎尸万段而后快。不觉间又是几个年头,建文帝的下落虽未觅得,这批捕风捉影之徒,于风尘仆仆中,却意外发现了元阳梯田这处“养在深闺人未识”的人间胜境,并将其临摩写真,呈奉大内。

是时,稳坐龙椅、已是明成祖的朱棣,披览之余,竟御笔亲批,欣然在画卷上写下 “山岳神雕手”五个大字。

虽时隔久远,现已很难揣摩朱棣当时的心境,说他是在向边疆人民怀柔示惠,可以;说他是以俯顺舆情的姿态作政治表演,也可以!但至少可以肯定一点:元阳梯田那云奋飙举的大气势,元阳各族人民巧绘山河的大壮举,经过皇上的这番包装,于五百年前就注定要饮誉人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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