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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玉|長生無極的祈願(二)

 RK588 2018-12-09

接上節






二,西王母神話故事場景有關的玉器


當人們意識到了不死秘術與不死藥的所在後,隨即表現出強烈的渴求。昆侖之虛,路途遙遠且具體位置不明,不是誰都有始皇帝一樣的實力可以有說走就走的旅程。即使到了昆侖之虛,想象一下守衛在昆侖之虛的那些奧特曼都搞不定的猛獸們吧。重重困難,人們望而卻步。

西王母本尊難以見到,但并不妨礙人們去崇拜。就像觀音菩薩我們誰也沒見過,不妨礙人們在家裡供奉一尊觀音像或者掛一幅觀音的畫像。見像如面,對著像去禮拜,去傾訴,也許本尊也能聽到呢。

活人未能見到,於是沒人不死,死亡並未止住人們繼續求長生,死後也要帶著西王母的像,或許自由的亡靈可以見到,萬一得到不死藥,就能復活。所以,無論是生者的世界,還是死後的墓室,西王母形象可能不處不在。


當時的活人世界,可能會在家中供奉西王母的牌位和帛畫一類的畫像,只是時間久遠沒有留存下來,留存下來的主要就是青銅鏡、搖錢樹、玉器和墓室的畫像磚畫像石這些易留存的器物。保存完好的馬王堆一號墓,出土了極具神話和神秘色彩的帛畫和漆棺,卻沒有任何西王母元素。西漢中期晚期的漆器也多有出土,依舊不見西王母形象,可以此認定,在西漢晚期,西王母信仰還沒形成。

西漢與東漢,在文化上有著很明顯的差異,比如西漢流行木槨墓,而東漢則流行磚室墓和石室墓,也許正是磚石易存的原因,我們看到了大量屬於東漢的西王母形象。至於西王母出現在人們視野中的時間,筆者傾向於認為是東漢早期。

 

出現西王母的玉器,中山穆王劉暢墓出土的西王母神話故事場景玉疊勝可能是唯一一件(目前官方解讀為玉插屏,該件玉器在2013年被國家文物局定為第三批禁止出境展覽的文物,理由是這是目前所見唯一一件漢代玉插屏,筆者認為是上下相疊的兩個勝,簡稱之為疊勝)。


前後兩面的正視照片


側視照片


兩側面照片


透光照片


該疊勝以四塊透雕的玉片插合而成,玉片以透雕出形,線刻出紋樣,整體拋光,比較粗糙,局部有沁。出土時因盜擾已殘斷散開,修復拼合後呈插屏形。官方認為是和田玉,筆者看實物,認為並不是和田玉。

兩塊側板呈上下相連的疊勝形,一塊透雕出兩龍,一塊透雕出兩虎,與中間兩塊玉片上的朱雀玄武組合成為兩組四方位神。

勝透雕出龍的一面


勝透雕出虎的一面

(依據龍虎的盤繞方向,筆者認為定州博物館把側面的倆勝方向擺翻了,所以照片做了180度旋轉。)



主體內容集中在中間兩塊玉片上,以西王母神話故事場面做主體(官方以髮型區別認為上塊為西王母,下塊為東王公,但西王母在畫像石畫像磚上有多種髮型,髮型不應作為判讀依據,兩者都戴勝,並無東王公戴勝一說,因此筆者認為都是西王母),西王母端坐中間正上,雙手合於身前,上衣交領後衣襟從肩膀位置上揚,似在兩肩生出兩對翅膀。上塊頭髮在頭頂梳成似羊角的髮髻下塊則是梳於腦頭頂成饅頭形,都有標誌性的戴勝。在西王母左右,簇擁一群客串的神獸們,比如為她取食的三青鳥、做供養狀的羽人、九尾狐、熊、還有四方位神的朱雀和玄武。




羽人形象最早出現在商晚期的新灨大洋洲墓葬,兩漢時期羽人形象大量出現,風行一時,可能是表現想象中可以穿行於天地之間的神祇,在畫像磚畫像石上,通常以餵食鳳鳥狀態出現。在該玉疊勝上出現的含義可能是西王母的雜役,負責餵食三青鳥,這似乎也提示我們,漢畫上所謂的“羽人飼鳳”不少情況可能是表現羽人餵食三青鳥,並不都是在飼鳳。疊勝上西王母和羽人之間,似有闕。

九尾狐,在《山海經》裡產自青丘山,說是其肉有特效,喫了可以不逢妖邪之氣。

熊也是漢代文物常見的題材,玉器、博山爐和容器器足等等都有出現,一些熊的脖子上還有項圈,說明當時有捕獲和豢養熊的情況,熊是力量的象征,亦有祥瑞含義。

四方位神的實物最早見於戰國早期湖北隨州曽侯乙墓漆木衣箱之上,但漆木衣箱北方塗黑,沒有表現任何神獸。大約在西漢晚期,四方位神才穩定為青龍、白虎、朱雀和玄武的組合。

 



該玉疊勝並非孤品,其最早出現的時間可能是兩漢之交,集中於東漢,由於東漢墓葬多有高大的封土,東漢晚期盜墓猖獗,歷史上盜墓之風一直存在,導致很多文物沒能留存至今,今天可以看到的很多文物也失去了出土信息,因此對於解讀造成了很大的困難。

東漢有一類今天稱之為“司南珮”的玉飾件,形似啞鈴,分作兩節,一節頂端雕刻有以勺形,因此得名。“司南”一詞早在戰國就以出現,但“司南珮”一詞在漢代尚未見於文獻,具體得名可能是在北宋。

亳州漢墓出土的“司南珮”


如果換一個視角,司南珮實際也是兩個勝上下並列。因此我們現在認為的司南珮上下位置,極有可能是錯誤的,勺形部分應該是在側面,改現在的上下為左右,勺形的具體含義筆者尚未求證出來,目前認為與“司南”沒有關係。因此,該類玉珮應該稱之為“勝形珮”,而非“司南珮”。

中山穆王劉暢墓也出土了三件玉質和一件可能是琉璃質或者青金石質的勝形珮。由於這類玉珮通常比較小,受限於雕刻技術,所以做的相對簡略,只做出了勝形,未細化其他部分。這種情況還見於一些墓門,在墓門門楣石上,刻出兩個勝形圖案,並未雕刻西王母與跑龍套的一班神獸們。在先秦,有在墓中隨葬一對車軎,表示隨葬了一輛馬車的做法,這種只做出勝而不做西王母、三青鳥、羽人和九尾狐等眾禽獸應該與之類似。

中山穆王劉暢墓出土的勝形珮


邯鄲漢墓墓門門楣石上的勝

(圖片來源:純情小胖胖)


那是否有細化了的勝形珮呢?有,例如上海博物館館藏有一件四靈玉勝,左右為青龍白虎,中間分作兩層,上為朱雀,下為立於魚背的玄武。

上海博物館藏四靈玉勝


上文說到,四方位神在西漢晚期才成為青龍、白虎、朱雀和玄武的固定組合,在這個組合固定以前,北方神有魚、鳥或者人等等多種組合。上海博物館館藏這件四靈玉勝,當還有這種早期組合的遺留元素,所以玄武下有一魚。此外,這件四靈玉勝的勝側面,刻有“延年益壽,長宜子孫”八個字,也符合人們對於西王母主長生的祁望。形態上看,該四靈玉勝是較大一些內容更為豐富的勝形珮。

海昏侯墓出土的四方位神錯金當盧,還沒有玄武,而是一魚。


筆者在南京博物館的標本室還見到一件勝,勝中間部分有一個矩形穿孔,應該是被盜的墓葬倖存遺物,南京博物院似乎沒有足夠重視,放在一個聚丙烯的小盒子裡,筆者未查到出土信息。從形態上看,應該也是一對,中間有片狀的玉片聯結,完整狀態應該與中山穆王劉暢墓的西王母神話故事場景玉疊勝形似,只是劉暢墓玉疊勝是上下兩層,而該殘件原來的完整狀態是單層。

筆者在南京博物院標本室見到的玉勝



在一些東漢的磚室墓中,墓磚上也有有大量的這種勝形圖案。

徐州漢墓發券磚上的勝形圖案





這類勝,除了玉質,還有金質,中山穆王劉暢墓出土的80件金器中就有兩件金質的勝,金勝的中間也有穿孔,可能原來也是三個部件插合,組成一個完整的勝形金器。在揚州邗江縣甘泉鎮2號墓出土的還有一件三個勝呈“品”字形組合的金勝。除了玉質、金質、琉璃質/青金石質,還有琥珀材質的勝形珮。

中山穆王劉暢墓出土的金勝


琥珀材質的勝


邗江漢墓出土的品字形金疊勝



這些勝形珮和金勝的存在,說明這種造型的器物在當時非常流行,主要是與西王母崇拜有關,並非插屏,漢代屏風的實例南越王墓有出土,這件玉疊勝實際并不大,是不足以作為屏風使用的。

東漢還有一類目前依據外形定名的玉器,稱之為“工字形珮”,筆者目前所知最早的實例出土於盱眙東陽30號墓,考古簡報斷代為新莽到東漢早期,其說可從。這類“工字形珮”極有可能也是這種勝形珮更為簡化的形式。如果這種“工字形珮”是勝形珮的簡化形式,依據東陽30號墓出土的情況,西王母信仰應當初現於東漢早期。除此之外,徐州東漢墓出土也有這種勝形珮;天津博物館收藏有傳世的這種簡化勝形珮。

江蘇盱眙東陽30號墓勝形珮


天津博物館藏勝形珮





未完待續,下節:漢畫上的西王母與西王母文化內涵解讀,歡迎持續關注,歡迎讚賞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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