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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庵：偶与友人谈李商隐《登乐游原》：“向晚意不适，驱车登古原。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诗里的几个形象，诗人都没有加以描写。但“夕阳”“黄昏”什么样子，读者可以借助自己的经验予以丰富，完成。“无限好”于诗人自己，首先是对应第一句“意不适”的，是写心中情绪的，但也可以理解为对夕阳的形容，读者可以由此想象当时景象何其美丽。这个双关的写法真是太妙了。 @jennyhua9：在看一本E.B.怀特的书《从街角数起的第二棵树》，那个年代怀特在感慨的关于电影工业的发展方向，其意义依然适用于如今的网络时代。编辑竟然是我喜欢的黄昱宁。 读《晦庵书话》09
《\u003C落叶>之二》 徐志摩散文……情思丽绵，有“浓的化不开”之称。《落叶》虽多讲稿，时涉理论，但也热情奔放，富于诗趣。 抟扶摇按：读读徐志摩的“理论”相比蛮有趣。
《百喻经》 沈从文曾有杂文一篇，题曰：《劝人读经》。这所谓经……是……《百喻经》……书名曰《痴华鬘》，鲁迅为之作序云：佛藏中经，以譬喻为名者，亦可五六种，惟《百喻经》最有条贯。……王君品青爱其设喻之妙，因除去教诫，独留寓言…… 抟扶摇按：我很得教益。讲话会用比喻好，钱钟书最杰出，鲁迅、毛泽东不亚之。比喻单独可存，不必吊死在被喻上，这是唐弢看出鲁迅为《痴华鬘》作序的用意。这个用意是很文学理论或美学的。我非常赞成。凭此一点，鲁迅对比喻的见解就不输于钱钟书。见解为一，表述是万，钱钟书不过多做了那“万”的工作，看成专家，而鲁迅是思想家。唐弢是更进一尺，说“《痴华鬘》……在目前这个光怪陆离的社会里，仍寓讽喻之意，还值得大大提倡，读鲁迅之序……此意若可会耳。”可是我不知道唐弢此文写于何年？ 1/6
《图文并茂》 新文人中擅写游记的很多，但求心手相应，情文相称的，首推达夫。 抟扶摇按：我读书不多，难以横向比较。不过郁达夫写杭州的游记是读过的，当时心就“别”地一跳。他大体上是写在西湖边上，妓女挽着和尚的胳膊走，不为少见，而登北高峰者就人少了，但是登得北高峰的人里面，几乎不会有下流者。老郁的愤懑之心是恨不得说“西湖下流胚晃荡的地方，北高峰才是高洁之士的努力地。”于是我后来去杭州，虽然西湖是不得不逛的，但是北高峰还是要登顶的。顶上索然寡味，只有一个茶室，建筑布置都是“比没有强”，茶水也是。不过我忽然悟道，这就是“高洁”。北高峰属于道家的，西湖属于佛家的。比较起来，道家的还甘于清贫，这是修道必须的。佛家是可以仿照“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的格式，编排出“娼妓将相骨同白，想象小娇是老婆”的话，安心地诲淫吧。所以中国的佛教是比较无耻的，不如道教傻乎乎地纯真。
达夫之外，还有一个擅写游记的人，这就是孙福熙（春苔）……论文字，达夫似乎比春苔更多含蓄，而春苔又比达夫更能尽言，他们都是崇拜自然的人，不过达夫是诗人，而 2/6 春苔却是画家，画家和诗人……亦有彼此不必苟同的异状，读过了《山野掇拾》和《屐痕处处》，当信此言之不谬。 抟扶摇按：要搞来读读啦。
《\u003C月夜>志异》 《月夜》一篇第一段末句初版为：“其实当我们开始行路时那残缺的月还没有挂在空中咧——也许已经被乌云遮蔽了。”再版改作：“真个当我们开始行路时那残缺的月还没有挂在空中咧——也许被乌云遮蔽了？”“其实”是理智的，“真个”是感情的，后者念起来就要生动自然的多。 抟扶摇按：语文分析得好！
《燕知草》 朱序里有……话：……所奇者，他的文笔，竟和平伯一样；别是他的私淑弟子罢？//其实不但“一样”，他那洞达名理，委曲述怀的地方，有时竟是出蓝胜蓝呢。最奇者，他那些经历，有多少也和平伯雷同！这的的括括可以说是天地间的“无独有偶”了。呜呼！我们怎能起赵君于九原而细细地问他呢？ 抟扶摇按：朱，朱自清；“他”，赵君，赵心馀；“的的括括”，上海话，的的确确、真真切切。只是“括”应该写成“刮”，读didi guagua. 3/6 《\u003C邻二>佚文》 ……美妙的眼睛惘然望着辽远的不知所在的地方，小脚踏车的寂寞的孩子又沙沙地跑过又回来了。//这寂寞的孩子！这寂寞的少妇！然而他们又无法互相安慰这难堪的春的寂寞。//在春静的明窗下看到了这诗一样的小小的人生的剪片，我们的心不禁沉重起来了。 抟扶摇按：这是茅盾的文笔，这么优美。其中写小孩骑玩具自行车玩的一句真是写神了。
《废名》 冯文炳以“废名”为名，出书四种……《枣》以后三种均为开明版，各有精印本，书页天地宽广，式样美观，今之商人，必且以为浪费纸张矣。 抟扶摇按：唐弢说错了。天地左右宽广，为读者笔记提供方便，这是实用；文章要好，密不透风，装帧要潇洒，疏能走马，这是美学；页面的空白处不是照样卖钱？浪费啥？现在的书，一章开页上半白。只有盗印书，才是排版上的密不透风。
《\u003C沉钟>之五》 从这里我配齐了沉钟社所出各书。 4/6 抟扶摇按：“这里”，1944年秋天的东安市场二十余家书肆。这就是旧书店多的好处。黄裳写书话，谈到新中国把就书肆国营化。你不要说这是极左，因为点灯以来，军衔都明码标价了；立刻抢叫你创业，努力做大饼油条摊子的私人垄断化，但是图书市场没有私有化。什么道理你懂的。但是太阳当头照的年代，上海只有一家旧书店，名“上海书店”，子母布局，我家附近有一子店。文大哥时我太小，小学、中学，要是文史哲大学毕业，经史子集旧书多得是，我尝试着瞎买集部里一本两册，真不知道这老古人在放什么屁，我真是钱太多了。但是你真可以配齐书。叶君健翻译的安徒生童话，绿封面、繁体字、薄薄册，我几乎配齐了全套。我发现我配了的书新旧面貌都一样。我于是估计人家是成套卖出的，旧书店有全套在，但是只有1套。旧书店不愿意一套卖给1人，所以存心地隔三差五地拿一本出来卖，这样读的人会多一点。没想到我就几乎天天去，书点上一本我就买1本。我终于没有配齐，是因为中学毕业我去农场种地了。说句良心话，文大哥里在上海，书还是多得你读不完的。所以今天谁说文大哥里没书读，他就像蒋石头雇佣的地痞流氓伪装成工人纠察队。说这种话的人即使在今天，也是不读书的。
全书收……五篇，各篇都用对话体写，如独幕话剧，而充满散文诗气息，深沉黯淡，令人心碎。我读此书时适在钱 5/6 家二院，院有海棠一株，时正结果。晚风起处，海棠时时落地，一种黄昏的寂寞浸透身心，及今思之，犹怅惘不已。 抟扶摇按：这则书话的最后一段就是唐弢说的书话还要有一点（文学）散文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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