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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跪下时是个凡人,站起业已不朽

 野田高梧 2018-12-18

文丨贾箜  原创文章,转载请注明出处


昨天,我在评论《无间道》时说“在东方,正邪无法二分是人世间芸芸众生的共相,两者是时时刻刻都存在的。儒、释、道这三个东方社会的主要信仰,在其思想核心,并不像西方那样,需要依赖一个超凡的上帝来指导凡间的所有准则与次序。”


有网友在后台留言:达成共识。


今天,我决定就个人认知与大家继续畅聊,无论你们同意与否。


要聊的,仍是一部老而弥坚的影片《少年派的奇幻漂流》。


看片,点击文末阅读原文


不同的是,这部影片除了众所周知的隐喻外,还有极强的东西方信仰认知。



一直以来,西方意识形态的成就都在于心外之物,而东方意识形态的成就则是对于自心的觉知与反省的知识的传承。


在《少年派的奇幻漂流》中,天空、大海、小船、帕克,共同构成这不为人知的自我世界的隐喻。

 

漂流的少年在片中度过的并非简单的海上经历,而是他的漫长人生。


别问我为什么,片名直译《派的生活》,也叫《派的人生》,你们难道没注意到?



本片其实讲述了三个故事:一个单纯的奇幻故事;一个血腥的真实故事;一个男人一生的心路历程。


导演李安一环套一环的向我们展示了一个男人在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后,从稚嫩少年成长为刚强男人的过程。


更为可贵的是,这个男人在抵达人生巅峰后,能够从容放下一切,出离尘世,抵达彼岸净土。


充满无上智慧。


虽说第三个故事是隐喻出现的,但你是否隐隐感觉到这叫名叫派的少年,就是你自己?这个故事正发生或曾经发生在你不为人知的内心世界里呢?



在印度,象神意义非凡。


他拥有至尊般若,助信徒排除障碍,引导命运,寓意吉祥和成功。


片头的象神,暗示派即将面对生死无常的世界,唯有破除障碍,勇往直前,只能免于苦海沉沦。


父亲与母亲,共同构建了派的童年世界。


派的母亲是植物学家,像是大地母亲的存在。


父亲是商人,创造力等同于上帝。


夫妻俩买下植物园改为动物园,这设置颇像《圣经》中上帝造物的过程“上帝说要有光,于是就有了光”。


动物园,等同于伊甸园。



在西方意识形态里,人是一张白纸,只有通过大量学习与记忆,人才会具有一个真正意义的自我。


而在东方,心本就圆满而清静,只是被尘垢所沾染。


一直以来,在派心里,父亲都是威严的存在。


直到父亲游轮受辱,高高在上的形象不堪一击,父亲才失去神的威严。


危难来临,端庄美丽的母亲形同垂死的母猩猩,想要护佑派,却又无能为力。


父母相继离开,留下的是懵懂的派,和一只名叫帕克的虎。


初见帕克,是在虎笼。


父亲教导派:“当你凝视他的眼睛时,看到的只是被反射回的自己的情绪。”


此言正如尼采说“当你眼望深渊,深渊也在望着你。”



漂流中,派多次凝视帕克的眼睛,他渐渐明白,深渊就是自己,他唯有理解深渊,才能战胜恐惧。


当有机会杀死帕克时,派选择放下斧子。


因为他认清了,执着于自我到达极致,就是癫狂,自己与帕克本为一体。


西方人的学习,是要将自己的头脑装满,以求强大、自由、尊严。


而东方人的学习,则是为了除去心灵尘垢,以求自在、圆满、超脱。



大海,是世界。


小船,是派的心,船舱,是派的隐秘。


在冰冷刺骨的海水中,派眼睁睁看着邮轮沉没。


它承载着派的曾经,如梦幻泡影,下沉、毁灭,不复存在。


自此,派不得不直面现实,以无常的命运,直面弱肉强食的世界。


他抱住桅杆,呼唤父母的名字。


海浪颠簸,暴风骤雨来了。


他唯有忍受。



人总要靠外力进化,悲伤、死亡、羞耻……无一例外。


派很坚强,当他把象征恐惧的老鼠扔给帕克时,他已选择面对一切。


每个人终究要面对同样的抉择:危机来临时,你会学鸵鸟把头埋在沙子,还是勇敢迎接挑战,直面真实的人生?


刚刚走进世界的派,吓坏了。


一切都令他无所适从。


表面上,为了生存,派须得自食其力,维持生计;内心里,派要不断调伏心性,以免被帕克所伤。


饼干、鱼肉、淡水,是派的滋养,也是派的精神食粮。



多么无奈,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我们的欢乐常常构建在他人的痛苦之上。


机遇面前,相互竞争;利益面前,你争我夺。


世界观一次次被颠覆,被重建。


派与帕克争抢飞鱼,让派体会到,在生存的欲望所唤起的勇气面前,猛虎也可以被打败。


觉醒的派成功出离精神上的安乐窝,已然融入这弱肉强食的世界。



驯服帕克,坐在渔网织成的椅子上,派的身上多了几分君临天下的气概。


一如打拼到而立之年的男人,俯视着初具规模的事业,夹杂着几分年少轻狂的目光。


“想不到一小片荫凉,就能让我无比愉悦。”自食其力让派感到发自内心的愉悦。


“理查帕克的陪伴,会让我的心情平静,在这种时候,会令我想到我们同样缺乏现实体验,我们都在动物园由一个主人养大,现在都成了孤儿,一同面对那至尊的主。”


派,以驱除心魔,与帕克愉快相处。



“没有理查帕克,我早就活不了了。对他的恐惧令我警醒,满足他的需求给我生活目标。”


问题接踵而来:“我在航行,可彼岸在哪?”


暴风雨来临,派于绝境中向上帝呼求,他赞美上帝的仁慈与伟大。


他不知,上帝之伟大,并非赐福平安喜乐,而在借风浪荡涤人之灵魂。


苦难未曾停息,在帕克眼中,派看到自己本能的恐惧。


蛋壳打碎,障碍随之破除,绝境中,派顿悟了。


伤痛给人自由,前提是你能心平气和的放下。



暴风雨结束,天边彩虹,是上帝在实现与地下的约。


派,已骨瘦嶙峋。


食人岛,娑婆世界,外型是沉睡的毗湿奴。


派已足够强大,上帝指给他机缘,让他走向人生巅峰。


世界如同错综复杂的森林,人类,只是如狐猴群居的种族。



此时的派已超然其外,能以居高临下的视角,重新审视这个曾让他迷惑的世界。


派的眼中已无孩子气,壮年时坚毅勇猛的神情已然开始褪去,那空性智慧的色彩,沉静,空灵,不为外境所动。


他已放下,摆脱我执。


所有狐猴如被检阅的士兵般起立,现实中派已高权重,清澈的湖水,为他独享。


看着一只只狐猴被帕克吃掉,派只有无可奈何的一笑而过,目光中流露赞许。


这就是“权力”。



老子一百多岁时,孔子曾向老子问道。


会面结束,老子张嘴让孔子看,问:“你能看得见我的牙齿吗?”


孔子据实回答:“你的牙齿已经掉光了。”


老子问:“那我的舌头呢,你看它还在我的嘴里吗?”


孔子回答:“他还在你的嘴里完好无损。”


柔者易存,刚者易折,派决定带帕克离开。


此时,派已步入晚年,该是激流勇退时。


离开小岛时,派有一段意味深长的内心独白:“即使看似离弃我时,神也持续观望,即使看似不关心我受罪,神也持续观望。当救助无望时,他让我休息,然后指示我继续我的旅程。”


派,已出世。



派扑倒在沙滩,眼神苍老虚弱,他经历了考验,坚持到最后,“都结束了,我们活下来了,谢谢你救了我一命,我爱你,理查帕克。”


派的眼中满含泪水,“我失去了好多事物,我的家人,动物园,印度,阿南蒂……我猜人生到头来就是不断放下,但永远最令人痛心的,就是没有好好的道别。”


帕克,消失在树林深处。


最后,派问法国作家:

“这两个故事你更喜欢哪一个?”

“有老虎的那一个,那个比较精彩。”

派显得有些失望:“谢谢,所以你跟随上帝。”

作家立刻悟到了真谛。

“真是一个‘amazing story’”他情不自禁地赞叹道。



纵观印度,既是一个东西方融合的民族,又是以个典型的多元国家,古文明大国虽然消逝,但文明绵延深扎、传承不惜。


近代印度,更是资本主义帝国扩张史上最典型的附属国,即印度支那。


而且,民族的灾难阵痛催生出了这个民族的思想新界,霍米巴巴、斯皮瓦克。


或许,我可以这样认为,16岁的少年派,老虎帕克,救生艇、大海,这个看似简单的故事是一面镜子,折射出一个民族的过往、当下与未来。


对孩子而言,《少年派的奇幻漂流》只是一本奇幻冒险笔记;对成年的你我而言,它却是一部残酷且忧伤的回忆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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