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印度合伙人》的事实与谎言

导读

☄ 事实表明，穆鲁根南特姆较为劣质的产品并不是印度农村妇女所真正需要的，有很多形象包装和造神的噱头。☄ 印度（还包括其他第三世界国家）广大农村妇女主要不是由于观念而是由于贫穷才无法普遍消费得起卫生巾。

电影《印度合伙人》

的事实与谎言

❦文 / 禅心云起

笔者最近观看了宝莱坞电影《印度合伙人》，感觉是个不错的励志故事，故事梗概如下：

这部电影原名“Padman”（更贴切的译名是《护垫侠》），是根据印度草根企业家穆鲁根南特姆（Muruganantham）的真实事迹改编。住在农村的主人公拉克希米为了妻子月事健康，执著而疯狂地寻找低成本卫生巾的生产方法，被全村人视为变态，后来他远走大城市德里，遇到了美女合伙人帕里，最终发明了低成本卫生巾生产机器，并给全印女性经期卫生观念带来变革。

影片本身虽然十分感人，但笔者总感觉有些疑虑，便去搜索了穆鲁根南特姆本人的相关资料，也发现有质疑的声音来自于Mythri Speaks信托基金，印度一家以关注农村妇女经期健康及改变月事不洁迷信观念为主要活动内容之一的慈善组织。综合得出以下几个结论：

《护垫侠——他如何通过贩卖羞耻而成名的真实故事》

https://mythrispeaks./2018/02/09/padman-the-real-story-of-how-he-shot-to-fame-by-selling-shame/

1、他没有大规模生产

的商业思维。

据报道说，他设计了一款成本低廉的机器，不需要复杂培训便可操作，成本仅为6.5万卢比（约6400元人民币，相比之下，进口机器一部价格要3,500万卢比（约300多万元人民币）。机器被赞操作简单、成本低廉。尽管多家公司实体希望将他的产业商业化，但被他拒绝，他继续将这些机器提供给由妇女牵头的经济自助团体。

这里不大对劲的是“拒绝商业化”。凡有财务知识的人都知道，一部机械即使固定成本再高，因其批量化生产的效率，反而可以摊薄成本，实现大规模廉价生产，从而满足更多消费。所以单纯比较机器之间的成本意义不是很大。我找到了几张所谓经济自助团体生产的图片，感觉像是非常小而简陋的家庭作坊，生产数量肯定有限，远远不能满足广大印度妇女更多的使用需求，且品质似乎也难以保证。（注：笔者参观过国内厂家的卫生巾生产线，有的规模极其庞大，完全自动化操作，生产效率极高，生产车间里面甚至看不到几个人。）

2、果然他的产品质量也不行。

Mythri Speaks负责人Sinu Joseph在《护垫侠——他如何通过贩卖羞耻而成名的真实故事》一文中揭露了穆鲁根南特姆产品的质量：

“‘如果我们想给我们女儿卫生巾，我们宁愿购买市场上能买到的优质产品。你觉得我们是什么（…）放弃一些便宜货，丢给我们的女孩？’

 

这些话来自卡纳塔克邦乡村政府学校女孩生气的母亲们。这一年是2010年。她们所说的‘便宜货’是通过国际扶轮社分发的免费卫生巾，由低成本的卫生巾生产机器制成。这台机器是由班加罗尔卡梅尔山学院一名叫穆鲁根南特姆的人制造的。促成这次免费发放的人就是我本人。这是我在乡村分发卫生巾或其他任何月事产品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像许多傲慢的社工一样，8年前我开始在这个领域工作时，也假设我比印度农村女性更懂。说实话，我甚至在分发之前尝试过穆鲁根南特姆机器制作的护垫。我发现质量非常值得怀疑——除非以后做出改进，它几乎坚持不了一个小时。连使用的粘合剂质量也很差，当试图将护垫取下时，它就粘住了，然后垫子裂开，让整个情况一团糟。然而我想‘嗯，这是为了她们。这应该足够了。’

 

我想知道突然赞美并推广‘护垫侠’的宝莱坞明星婷蔻·坎纳（Twinkle Khannas）是否用过他的产品。明星们是否穿着她们设计师定制的服装，开着昂贵车辆，戴着会严重侧漏的护垫（每隔一小时就需要丢弃）四处兜风？或明星们是否也和别人一样认为，这对‘她们’来说足够好了？” 

3、印度妇女使用沙、稻壳或灰烬吸收经血？是个谎言。

相关报道还包括：印度妇女卫生巾的使用率仅为12％。Sinu Joseph认为这些描述与事实不符，此前被广泛引用的“A.C.Neilson报告”被证明根本不存在或未公开发表。【注：国内新闻报刊又不加辨别地引用了印度媒体的不实报道。】她的团队走遍各邦，从未发现有哪些印度妇女用过灰烬、沙子以及稻壳，也未发现妇女因为缺少护垫使用布带而造成生殖道感染。

“我们已经对我们的感官如此怀疑，比起相信我们自己的第一手经验，相信别人的‘数据’要容易得多（…）如果印度女性的状况在月事健康方面确实如此糟糕，那么肯定会有公开发表的研究报告证明这一点？我们研究了来自全球150多篇已发表的研究论文（…）来自知名全球机构（…）

 

这项研究的成果在该组织学术报告“月事：修辞、研究、现实”中有详细介绍。

“没有一篇调查印度妇女的论文发现使用沙、稻壳或灰烬吸收经血的证据。

关于印度农村使用经血吸收剂的2005年研究报告显示，当时约有35-40％的女性已经在使用卫生护垫。

 

没有论文表明使用特定的月事产品如布料与任何月经紊乱或生殖道感染有关。

 

没有论文表明印度女孩因月经和匮乏卫生巾而辍学。”

4、印度妇女的月事健康状况

甚还要好于一些发达国家。

据说使用这种廉价产品的初衷是为了印度妇女的月事健康，那么真实情况如何？继续引用文章提供的数据：

 

“如果我们比较全球（…）月事紊乱患病率，我们发现它在印度女性中比例要小得多（约18％到20％），而在像英国这样的发达国家中女性比例要高得多（高达52％），她们显然是卫生巾/卫生棉用户。【注：发达国家月事紊乱高发率可能与生活方式和饮食习惯有关，比如压力、夜班、肥胖等。】

 

在月经期间，纽约市有更多女孩缺课（42％），而在印度任何一个村庄，缺课率估计约为24％。

 

在女孩缺课的所有情况下，原因是痛经而与护垫可得性无关。（…）

 

最近，印度各地开展的2015-16年全国家庭健康研究显示，印度妇女使用卫生巾的比例，乡村为48.5％，城市为77.5％，总占比为57.6％。”

5、 他通过贩卖羞耻而成名。

为什么那些从未使用过穆鲁根南特姆产品的名人会如此推崇他？文章说：“如果产品质量不好，甚至没有数据支持‘护垫侠’的发明有什么必要，那他究竟如何暴得大名呢？那就是‘输入羞耻’。”穆鲁根南特姆与其说是一名真正的企业家，不如说是一个出色的社会活动家，他通过在不同演讲场合尤其是欧美大学宣传印度妇女如何“无知和不幸”，满足听众的猎奇感，借助人们的怜悯之心，一举成为一个想象当中的英雄。

6、只有商业才能改善

印度妇女的生活。

无论如何，一次性卫生护垫比起传统可换洗布带更加舒适，是生活水平提高的象征，但这并不意味着传统布带对于女性生殖道健康不利。要知道真正革命性的卫生巾也只是在70年代才在西方开始普及的。

穆鲁根南特姆事实上也带了一些积极的影响，比如他放弃了自己产品的专利，这并不是说他的产品有多好，而是说这将意味着以后这个生产领域当中，印度会有更大概率削弱专利保护，从而更有利于卫生巾产业的发展；比如他的努力还促使印度政府免除了进口卫生巾的“奢侈品”关税，呼吁放开而非保护，也反映出他人格中高贵的一面。

但事实表明，穆鲁根南特姆较为劣质的产品并不是印度农村妇女所真正需要的，有很多形象包装和造神的噱头。从经济学眼光看，印度人与其华而不实地塑造银幕英雄，力图改变消费观念，还不如尽快解除各商业及生产领域普遍存在的国家主义管制、更大幅度地减税，以促进资本积累扩大生产规模来得有效。要知道，印度（还包括其他第三世界国家）广大农村妇女主要不是由于观念而是由于贫穷才无法普遍消费得起卫生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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