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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已经成为一代经典政治家的经典之举的“华沙之跪”，发生在1970年12月7日的那个灰蒙蒙的上午。这天，按照日程安排，正在波兰访问的联邦德国总理勃兰特一行，前往华沙当年的 犹太人隔离区，向那里的英雄纪念碑敬献花圈。 2 这是一个寻常的华沙冬日，阴湿寒冷，万木萧疏。这又是一个对两国人民来说极不寻常的一天，这一天，曾是波兰人民不共戴天的敌国的领导人将来到这里。 3 他是何人？他来何干？波兰人民用沉默的目光关注着昔日仇国的代表。自从1945年5月8日德国在波兰正式签署无条件投降书，25年已经过去了。可是波兰人民怎能忘记，纳粹德国残暴的铁蹄下那长达6年的血雨腥风！ 4 这是勃兰特一行来到波兰的第二天，在这一天的时间里，他都看到了什么？当迎接仪式上奏起联邦德国国歌时，他看到了波兰人民悲愤的目光和眼里滚动的泪水。他知道，当年的纳粹德国就是在这歌声中，屠杀世界上的犹太人和波兰人民的。 5 勃兰特缓缓走上了台阶，前面是巨大的、中部塑有人物雕像的青石纪念碑。沉重的石块、黝黑的人像，代表着千百万无辜的死难者向这里默然注目。这里曾经是华沙犹太人隔离区。 6 1939年年底，华沙约有居民131万，其中犹太人35万，占城市人口的四分之一以上。当时他们多居住在华沙老城的西部，据说那是世界上位列纽约之后的第二大犹太人聚居地。 7 1939年6月，德国法西斯占领波兰不久，盖世太保总头目海德里希发出了“灭绝犹太人”的指令，德军对犹太人的迫害随即升级，在东欧各地及德国本土相继建起众多的犹太人隔离区和集中营。 8 1940年11月，这块华沙犹太人聚居区的周围也被围起了高墙，加上了铁丝网，四分之一以上的华沙人就被圈进了这片只占城市面积4.5%的土地上。 9 此后，德军还将从周边抓来的犹太人和非犹太人不断押解到这里，这里关押的人数最多时超过了45万。随后，纳粹军队在这里进行了惨绝人寰的大屠杀。 10 1943年4月19日，忍无可忍的犹太人在隔离区内举行起义，遭到纳粹法西斯的残酷镇压，绝大多数犹太人惨遭杀害。
11 截至1943年底，被围困在这里的近40万犹太人几乎全部遇难，犹太人隔离区也随即 被德国军队夷为平地。这里的死难者纪念碑就是为纪念在那次起义中牺牲的人而树立的。
12 勃兰特将花圈敬献在纪念碑前。他直立起身体，肃立在无声的石像前，就在他垂首的那个瞬间，他的双膝却弯了下去，他跪在了冰冷的石阶上！
13 他 的 表 情 是 凝 重的。他看到了什么？也许是他觉得他面对的是成千上万死难者的尸 骨……
14 也许他看到了当年希特勒上台后，20岁的他远走他乡时登上的那艘驶往挪威的船……独立船头，他曾经立志，誓与纳粹不共戴天，战斗到底！他没能在战场上与纳粹战斗，现在却要同纳粹遗留下来的仇恨抗争。
15 这位57岁的反法西斯老战士跪立在纪念碑前，他的随同人员惊呆了。这个出乎意料的、未在日程安排当中的举动，让他们一时手足无措。而周围的波兰官员和民众，却被这突如其来的举止深深震撼了。
16 一时愣呆住的各国记者在短暂的惊愕之后，纷纷举起相机，闪光灯亮起一片。
17 一位跪立在冰冷石阶上的联邦德国总理的形象旋即传遍了世界的各个角落，成为二战后世界历史上意义重大的瞬间定格，在所有爱好和平的人的心头激起了强烈的、恒久的震荡。
18 从此，在深深受过纳粹德国铁蹄蹂躏的东欧人民心中，德国人不再只是青面冷血、杀人不眨眼的纳粹屠夫。在他们心中，从此便会而且永远会跪立着一个德国人，那是真心为自己的民族赎罪，真诚地向曾被奴役的国家请求重归于好的德国总理。
19 这就是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华沙之跪”。在此，勃兰特总理为德国战后历史 写下了极其重要的一章。“华沙之跪”成为联邦德国与东欧重归于好之路上一个重 要的里程碑，并为联邦德国在1973年9月加入联合国铺平了道路。
20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当晚，勃兰特在双方外交部长的陪同下，与波兰首相共同签署了促进两国关系正常化的纲领性文件——《华沙条约》，条约中正式承认奥德尼斯河为两国的边界，宣布了双方“彼此没有领土要求，今后也不会再提出领土要求”。
21 在其后通过华沙电视台发表的讲话中，勃兰特说：“死难者撕痛了我们的心，对他们没有人能不悲伤。”
22 “在德国近代史的压抑下，”勃兰特后来在谈到他的“华沙之跪”时说，“面对百万受害者，我只做了在语言力不能及的情况下，一个人应该做的事。”有外国评论家还这样写道：“他没有必要下跪，而他却替那些应该下跪而没有下跪的人跪下了。
23 这个具有重大意义的举动，在当时的德国国内却引起了轩然大波。《明镜》周刊组织的民意调查结果表明，只有41%的人认为勃兰特的举动是适宜的。许多人指责他是“不要祖国的家伙”。
24 然而，东欧人民以及全世界人民却通过这位总理看到了“另一种德国人”的形象， 这是一个要为“第三帝国”制造的残酷行径真心赔罪、以诚意与受害国重修于好的形 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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