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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握重兵的曾国藩为什么不造反

 昵称4705243 2018-12-24

20、手握重兵的曾国藩为什么不造反

曾国藩的难言之隐,简单来说,就是有不少人怂恿他效仿宋太祖赵匡胤的“陈桥兵变”,玩一出“黄袍加身”!

这些人当中,有真心力挺他的,可也有居心叵测、故意乱带节奏的。


这要从曾国藩的一手好牌说起。

彼时的金陵,指日可破,太平天国这场史上最大规模的黑恶势力主导的大暴乱,也接近尾声。

此消彼长,眼下曾国藩领衔的庞大湘军集团,牢牢占据了最富庶的东南半壁江山。

这支骁勇善战的军队,由曾国藩一手缔造,士兵皆由基层哨官(连、排级干部)亲自选募,哨官则由中层营官(团、营级干部)亲自选募,而营官以上的将领,一律由曾国藩的亲朋好友、同学、同乡、学生等担纲

“兵为将有”是这支铁军的一大特色,说穿了,就是曾国藩的“子弟兵”。

 

曾国藩手上的牌不要太好,除了4个2、大小王,就是从头到尾的大顺子,自然让最高领导层特别是慈禧芒刺在背,时不时虎躯一震,菊花一紧。

现实情况也是暗流涌动,早年间曾国荃曾九帅拼命打下安庆、曾国藩把两江总督府设在安庆后,左宗棠就托胡林翼送过一封密信。


左宗棠自负聪明绝顶,也被天下人视为柱石,像林则徐、陶澍等大佬,向以“国士”视之,后来更给他贴上“天下不可一日无湖南,湖南不可一日无左宗棠”的白金标签。

可左宗棠高考太low,文凭比曾国藩差一大截,做梦都痛恨应试教育害死人,总有“既生瑜、何生亮”之感,总喜欢跟曾国藩抬杠。


左宗棠是国际大学群英辩论赛的口才,而曾国藩虽然当过他的老领导,却是个言辞平和的闷嘴葫芦,每次打嘴仗、笔仗,总是望风披靡。

现在这个杠精又给自己来了封信,到底什么内容?曾国藩有点犯嘀咕。


打开一看,却是一副对联:神所凭依,将在德矣;鼎之轻重,似可问焉

问鼎就是问鼎中原、问鼎天下的意思,左宗棠的意思很明显———“怎么样,曾老板,天下大势已明,太平军眼瞅要完犊子,我们何不搂草打兔子,顺手灭了满清,夺取天下?别看我老左平常喜欢跟你较劲,但你要造反,我肯定唯马首是瞻,还是把你当哥!”

 

曾国藩看完,改了一个字,把“鼎之轻重,似可问焉”,改成“鼎之轻重,未可问焉”,意思也很明确:兄弟,我不当大哥很多年!不要迷恋哥,哥也只是个传说!这种造反的事,哥是坚决不做的

左宗棠看完,用湘阴土话骂了一句“嬲他娘,老狐狸”,把信烧了。

 

胡林翼却还不死心,也写了封密信给曾国藩,也只有一句话:“东南半壁无主,我公岂有意乎?”

意思是老曾啊老曾,你就算不取天下,至少我们湘军可以独占东南,划江而治,只要你曾老板开句口,湘军上下,莫不赴汤蹈火

 

此后不久,就连最忠诚最廉洁自律的焦裕禄似的好干部、曾国藩的水师司令员彭玉麟,也给曾国藩送来密信,“东南半壁无主,老师岂有意乎”,只把胡林翼的话改了两个字,可见左、胡、彭之间,是有默契的

曾国藩看信的时候,正在府中等厨子开饭,看罢冷汗淋淋,薛之谦同款连喊了三遍,“神经病!我不要脸的啊!彭雪琴(彭玉麟的字)也给我挖坑!我靠,我靠,我靠!”

说完,不等厨子上菜,情急之下,居然把信嚼烂吞了。

 

最大的幺蛾子,来自王闿运,老王是个奇葩,必须多说几句。

王闿运是天朝学界泰斗,先后执掌成都尊经书院、长沙思贤讲舍、衡州船山书院、南昌高等学堂,还做过国史馆馆长,主编国史。门下弟子逾万,包括杨度、刘光第、齐白石等一大堆牛人。此外著作等身,光经学著作就有《周易说》、《尚书笺》、《礼经笺》、《礼记笺》、《春秋例表》、《论语训》等200多卷。著述之丰,影响之大,蝎子拉屎——独(毒)一份。


除了经学,王闿运最得意的史学著作,是收了曾国荃一万两银子稿费之后,呕心沥血七年时间,撰写的反映湘军完整历史的《湘军志》。

老王与湘军大佬关系很深,对曾国藩也长期点赞,但在《湘军志》中,他除了褒扬湘军的盖世功勋,对湘军初期曾屡战屡败的不靠谱,特别是曾国荃攻破金陵后烧杀抢掠的恶行,都实事求是,原文实录,不加掩饰。

搞得不少湘军大佬破口大骂,“该死的老王,吃党的饭砸党的锅!”

好在史学界有良心,皆称《湘军志》“文笔高朗,千年来杂史第一”。

 

王闿运还是狂狷谐谑的名士,不幸的是,大凡一个人被社会看成名士,就别想出将入相,在政界一显身手

譬如唐伯虎,一个全省联考举人总冠军(解元),却被卷入莫名其妙的科场案,从此永绝仕途;譬如柳永,人还没有踏入仕途,就红得发紫,文名与青楼薄幸之名一样牛逼,最后只好不再高考,专心做“奉旨填词的柳七哥”。


王闿运的霉运,也在于才华早露,而且一露就是一大坨,还惊动中央政府,被咸丰的第一心腹肃顺,惊为天人,立马收为正厅级首席智囊。

可惜咸丰多灾多难,是那种上位就是一手烂牌的皇帝,发匪捻匪没有平,英法联军又打上门,两下夹攻,一口气没上来,挂了。

咸丰一死,肃顺一时大意,被慈禧和恭王砍了,王闿运则从此打上“肃党”烙印,虽然没掉脑袋,却永世不得超生。

天朝就是这样,跟错人和站错队,都是政治生涯的终点站,谁都一样。

 

王闿运仕途尴尬,床上却风光无限,他虽然一把年纪,却老当益壮,每夜都要来一炮。

老王早年自然也妻妾成群,不过都死得早,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他过度耕耘,累死的。

老王后来没有再娶,又对夜店炮妹无感,侍寝的事,只好交给女佣周妈

周妈是个做了外婆的寡妇,四十来岁,正是坐地吸土、如狼似虎的年纪,却很懂分寸,既让老王吃饱,又不让他吃撑,因此老王的“后宫”,周妈一人独得恩宠。

老王不仅下半身对周妈高度依赖,连头上的辫子,也非周妈梳理不可,梳完了,还得扎上一根LV红头绳,进入民国依然如此,成为长沙街头一景。

最难能可贵的是,老王跟周妈人前人后一个样,甚至当着自己弟子,要抱抱要亲亲

 

大清玩完,进入民国,袁世凯摆平孙中山,当上了大总统,立马重金聘请王闿运进京做国史馆馆长。

老王偕周妈赴任,途经武汉,湖北督军王占元,设宴款待,周妈居然坐首席,搞得陪酒的一大帮领导干部面面相觑。

到京之后,袁大总统亲自款待,周妈继续首席。席间,老王旁若无人,一个劲把鲍参翅肚往周妈碗里夹,就没跟大总统说几句话。

 

周妈虽然只是个乡下的中年寡妇,斗大的字不认得一筐,但天生对政治,尤其是家庭政治,无师自通,门儿清。

老王在家做名士、开门授徒之时,周妈不过把持家政、操纵馆务,问题还不大,可是一旦老王进京,当了省部级的国史馆馆长,事情就有点麻烦。


首先是在国史馆的基层干部的人事安排上,周妈要安插自己的亲戚朋友。

这有情可原,关照亲戚、族人甚至同学,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是天朝的美德和家风,况且周妈既不是鸡,也不是犬,而是堂堂馆长大人的内宠,虽然无名无分,却有老王亲笔手书的名片,7个烫金大字:王闿运贴身侍女

宠成这个逼样,周妈难免膨胀,胆子越来越大,甚至假冒老王的名义卖官鬻爵,丑闻闹到袁大总统那里,老王脸上挂不住,要周妈把纳贿的钱吐出来,周妈当然一哭二闹三上吊,老王无奈,只好写了辞呈,灰溜溜回长沙。


好在这一地鸡毛,丝毫不影响王闿运的大儒形象,因为名士有狂狷的权利。

王闿运对帝王之学还很擅长,就是教别人如何称王称霸当皇帝的学问,大家都鼓动曾国藩“陈桥兵变,黄袍加身”,他这个五星镶钻的纵横家,自然也不会闲着,他打个飞的,跑到两江总督府,把曾国藩拉进密室,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讲到动情处,仿佛风云际会,要为曾国藩造反称帝,指一条康庄大道。


王闿运的吐沫星子暴雨一般飞溅,曾国藩不好意思打伞,只能默然不语,皱着眉头用手蘸茶水在桌上不停地写写划划。

这时秘书在外敲门,说“打扰首长,有紧急军情。”

曾国藩如释重负,对王闿运拱拱手说,“先生稍坐片刻,我去去就来”,说完一溜烟跑了。

王闿运这才发现曾国藩蘸着茶水写的字,竟然全是“胡说八道”“我靠”之类。

老王长叹一声,知道热脸贴了冷屁股,只好悄悄的我走了,不带走一片云彩。


鼓动大哥造反,曾国荃曾九帅自然更是急先锋,他联合三十多位正师级以上高级军官,召开了绝密的“玄武门会议”。

会后,曾九帅带着大家来找曾国藩,曾国藩对他们的幺蛾子心知肚明,喝叱大家滚犊子,只见曾国荃一个人。

曾国藩说:“老九啊老九,你糊涂!东南半壁无主,我公岂有意乎?这种掉脑袋的话,你怎么也跟着起哄!?”


曾国荃不服,鼓起牛眼睛顶嘴:“掉脑袋?掉谁的脑袋?大哥啊,两江总督是你,此外闽浙总督左宗棠、四川总督骆秉章、江苏巡抚兼淮军统帅李鸿章,还有三个现任总督,五个现任巡抚,全是咱们的嫡系!大哥手里还握着三十万湘军精锐,如果需要,可再遣李秀成振臂一呼,收纳十万太平军降卒不在话下。四十万虎狼之师,十个北京也经不起打啊!恢复汉家江山,成为一代帝王,大哥,舍你其谁!?”


“一派胡言!”曾国藩怒了,好在他到底是理学大家,越是大事越镇定,很快平静下来,“老九啊,你还是阅历浅了!人共患难的时候大多是朋友,同富贵的时候往往变成敌人。左宗棠一代枭雄,做我的幕僚时便不甘居人下,如今眼瞅要同我平起平坐,他能俯首称臣?我敢肯定,我如若起事,第一个带兵讨伐的就是他!再说李鸿章,我若一帆风顺,他永远是我的学生,如若不顺,他必然反戈一击。最后说李秀成,他不投降可以振臂一呼,万人云集,他投降了,就是一只狗,谁还听他的!?”

“老九你要记住,当兵吃粮,升官发财,就好比养了一群狗,你扔一块肉,它就跟你走,别人扔一块更大的肉,它就可能出卖你!就算是帝王之尊,又有多少肉可扔?”

“你回去和大家说,造反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以后谁也不许再提一个字!还有,你不妨婉转告诉大家,‘兔死狗烹、鸟尽弓藏’这种几千年的老套路,慈禧已经动了心思!”


这最后一句话,曾国藩不是信口开河,他是个政治嗅觉高度灵敏的老干部,对“风起于青萍之末”,天生敏感,见微知著。

曾国藩敏锐发现,此前他在慈禧和恭王面前,几乎是有求必应,一口吐沫一个钉,譬如他暗示江苏省委书记(巡抚)薛焕、常务副省长兼国家内河航运总局局长(藩台兼漕运总督)王梦龄,联手截留他麾下袁甲三的安徽绿营的军饷,报告递上去不久,慈禧和恭王就二话不说,撸了薛焕和王梦龄的乌纱帽。

而到了眼下,金陵指日可破,大功即将告成,同样是掣肘,同样是截留军饷,挑事的江西巡抚沈葆桢,来头还远没有薛焕和王梦龄的大,可慈禧和恭王却表现得很暧昧,不仅没有像之前一样,根据曾国藩的暗示,处分沈葆桢,反而故意把“倭仁举报曾国藩强解江西厘金,简直是广揽利权、贪得无厌”的报告,泄露给他。


曾国藩似乎清晰地看见了两千多里之外的紫禁城养心殿里,慈禧和恭王脸上的波诡云谲。

特别是慈禧,皮笑肉不笑,“老曾啊,大家都是干大事的聪明人、狠角色,很多事都心知肚明,就没必要挑破!总之踩‘红线’、越‘底线’、闯‘雷区’的事,我是绝不含糊,坚决先发制人、严肃查处!请你好自为之!”


曾国藩的预感无比正确,曾国荃浴血奋战打下金陵后的第二年,1865年(同治四年)春,翰林院编修蔡寿祺就连上两道奏折,弹劾曾国藩及湘军集团“保护伞”恭王,一家伙甩出了“破坏纲纪”等八条“罪状”,强烈要求“择其极恶者立予逮问,置之于法”。

慈禧很懂套路,根本不碰曾国藩,而是敲山震虎,暂时撸了恭王的议政王头衔,让他回家看几个月新闻联播,乖乖!这一招吓尿曾国藩的杀猴骇鸡,果然不负女中尧舜的名头。


这些都是后话,只说眼下曾国藩与沈葆桢的撕逼。

曾国藩打定主意,决定打断门牙咽肚里,干吃哑巴亏,对沈葆桢截留军饷这件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自己另想办法筹钱,交给金陵前线的曾国荃。

但老曾心中难免不存芥蒂,于是给左宗棠写了封信吐槽,大意是沈葆桢这样要不得,“他伤害了我,还一笑而过,他爱得贪婪我爱得懦弱”。


没想到左宗棠很快回了一份措辞尖刻的信:“你的亲家兼好兄弟郭嵩焘升任广东巡抚,你的老部下沈葆桢却被你(要钱)逼得申请辞职,‘一益一损,且幸且惧’!”

意思是,反对你的人,你逼得他走投无路;拥戴你的人,就步步高升。老曾啊老曾,你不要指责沈葆桢,你自己倒该反省反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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