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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小说

 江山携手 2018-12-26

关于小说与作家
  

    冯唐说,我之所以读小说,是因为小说应该有其他艺术形式替代不了的地方。作为一种材质,小说的语言本身呈现出独特的美感,看到这些句子会有一种享受的感觉。这种享受既可能是舒服,也可能是困扰、压抑、悲伤,这是其他的材质无法给予的。此外,我更希望在小说中看到的是人性的困境,只有小说最适合表达这种困境,其他形式则是很难表现出来的。笛安也认为,小说家笔下的故事应该有一个人性的困境的冲突,围绕这个最本质的冲突才会有丰富的情节,好的小说、好的电影都是如此。
  计文君谈到,在当下的社会中,小说肯定不是叙事的主要提供者,纯文学已经不再能满足大家对叙事或对故事的单纯的需要。在她看来,小说主要的功能是理解和陪伴。所谓理解,是说小说家应从自身的经验出发去理解他所写的或具体或抽象的人,再将自己的理解和摸索表达出来。而所谓陪伴,是说读者如果感到一部小说可以陪伴自己度过一生,那么这些文字一定是和读者的生命经验紧密相关的,是和文化、历史及其向往的精神维度密切相关的。
  在阿乙看来,一个作家需要有文学上的“野心”,以最终完成一个宏大的文本。但有时要管理好这种野心,尝试往前走一步,文学的欲望才能得到满足。唐家三少透露说自己正在申请吉尼斯世界纪录,因为他已连续近90个月保持每天在网上更新自己的文字,从无间断。他说,自己的网络小说一般篇幅较长,动辄上百万字,因此创作时间也比较长。如果能让读者从开始一直看到结束,这就意味着作品是成功的。在此期间,读者只要喜欢自己的故事、在阅读中有快感就足够了,哪怕读后过几天就记不住了也没关系。同时,他还会认真看读者在评论和跟帖中反馈的意见,并考虑到大部分读者的阅读倾向,因为这些发自内心的想法对自己的创作是很有帮助的。
  吕魁表示,小说对自己而言是补足经验、打开世界的另一种方式,这不亚于专业的科普书籍对知识积累起到的重要作用。读过一部小说之后,如果感觉它的文字很好、故事性很强或者结构很棒,只要有一点能触动读者就已经很好了,不必要求它非得是高大全般的完美。
  张楚说,小说对我而言就是自我拯救的途径,使我不会彻底沉下去,让我发现生命里还有其他的可能性。平时接触到一些底层的人,但他们同样有着自己的内心世界,有着光洁和庄严等动人之处。我在小说中想写那些普通人,写人性中最幽暗、最不可延伸的部分,并发现日常生活中的诗性。
  霍俊明认为,现在的小说家缺乏的不是对历史的叙述能力,而是对当下的讲述能力。小说中一个所谓的故事、人物或情景,在社会现实里可能每天都在发生,而小说家容易低估这种现实。每个人都认为自己的处理方式更接近现实,但每个人接触的现实是有差异的,在不同场合下的处理也会有所不同。因此,在当下写小说的危险在于写出来的东西可能会被包括现实在内的很多方面所抵消。
  盛可以谈到,现在的文学所欠缺的正是那种高贵、庄严、纯粹的品质。作家在创作过程中应不断反思,如果能把从前流失的部分和现在新填充的部分糅合在一起,写作就会有更好的创新。
  李浩以先锋文学为例说,许多先锋文学仅仅是作了形式上的探索,很多先锋作家的转型从某种程度上看也是非个性本质的诉求,因为他们要和这个时代所谓的诉求、甚至是和某种未来进行妥协,或者校正自己的观点。我们一直在依靠某种外力来校正和调整自己的所谓审美和变化,但我们的很多变化都是随波逐流的。因此,作为一个作家,小说在个性本质和非个性本质之间的博弈应当进一步加强。

 

关于小说与故事
  

    在杨庆祥看来,现在作家的创作存在着不少基本的问题。比如,现在很少有长篇小说能写出让人一下子就能记住的人物和可以向别人转述的故事,短篇小说则很少能呈现出瞬间的爆发力。小说写到今天,讲故事已不再是作家的特权,尤其是微博等新的平台出现之后,每个人都是讲故事的高手。因此,我们就会对作家抱有更大的期待,作家应当用一种比新闻记者或微博控更好的方式来讲故事。今天之所以还要读小说,就是希望能从中找到一些有庄严感的东西,而它们很多已经被我们驱逐出了生活世界。
  张者谈到,所有的小说都有故事,只不过有时这个故事被语言和叙述藏起来了。在长篇小说构思的过程中,首先要有一个故事的核及其背后的意义,但更重要的恐怕还是如何把这个故事藏起来,使读者在阅读过程中不知不觉地体会到这个故事,而不是直接去写它。现在小说家们的技巧已非常高超,过去的小说一般是通过一个故事来表现主题、反映时代,而现在变得恰恰相反,是读到结尾才知道有一个故事。
  祝勇说,小说本身就起源于故事,因此故事是很重要的。对小说家来说,这个故事一定要有意义,而且要由自己来发现。只有自己发现小说的价值或意义时,文学作品本身才能呈现多元化的倾向,我们的生活才能被纳入到不同的言说体系当中,这样的小说才是最具意义的。
  路内认为,小说如果没有故事,实际上只是这个作家不讲故事罢了,并不是说他没有故事。同时,小说有时也会介于思想性和故事性之间,只是二者的比例可能不同。
  蒋一谈表示,我们以前都在讲故事,这是叙事学的技巧和方法,但现在其实有很多的短篇小说都在讲背后的故事,不仅仅呈现一个故事,也呈现它的前因后果。也就是说在现在这个空间里,短篇小说可以生存,同时也可能塌陷。
  徐则臣说,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文学与之相匹配,它也是对这个时代的理解。比如,在当下这样一个瞬息万变的时代,那种有严格逻辑关系和缜密故事性的一部长篇小说是否适合这个时代,我们一时判断不清。短篇小说也是如此,现在国际上流行的短篇小说绝不是那种起承转合地讲一个故事的小说。也就是说,“故事”这个概念已和我们过去理解的不一样了。
  

关于小说与时代
  

    李洱谈到,人们往往认为现在的写作环境比较严酷,实际上现在的写作环境比以前宽松了不少。如在上世纪80年代,作家写作的发表渠道严重阻塞,现在则非常畅通,每个人都有很好的发言平台。但这也导致了现在对文字的要求没有以前那么高,以前的文学编辑对文字的修改是非常严格的。因此,作家就需要对自己的文字有更强的责任感,这可以说是一个最低的也是最高的要求。
  李云雷注意到,青年作家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独特的东西,但也有一些共性,这是与这一代作家的成长经验、教育经历和整个社会的变化情况紧密联系在一起的。现在青年作家存在的局限主要是对个人的经验和历史的经验缺少一种宏观的把握和反思的视角。比如我们对现在日常生活中的电脑、手机等事物感觉很习以为常,但它们恰恰体现出巨大的社会变化,以至于我们已很难想象没有电脑和手机的生活。同时,我们内心的生活这些年来也发生了巨大变化,包括我们对一些最基本的准则的看法。但当下很多作家没有意识到我们正处于剧烈变化之中的现实,缺乏一种历史地看当下、看未来的视野。
  梁鸿也提到,现在很多青年一代作家的语言水平已经达到很高的状态,起承转合、推理、迷宫式的书写都非常好。但他们有时会迷恋这样的写作,虽然成功地调动了读者的情绪,但没有打开读者的心,缺少了那种从一个点开阔出去的宽广视野。
  鲁敏则谈到,青年一代的写作者在历史感、主体意识及对社会的反映等方面或许有所欠缺,似乎这是一种代际的局限。而在她看来,写作是一个时代的产品,是一代人的产品,那些微小的、私人的个体写作也有审美的存在,它们与宏大叙事的作品只是体量不一样,但在审美上不应有高下之分。
  刘涛说,不同年代的作家身上都有着不同的时代印记,其所处年代的社会环境和文学风潮都对他们的创作会有所影响。一个作家的写作资源既包括个人经历,也包括阅读资源。每个作家似乎都在书写自己熟悉的资源,但超越自己的资源往往是很困难的。不局限于自己的经历,不只为自己这个时代的人所写作,作家要实现这一点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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