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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素脉考》 [民国] 董志仁 录自1936年版《珍本医书集成·诊断脉学·太素脉诀》 太素脉，古脉学之一也。会悟太素脉理，不特可以诊病之癥结所在、死生时日，抑且能察人之穷通祸福、富贵寿夭而无或爽。 《印雪轩随笔》云：医家《太素脉诀》之传，不知始自何人。 其法以心脉为君，肝脉为臣，君臣相应为贵脉。又以左右分三部，每部分为十年。十年之中，分作七十二至，以定人命之寿夭，福秩之崇卑。 并有诊父母而悉其子之休咎者，诊子而知父母之生死者。如智缘为王荆公诊脉，而知元泽登第之类。其言亦皆成理。吾乡徐静园尚书，幼时患瘵既殆，蘋村宗伯忧之。适石门某来县，延至诊治。某一诊即日：是儿功名富贵过君远甚，擦何患焉！如某者，殆精《太素脉》者软？！ 此《印雪轩随笔》仅记《太素脉》之大要与奇验，而乏《太素脉》之传人，与《太素脉》之真诀。益令人以《太素脉》之神奇，而企予望之。 《读书求敏记》云：《太素脉法》一卷，序名山翁。不知何地人，相传隐崆峒山。常带一簏丸药，出山救人，更于指下决兆吉凶寿限，时人莫不神之，后不知所终。唐末有樵者，于其石室石函中得此书以传于后。 据此《太素脉诀》之传山翁也，山翁不知何许人，樵者以何因缘，竟于石室石函中得其传书，得之而不自秘，以传于后世，功莫大焉。然而此说尚非可必也。 《南漘楛语》录云：太素脉始自医和，至宋时有智缘僧者得其法，与王珪、王安石同时。察脉能知富贵寿夭，其术遂大行于世。后人谓传自崆峒樵者非也。 此言《太素脉》传自崆峒樵者为讹，而谓太素脉始自医和。医和虽为晋之良医，是否创立太素脉，无从旁征。惟隋人杨上善似为太素脉之始祖。 《大清相法》云：杨上善立太素脉法，徽休徽咎，比于神灵。其断者以 脉形圆净，至数分明谓之清； 脉形散涩，至数模糊为之浊。 质清脉清，富贵而多寿； 质浊脉浊，贫贱而多忧。 质清脉浊，外富贵而内贫贱，失意处多而得意处少也； 质浊脉清，外贫贱而内富贵，得意处多而失意处少也。 富贵而寿，脉清而长； 贫贱而夭，脉浊而促。 清而促者，富贵而夭； 浊而长者，贫贱而寿。 其要如此。特今所行者，不能得其神妙，故有验有不验，恐未可奉为金科玉律也。 予尝见杨上善之《黄帝内经太素脉》三十卷，其文似就《素问》演绎。清·廖平著《杨氏内经太素注摘要》一卷，吴畹安著《内经太素篇目》一卷，皆杨氏之功臣也。 自杨上善创立太素脉法，其后以精研《太素脉》名于时，见于传记者，以宋之智缘僧为著，《医说》谓宋有张子充，善能诊脉，知人生死，及生平贵贱祸福、吉凶荣辱，克应如神，所谓善能诊脉云云，殆亦精于《太素脉》者钦？！ 宋·庄季裕《鸡肋篇》曰：太素脉以言诊脉，决人吉凶寿命之术也。有《太素脉法》一卷，序言本唐隐者张威以授张太素，太素始行其术，故名。 《太素脉法》一卷，今已亡失。所谓张威其人，因系隐者，其事迹似不可考。若以《读书求敏记》所载相对照、相臆测，则张太素亦唐人矣。 明·王冰鉴《太素脉诀统宗·魏序》曰：有青城山神仙张名太素者，会悟叔和脉理之微，贯通岐黄卢扁之秘．一诊视之间，不特可以知人之虚实寒热、疾病安危，而人之贵贱富贫、死生祸福，莫不于是决焉。人因其言之验，异其术之神。即以其人之名传其世之广，所以称之当时曰《太素脉》所诀也，闻之后世，亦曰《太素脉》所诀也，而太素之说起于此耳。 太素脉为古脉学之一，固矣。而此言《太素脉》之传始自张太素，且因张太素而有太素脉，不亦谬之甚乎？ 《列子》曰：圣人自阴阳以统天地，有形者生于无形。故曰有太易、太初、太始、太素也。 太易者，未见气也。太初者，气之始也。 太始者，形之始也。太素者，质之始也。 此明言天地未分之前，先有太易，而后有太初、太始、太素，气形质具而未离。故万物皆浑浑沌沌无分彼此。及变化究极，始有太极。 《易》曰：易有太极，是生两仪。易，变易也。自太易数变而为太素，由无气而有气，转生形质，均在浑沌时代。至太极始有两仪，此则表示太极前之太素为先知先觉者。故以名诊察过去、未来之脉曰太素脉。 《太素脉书》除已佚者外，迄今流传尚古已属稀有之本者，为明刻张太素之《太素脉诀》。该书近今翻印者亦颇多，予所见有北平天华馆之连史铅印本、上海千顷堂之报纸铅印本。连史本刊于民国戊辰中秋，末附西昌果圆居士李时品跋一篇。 跋曰：天地之道，可一言而尽也。其为物不贰，则其生物不测，老曰：得一万毕。释曰：一即一切，理周事到，可卷可舒，有畜必发，岂无端倪。其在中华，现于《河图》、《洛书》者，造化之精蕴，大块之妙文，万法之源泉也。天地人物，未能外此。色声香味，靡不出此。小道可观，医居其一。不探原于化机，鲜有能造其微者，人命重事，其可忽诸。 夫医术之要，生理、养生、病理、诊断、治疗、药性，在在胥重。古人比治病如用兵，贵先知贼所在，则诊脉尤医者之关键。顾此道真传湮没已久，西医非不盛行，往往有不能治者，施以中华古法，应手奏效。图穷匕见，物罕为珍，发扬光大，正在今时。友人钟君作民究心岐黄，追踪前古，闻无锡姚博施先生，藏有青城山人张太素《脉诀》秘本，因请借抄，寿之枣梨。予观其书，秘阐苞符，探源河洛，妙万物而为言，体一元而通变。凡人智愚贤否、寿夭穷通、贵残生死，悉决于一指之间。神乎其技，未曾有也。因缀数言于后，以质世之习医．并究心河洛者。 报纸本则以拙著《太素脉之研究》刊于端，《太素脉之研究》曾分期载于《医药卫生月刊》，嗣因该刊中辍，予亦懒未赓续，乃千顷堂以未完稿转载之，读之如神龙见首不露尾，自视亦觉哑然。且天华与千顷之翻印皆据龚序本，虽经校过，其原有缺句讹字，因无法补正均仍旧观。太素脉理本极玄微深邃，益以传诀缺讹，更使后学兴望洋之叹。 此次世界书局提倡国医学，刊印《珍本医书集成·诊断脉学》首选《太素脉诀》。予据珍秘抄本一一为之细校，缺者补之，讹者正之。若末二篇“神镜玉櫃金经枢要”暨“癸丑运气”等，原书颠倒错乱，鲁鱼亥豕甚多，已不堪卒读，兹皆为完整如故。然古人有云：校书如扫落叶，予在诊余之暇，仓卒校读，漏误仍所难免。甚盼高明随时教正（赐教处：杭州缸儿巷六十八号寿安医局）。 考《太素脉诀》除张著《太素脉》及上述数册外，尚有明·杨文德所著者一卷，赵铨所著者一卷，李守钦《太素脉精要》一卷，清·周扬俊《太素脉抉微》一卷。其间精华，不越《素问》、《脉诀》与命相合参耳。予所藏珍秘抄本，较本书增益数篇，予甚喜其中“太素纲领赋”，简而且明，便于记诵。兹特抄录如后，以饷研读《太素脉》学者，至其详注，可于《太素脉之研究》中得之。（《太素脉之研究》不日印行） 混沌未判阴阳肇分，凡人六脉之中，尽属五行之内。 欲知贵贱，先明部位为真；次断吉凶，专以表里为用。 肺与大肠为父母妻子之官，脾与胃经为田宅财帛之位。 滑通流利，必应富贵之人；急与涩迟，乃是贫穷之辈。 贵人反得残脉，不测灾临；贱人脉作贵形，必然喜至。 肝乃己身之位，要见相生；胆为福德之宫，最为健旺。 心逢洪盛，当为廊庙之材；肝遇弦长，必主公卿之职。 缓居六部，心善而必定宽和；紧过三关，性僻而多生急躁。 脾居缓大，妻财定主丰盈；肾位沉滑，父母必然富寿。 庚逢甲乙，避父而远走他乡；甲遇丙丁，子贵而荣承祖业。 命门沉滑，奴仆必主忠良；焦位轻清，驿马定须强盛。 火带柔和并流利，位列三公；脾来缓大及宽和，官居一品。 肺途浮缓，好善而喜贫穷；心带宽洪，利达而官高职显。 三关沉滞，为人必定贫穷；六部分明，作事定知正直。 肾来动滑，为官必定迁移；肝遇微浮，破财又遭词讼。 木来弦盛，常怀中正之心；水若散沉，定犯贪淫之乱。 性急好嗔多节俭，心不调匀；量博爱欲以宽容，脾须缓大。 肝若轻浮，男子多计谋而贪酒色；心部细沉，女子克二夫而无了期。 女人脉缓更调匀，可膺两国之封；男子脉弦并流利，更有三公之位。 脾官缓大，生平乐事无忧；肾脉沉滑，处世安然有寿。 春逢金至，秋来定主多灾；冬遇木来，春至必然有喜。 名标龙虎之榜，肝脉弦长；身佐圣明之君，心官洪盛。 先匀后滞，定知先富后贫；先滞后匀，必是先难后易。 三关生旺，虽逢疾厄无危；六脉交伤，纵遇良医莫救。 年来克脉，忧官又恐灾临；脉来克年，定主加官退职。 水居火位，任须有子也难招；木到土宫，纵有妻儿终不顺。 尺沉阴滞，常招盗贼之名；脉大急粗，故主军徒之卒。 肾来沉滑，女人生子以超群；心带宽洪，君子官高而职显。 欲知寿数之短长，须看命门而与肾。 沉滑则寿居一百，伏短而命在须臾。 伏短而沉，必主溺水之厄；濡长而涩，定遭虎蛇之伤； 若途迟涩，非打伤而跌损；或遇结沉，非自缢而被害。 蹇牢定受饥冻，沉微必定安居，代短有市场之刑，紧数主疾病之苦。 是以鬼祟之脉，各从部位以推寻。 肝青龙数，须当土地社坛伤；心朱雀浮，必是瘟司痨血死； 肾玄武弦，落水鬼神而共位；肺白虎浮，须防弓箭并刀伤； 脾螣蛇紧，必遭时疫；三焦勾陈急，定主鬼祟。 以此考之，无不洞彻玄机而灼见肺腑者也。 读此纲领之赋，可以洞彻玄机，而灼见肺腑。古人之经验，自不我欺。然习《太素脉》者，必也有十全三德，更须守十忌。此皆张著《太素脉诀》所不详者，爰分述之。 十全者何？ 一曰识孚佑，二曰晓阴阳，三日通运气，四曰辨浮沉，五曰知反毒， 六曰会炮炙，七曰长于药性，八曰别温柔，九曰存礼貌，十曰惟要活人。 三德者何？ 一曰心通六艺，博览经书，通三教之幽微，究性命之蕴奥，此一德也。 二曰性情敦厚，道义深澄，正直有德，公平无害，粉色红妆，浑如不见，笙歌嘹亮，听若不闻，锦绣罗帏，观如流水，玉堂金马，视如浮云者，此二德也。 三曰痴聋喑哑，不可欺瞒，心雄云杰，不可趋奉，富贵之家，不以犀角象牙为图，贫寒之家，不以麻滓面末为散。高低一样看，贫富一般医．上不欺天，下不欺地，中不欺人，此乃三德也。 十忌者何？ 一饮食之后，二喜怒之后，三巳午之后，四行房之后，五争竟之后， 六病患之后，七醉酒之后，八久坐之后，九急走之后，十丧哀之后。 些十者，心为外散，血气失常，不可诊太素也。 有十全、三德与十忌之守，尤宜三斋、七戒，以保肾气、胃气。诊时宜择子后辰前，天晴气爽之际。坐静室中，彼此各忘念虑，不得身坐心行。二人相对调停，诊之再再，详细数持，方断吉凶贵贱而有准。如乍看不熟，再诊再详，断之方验也。 学者如自认无十全、三德之守者，诚如《医方绳愆考》所谓太素乃医之旁门，不必多废宝贵之光阴以求之。 《医方绳愆考》曰：医家以歧黄为祖，其所论脉，不过测病、决死生而已，未有所谓太素也。扁鹊、仓公之神，仲景、叔和之圣，亦无所谓太素也。何后世所谓太素者，不推测人之病情，而能占人之穷通？不能决人之生死，而能知人之祸福，岂其术返过于先圣？即是，亦风鉴巫家之教耳。初学之士，先须格致此理，免为邪说摇惑，则造诣日精，而仓、扁、张、王之堂可闯矣。故太素乃医之旁门，不得不辨。亦恶紫乱朱，距邪放淫之意。孔子日：攻乎异端，斯害也已，正士岂为之。 此书论《太素脉》为左道旁门、邪说异端也甚明，而同书中又曰：《太素脉》中有谓男尺沉实有力则多子，涩弱则乏嗣。女尺滑实有力则多育，涩弱或偏肥偏瘦则艰于嗣，此乃有验者也云云。可见《太素脉》在可知与不必知之间。学者苟能淡泊名利，以济世为怀，则精研《太素》，未始非医术之大助。若徒泥其迹而不究其道，殊非《太素》之本旨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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