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温乎曰： 如果不能满足老年人的需求， 倒下一个“权健帝国”， 还会有千万个后继者站起来。 1 这两天，最关注的事情是“权健帝国。” “丁香医生”的一篇文章，把天津“权健帝国”推上风口浪尖，也让保健品行业的黑幕再次走入人们的视野。 “丁香医生”在文章中列举了病人、产品和商业体系，而我更关心的是： 为什么保健品的消费主力是老年人？ 老年人消费保健品显然不是个例，而是社会性的群体事件。 有的人因此倾家荡产，有的人因此重病缠身，不仅没有过上阳光生活，反而让家庭染上一层阴霾。 多年的记者生涯，我见过不少类似的荒唐，对此我只能说： “没有需求，就没有买卖。”  2 老年人的第一个需求，是陪伴。 最近做了一组采访，问题是“2018年最遗憾的是什么，2019年最希望做的是什么？” 我对答案的重复率一点都不吃惊，几乎50%的年轻人都说：“最遗憾的是没有多陪父母，明年一定多给父母留点时间。” 嗯，去年底的采访也是同样的结果。 也就是说，大部分年轻人对父母的陪伴远远不够。早晨出门上班，晚上下班回家，留给父母的时间只有2、3个小时。 如果还有逛街、吃饭、聚会等活动，回家之后估计父母都睡了。 这是本地人才能享受的待遇，外出打工的年轻人，一年之中能见到父母的时间屈指可数，恐怕连一个月都没有。 年年遗憾，年年照旧。 人是群居动物，只有互相依偎在一起才会感到温暖，如果形单影只的话，只会倒逼他们去寻找搭伙的人。 子女不能给予的关怀，势必有人填补空白。 众所周知，保健品的推销员擅长“扮演儿女。”刚一见面，年轻男女就甜甜的叫“爷爷、奶奶”，甚至张口就是“爸、妈。” 他们代替子女的角色，照顾老人的生活。 做饭、穿衣、起居，不是子女胜似子女。 对于孤独的老年人来说，这样的举动可以瞬间击中他们柔软的心灵。即便知道不是自己的儿女，也十分愿意活在推销员们营造的幻境中。 老年人的心灵一旦卸下防备，“买买买”就是顺理成章的事。   3 老年人的第二个需求，是健康。 梁简文帝的《菩提树颂序》中讲了“人生八苦”：生、老、病、死、忧悲恼、怨憎会、爱别离、欲不得。 其中“死苦”，最让人无奈。 据2018年的最新统计，中国人的平均寿命是75岁，只有北京、上海的平均寿命超过80岁。 而“长寿老人”中，很大的一部分原因是“家庭幸福。” 子女即便不是大富大贵，起码能保障生活； 孙辈不论成绩好坏，起码健康活泼； 自己的人生没有遗憾，所以能“看得开。” 也就是说，没有后顾之忧的老人，才能放开心胸，而无忧无虑的人，反而更容易获得长寿。 那些心有挂念的老年人，不想死，更不敢死。 一年一年的接近人生终点，但是子女的生活却不尽如人意，从事较为低端的工作、低收入、低保障，可以想象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太好。 这种家庭中的老年人，如果没有生大病，是很希望自己能多活几年，为子女分担一些压力。 哪个父母能忍心看着孩子，在世间受苦？ 他们没有足够的经济能力去进行正规的保养，类似“权健”等包治百病的产品，几乎就是必然的选择。   4 老年人的第三个需求，是医疗。 曾经多次跟随民政局“送温暖”，我之前从来不敢想象，21世纪的中国居然还有那么贫困的家庭。 其中一户是“因病致贫。” 大爷身患心血管疾病，大妈是癌症，他们还要照顾一个瘫痪在床的女儿。 为了看病，他们花光了15万积蓄，还欠了几万外债，现在就靠着每月1500元的救助过日子。 而这1500元，还要分出900元去买药。 一家三口的生活费，只有每月600元。 我们去的时候是下午，桌子上还摆着中午吃剩的饭菜。很简单，只有一盘青菜和米饭。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熬日子。 因为得不到正规的医疗渠道，所以他们很愿意相信所谓的“偏方”和“神医”，经常去买一些“包治百病”的药，全家一起吃。 但我们可以想象，“偏方”到底是什么？ 它只对少数人、小概率有用，所以“偏。” 它未经科学证明有效，所以“偏。” 它基本不见于医疗书籍，所以“偏。” 这么看，“权健式”的保健品又何尝不是偏方？ 正规医疗覆盖不到之地，就是偏方大行其道之处。   5 老年人的第四个需求，是文化。 很大一部分老年人不是需求文化，而是缺乏文化，尤其缺乏科普类文化。 我一个同事的母亲，经常去社区里参加保健品的宣讲，有一天经不住忽悠，就买了一大堆回家。 吃了一个月之后，神奇的事情出现了。 一天早晨，母亲突然兴奋的对她说：“我都绝经6年，现在又开始排卵，性生活也恢复了。” 将近60岁的老太太，突然返老还童了，这种事在科学理论上是毫无可能性的，所以她当奇闻跟我讲的时候，我的心理只有俩字：扯淡。 又过了半年，我跟她吃饭的时候又重新提起这件事，想问问后来到底怎么了，她说：“后来就恢复老年人的正常状态了。” 边说边笑，她都不知道妈妈是怎么想的，也不知道那一次“神迹”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些非常普及的科学知识，老年人却不相信。 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社会发展不足，导致父祖辈的受教育水平普遍不高。 教育的缺失，只能够让他们应付农业社会的生存状态，可如果把这种缺陷带入信息时代，只会让他们显得愚昧。 保健品的功效宣传，就是钻了老年人“愚昧”的空子。  6 陪伴、健康、医疗、文化，是老年人的四大需求。 全部得到满足老年人，就真正实现了“老有所乐”，他们会有一个十分安逸的晚年，保健品根本不能打动他们。 而得到满足越少的老年人，对保健品的需求就越大。 当老年人的“四大需求”无一得到满足的时候，他们势必会成为“权健式”保健品的铁杆粉丝，无一例外。 如果老年人的需求得不到满足，即便打倒“权健帝国”，也会有千千万万个“权健”站起来。 消除保健品的威胁，任重而道远。  虽然困难很多，但我们依然可以从点滴开始改变。 文化是历史问题，我们无能为力； 医疗是经济问题，我们可以努力赚钱，争取让家中老人早日享受到较高水平的医疗。 健康是社会问题，我们可以经营家庭，即便不是那么富足，也可以过的有滋有味，让老人不再为子女担忧。 而只有陪伴是个人问题，最容易做到。 如果我们能力不够、收入不高、文化不行，那就多陪陪父母吧，毕竟最真挚的亲情，就是长久的陪伴。 “权健帝国”的阴霾笼罩天下，但只要我们走进老人的生活，给予他们关心和爱护，那么我们每个人都是小太阳。 阳光汇聚，终将看见光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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