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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为 | “诡异”的长平之战#c463

 williamruc 2018-12-29


本篇是前几天在广州纯用手机写的,真心累。




“我难道已经看清了一切?”


一)


泛黄的史书,密密麻麻的字里行间,若隐若现暗藏着无数超乎你想象的秘密。


把时间拉长,把各种散落的、毫不起眼的琐碎史料串起来,再神秘的阴谋诡计也难以遁形。


今天,我们翻开《汉书》,读到了这么一段:


冯奉世,字子明,上党潞人也,徙杜陵。其先冯亭,为韩上党守。秦攻上党,绝太行道,韩不能守,冯亭乃入上党城守于赵。赵封冯亭为华阳君,与赵将括拒秦,战死于长平。宗族由是分散,或留潞,或在赵。在赵者为官率将,官率将子为代相。及秦灭六国,而冯亭之后冯毋择、冯去疾、冯劫皆为秦将相焉——《汉书·冯奉世传》


请你告诉我,从这段文字,你读到了什么?嗯,我读到的是两个大写的汉字:


诡异!


这段文字,核心信息密码,是提到了长平之战的一个最为直接的当事人——“冯亭”。


继续阅读本文之前,请你先读一下本号此前的“赵括三篇”,以便更好地理解后文:


长平之战#c460

赵括的兵#c461

赵括为将#c462


今天,我们转换视角,把目光聚焦到冯奉世的祖先冯亭身上——这个亲手点燃长平之战的导火索的神秘男人。


二)


这段话从第二句“其先冯亭……”起,讲了三件事:


1.冯亭擅自把韩上党献给赵国;


2.冯亭受到赵国封赏,并与赵括并肩作战,抗秦“战死于长平”;


3.长平之战后冯亭家族一分为二:一支“或留潞”,继续留在上党潞县,秦吞并上党后成为了秦民;一支“或在赵”,迁入赵国。


然后,最令人费解的内容出现了:


在赵者为官帅将,官帅将子为代相;及秦灭六国,而冯亭之后冯毋择、冯去疾、冯劫皆为秦将相焉。


冯亭后人,“在赵者”父子接连当大官,可以理解,献上党有功嘛;“留潞者”呢?怎么也能在秦灭六国后风生水起、出将入相?


你擅自把原本割让秦国的韩上党献给赵国,又在长平拼命抗秦,典型的敌对分子、秦国甲级战犯!


从长平之战到秦灭六国,短短36年,你“留潞”降秦的子孙,却能在秦朝担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将相!


你不觉得诡异到令人惊悚吗?同一家族,两边通吃?真是神一样的逆天家族。那么,这三件事,是真的吗?



三)


第一件事毫无疑问是真的,冯亭是把韩上党地区献给赵国,引发了秦赵大战。


第三件事,也是真的,冯亭子孙入赵、留秦的两支,都混得好极了。各种史书只言片语互相印证,两条清晰脉络:


1)冯氏赵支


冯唐者,其大父赵人。父徙代。汉兴徙安陵。……唐曰:臣大父在赵时,为官率将,善李牧。臣父故为代相,善赵将李齐。——《史记·张释之冯唐列传》


冯家入赵的成员,就是冯唐大父这一支。“大父”是祖父,“官率将”指高级军官,祖父与赵国名将李牧是好朋友。


前228年,赵国灭亡,公子嘉在代郡成立代国,继续抗战,六年后才被王贲攻破。冯唐父亲担任过代国丞相,与当时的赵将李齐交好。


从年龄推断,冯唐祖父肯定是冯亭的儿子。作为新的外来家族,能够在长平之战后的赵国担任要职,肯定源于老父亲献地有功。


秦末汉初,代郡冯氏迁居安陵。文景时,冯唐先后任车骑都尉、楚相等高官。武帝即位,他九十多岁了,“冯唐易老,李广难封”。


冯唐的儿子冯遂“为郎”,皇帝侍从官,与司马迁的父亲司马谈很铁,一对好基友。


冯唐的弟弟冯骞,搬到离安陵不远的杜陵,成为杜陵冯氏的始祖。他的孙子,就是冯奉世。冯奉世事迹,你们自己查。


元帝时,冯逢世“为左将军,赐爵关内侯”,位极人臣。 他的大女儿冯媛,是汉元帝的昭仪,仅次于皇后,汉平帝是她的孙子。


冯奉世共生了13个子女,可考的儿子5人、女儿2人,是当时极为显赫的外戚家族。



不过,自来长平之战以后,兴旺发达了长达260多年冯氏赵支,终于在王莽代汉期间遭遇打击,元气大伤。


前7年,汉哀帝即位后,冯媛被诬犯有大逆之罪,牵连到冯家成员。《汉书·外戚传》:“宜乡侯、君之、习夫及子当相坐者,或自杀,或伏法。” 


2)冯氏秦支


秦攻占上党后,冯家“留潞”的一支从此成为秦国子民:“冯亭之后冯毋择、冯去疾、冯劫皆为秦将相焉” 。


查《史记·秦始皇本纪》,前219年,冯毋择被封武信侯;前221年,冯劫任御史大夫,后为大将军;前213年到前208年,冯去疾任右丞相。 


冯家三人,或侯或将或相,牛逼之至!此时距长平之战过去40多年,他们很可能是冯亭的儿子或孙子辈。


秦国选官,是客卿制和军功爵制。没有突出才能及累累战功,难以升迁。客卿如苏秦、范雎等谋士,军功者如乐毅、白起等。


冯家这三个人,到底有什么非常之功,是怎样一步步升迁上来的,史书并无任何记载,反正他们一出场就已经处于最高阶。


冯毋择是武信侯,整个秦国,封侯极少极少,秦始皇只封了五个侯“王贲、王离、赵亥、赵成、冯毋择”,连丞相李斯都不得为侯。


前面四人的巨大战功,史书有好多记载,只有冯毋择一个人,对秦国有什么“历史性贡献”,我们毫不知道。


冯去疾是右丞相,秦始皇南巡云梦时,“右丞相冯去疾留守” 。可见,他在秦朝的分量,足可以国托付。


冯去疾与冯劫为父子,至于冯毋择,因史料缺乏难以明确,但从名字来看,极有可能是冯去疾的哥哥。


秦末大乱,与秦二世、赵高斗法中,冯去疾、李斯和冯劫相继失败而死;至于冯毋择,先归附魏王豹,然后投降刘邦。


长平之战时一分为二的冯亭家族,最终以各自步伐迈入了刘汉新时代。此时,赵支的代表是冯唐,秦支的代表是冯毋择的儿子冯敬。


冯敬在文帝四年任御史大夫,后接替“苍鹰”郅都担任雁门郡守。景帝后二年, 匈奴进攻雁门,冯敬力战而死,成为汉匈战争期间汉朝阵亡的最高级别官员。


你看,长平战后,原本在历史上默默无闻的冯氏,异军突起,或赵或秦,掌控军政,特别在秦国,真是显赫通天。


然后,你说他们的父亲或祖父冯亭,是“抗秦烈士”,你信么?太不合逻辑了!


为此,我不能不高度怀疑第三件事的真实性:冯亭,你真的是秦国的敌人吗?


四)


冯亭一登场,就显得不同寻常。他任职韩上党郡守的时间,不早不晚,刚好在长平之战爆发前一个月!


这个时间节点,值得玩味。


韩恐,使阳城君入谢于秦,请效上党之地以为合。令韩阳告上党之守靳黊曰:“秦起二军以临韩,韩不能有。今王令韩兴兵以上党入和于秦,使阳言之太守,太守其效之。”靳黊曰:“……臣请悉发守以应秦,若不能卒,则死之。 ”韩阳趋以报王,王曰:“吾始已诺于应侯矣,今不与,是欺之也。”乃使冯亭代靳黊。冯亭守三十日,使人请赵王曰:“韩不能守上党,且以与秦,其民皆不欲为秦,而愿为赵。今有城市之邑十七,愿拜内之于王,唯王才之。”—— 《战国策·赵策一·秦王谓公子他》


1)神秘30天?


前262年,秦军逼近,韩桓惠王决定投降:派阳城君到秦国谢罪,割地求和;派韩阳到上党传令,要求太守靳黊做好撤离准备。


但是,靳黈很有血性,坚决拒绝朝廷的投降路线,要求与秦军血拼到底,誓言“若不能卒,则死之”。


靳黈抗命,让韩王非常恼火,他做了一个任何领导都会做的事:换人!换上一个懂大体、识大局、坚决与中央保持高度一致的人,就可以了嘛。


换的这个人,就是冯亭!冯亭急赴上党接替靳黊,本身就肩负着“执行既定的割地求和政策”的重大使命。


这说明:在韩国,冯亭必然是一个坚定的主张向秦国求和的人物。因为,韩王绝对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派另一个“主战派”去“救火”。


但是,冯亭出任上党太守30天,极为反常地突然把上党献给赵国!


因为你“主和”,所以派你去撤换靳黊;一当上上党郡守,你突然又变成了“誓死抗秦”的爱国英雄?


在上党的那30天里,你和你的家人到底想了些什么计划?又干了那些不可告人的事?


司马迁用一个“阴”字,似乎在若隐若现暗示,冯亭的这个行为,可能真的很“阴”。


2)韩赵为一?


冯亭献上党与赵,除了“其民皆不欲为秦,而愿为赵”这个理由外,还有另一个说法:


冯亭与民谋曰:“郑道已绝,韩必不可得为民。秦兵日进,韩不能应,不如以上党归赵。赵若受我,秦怒,必攻赵。赵被兵,必亲韩。韩赵为一,则可以当秦。”——《史记·白起王剪列传》


冯亭说得很冠冕堂皇:他是为了引秦兵攻赵,从而实现“赵韩合作,共同抗秦”。我认为,这纯粹是瞎扯。


韩国有没有抗秦的可能,你不是最清楚吗?只要真有胆抗秦,韩国就不会早早决定割地投降了,更不会派你去代替坚决抗战的靳黈,是不是?


后来,赵国在长平独力对抗秦军长达三年,韩国方面并无有任何援兵、增粮或其他配合赵军的行动,一丝一毫“韩赵为一”的迹象都没有。


更可怕的是,韩国不但没有与赵国联合抗秦,反而默许秦军通过韩国领土源源不断增援长平前线。


事实证明,冯亭说什么献上党与赵是为了促成韩赵联盟,只是说得好听的场面话罢了。


3)去向成谜?


我翻了很多史书,惊讶地发现:长平之战后,冯亭的去向是一个谜。


a)有说他“战死长平”的。


这就是《汉书·冯逢世传》,但是,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史书有类似记载。


据考,班固写《冯奉世传》,基本照录了冯奉世玄孙、冯亭第八世孙冯衍的作品。


也就是说,“战死长平”的说法,实际上出自冯家后人之口,可信性极低,不排除是为了给祖先脸上贴金。


b)有说他得到了赵国丰厚的奖赏。


乃令赵胜受地,告冯亭曰:“敝国使者臣胜,敝国君使胜致命,以万户都三封太守,千户都三封县令,皆世世为侯,吏民皆益爵三级,吏民能相安,皆赐之六金。”冯亭垂涕不见使者,曰:“吾不处三不义也;为主守地,不能死固,不义一矣;入之秦,不听主令,不义二矣;卖主地而食之,不义三矣。” ——《史记·赵世家》


这里说冯亭“垂涕不见使者”,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似乎拒绝了接受封赏。但是,联系他儿子即冯唐大父那一支后来的发家史来看,又确实做到了在赵国“世世为侯”。


也就是说,不管冯亭个人态度如何,至少有一个儿子接受了赵国的高官厚禄,并迁入赵国居住,成为冯氏赵支的始祖。


c)有说他献完上党后,回韩国述职。


《战国策·赵策》:冯亭“辞封而入韩,谓韩王曰:‘赵闻韩不能守上党,今发兵己取之矣’。”  


这种可能性极大。你看,他隐瞒了自己主动献地的事实,反而说是赵国“听说韩国守不住,发兵取之”。


不过,韩国方面肯定看出了不对劲。《史记·韩世家》明确点了一句:“我上党郡守以上党郡降赵。” 咳咳,献上党与赵只是郡守个人行为,不是韩王本意


虽然如此,但韩王极可能采取默许立场,不会追究冯亭擅作主张的责任。因为,上党归赵与归秦,对韩国来说都是一样的。


韩王甚至会暗喜,对当时期望得以苟安的韩国来说,归赵的效果更佳,祸水东引,秦赵最好斗个两败俱伤,这才符合韩国利益的最大化。


后来事实证明,韩国的期望确实部分实现了。因为赵括杀伤秦军“大半”,秦军于邯郸大战失利,上党又一度为韩国短暂收复。


d)有说他成为赵国的“封君”。


《史记·白起王翦列传》和《冯奉世传》说他被赵国封为“华阳君”。奇怪的是,对此,史记《赵世家》、《韩世家》和《战国策·赵策》均无记载。


司马迁写史记,关于各国的记述主要来自原各国史料,《白起王翦列传》也不例外。赵国的“封君”出现在秦将传记之中,你不觉得很怪吗?


根现有的历史文献和考古资料统计,赵国自建立至灭亡共181年,如果不算冯亭,只封了20个君!



可见,赵国封君是很难很难的。假设冯亭真的获封“华阳君”,作为赵国政治活动的特等大事,《赵世家》怎么会没有记录呢?你不觉得更怪吗?


更发人深思的是,“华阳”这个封号,一直以来都是秦国份量很重的爵位封号。


华阳,即华山之阳,为今天陕西商洛,处于秦韩交界,战略地位重要。前275年,著名的“华阳之战”就发生在这里。


掌权数十年的秦宣太后,有两个弟弟,一个是大名鼎鼎的魏冉,封“穰侯”;另一个叫芋戎,受封的正是“华阳君”。


当时,秦国还有一个重要人物,封号也有“华阳”二字,那就是华阳夫人。这个女人不得了,在吕不韦运作下,秦公子子楚认她为养母,才得以在20多个兄弟中脱颖而出,继承王位。


嗯,子楚有个儿子,叫嬴政,就是后来的秦始皇啊!


相反,华阳之地并不属于赵国,封君必有封地,赵国怎么会以“华阳”封冯亨?你不觉得更更更怪吗?


你的脑洞是不是打开了一点啦:难道,冯亭被封“华阳君”并不是来自赵国,而是来自秦国?


秦昭王四十一年,前266年,《史记·李斯传》:“昭王得范睢,废穰侯,逐华阳。” 魏冉和芋戎的爵位被褫夺。哈哈,“华阳君”封号刚好出缺!


综上,我严重认为,下面的结论也许才更具有无瑕可击的逻辑性,也才能更合情合理解释前文所有的不对劲之处:


献上党与赵后,冯亭至少让一个儿子迁入赵国,接受封赏,作为留一条后路;同时,让其他儿孙继续悄悄地留在上党,等待秦军接收;


自己呢,以“不处三不义”为由,先跑回韩国装模作样述职一番,然后再跑到秦国,偷偷接受“华阳君”封号,继续默默耕耘,从而为冯氏秦支日后的飞黄腾达打下坚实基础!



五)


是的,我其实就是想说一句话:


尼玛,冯亭极有可能是秦国的一个超级王牌双面大间谍!


表面身份为韩国官员的他,于历史风云际会时刻来到上党,经过30天对家国命运的研判,他最终按秦国指示,篡改韩王命令,策划并顺利实施了一场天才般的“诈降赵国”的绝世大阴谋!


目的是抛出秦国已经唾手可得的上党这个“鱼饵”,诱惑赵国上钩,一举实现秦军密谋已久的战略意图:


引诱赵军主力进入不利的上党险地,伺机全歼!


最终,尽管赵括英勇无畏,秦军损失惨重,但秦军“消灭赵军主力”的战略目标基本完成。


因为立下了这不世奇功,冯亭和留秦的子孙后代得到了丰厚的回报:“皆为秦将相。”


而一直蒙在鼓里的赵国君臣,也始终认为冯亭献上党与赵是真心的,信守承诺,让冯亭入赵的子孙“世世为侯”,直至亡国。


这场阴谋,于秦国,是国运的战略之胜;于冯家,是家运的筑基之胜。冯家一分为二,敌我配置,预留后路,奠定了300多年兴盛发达的基础。


长平战前,赵惠文王 、赵奢、蔺相如等一批目光如炬的、成熟的政治家接连去世,继位的赵孝成王地位不稳,内忧外患,误中圈套,赵国成为唯一的输家,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对于冯亭的这个阴谋,赵国君臣无一人看穿。平阳君赵豹看出了一点点端倪,《史记·赵世家》里他说“韩氏所以不入于秦者,欲嫁其祸于赵也”  ,只认为是韩国人搞鬼。单纯!


至于以平原君赵胜为代表的“接受派”,更是完全上当。就这样,整个赵国顺顺当当地滑入了冯亭大阴谋之中,几乎遭遇灭顶之灾。


六)


一个人和一个家族的命运,当然要靠自我一代接代的奋斗,但是也要考虑历史的进程。


冯亭家族的成功,除了多生娃、苦打拼之外,更重要的是搭上了千载难逢的历史进程的顺风车:


兼并六国的浩荡历史大势中,秦谋赵久矣!


1)试探性进攻


前284年,五国伐齐后,齐国从此一蹶不振,跌入二流弱国之列。关东列国,能与强秦抗衡的只剩下赵国。至此,秦赵矛盾逐渐突出水面。


赵武灵王“胡服骑射”之后,赵国军力和政治影响大大增强,秦人一开始不敢明目张胆把进攻矛头直怼赵国。


前282年后,秦国正式开始了对赵的“试探性进攻”:避开直接对赵的中心地区进攻,而是不断蚕食赵国西部边疆离石、代、光狼一带。


前279年,秦赵“渑池相会”,蔺相如外交斗争取得胜利,一定程度遏制了秦对赵边地蚕食的军事活动,使得秦国再次掉转枪头,转向楚国。


前278年,“郢都之战”,白起尽夺楚国经营了几百年的江汉平原;前274年,“华阳之战”,秦军大败赵魏联军,这是秦赵战争中赵国自武灵王以来军事上最大的一次失利。


此时,秦国除了因为魏韩等国的原因与赵交战外,秦国对赵的直接攻击,基本仍循着秦攻楚的战略模式: 先从边鄙开始,逐渐靠近中心地区。


然而,这个战略对赵国并不奏效,除了在离石、光狼等处有一些蚕食外,军事上并没有大的进展,也无法夺取晋这一重镇;而不夺取晋阳,就无法从根本上保证秦军事战略的实现。


2)战略性进攻


前269年,秦军启动了对赵国的“战略性进攻”,标志性事件就是“阏与之战”。


此战,秦军虽被赵括他爹赵奢打败,但已揭开了秦赵关系由外交修好到军事进攻的转折的面纱。


秦在攻韩、魏屡屡得手,韩国首先沦为秦国附庸,随着逐渐构建起稳固的攻赵前沿阵地,秦军开始苦心寻机发动以消灭赵军主力为目标的大战。 


前266年,秦国执政团队发生根本变化:魏冉下课,范雎上台。前者,一直力主避免与赵国直接发生战争;后者则相反,积极提倡进攻赵国。


这一年后,秦对赵、韩的进攻骤然增多而加剧:前265年,秦攻取赵三城;次年,白起拨赵九城;前262年,王贲攻韩。


一连串军事攻势,已经打开了直指赵国中心地带的通道。此时,各国早已不堪一击,传统军事强国——赵,才是秦兼并天下的主要障碍。


3)诱敌入险地决战


但是,赵军毕竟称雄北方多年,实力不容小觑,秦心里底气不足,既想和赵发生正面决战, 又确实对赵军实力心存疑虑。


就在这种纠结无比的战略谋划中,恰逢韩国提出想割地求和而韩上党原郡守拒绝执行命令,上天眷顾老秦啊:


是直接接收韩上党,进而以此为跳板,攻入赵国,与占有主场之利的赵军硬拼晋阳?还是抛出韩上党这个香喷喷诱饵,调动赵军主力劳师远征,进入人生地不熟的客场——韩上党地区?


孰优孰劣,傻子都能看得出,何况秦王、范睢这样老奸巨猾的老狐狸?


一场天才般的绝世大阴谋,悄无声息地露出冰山一角!于是乎,冯亭带着全家人匆匆赶往上韩上党……


4)3个老人“包饺子”


上党决战,对秦军来说,百利而无一害:若胜,即可北上夹击晋阳,也可能东下直接攻击邯郸;若败,不过退守,回到战前的起点罢了。 


如果冯亭执行不力,阴谋失败,秦赵决战也在所难免,无非是时间再长一些、代价再大一点罢了。冯亭大阴谋的得逞,极大地加速了秦赵决战的历史进程。 


冯亭大阴谋进展出乎意料的顺利,三年僵持,也基本耗尽赵国粮食储备;赵人被迫主动寻求决战,并派出最优秀的少壮派将领赵括。


秦王闻赵食道绝,王自之河内,赐民爵各一级,发年十五以上悉诣长平,遮绝赵救及粮食。—— 《史记·白起王翦列传》


火候到了,出锅了!秦王亲自带队支援白起,在河内陆区实施总动员,不惜一切代价,务求全歼赵军主力!


是的,长平之战,冯亭、白起和秦王,三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合力对20万赵军“包饺子”。


赵括为将再厉害,也扭转不了历史的潮流!赵国之败,是间谍战之败,是国力之败,非赵括之败


七)


为什么目前可见的文献及考古资料,尚无发现对于此场“绝世大阴谋”的直接的、明文的记载呢?


我认为,根本原因是,“冯亭大阴谋”有着天时地利人和的绝妙好时机,半真半假,不着痕迹,且作为秦国最顶级的绝密,几无外泄的可能。


就算韩国察觉出某些苗头,但它身为秦国附庸,肯定不敢声张,甚至暗自坐山观虎斗;至于赵国,最多以为是韩国嫁祸之计而已,自始至终被蒙在鼓里。


但是,你可以一时欺骗所有人,也可以永远欺骗某些人,但不可能永远欺骗所有人。


冯亭在执行大阴谋的过程中,为家族利益着想,夹带了自己的一点私货,让至少一个儿子入赵,以预留后路,终于露出来了一丁点儿狐狸尾巴。


如果你是“真心反秦降赵”,你的子孙后代绝对不可能既在赵国当官,又能在秦国无比受宠;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你“亲秦诈赵而赵未能察觉”!


否则,你根本无法解释秦朝“三冯”和“冯唐大父”各自飞黄腾达的事实。


这些所有的不合情理,其实当时的史学家如《战国策》作者、司马迁、班固等,或多或少都有所怀疑,但估计因为尚无确凿证据,不好明说,故在文中留下各种提示:


班固照抄《冯奉世传》相关资料,特意把冯氏赵支和秦支同时得宠于赵秦两国这样明显有悖常理的现象作为开篇。


如司马迁用“阴”字、罗列冯亭献上党时说的明显虚假的理由、把冯亭“华阳君”封号写在秦将传记中,等等;


特别是,司马迁在《史记·平原君虞卿列传》中,含蓄地点明了他对冯亭献上党与赵之事的态度:


太史公曰:“平原君翩翩浊世之佳公子也,然未睹大体。鄙语曰‘利令智昏’,平原君贪冯亭邪说,使赵陷长平兵四十余万众,邯郸几亡。”


他隐晦地说,冯亭以“吏民皆不乐为秦”而献上党与赵,是一种“邪说”!太史公苦心。但是,我们不能苛责他没有挑明,他也有不得已苦衷:


首先,他父亲与冯亭四世孙、冯唐之子冯遂,是杠杠的铁兄弟。世家情谊,冯遂祖宗阴谋,不好说。 


更重要的是,白起的心腹副将司马靳,全程参加了长平之战,最后与白起一同自杀而死,他也是深度参与“诈赵”大阴谋的重要当事人之一。


这毕竟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光彩之事嘛。咳咳,司马靳有个六世孙,恩,名字叫做司马迁!

(全文完)


哈哈,嘴强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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