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英 富贵图 囊昔闻绍兴有《乌龙院》弹词残册,前去访求,已为主人弃去,不无怅怅。苏州东大街来青阁老店,在二楼上再搭一搁楼,满贮藏书。去年在苏征得主人同意,曾数数翻检,所得罕见残本不少,《富贵图》即其一也。 《富贵图》即《金瓶梅》,用弹词体演出。残存一册乾隆巾箱本,题《东调古本金瓶梅》,收四集卷十一至十四,为本集最后一本。以此推论,每集当为四册,全书至少有十集四十册,不知曾否印齐。本册三回内容,始西门庆与李瓶儿会晤,陈敬济避难西门外,至李瓶儿嫁蒋竹山止。 每卷卷首有题词四句,具说内容,十一回写西门庆恋李瓶儿,因陈敬济带来恶消息,杜门不敢出。瓶儿焦急,要冯妈去找,又饱尝闭门羹。故题词云: 郎有心来女有心,那知好事未能成。 大张晓谕拿奸党,吓煞西门落了魂。 卷十二写到冯妈遇玳安,知道西门遇事。瓶儿得知此信,思念成疾,由冯妈请蒋竹山前来诊治。竹山是急色儿,得知瓶儿请诊,即刻更换衣履前来。故题词云: 坟娘满望赶佳期,不道桃源有路迷。 水性杨花从古说,鸳鸯别恋野禽栖。 卷十三写蒋竹山来瓶儿家治病,为瓶儿美色倾倒,不久瓶儿病愈,治席谢医。席间,竹山知瓶儿已与西门议亲,乃穷低西门,瓶儿深悔,决计另寻对手,竹山大为得意。故题词云: 一派虚言假奉承,房前骗信女钗裙。 倒贴妆奋未赠嫁,竹山喜作幕中宾。 卷十四写瓶儿示意竹山,竹山面求,两人择期成就婚姻,并"取出白银二百两,叫竹山开月药铺在门前"。接写陶有寿矢志报仇拯救弱女事。题词低及瓶儿婚事: 片言谋得女妓红,谁道裙钗性儿凶。 今日鸳鸯成野合,他时红散遇狂风。 铺叙完全依照《金瓶梅》说部,笔力殊不弱,原书诲淫描写都已删却,既已易名,又去禁忌,不知何以不传,殊难索解。兹录竹山看病,以见此书作风一斑: 那娘娘听说眼微开,向外一看暗疑猜。 你看那医生到也多风雅,面白无须俊俏才。 虽然不及我情郎西门子,到也满面添花不俗来。含羞不好就开言,香袭伸出玉尖尖。 绣春取过书一本,玉臂将来上面安。 竹山坐在床前绣墩上,诊视坟娘脉息弦。 细看妇人坟姿上,似有不胜愁绪万千千。 (《小说三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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