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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镇》是我读过瑞典作家雷德里克·巴克曼的第一部小说。虽然在此之前，“暖心三部曲”（《一个叫欧维的男人决定去死》《外婆的道歉信》《清单人生》）已经畅销许久，但因缘际会差池，我一直未曾阅读。幸好，《熊镇》没有错过。 书中精巧的结构和情景穿插的叙述方式，使33万字免于了枯燥冗长，刻画人物以微见著，饱满生动。多侧面视角，引发读者更多思考。语言细腻柔软，直抵人心。整本书，犹如一种杯浓浓的咖啡，蕴含滋味无穷。 熊镇，是一个地名，一个地处瑞典森林深处的小镇，几乎常年寒冷，九个月漫长冬季，环境寂静压抑，这里的人习惯沉默和忍耐，他们表达许多情绪，都是煮一杯咖啡。 作为小说《熊镇》的背景地，这个小镇承载了太多的意念和内容，几乎包纳了所有关于人性的拷问和全世界任何地方都会遇到的人情世象。巴克曼说：熊镇，能提供无数次死法，尤其是内心深处。冰球小镇的樱桃树，会散发出樱桃树的气息。 故事从冰球开始，也许是因为寒冷，这里的人在精神上才会特别狂热，他们对冰球的爱，覆盖了一切规则，以至于女人们都希望她们的男人“像谈论冰球一样谈论自己”。 小镇经济萧条，产业衰败，游人寥落，毫无生机，冰球是唯一的希望，如果能在联赛中取胜，那么一切都会改变，游客的蜂蛹而至，购物中心和学校的建立，居民生活的改变。在一份美好期待中，冰球成为了全镇人共同的最高利益。 少年凯文，是全镇人骄傲的“英雄”，是冰球领域的明星，他精湛的球技为球队带来许多次胜利和商机，他肩负着全镇人的希望。少女玛雅是一个勇敢，聪明，美丽，与众不同的女孩。 17岁和15岁，正是最美好的年华。 所有人的生活和希冀也正是最美好最平静的时刻。 然而，一场意外来的淬不及防。半决赛取胜的夜晚，全民狂欢中，被酒精点燃的凯文性侵了玛雅。 整个熊镇陷入了一场巨大的风暴，每个人身处两难境地，因牵扯不同方的利益，要做出不同的抉择。人情百态中，我们能看到的东西太多，仿佛潘多拉的魔盒，一旦打开，便是无情的残酷和罪恶。但是幸好，有星星点点的光芒，照亮黑暗，使熊镇这个能提供无数种死法的地方也散发出樱桃树该有的气息。 我们该如何活着？如何排列内心的规则和秩序?如何面对虚伪与真实？什么是赢？什么是爱?如何守护那珍贵的事物？若身处其中，如何选择？ 这是一个小镇，也是一个世界。这里有很多人，可最终我们读到的都是自己的见解与答案。《熊镇》的与众不同，正在于此。 一、每个人的心里都住个两个自我，一个是天使，一个是魔鬼 凯文家境优越，父母属于精英阶层，从小给予孩子良好的教育和生活条件。加上自身的努力和聪慧，凯文在熊镇是众星捧月的存在，没有人不喜欢这个优秀的男孩子。体育总监彼得，也是少女玛雅的爸爸，曾给予他最高评价：一个行为检点的球员。并不断为他创造推荐更广阔的舞台。 他对玛雅，有着微微悸动的爱意，他喜欢她、关注她；而玛雅对他，也有着清甜的喜欢和毫不设防的信任。以至于本应是走向一段纯真爱恋的心动变成了一场罪恶的性侵事件。 导致这一切改变的，与其说是酒精和同伴的怂恿赌约，不如说是凯文心中的魔鬼。 当玛雅报警后，那些在学校，窗外攻击她，羞辱她，为了利益选择伪善和谎言，不惜再次伤害她的人，谁的心中不是魔鬼在作祟? 他们用石头和最污浊的脏话砸向受害的女孩，在有她的地方涂上“婊子”两个字，他们无比仇恨她，因为她“害”了他们的英雄凯文，“害”了熊镇，她不该长得美丽，不该走近他，不该被他强奸，更不该一周后报警。全是她的错。 直到女孩奄奄一息，觉得自己就像一株“爬满虫卵的百合或玫瑰”。他们仍然不解恨，觉得她不该活着，不该出生。甚至她的父母弟弟，他们一家人都不该在熊镇活着。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大多数人对玛雅义愤填膺的恨都是出于对熊镇的爱。可是，这样的爱是正义吗？如果不是，又是什么? 每一个人，如果站在玛雅的立场，能看到什么? 如果站在熊镇集体的利益方，又能看到什么? 天使与魔鬼的交织，什么是对错? 当因证据不足，无人主持公道时，玛雅自己举起了猎枪，好在她始终理智清醒，紧紧攥着心中魔鬼，只是用自己的方式惩罚了凯文。 也许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好人或坏人，只看在某个时刻，是天使还是魔鬼主宰意念。 能克制住魔鬼，是我们生而为人的幸运。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对魔鬼一次的放纵可能是永生永世的万劫不复。 二、人的高贵，从不因身处高地或低洼 亚马母子，是书中给我印象最深刻，真正的的“高贵者”，虽然他们生活清贫，住在最低等洼地。但是从故事一开始至最后，他们始终秉持真理和善良，他们不从众不信谣。尽管也爱冰球，却不因冰球而迷乱，始终有独立思考。 亚马妈妈教育儿子感恩，珍惜，谦和，善良；她自己也用言行在不断践行，即使做保洁，也不忘在拿起垃圾桶时说一声“打扰了，谢谢”。 当发现凯文爸爸企图用一份好工作和金钱来换取亚马的伪证时，她从容不迫拒绝更轻松的待遇，鼓励儿子大胆说出真话。 她承担着生活的全部重负，却用一种最轻松的姿态抚育亚马成长，陪伴亚马追逐并实现梦想。苦难的生活，给她无尽的伤痛和劳累，她给儿子最纯粹的爱与鼓励。 这样一个妈妈，放在世界上任何角落，都有无法遮盖的光芒。她不仅培养出了一个优秀品质的儿子亚马，也是她，给了提供无数种死法的熊镇，一丝樱桃树的气息。 三、社会，就是我们选择的总和 当决赛在即，凯文被带走调查时，所有的人都被迫站在了不同的战场，每个人都为了自身相关的利益，做出选择。牺牲谁?保护谁?守护什么?践踏什么? 安娜选择了守护友谊，班杰选择了放弃友谊，他们都是为了支持真理和弱者，他们都是一生不会再有的15岁朋友。 玛雅的父亲彼得，一边是深爱的女儿，一边是深爱的冰球事业，他在选择的两难中痛苦不堪。 凯文的父母，可以在赞助亚马冰球装备时，不忍心伤害他的自尊而选择沉默和善意的谎言。身为精英阶层的他们，让人毫不怀疑善良与正义。但是，如果这善良正义，要以牺牲儿子为代价，那么这个选择就成为了他们的罪与罚，亦成为了伤口。 熊镇的每个人都做出了选择，所有人的选择叠加在一起，就成为了独一无二的熊镇。 如果我们都选择谎言，那么这个社会就是个欺骗所在；如果我们都选择罪恶，那么社会就是地狱；如果我们都选择爱与真诚，社会便是美好的人间。 四、温情，是寒冷与伤害最好的慰籍 虽然故事中的主人公玛雅遭受了巨大的伤害，我们看到了太多的冰冷和残酷，但是其中的真情犹如暖阳，温暖了读者的心。 安娜和玛雅的友谊，为了彼此可以做任何事，甚至当知道玛雅遭受伤害后，安娜抱怨，为什么受害的不是自己?她们陪伴彼此成长，经历蜕变。巴克曼不止一次感叹：十五岁的朋友，你一生不会有了。 蜜拉和彼得的爱情，不因衰老而流逝。为了彼得对冰球的热爱，蜜拉放弃了城市生活，随他定居于原本并不喜欢的熊镇。即使已有三个孩子，即使已经历过一个儿子离去和女儿被侵害，他们仍然会在清晨亲吻，做彼此生命中最坚强的后盾。 亚马和妈妈的爱，母子之间互相体贴，彼此成全，因为爱，都成为更好的对方。 班杰和姐姐间，看似随意却有着深深眷恋。 戴维，苏恩，冰球队的每一位队员对冰球执着的热爱，全力付出，无一不令人感动。 十年之后，玛雅的结局，也是这本书最温暖的地方，她怀着孕，与相爱的丈夫相视一笑，融化了《熊镇》中所有的坚冰。 这是一本青春之书，成长之书，更是一本人间世相图，能带领我们走进不一样的生活，体悟不一样的感受，引发更多的思考。每一次看，是不一样的感受；不同的人看，是不同的感受。巴克曼的这杯咖啡，值得细细品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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