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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三藏西遊釋厄傳》(庚辛壬癸集)·【明】朱鼎臣 撰

 草庐经略 2019-0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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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三藏西遊释厄传》
【明】朱鼎臣 撰

《唐三藏西遊释厄传》卷七 庚集

第四十二回 五行山心猿归正

        佛即心兮心即佛,心佛从来皆要物。
      若知无物又无心,便是真如法身佛。
      法身佛(原衍“没”),没模样,一颗(原作“夥 ”)圆光涵万象。
      无体之体即真体,无相之相即实相。
      非色非空非不空,不来不向不回向。
      无异无同无有无,难舍难取难听望。
      内外灵光到处同,一佛国在一沙中。
      一粒(原作“妆”)沙含大千界,一个身心万个同。
      知之须会无生诀,不染不滞为净业。
      善恶千端无所为,便是南无释(原作“所”)迦叶。

  却说那刘伯钦与唐三藏惊惊慌慌,又闻得叫声“师父来也!”众家僮道:“这叫的必是那山脚下石匣中老猿。”太保道:“是他!是他!”三藏问:“是甚么老猿?”太保道:“这山旧名五行山,先年间曾闻得老人家说:'王莽篡汉之时,天降此山,下压着一个神猴,不怕寒暑,不吃饮食,自有土神监押,教他饥餐铁丸,渴饮铜汁;自昔到今,冻饿不死。’这叫必定是他。长老莫怕,我们下山去看来。”三藏只得依从,牵马下山。行不数里,只见那石匣之间,果有一猴,露着头,伸着手,乱招手道:“师父,你怎么此时才来?来得好!来得好!救我出来,我保你上西天去也!”这长老仔细定觑一看,你道他是何人,怎生模样:

  尖嘴缩(原作“朔”)腮,金睛火眼。头上堆苔藓,耳中生薜萝。鬓边少发多青草,颔(原作“领”)下无须有绿莎。眉间土,鼻凹(原作“兕”)泥,十分狼狈;指头粗,手掌厚,尘垢余多。还喜得眼睛转动,喉舌声和。语言虽利便,身体莫能那。正是五百年前孙大圣,今朝难满脱天罗。

  刘太保诚然胆大,走上前来,与他拔去了鬓边草,颔下莎,问道:“你有甚么说话?”那猴道:“我没话说,教那个师父上来,我问他一问。”三藏道:“你问我甚么?”那猴道:“可是东土大王差往西天取经去的么?”三藏道:“我正是,你问怎么?”那猴道:“我是五百年前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只因犯了诳上之罪,被佛祖压于此处。前者有个观音菩萨,领佛旨意,上东土寻取经人。我教他救我一救,他劝我再莫行凶,归依佛法,尽殷勤保护取经人,往西方拜佛,功成后自有好处。故此昼夜提心,晨昏吊胆,只等师父来救我脱身。我愿保你取经,与你做个徒弟。”三藏闻言,满心欢喜道:“你虽有此善心,又蒙菩萨教诲,愿入沙门,只是我又没斧凿,如何救得你出?”那猴道:“不用斧凿,你但肯救我,我自出来也。这山顶上有我佛如来的金字压帖,你只上山去将帖儿揭起,我就出来了。”

  三藏依言,遂回头央浼刘伯钦复上高山,攀藤附葛,直(原作“只”)行到那极巅之处,果然见金光万道,瑞气千条,有块四方大石,石上贴着一封皮,却是“唵、嘛、呢、叭、呢(原作“呎”)、吽”六个金字。三藏近前跪下,朝石头看着(原作“看”)金字,拜了几拜,望西祷祝道:“弟子陈玄奘,特奉旨意求经,果有徒弟之分,揭得金字,救出神猴,同证灵山;若无徒弟之分,此辈是个凶顽怪物,哄赚弟子,不成吉庆,便揭不得起。”祝罢,又拜。拜毕,上前将六个金字轻轻揭下。只闻得一阵香风,劈手把压帖儿刮在空中,叫道:“吾乃监押大圣者。今日他的难满,吾等回见如来,缴此封皮去也。”吓得个三藏与伯钦一行人,望空礼拜。径下高山,又至石匣边,对那猴道:“揭了压帖矣,你出来么。”那猴欢喜,叫道:“师父,你请走开些,我好出来,莫惊了你。”

  伯钦听说,领着三藏,一行人回东即走。走了五七里远近,又听得那猴高叫道:“再走!再走!”三藏又行了许远,下了山,只闻得一声响亮,真个是地裂山崩。众人尽皆悚惧。只见那猴早到了三藏的马前,赤淋淋跪下,道声“师父,我出来也!”对三藏拜了四拜,急起身,与伯钦唱个大喏道:“有劳大哥(原作“歌”)送我师父,又承大哥(原作“歌”)替我脸上去了薅草。”谢毕,就去收拾行李,扣(原作“即”)背马匹。三藏见他意思实有好心,真个相沙门中的人物,便叫:“徒弟啊,你姓甚么?”猴王道:“我姓孙。”三藏道:“我与你起个法名,却好呼唤。”猴王道:“不劳师父盛意,我原有个法名,叫做孙悟空。”三藏欢喜道:“也正合我们的宗派。你这个模样,就追认一个小头陀一般,我再与你起个混名,称为'行者’,好么?”悟空道:“好!好!好!”自此时又称为孙行者。

  那伯钦见孙行者一心收拾要行,却转身对三藏唱个喏道:“长老,你幸此间收得个好徒,真个可喜,可喜!此人果然去得。我却告回。”三藏、伯钦遂此两下别去。又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三回 孙悟空除灭六

    却说那孙行者请三藏上马,他在前边,背着行李,赤条条,拐步而行。不多时,过了两界山,忽然见一个猛虎,咆(原作“跑”)哮剪尾而来。行者放下行李,耳朵里拔出一个针儿,就望风幌一幌,原来是个碗来粗细一条铁棒。他拿在手中,笑道:“这宝贝自五百余年不曾用着他,今日拿(原作“那”)出来挣件衣服儿穿穿。”你看他拽开步,迎着猛虎,道声“业畜!那里去!”那只虎蹲着身,伏在尘埃,动也不敢动动。却被他照头一棒,脑浆迸裂,万点桃红,牙齿皆落。唬得那陈玄奘滚鞍落马,咬指道声“天哪!天哪!那刘太保前日打的斑斓彪,还与他斗了半日;今日孙悟空不用争持,把这虎一棒打得稀烂,正是'强中更有强中手’!”

  行者拖将虎来道:“师父略坐一坐,等我脱下他的衣服来,穿了走路。”好猴王,把毫毛拔下一根,吹口仙气,叫“变!”变作一把牛耳尖刀,从那虎腹上挑开皮,往下一剥,剥下个囫囵皮来,剥去爪甲,割下头来,割个四四方方一块虎皮,围在腰间。路旁揪了一条葛藤,紧紧束定,遮了下体道:“师父,且去!且去!到了人家,借些针线,再缝不迟。”他把条铁棒,捻一捻,依旧象(原作“相”)个针儿,收在耳里,背着行李,请师父上马。 两个前进,长老在马上问道:“悟空,你才打虎的铁棒,如何不见?”行者笑道:“师父,你不晓得。我这棍,本是东洋大海龙宫里得来的,唤做'天河镇底神珍铁’,又唤做'如意金箍棒’。当年大反天宫,随身变化,要大就大,要小就小。刚才变做一个绣花针儿模样,收在耳内矣。但用时,方可取出。”三藏闻言暗喜。又问道:“方才那只虎见了你,怎么就不动动,让你打他,是何说也?”悟空道:“不瞒师父说,我老孙有降龙伏虎(原作“虎伏”)的手段,翻江搅海的神通,剥这个虎皮,何为稀罕?”三藏闻得此言,愈加放怀无虑,策马前行。师徒两个走着路说话,不觉得太阳星坠,日已西斜,天色将晚。但见:

  焰焰斜辉返照,天涯海角归云。千出鸟雀噪声频,觅宿投林成阵。  野兽双双对对,回窝族族群群。一勾新月破黄昏,万点明星光晕。

  行者道:“师父走动些,天色晚了。那壁厢树木森森,想必是人家庄院,我们赶早投宿去来。”三藏果策马而行,径奔人家,到了庄院前下马。行者撇了行李,走上前,叫声“开门!开门!”那里有一老者,扶筇而出,唿喇的开了门,看(原作“者”)见行者这般恶相,唬得脚软身麻,口出谵语道:“鬼来了!鬼来了!”三藏近前搀住叫道:“施主休怕,他是我贫僧的徒弟,不是鬼怪。”老者抬头,见了三藏的面貌清奇,方然立定,问道:“你是那寺里来的?”三藏道:“我贫僧是唐朝来的,往西天拜佛求经,适路过此间天晚,特借宿一宵(原作“霄”),万望方便一二。”老者道:“你虽是个唐人,那个恶的却非唐人。”悟空厉声高叫道:“你这个老儿全没眼色!唐人是我师父,我是他徒弟!我也不是甚'糖人’,我是齐天大圣。你们这里人家,也有认得我的,我也曾见你来。”

    那老者道:“你在那里见我?”悟空道:“你小时不(原作“也”)曾在我面前挑柴?不曾在我脸上挑菜?”老者道:“这厮大胡说!”悟空道:“你认不得我了,我本是这两界山石匣中的大圣,你再认认看。”老者方才省悟道:“你倒有些象他,但(原作“你”)你是怎么得出来的?”那悟空就将菩萨劝善、令我等待唐僧揭贴脱身之事,对那老者细说了一遍。老者却才下拜,将唐僧请到里面,问悟空道:“大圣啊,你也有年纪了?”悟空道:“我那生身的年纪,我不记得是几时;但只在这山脚下,已五百余年了。”老者道:“是有,是有。我曾记得祖公公说,此山乃从天降下,就压了一个神猴。只到如今,你才脱体。我那小时见你时(原作“是”),你头上有草,脸上有泥,还不怕你;如今脸上无了泥,头上无了草,却象瘦了些,腰间又苫(原作“苦”)了一块大虎皮,与(原作“的”)鬼怪能差多少?”一家儿听得这般话说,都呵呵大笑。这老儿颇贤,即今安排斋饭。饭后,悟空道:“你家姓甚?”老者道:“舍下姓陈。”三藏闻言,即下来起手道:“老施主,与贫僧是华宗。我的法名叫做陈玄奘。只因我大唐太宗皇帝赐我做御弟三藏,指唐为姓,故名唐僧也。”那老者见说同姓,又十分欢喜。

  行者道:“我有五百多年不曾洗澡了,你可去烧些汤来,与我师徒们洗浴,”那老儿即令烧汤。师徒洗浴罢,坐在灯前,行者道:“老陈,还有一事累你,有针线借我用用。”那老儿即教妈妈取针线来,递与行者。行者见师父洗浴脱下一件白布短小直裰未穿,他即扯过来披在身上,却将那虎皮脱下,联接一处,打一个马面样的折子,围在腰间,勒了藤条,走到师父面前道:“老孙今日这等打扮,比昨日如何?”三藏道:“好!好!好!这等样才相个行者样。”三(原缺“三”)藏道:“徒弟,你不嫌残旧,那件直裰儿,你就穿了罢。”悟空唱个喏道:“承赐!承赐!”他又去寻些草料喂了马匹。各各事毕,师徒与那老儿亦各归寝。

  次早,悟空起来,请师父吃斋已罢,方才起身。三藏上马,行者引路,不觉饥餐渴饮,夜宿晓行,又值初冬时候,但见亏物凋零,霜雪寒凝。正是那:

  霜凋红叶千林瘦,岭上几株松柏秀。未开梅蕊散香幽。暖短昼,小春候。菊残荷尽山茶茂。  寒桥古树争枝斗,曲涧涓涓泉水流。淡云欲雪满天浮,朔(原作“翔”)风骤,牵衣袖。向晚寒威人怎受?

  师徒们正走多时,忽(原作“勿”)见路旁唿哨一声,闯出六个人来,各执长枪短剑,利刃强弓,大咤一声道:“那和尚!那里走!趁早留下马匹,放下行李,饶你性命过去!”唬得那三藏魂飞魄散,跌下马来,不能言语。行者用手扶起道:“师父放心,没些儿事,这都是送衣服的。待老孙与他争斗一场,看是何如。”那六六条大汉道:“我等是剪径的大王,好心的山主(原作“圭”)。你早早的留下东西,放你过去。”行者道:“我也是祖传的大王,积年的山主,却不曾闻得列位有甚大名。”那人道:“我说与你们:一个唤做眼看喜,一个唤做耳听怒,一个唤做鼻嗅爱,一个唤作舌尝思,一个唤作意见欲,一个唤作身本忧。”

    悟空笑道:“原来是你六个毛贼!你却不认得我这出家人是你的主人公,你倒(原作“到”)来挡路。把那打劫的珍宝拿出来,我与你作八分儿均分,饶了你罢!”那贼闻言,喜的喜,怒的怒,爱的爱,思的思,忧的忧,欲的欲,一齐上前乱嚷道:“这和尚甚是无礼!你的东西全然没有,转来和我等要分东西!”六贼大怒,一齐轮枪舞剑,拥众前来,将行者劈头乱砍,乒乒乓乓,砍有七八十下。悟空停立中间,只当不知。那贼道:“好和尚!真个的头硬!”行者笑道:“将就看得过罢了!你们也打得手软了,却该老孙取出个针儿来耍耍。”行者伸手去耳朵(原作“躲”)里拔出一根绣花针儿,迎风一幌,却是一条铁棒,足有碗来粗细,拿在手中道:“不要走!也让老孙打一棍儿试试手!”

  唬得这六个贼囚各散逃走,被他拽开步,团团赶上,一个个尽皆打死。剥了他的衣服,夺了他的盘缠,笑吟吟走将来道:“师父请行,那贼已被老孙剿了。”三藏道:“你纵有手段,只可退他去便了,怎么就都打死?如何做得和尚?”悟空道:“师父,我若不打死他,他却要打死你。”三藏道:“我这出家人,只是一身,宁吾身死,则六贼安存;若只杀贼除贼,不觉贼自身生。你却如何杀人,除贼!”行者道:“不瞒师父说,我老孙五百年前,据花果山称王为怪的时节,也不知打死多少人哩。”三藏道:“只因你欺天诳上,才受这五百年前之难。今既入了沙门,当尊佛法才是,只似当时行凶,一味伤生,去不得西天,做不得和尚!”

  原来懵猴子一生受不得人气,他见三藏只管绪绪叨叨,按不住心头火发道:“你既是这等说,我做不得和尚,上不得西天,不必恁(原作“任”)般絮(原作“绪”)聒我,我回去便了!”那三藏却不曾答应,他就使一个性子,将身一耸,说一声“老孙去也!”三藏急抬头,早已不见。只闻得呼的一声,回东而去。又看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害人人害祸先招,祸福灾殃你怎逃。
      只想百年长富贵,谁知今日受艰劳。


第四十四回 
观音显圣赐紧箍

    却说唐僧见行者去了,撇得三藏孤苦零零,点头自吧,悲怨不已。三藏道:“这厮这等不受教诲,我只说他几句,他怎么就无形无影,怎的径回去了。罢!罢!罢!”只得收拾行李,捎(原作“稍”)在马上,也不骑马(原作“谙骂”),一手柱着锡杖,一手揪着缰绳,凄凄凉凉,往西前进。

  行不多时,只见山路前面,有一个年高的老母,捧一件绵衣,绵衣上有一顶花帽。三藏见他来得至近,慌忙牵马,立于路侧让行。那老母问道:“你是那里来的长老,孤孤凄凄独行于此?”三藏道:“乃东土大唐太宗皇帝,贫僧奉圣旨,往西天拜活佛求取真经。”老母道:“西方佛乃大雷音寺天竺国界,此去有十万八千里路。你这等单人独马,又无个伴侣,又无个徒弟,你如何去得!”三藏道:“弟子日前收得一个徒弟,他性泼凶顽,是我说了他几句,他不受教,径然去了。”老母道:“我有这一领绵布直裰,一顶嵌金花帽,原是我儿子用的。他只做了三日和尚,不幸命短,身已死去,我只得痛哭一场。我今别了他师父,将这两件衣帽拿来做个忆念。长老呵,你既有徒弟,我把这衣帽送了你罢。”三藏道:“承老母盛赐,但只是我徒弟已走了,不敢领受。”老母道:“他那厢去了?”三藏道:“我听得呼的一声,他回东去了。”老母道:“东边不远,就是我家,想必往我家去了。我那里还有一篇咒儿,唤做'定心真言’,又名做'紧箍儿咒’。你可暗暗的念熟,牢记心头,再莫泄漏与人知道。我去赶上他,叫他还来送你,你却将此衣帽与他穿戴。他若不服你使唤,你就默念此咒,他再不敢行凶,亦再不敢去也。”

  三藏闻言,低头拜谢。那老母化一道金光,回东土而去。三藏情知是观音菩萨授此真言,急忙撮土焚香,望东恳恳礼拜。那三藏拜罢,收了衣帽,藏在包袱中间,却坐于路旁,诵习那定心真言。来回念了几遍,念得烂熟,牢记心胸不题。又听下回分说。

      隐隐菩萨相,堂堂观音容。
      残云薄雾里,行动见神通。


第四十五回 三藏授法降行者

    却说那孙行者别了师父,一觔斗云,径转东洋大海。按住云头,分开水道,径至水晶宫前。早惊动龙王来迎接,接至宫里坐下,礼毕,龙王问道:“近闻得大圣难满,想必是重整仙山,复归古洞矣。”悟空道:“我也有此心性,只是又做了和尚了。”龙王道:“做甚和尚?”行者道:“我亏了南海菩萨劝善,教我正果,随东土唐僧,上西方拜佛,皈依沙门,又唤为行者了。”龙王道:“可贺!可贺!这才叫做改邪归正。既如此,怎么不西去,复东回何也?”行者笑道:“那是唐僧不识人性。有几个毛贼剪径,是我将他打死,那唐僧只管绪绪叨叨,说了我几句闲话儿。你想,老孙可是受他闲气的人?因此上我就撇了他,欲回本山,故此先来望你一望,求钟茶吃。”龙王即捧香茶来献。

  行者手拿茶杯,回头一看,见后壁上挂著一幅《圯桥进履》的画儿。行者道:“这是甚么景致?”龙王道:“大圣在先,此事在后,故你不认得。这叫做'圯桥三进履’。此仙乃是黄石公,此子乃是汉世张良。石公坐在圯桥上,忽然失履于桥下,遂唤张良取来。此子即忙取来,跪献于前。如此三度,张良略无一毫倨傲怠慢之心。石公遂爱他勤谨,夜授天书,着他扶汉。后果然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太平后,弃职归山,从赤松子游,悟成仙道。大圣,你若不保唐僧,不尽勤劳,不受教诲,到底是个妖仙,休想得成正果。”悟空闻言,沉吟半晌不语。龙王道:“大圣自裁处,不可图(原作“因”)自在误了前程。”悟空道:“既如此,老孙还去保他便了。”龙急耸身,出了海藏,驾着云,别了龙王。

  正走间,却遇着南海菩萨。那菩萨道:“孙悟空,你怎么不受教诲,不保唐僧,却来此处何干?”慌得个行者在云端里施礼道:“荷蒙菩萨善言,果有唐僧揭了压帖,救了我命,跟他做了徒弟。他却怪我凶顽,我才闪他一闪,如今就去保。”菩萨道:“赶早去,莫错过了念头。”言罢,各自回去。

  这行者,须臾间看见唐僧在路旁闷坐。他上前道:“师父!怎么不走路?还在此做甚么?”三藏道:“你往那里去来?教我只管在此等你。”行者道:“我往东洋大海老龙王家讨茶吃。”三藏道:“我略略的言语重了些儿,你就怪我,使个性子丢(原作“去”)了我去。相你这有本事的,讨得茶吃;相我去不得的,只管在此忍饿,你也过意不去!”行者道:“师父,你若饿了,我便去与你化些斋饭来与你吃。”三藏道:“不用化斋。我那包袱里,还有些干粮,是刘太保母亲送的,你去拿钵盂寻些水,等我吃个。”

  行者就去解开包袱,只见包裹中间有几个粗面烧饼,拿出来递与师父吃。又见那光(原作“大”)艳艳的一领绵布直裰,一顶嵌金花帽,行者道:“这衣帽是唐王赐的?”三藏就顺口儿答应道:“是我小时穿戴的。”行者道:“好师父,把与我穿戴了罢。”三藏道:“只怕长短不一,你若穿得,就穿了罢。”

  行者遂遂将衣服穿上,把帽儿戴上。三藏见行者穿了衣,戴上帽子,却默默的念那《紧箍咒》一遍。行者叫道:“头疼!头疼!”那师父不住的又念几遍,把个行者疼得打滚,滚破了嵌金的纱帽。三藏又恐怕扯断金箍,住了口不念时,他就不疼了。伸手又去头上摸摸,似一条金线儿模样,紧紧的勒在上面,取不下,揪不断,已似生了根也。那行者就在耳里取出那金箍棒,插入箍里,往外乱捎。三藏又恐怕捎断了,口中又念起来,他依旧生疼,疼得他竖蜻蜓,翻觔斗,耳红面赤,眼瘴身麻。那师父见他这等,复住了口,他的头又不疼了。行者道:“我这头,原来是师父咒我的。”三藏道:“我念的是《紧箍经》,何曾咒你?”行者道:“你再念念看。”三藏道:“我就念与你听。”那行者又疼,只教:“莫念!莫念!念动我就疼了!这是怎么说?”三藏道:“你今番可听我教诲了?”行者道:“愿听师父教训。”

  那行者口里虽然答应,心上还怀不善,把那针儿幌一幌,碗来粗细,望(原作“那”)唐僧就欲下手。慌张了那长老,口中又念两三遍,这猴子跌倒在地,丢了铁棒,不能举手,只叫:“师父!我晓得了!再莫念!我问师父,你这法儿是谁教你的?”三藏道:“是适间一个老母传授我的。”行者大怒道:“这个老母,坐定是那个观世音!他怎么那等害我!等我上南海打他去!”三藏道:“此法既是他授与我,他必然先晓得了。你若寻他,他念起来,你却不是死了?”行者见说得有理,真个不敢动身,只得回心,跪下哀告道:“师父!这是他奈何我的法儿,教我随你西去。我也不去惹他,你也莫当常言,只管念诵。我愿保你,再无退悔之意了。”三藏道:“既如此,伏侍我上马去也。”行者方才死心塌地,抖搜精神,束一束绵布直裰,扣背马匹之上,收拾行李,奔西而(原作“两面”)进。又听下回分解。

      千回万转极跻攀,将谓青山尽此间。
      行到深山更深处,深山深处更深山。


第四十六回 蛇盘山諸神暗佑

    却说行者伏侍唐僧西进,行经数日,正是那腊月寒天,朔风凛凛,滑冻凌凌;走(原作“丢”)的是些悬崖峭壁崎岖路,迭岭层峦险峻山。三藏在马上,遥闻唿喇喇水声聒耳,回头叫:“悟空,是那里水响?”行者道:“我认得,此处叫做蛇盘山鹰愁涧,想必是涧里水响。”说不(原作“下”)了,马到涧边,三藏勒缰观看,只见那涧中唿喇响了一声,钻出一条龙来,推波掀浪,撺在岩崖之上,就抢长老。慌得个行者丢(原作“去”)了行李,把师父抢下马来,回头便走。那条龙就赶不上,把他的白马连鞍辔一口吞下肚去,依然伏水潜踪。行者把师父送在那高阜上坐了,却来牵马挑担,止存得一担行李,不见了马匹。他将行李担送到师父面前道:“师父,那业龙却(原作“来”)也不见踪影,只是惊走我的马了。”三藏道:“徒弟呵,却怎生寻得马着么?”行者道:“放心,放心,等我去看来。”

  他打个唿哨,跳在空中,火眼金睛(原作“精”),用手搭着凉篷,四下里观看,更不见马的踪迹。按落云头报道:“师父,我们的马不见,是那龙吃了,四下里再也看不见。”三藏道:“既是他吃了,我如何前进!可怜啊!这万水千山,怎生走得,全靠此马。”泪如雨下。

  行者见他哭将起来,他那里忍得住,性子发将起来:“师父你且坐着!等老孙去寻着那厮,教他还我马匹便了。”三藏却才扯住道:“你那里去寻他?只怕他暗里撺将出来,却不又连我都害了?那时节人马两亡,怎生是好!”行者闻得这话,越加嗔怒,就叫喊如雷道:“你忒不济!不济!又要马骑,又不放我去,似这般看着行李,坐到老罢!”

  只听得空中有人言语,叫道:“孙大圣你莫恼,唐御弟休哭。我是观音菩萨差来的一路神祇,特来暗中保佑你取经者。”那长老闻言,慌忙礼拜。行者道:“你等是那几个?可报名来,我好点卯。”众神道:“我等是六丁六甲、五方揭谛(原作“帝”)、四值功曹、一十八位护驾伽蓝,各各轮流值日听候。”行者道:“今日先从谁起?”众揭谛道:“丁甲、功曹、伽蓝轮次。我五方揭谛,惟金头揭谛昼夜不离左右。”行者道:“既如此,不当值者且退,就留下六丁神将与日值使者,和那三界揭谛保守着我师父。等老孙(此原多衍“等老孙”三字)寻那涧中的业龙,教他还我马来。”众神遵令。三藏才放下心,坐在石崖之上。

  好猴王,束一束绵布直裰,撩起虎皮裙子,揝着金箍铁棒,抖擞精神,径临涧壑,半云半雾,在那水面上高叫道:“泼泥鳅,还我马来!还我马来!”

      日色波光万顷秋,唐僧大圣泛仙舟。
      自此西天取经后,更有何人到此游。


第四十七回 孙行者降伏火龙

    却说那龙吃了三藏的白马,伏在那涧底中潜灵养性。只听得有人叫骂索马,他按不住心中火发,急纵身跃浪翻波(原作“性”),跳将上来道:“是那个敢在那里海口伤吾?”行者见了他,大咤一声“休走!”轮着棍,劈头就打。那条龙张牙舞爪来抓。他两个在涧边前这一场赌斗,果是骁雄,但见那:

  龙舒利爪,猴举金箍。那个须垂白玉线,这个眼幌赤金灯。那个须下明珠喷彩雾,这个(原作“言”)手中铁棒舞狂风。这个是迷爷娘的业子,这个是欺天将的妖精。他两个都因有难遭磨折,今要成功各显能。

  行者轮棒就打,两个斗敌多时,那龙力软觔麻,转身撺于水内。行者又使出翻江搅海的神通,把一条鹰愁清涧,搅似那九曲黄河。那业龙在跳出水来,两个又在崖下苦战。小龙委实难挡,他就变做水蛇,钻入草科中去了。行者拨草寻蛇,并无形影。行者(原作“三藏”)念声“唵”字咒语,当坊土地一齐头。行者道:“你鹰愁涧是那方来的怪龙?怎么抢了我师父白马?”二神道:“这涧中自来无邪,只是前年间,观音菩萨因为寻取经人,去救了一条玉龙,送他在此(原缺“此”),教他等候那取经人,不许为非作歹。今日怎么冲撞了大圣,寻他不见,这涧中有千万孔(原作“吼”)窍相通,想必他钻下去。要擒此物,只消请观世音来,自然伏降。”行者道:“若要去请菩萨,师父饥寒怎忍!”只听半空中有金头揭谛叫道:“小神去请菩萨来也。”

  那神驾云直至紫竹林中,具奏唐僧失马之故。那菩萨与揭谛不多时到(以下脱二页,据杨本补缀如下)

  蛇盘谷,却在那半空中留住祥云,只见孙行者正在涧边大骂。那揭谛按落云头,直至涧边,对行者道:“菩萨来也。”行者闻得,急纵云跳到空中,大叫道:“你这个七佛之师,慈悲的教主!你怎么把那有罪的孽龙,送在此处成精,教他吃了我师父的马匹?此又是纵放歹人为恶,大不善也!”菩萨道:“那条龙,是我亲奏玉帝,讨他在此,专等取经人做个脚力。你想那东土凡马,怎得到灵山佛地?须是这孽龙马,方才去得。”行者道:“那龙这般惧怕,潜躲不出,如之奈何?”菩萨叫揭谛:“你去涧中叫一声'敖闰龙王玉龙三太子,你出来,有南海菩萨在此。’他就出来。”那揭谛果去涧边叫了两遍。小龙在水,变一人相,踏了云头,对菩萨礼拜道:“蒙活命,在此等久,更不闻取经人的音信。”菩萨指道:“这个就是取经人的大徒弟。”小龙说:“这是我的对头。他若说出半个'经’字、'唐’字!却也自然拱服。”菩萨把那小龙项下明珠摘了,将杨柳枝蘸出甘露,往他身上一拂,吹口仙气,喝“变!”那龙就变出原来的马匹。又分付:“功成之后,超越凡龙,还你金身。”菩萨教悟空:“领他去见三藏,我回海上去也。”行者才按落云头,带马来见三藏,道声:“师父,有马。这是涧里龙化做我们白马,鞍辔俱全。”三藏望空拜谢,行者收拾前行,径投大路而去。

  不觉的红日西沉,三藏勒马遥观,楼台影影,殿阁沉沉。行者道:“赶起那里借宿。”三藏欣然从之,策马而去,直至山门首。长老下马,行者牵(原作“歇”)了,进了山门。见那正殿上书四个大字,“观音禅院”。三藏即登殿,俯伏台前,倾心祷祝。礼拜已毕,众僧请入方丈奉茶。

  只见两个小童,搀着一个老僧,年有二百七十岁,出来相见。礼毕,只叫献茶。小童拿出一个羊脂玉的盘儿,有三个法蓝镶(原作“厢”)金茶锺。三藏夸爱不尽。老僧道:“国师来自上邦,可有贝借观?”三藏道:“东土无甚宝贝,就有不能带得。”行者在旁道:“师父,前日包袱那领袈裟,不是宝贝?拿与他一看。”老僧听说袈裟,也来卖弄,遂命取出(原作“去”)穿花纳锦,刺绣销金之物。行者道:“你且收起,我也取出来看。”三藏扯住,“不要与人斗富,恐生不测。”行者道:“放心,放心。”急忙把包袱解开,取出袈裟抖开。只见毫光满室,彩气盈庭。众僧见了,无不喝彩。那老和尚见这宝贝,果然动了奸心,上前跪下,眼中垂泪道:“我弟子没缘!这件宝贝(原作“具”),方才展开,奈(原作“因”)何眼目昏花,不能看得明白。老爷若肯放心,教弟子拿到后房,仔细一看,明早送还。”三藏意在狐疑,行者只管递与。老僧却吩咐众僧,扫净禅堂,安设铺盖,送了师徒去睡。

  那老僧珠泪纷纷,即唤众徒言曰:“我喜这个宝贝,只是无法可谋。”众僧道:“莫若舍那三间禅堂,放起火来,连马焚之。就是我们传家之宝?”当夜运柴,把禅堂前后围绕不通,安排放火。三藏师徒安歇已定。那行者虽睡,却是灵通。忽听外面人走不住,查查柴响,心中疑惑,悄悄变做一蜜蜂。只见众僧搬运柴薪,已围禅堂,只待放火。行者暗道:“果中师父之言。”行者一觔斗跳上南天门里,寻见广目(原作“日”)天王,借个辟火罩儿,保护唐僧。天王听罢,将罩递与行者。须臾,按落云头,径到禅堂,把房屋罩住了。行者去后面方丈上坐着,看那些人放起火来,他便捻诀念咒,口气一吹。须臾风狂火盛,把一座观音院,处处通红。

  不期火起之时,惊动黑风洞(原作“动”)里妖精。纵起云头,即至烟火之下,急入里面时,见一(原缺“一”)领锦襕袈裟。他即趁哄打劫,拽回云步,径转东山而去。行者取了辟火罩,送上天门,交付广目天王。辞别坠云,又见那太阳星上。变做蜜蜂,飞将禅堂,现了本相,叫声:“师父天亮。”三藏才醒,穿衣出身,只见楼台殿宇尽皆烧毁。三藏大惊道:“我怎么不知?”行者道:“他众人举火烧杀我们,谋我袈裟,被我回风转火,烧他还礼。所以保护禅堂,未曾惊动师父。”三藏道:“袈裟何在?”行者道:“那放袈裟的方丈无火,我去拿来。”行者牵马挑担,出了禅堂,径往方丈。

  那些和(原作“禾”)尚,只说一齐烧死,如今又讨袈裟,众皆竦惧。那老和(原作“禾”)尚见烧了房屋,又寻袈裟不见,正在万分焦燥之处,一闻唐僧来取袈裟,进退无计,撞墙而死。三藏心中恼恨行者不合,却在上面念动那咒。行者头疼,跌倒在地,只叫“莫念!莫念!管取袈裟还你!”众僧跪下劝解,三藏才住不念。行者思量半晌(原作“响”),问道:“你这里可有甚么妖精?”院主道:“我这里正东南二十里地,有座黑风山黑风洞,内有一个黑大王。我这老死鬼常与他讲话,便是个妖精。别无甚物。”行者笑道:“师父放心,不须讲了,一定是那黑妖望见火光,趁哄掳去。等我老孙去寻他一寻。”即唤众和尚过来道:“你等好伏侍我师父,看守我白马!假有一毫儿差了,照依这个样棍与你看看!”他掣出棍来,照那火烧的砖墙扑的一下,打得粉碎,又震(原作“振”)倒了有七八层墙。众僧见了,骨软身麻(原作“齐”),磕头都叫:“爷爷,放心前去,我等决不敢怠慢!”行者急纵觔斗云,径上黑风山。不知袈裟有无何如,且听下回分解。

      西天取经实堪夸,盘蛇岩涧路途赊。
      观音院僧谋宝贝,轜风山怪窃袈裟。


《唐三藏西遊释厄传》卷八 辛集

第四十八回 观音收伏黑妖

    话说孙行者到了黑风山上,忽听得草坡有人言语。他却潜踪闪在石崖之下,偷睛观看。原来一个黑汉,一个道人,一个白衣秀士,都在高谈阔论。正说中间,黑汉笑道:“后日是我母难之日,我昨夜得件宝贝,名唤锦襕佛衣,明日宴,邀请道官称贺佛衣,称为佛衣会好么?”道人笑道:“妙!妙!”行者闻得佛衣之言,怒气难忍,跳出崖来,举起金棒,高叫:“贼怪!偷我袈裟,要做甚么佛衣会!快将还我!”喝声“休走!”轮棒照头就打,慌得黑汉望风而逃,道人驾云而走,只把白衣秀士,一棒打死,拖将过来,却是一条白花蛇。

  径入山寻那黑汉。转过尖峰,只见那崖前耸出一座洞府。行者近前,门上横书有六个大字,乃“黑风山黑风洞”,即便轮棒,叫道:“快送老爷的袈裟出来!”小妖急急报黑汉道:“大王!这(原作“只”)佛衣会做不成!有一个毛脸和尚来取袈裟!”黑汉草坡被赶,坐还未稳,又听那话,恼得披挂出洞,叫道:你是甚么和尚?”行者道:“你老外公乃大唐上国驾前御弟三藏(原衍“要”)法师徒弟孙悟空。昨因院内失火,你这厮趁哄盗了袈裟,要做甚么佛衣会。若不早送出来,推倒黑山,踹平风洞。”那妖闻言,呵呵笑道:“你原来是闹天宫的弼马温。”恼得行者轮棒打去,那妖躲过,长枪来迎。两下斗上十数回合,不分胜负。那黑汉撤(原作“撒”)身入洞,闭了石门。行者攻门不开,也只得回院。见了师父,道:“袈裟已有根由。”三藏道:“你且吃斋,还去寻取。”行者复驾祥云,竟至洞里。黑汉见是行者,两个门内杀出门外,斗到(原作“日”)红日西沉,二家手段一般,不分胜败。那黑汉化阵清风,转回本洞,紧闭石门不出。行者却无计策,只得回院安歇。

  三藏道:“这妖如此,怎生取得袈裟?”正商议间,众僧供奉汤水,吃完,行者道(原缺“行者道”三字):“老孙去也。”须臾到了南海,径投竹林拜了。菩萨问曰:“你来何干?”行者道:“我师投院借宿,却被熊精偷了袈裟,屡取不还,因此来恳菩萨大发慈悲助我拿妖,取衣西进。”菩萨道:“都是你这业猴大胆,卖弄宝贝,拿与小人看见,是以有此事。我知那黑汉有许多神通,却也不亚于你。也罢,我看唐僧面上,和你去走一遭。”行者谢恩再拜,即请菩萨出门,同驾祥云,早到黑风山前。

  只见草坡前一个道人,手拿着一个玻(原作“琉”)璃盘儿,盘内安着两粒仙丹,往前正走。行者认得是黑熊精的朋友,一棒打死。行者见这盘上刻那“凌虚子制”。“想这道人号做凌虚子。菩萨可就变做这个道人,我把这丹吃了一粒,变一粒略大些儿。菩萨捧了这盘儿两颗仙丹,去与邪妖上寿,把这丸大些的让与那妖。待那妖一口吞之,老孙便于中取事。”菩萨点头,恍惚之间,变做凌虚仙子。行者心下顿悟,转身变作一颗仙丹。

  菩萨拿了那个玻璃盘儿,径到妖洞门口,小妖都道:“凌虚仙长来了。”一边传报那(原作“小”)黑熊精来接。菩萨道:“小道敬献仙丹,敬称千寿。”二人拜毕坐定,菩萨连忙拿这丹盘道:“大王,且见小道鄙意。”觑定一粒大的,递与那妖,妖亦转敬一粒,递与菩萨。让毕,那药顺口儿一直滚下,现出本相。那妖滚倒在地。菩萨现相,问妖取了佛衣,行者早从鼻孔里出去。菩萨又怕那妖无礼,却把箍儿丢在那妖头上。那妖起来,要刺行者,菩萨早已起在空中,念起咒语(此四字原缺)。那妖头疼,丢枪乱滚,大叫(原作“口”)“饶命”。菩萨道:“我那落(原作“合”)伽山后,无人看管,你肯去么?”那妖难禁疼痛,只得跪在地下,告饶性命,愿皈正果。菩萨坠落祥光,与他摩顶受戒,教他手执长枪,跟随左右。黑熊方收顽性。。菩萨分付:“悟空,好生伏侍唐僧。”行者叩头谢。菩萨带了熊精,径回南海。

  行者落云,捧着袈裟,忽坠阶前,叫道:“师父,袈裟来了。”三藏大喜。众僧无不欢悦,留住还愿。次早,刷扮马匹、包裹、行囊出门,众僧远送方回。

  师徒行了五七日,忽一日,天色将晚,望见一村人家,正可借宿。长老催动白马,来到街衢之内,见一少年出街忙走。行者顺手扯住不放,借问此间是甚么地方。那人被扯不过,说:“此处乃是吗)斯藏国界之地,唤做高老庄。”行者又问:“你这等忙迫,所为何事?”那人说;“我是高太公的家人,名叫高才。我那太公有个女儿,不曾配人,被妖占了,做了三年女婿。太公思想招了妖精,不好说话,日前寻得几个法士,不能收降,刚才太公骂我不会干事,教我再去请好法师来治。”行者道:“你造化!我们不比别的和尚,其实有些手段,惯会拿妖。你回去上覆你家主说,我们是东土唐王御弟圣僧往西天拜佛求经者,善能降妖伏邪。”

  高才带至门首,回报太公。太公请进尊坐。行者道:“先前得闻令价说,你家有个妖婿。你可把妖怪本末说与我听,我好与你拿妖。”高老道:“老拙无子,只生三女。长名香兰,次名玉兰,三翠兰。两个从小配与本庄人家,止有小的招得一婿,说是福陵山人,姓猪。初来时是个俊子弟,后来变一个长嘴大耳朵,脑后有一溜鬃毛,身体粗糙怕人,头脸似猪模样,要吃三五斗米饭。如今又会弄风,云来雾去,走石飞沙,唬得左邻右舍不得安生。又把翠兰关在后宅,半年不得相见,不知死活。”行者道:“这个何难,老儿,你管放心。”遂于耳内取出花针,化作铁棒,扯着高老道:“你引我妖精住处看看。”老人引到门首,行者将金箍棒打开门扇。只见翠兰看见高老,扯住大哭。行者道:“你且莫哭。我问你,妖怪何往?”女子道:“朝去夜来,不知何所。”行者道:“你带令爱出去,让我在此等他。”

  不多时,只见一阵风来,那妖精果然来了。行者只做不知,睡在床上推病。那怪不识真假,走进房,一把搂住,就要亲嘴。行者道:“你怎么这等,我因今日身上不快,未曾起来开门,你可脱衣来睡。”那怪脱衣上床。行者道:“我要出个恭来。”那怪问道:“姐姐何事不快?”行者道:“我爹爹说你云来雾去,没有着实姓名,亲戚不好说话。”那怪道:“我家住在福陵山云栈洞,姓猪名刚鬣。”行者道:“他要请法师拿你。”那怪笑道:“我有天罡数变化的九齿钉钯,怕甚么法师、和尚、道士。”行者道:“他说请一个五百年前大闹天宫姓孙的齐天大圣,要来拿你。”那怪道:“既是这等说,我去了罢。”穿衣开门,往外就走。被行者一把扯住,喝道:“妖怪,走那里去?”慌得那妖划刺一声,挣破衣服,化阵狂风,脱身而走。行者掣(原作“制”)棒打下,只见他万道火光,径回本山而走。行者随后赶去。不知赶至何方,听下回分解。

      收妖取转锦袈裟,半路又逢一庄家。
      猪妖强染人家女,行者持棒赶上他。


第四十九回 三藏收伏猪八戒

    却说行者正行处,忽见一座高山。那怪把红光结聚,现了本相,撞入洞里,取出一把九齿钉钯来战。行者喝道:“泼妖,你是那里来的?”那妖道:“吾乃天蓬水神下界,你这个弼马温,不得无礼。”行者举棒,刚鬣提钯,两个自二更时分,斗到东方发白。那怪败阵,又化狂风入洞,闭门不出。

  行者又恐师父疑虑,且来报个信息。三藏道:“你去一夜,精怪何如?”行者道:“那妖不比邪妖,原是天蓬元帅临凡,只因投股错了,嘴脸相猪。昨晚怯敌,闭洞不出。”老人跪下,恳告除根。三藏道:“扶人扶到底,你去与他拿来。”行者去到洞门,举棒打得粉碎。那妖道:“不要无礼。我且问你,我记得闹天宫时,家住花果山水帘洞里,如今久不传名,怎么来到这里,上门欺我?”行者道:“我因改邪归正,弃道从僧,保护三藏法师往西天拜佛求经,路经高在借宿,那老因说起,请我救他女儿。”那怪闻言,丢钯唱喏道;“我本是观音菩萨劝善,受了他戒,这里持斋把素,教我跟随那取经人,往西天拜佛求经,路上等几年,不闻消息。你既做了徒弟,何不早说取经之事?”行者道:“恐你诡诈,果然要护唐僧,你可烧洞受绑,方引你去。”那怪即依行事。

  两个半云半雾,来到庄前。高老见了欢喜,就把他女儿调护身体苏醒,依然无事。那怪自己绑缚,参见唐僧,哀告救度,唐僧不允。那怪再三苦告,情愿皈依佛教。唐僧道:“你既情愿皈依正果,做我徒弟,必须要改邪归正,再不许你兴妖作怪,你随我取经去也。我与你摩顶受记,就赐你一个法名,名唤猪八戒。”

  次早天明,唐僧上马,就要蹙行。只见高老儿出来,挽留唐僧住歇几日,何期如此去之速也。唐僧道:“师徒在此厚扰,未得酬谢,取经回日,奏上唐王,必来报谢。”高老挽留不住。高老曰;“小女感蒙再生之恩,死生难报,今具薄仪,权当作行头,何必厚辞。”唐僧曰:“日食充足,自有行头,决不敢受。”孙行者曰:“金银之物,师父分文不受,但斋饭点心,长者赐,少者不敢辞。”老人就排斋素。三人吃了斋饭,就拜辞老者,径(原作“敬”)投西天进发。

  三人在途,晓行夜宿,过一山又一山,行一里又一里,不觉红轮西坠,心急马行迟。只见前面一座高山,其山甚是高岩,险峻层层,甚是巍峨。唐僧拍马加鞭,师徒上山顶而去。话分两头,又听下回分解。(此处有脱漏、错简)

      道路已难行,巅崖见险谷。
      前面黑松林,虎豹多住宿。
      野猪挑担子,水怪前头遇。
      多年老石猴,那里怀喷怒。
      你问那相识,他知西去路。

  行者闻言冷笑,那禅师化作金光,径上乌窠而去。长老往上拜谢。行者不喜他说个“野猪挑担子”,是骂八戒;“多年老石猴”,是驾老孙。举律望上乱捣。八戒道:“师兄息想,这禅师也晓得过去未来之事。但看他'水怪前头遇’之句,不知验否?饶他去罢。”行者见莲花祥雾近那窠边,只得请师父上马,望西而去。

  猪妖受戒(原作“界”)拜三藏,从今改恶悉从良。 拜三藏,从今改恶悉从良。 路逢禅师指去路,三人同程往西方。


第五十回 唐三藏被妖捉获

    那日正行时,忽然天晚,又见山路边有一村舍。三藏道:“火镜已藏,冰轮来现,幸而道傍有个人家,我们且去借宿,明日早走。”三藏下马,牵过门首,慢叫:“施主,贫僧是东土和尚,奉圣旨上雷音寺拜佛求经,适至宝方天晚,意投尊府借宿。”老儿道:“去不得,西天难取经,要取往东天去罢。”……老儿道:“一行几众,请至茅舍安宿。”三藏道:“多蒙施主不叱之恩。”即命献茶办斋。 三藏道:“老施主高姓?”老儿道:“在下姓王。”三藏说:“老施主先前说经难取者,何也?”老者曰:“经非难取,只是途中艰涩难行。 我们这向西去只有三十里路远,有一座山,叫做八百里黄风岭,那山中多有妖怪,放言难取。但长老有这高徒,不必虑也。”款待安排睡下。

  次日天晓,老人管待,三众致谢前去。不上半日,果逢一座高山,十分险峻。忽闻一阵狂风大作,有些腥气。只见那山坡下剪尾跑蹄,跳出一只斑斓猛虎。慌得三藏跌下马来,倚在路傍。 八戒丢了行李,掣钯向前,大喝“业富”一声,劈头就筑。那虎将前左爪轮起,抠住胸膛。往下一抓,滑喇的一声,把个皮剥将下来,站立道傍,喊道:“慢来,慢来。我不是别人,乃黄风大王部下前路先锋。今奉大王严命,在山巡逻,要拿几个凡夫去做酒案。 你是那里和尚,敢动兵器伤我!”八戒骂道:“业畜,我等不比过路凡夫,乃东土大唐御弟三藏弟子奉旨上西方拜佛求经者。早避他方,让开大路,体惊我师,饶你性命。”妖精那容分说,急近丢个架子,望八戒劈面来抓。八戒闪过,轮钯就筑。那怪手中无器,望下就走。八戒赶去,那怪石丛中取出两口赤钢刀,急轮转身来迎。

  两个坡前来往冲撞。行者道:“师父,你休怕,且坐住等我,老孙去助八戒。”行者掣(原作“制”)棒,两下夹攻。那怪慌了手脚,使个金蝉脱壳计,打个滚,现了原身,依然是只猛虎。行者、八戒赶着那虎,定要除根。那怪见他赶近,又担着胸(原作“胸”)膛剥下皮来,苫盖在那卧虎石上,脱真身化阵狂风,径回路口。路口上唐僧正念《多心经》,被他一把拿住,化阵狂风,摄将去了。

  把唐僧擒来洞口,按住狂风,双手捧着唐僧,入洞跪下,道:“小将巡逻,遇得东土唐僧上西方拜佛求经,被我擒了。”洞主大惊曰:“我闻有人说,三藏神僧有个徒弟孙行者,神通广大,怎能勾捉得他来!”先锋道:“有两个徒弟,正赶间,被臣用金蝉计,把那和尚拿来。”大王道:“只怕他徒弟上门来闹,且把绑在后国定风桩上。”

  那行者、八戒赶虎下了山坡,只说那虎跑倒,塌伏崖前。二人尽力一打,原来是虎皮苫着一块卧虎石。行者大惊道:“不好了!料中他计,师父必被擒。”急回看时,三藏已不见了。行者分付八戒道:“你可看守行李,待我去看。”直至黄风洞口,大骂:“妖怪,急送我师父出来,省得坏你窝巢。”先锋即点小怪出来迎敌。 行者大战,那虎抵敌不过,回头径逃山坡。八戒见败虎走来,举钯望头一筑,将虎打死。行者见了,大喜道:“贤弟,你可守着行李马匹,等我把这死怪拖去洞口索战。”行者把虎拖至洞口,大驾索战。不知胜负如何,且听了回分解。


《唐三藏西遊释厄传》卷九 壬集

第五十一回 孙行者收妖救师

    却说那五十个败残小妖报道:“虎先锋被毛面和尚打死,拖在门口骂战。”老妖闻言道:“这厮无知,我倒(原作“到”)不曾吃他师父,他反打死我先锋!”即披挂出门,高叫:“那个是孙行者?”大圣道:“你外公在此。你好生送我师父出来,饶过你残生。”老妖不听,大战数合。行者遂卖个身外手段,摘一把毫毛,变有百十个行者,围住老妖在垓心。那老长亦卖一手段,把口望巽地一吸,遂吹一口气,忽然黄风大作,从地刮起。此风真个利害,把大圣那小行者吹在空中,似纺车乱转。大圣只得收上毫毛,又被那老妖望大圣眼中一吹,两眼刮得紧闭不开,因此败阵走转。不曾吃他师父,他反打死我先锋!”即披挂出门,高叫:“那个是孙行者?”大圣道:“你外公在此。你好生送我师父出来,饶过你残生。”老妖不听,大战数合。行者遂卖个身外手段,摘一把毫毛,变有百十个行者,围住老妖在垓心。那老长亦卖一手段,把口望巽地一吸,遂吹一口气,忽然黄风大作,从地刮起。此风真个利害,把大圣那小行者吹在空中,似纺车乱转。大圣只得收上毫毛,又被那老妖望大圣眼中一吹,两眼刮得紧闭不开,因此败阵走转。

  那猪八戒见黄风大作,日月无光,亦不敢动身。正在忧虑,忽见大圣回转,迎道:“哥哥,好大风啊!阵势、师父如何?”行者摇手道;“利害,利害!老孙与他战到二三十合,两下卖弄手段。被他吹得两眼紧闭,败阵跑转。”八戒道:“这等,怎么救得师父?”行者道;“师父且等再处,急要寻个眼科先生医眼。”八戒说:“这山坡中那有郎中,况天色又晚,且要借宿。”

  二人收拾行李,上到大路,见那山坡有一庄家,内有一老者。

  二人进去借宿,与老者见礼,备言前事。又有苍头进献茶饭,开毕铺盖。行者问;“老丈,贵处敢有卖服药的么?”老者道:“贱地无郎中,只老夫自己有些三花丸子膏,把与你点点看。”遂取玉簪与行者点上,然后二人就寝。睡至五更,行者擦脸挣眼,道:“果然好药,比往日更光些。”八戒亦开眼,看不见房屋。二人惊得毂辘爬起,见行李与马都在树下。又见树上有四行字,云:

      庄居非是俗人居,护法伽蓝点化庐。
      妙药与君医眼痛,尽心降妖莫踌躇。

  行者看完,道:“这伙野神,自换了龙马,一向不曾点他,他倒(原作“到”)反来弄虚头。”八戒道:“哥哥,不要扯架子,他怎么伏你点?”行者道:“这护法伽蓝、大丁六甲、五方揭谛、四直功曹,皆奉菩萨法旨,暗保师父。自有了你,再不曾用他,故未点究。”言未毕,又见一老者,问:“二长(原作“长”)老(此处原衍一“者”字)何往?”行者道:“往黄风洞收妖。”老者道:“那妖(原作“风”)甚利害,诸神不怕,只怕灵吉菩萨。”行者问:“这菩萨住在何处?”老者道:“在南直冈上,此去二千里,有一山,名小须弥山,乃是菩萨讲经院。”用手指其去路。行者与八戒看路,那老者化作清风而去。只见遗下一柬帖,上有四句云:甚利害,诸神不怕,只怕灵吉菩萨。”行者问:“这菩萨住在何处?”老者道:“在南直冈上,此去二千里,有一山,名小须弥山,乃是菩萨讲经院。”用手指其去路。行者与八戒看路,那老者化作清风而去。只见遗下一柬帖,上有四句云:甚利害,诸神不怕,只怕灵吉菩萨。”行者问:“这菩萨住在何处?”老者道:“在南直冈上,此去二千里,有一山,名小须弥山,乃是菩萨讲经院。”用手指其去路。行者与八戒看路,那老者化作清风而去。只见遗下一柬帖,上有四句云:甚利害,诸神不怕,只怕灵吉菩萨。”行者问:“这菩萨住在何处?”老者道:“在南直冈上,此去二千里,有一山,名小须弥山,乃是菩萨讲经院。”用手指其去路。行者与八戒看路,那老者化作清风而去。只见遗下一柬帖,上有四句云:

      上覆齐天大圣听,老人乃是李长庚。
      须弥山有飞龙杖,灵吉当年受佛兵。

  二人看完,知是太白金星点化。遂令八戒仍看行李,一觔斗打至灵吉菩萨院中。与菩萨礼毕,将上项事细陈一番。灵吉闻言,取过飞龙杖,与大圣驾云,送至黄风洞口。灵吉道:“那妖怕我,我只在云端驻定,你诱他交战,我好施法力。”行者依言,引出老妖交战。那老妖正在吸气,被灵吉将飞龙杖丢下,不知念了什么咒,变做一条金龙,将老妖抓住。妖现真形,却是一个黄尾貂鼠。行者举杖去打,被灵吉救住,道:“莫伤他命。他是灵山脚下得道的鼠,只因偷吃琉璃盏内清油,怕金刚拿倒,故此走了成精,如来见他不该死,着我辖押在此。我还要带他转见如来,正明今日之罪。”行者闻言,谢了灵吉。

  须臾,到林坡中叫八戒牵马挑担,进洞救接师父。二人去到洞中,把那一伙小妖尽皆打死,往后园拜救师父。师父道:“你二人怎么捉得妖精?”行者将前事陈了一遍,师父谢之不尽。他兄弟把他洞中茶饭吃了,师徒一齐出洞。不知向后何如,且听下回分解。

      老妖黄风甚非常,行者英雄不敢当。
      若非灵吉相降伏(原作“大”),难免三藏一命亡。


第五十二回 猪八戒思淫被难

    话说师徒四人行路,天色将晚,通屋一所。三藏道:“此处好借宿。”叫行者去探问。行者知是神人点化,只不泄漏,进门去高叫“借宿”。内有一妇人道;“何人擅入寡妇之门?”行者道:“小僧是大唐来的,往西天拜怫求经,同伴四个,至此天晚,特告老菩萨借宿一宵(原作“霄”)。”那妇人笑语相迎,道:“那三位在那里?可去请来。”行者高叫:“师父进来。”那三藏与八戒、沙僧一齐而入。

  只见妇人出厅迎接,真个生得美貌,胜似月里嫦娥。八戒一见,两眼偷梭。妇人近前,—一见礼已毕,请各叙坐,厚献香茶,复整斋筵。三藏因承敬意,问:“老菩萨,夫君何往,高姓贵名,此处叫甚么地方?”妇人道:“此间乃西牛贺洲之地,小妇人丈夫姓莫名有,家资颇厚,奈无子嗣,止生三女。不幸夫君又丧,小妇居孀,娘女四人并无男人倚靠。长老肯发慈悲心,替我照管家业,娘女肯招四位,不知尊意如何?”三藏闻言,推聋不答。那妇人再三炫售,三藏只是不听。八戒在旁,欲心觖觖不已,在那椅子上坐,好似针刺屁股一般,左扭右挨,忍不住走上前,扯了师父一把,道:“师父,这娘子生得十分美貌,你怎么佯佯不采?真是好呆(原作“歹”)!何不将差就错,权得一时快活。”被三藏咄喝一声,喝退八戒,道:“出家人富贵不以动心,美色不足介意。”那妇人闻言大怒,道:“你既不从,你手下人也招不得一个,好生无礼!急出吾门,不容歇息。”三藏见了发怒,只得勉强对悟空说道:“你莫若在这里也罢。”行者道;“我从小不晓得干那般事,就让八戒在这里罢。”八戒道:“哥哥,不要耍我,你大家着实商量。”行者又说:“悟净,你在这里罢。”悟净道:“小弟受戒,不干这事。”妇人见众人推辞,转身进去,把门紧闭。

  八戒欲心未遂,只管埋怨,说:“师父不会干事,纵不顺从,也权时谎他,拐些茶饭吃了,落得一夜好睡。似这等闭门不听,怎生区处?”三藏道:“宁可清净,不可糊涂,就在阶前站立也罢。”八戒陡生一计,道:“师父,我和你众人挨这一晚,也不打紧,只是这马明日要跑路。哥哥、兄弟,你二人看顾师父,我去放放马来。”那呆子急忙忙的解了缰绳,牵得马去。行者知得他心中之事,道:“沙僧,你伴着师父,等我去看他甚么勾当。”摇身一变,变做一个蜻蜒,随着八戒。只见那呆子且不放马,走至后门,见那妇人与三个女儿在后门闲望。女儿见八戒来,闪身进去。那妇人问:“小长老,那里去?”这呆子放下缰绳,深深唱喏,道:“我特来看你。”妇人知他意思,说:“你师父不从,我把女儿招你。”八戒道:“恐令爱嫌我生得粗糙。只是我甚会治家,又会佃田。”妇人说:“你既会管家,我对小女说,一定赘你。你进前厅等候,就叫小女出来成亲。”行者听讫,转翅飞在前门,现出本相,先见(原作“到”)唐僧,把八戒事说了一遍,道:“八戒转来,师父莫做声,随我耍他一耍。”三藏说道:“凭你。”

  少时间,见八戒把马拴下。三藏道:“你马放得饱么?”八戒道:“无甚好草,没处放马。”行者(原缺“者”)道:“没处放马,可有处牵马么?”八戒闻言,知是走了消息,垂头扭颈,努嘴皱眉,半晌不言。只见那妇人开门请进,引三个女儿出来成亲。行者道:“我众人议定,姓猪的作婿。今日是个天恩上吉,就此成亲。”行者与沙憎叫八戒拜了师父,好去成亲。八戒心里实爱,只是口里佯说:“做不得,做不得。”行者道:“你这呆子,在后门不知叫了多少娘来,才得亲事成就,何不快快应成,携带我等吃些酒罢。”行者扯住八戒,沙僧扯住妇人,捉八戒拜了岳母。这呆子拜毕,脚趦趦的要望房里去走。那妇人即叫家里设酒,管待三位,说:“列位缓饮,我领舍婿进去。”

  八戒进房,急欲就寝。那妇人道:“我三女推逊,实难凭许。莫若你把手帕遮面,由(原作“犹”)你拿到就是。”八戒遮了面目,双手连拿,左拿得一下柱头,右拿得一下粉壁,道:“岳母,你这里面乱纷纷的,那里去拿。”那妇人揭起手帕,道:“这三条汗巾,凭你拿一条缚在腰上,叫三女来认是谁的,就是那个成就。”八戒就把三条一齐齐拿(原缺“拿”)起,原来是三条绳索,把呆子缚得紧紧的,遂跌到在地,疼痛难禁。那些妇人俱已散去。

  却说三藏、行者、沙僧一觉睡醒,睁眼观看,那有个高楼大厦,却在松坡中睡。三众知是观音点化,合手拜谢,收拾又行。只听得山中八戒叫:“绷杀我也!望师父救一救,下次再不敢!”三藏听得(原缺“得”),着悟空去寻。不知在何处,且看下回分解。

      从正修持须谨慎,扫除爱欲自归真。
      八戒无禅有凡意,被神绑缚在深林。


第五十三回 孙行者五庄观内偷果

    却说三人上岭,只见那呆子绑在树上,口叫痛苦难禁。行者向前放下,八戒遂拜过师父,道;“下次再不敢乱为。”谢了行者、沙僧。四人又行至一岭,景物非常。三藏道:“此山景致,必有灵仙居住。”大家同去游玩一会不题。

  却道万寿山有一观,名唤做五庄观,观有一老灿,号名镇元子。后园中栽有人参果,三千年开花,三千年结子,三千年成熟,一万年才结三十个果子,其形似三朝未满的小孩儿。人若得闻其香,加寿三百六十岁;得吃一个,加寿四万七千年。本山镇元大仙因元始天尊请去讲道,门下二徒,一名清风,一名明月。镇元临行分付二童道:“我去后,不日有个故人唐三藏,他是金蝉子,如来佛第二个徒弟。五百年前与他在金盆会上相识,今往西天取经,从此经过,你不可怠慢他,可摘人参果二枚献他。但他有跟随的徒弟,你要子细看顾,莫被他偷吃了仙果。”二童一闻师言,谨领法命。

  不数日,唐僧来到观中,二童拱手接进,礼毕各坐。二童问曰;“老师莫非唐三藏?”唐僧答曰:“仙童因何知我贱名?”童子道:“我师名号镇元子,被元始天尊请去,曾分付弟子迎接老师,不知仙驾促临,未得迎候。老师请坐,待弟子去取果子来献。”言罢,二童子往后园,摘得二颗仙果,奉献三藏。三藏一见,惊道:“这是出世孩儿,怎么吃得!”童子备言(原缺“言”)此果根由,三藏只是不吃。二童亦不能强,拿转房内自食。

  那行者兄弟在傍,真个思量,童子又不与他。三人意欲去偷,又怕师父。三人各设计脱身,行者曰:“我去扫净寝房。”八戒曰:“我去炊些饭吃。”沙僧曰:“我去放马。”三人脱了师父,走去后园中偷吃三个。八戒是个粗人,一口吞吃了一个,还有不足之意,又叫行者去摘。行者走出园来,道:“你好不知止,他一万年才结得三十个果子,吃了三个也勾了,还要思量。”二童也正在提防此事,忽听行者言语,慌忙去后园一看,果见去了三个。二童哭声骂出。三藏道:“仙童因何?”童子道:“你这伙贼人,偷吃了我果子!”三藏道:“你那果子献我也不吃,那个去偷?”童子道:“是你徒弟偷吃了。”三藏高叫:“徒弟俱来。”沙僧听得叫:“二位哥哥,那事发作了。”行者道;“二弟向前,只是莫认。”三藏再叫,三人近前,佯做不知。三藏道:“我等出家人,不要吃暗昧食。吃了果子,就直(原作“真”)说出来,陪他个礼罢,莫引他骂。”三人只是不认,那童子只管咒骂。行者恼得心焦,变一个假行者在法堂上端坐,自己真身走入后园,使一个推山塞海之力,将人参树拔倒,又转法堂。二童说:“这和尚被我这等骂,他也不做声,莫是错数了。”再去后园一看,只见其树倒了。童子惊得跌倒在地。这行者见童子后园去看,知其事必发,促起众人急走。

  那镇元大仙却转本观,不见二童,只见后园门开。近前询问,二童哭声不止。大仙叫他(原缺“叫他”)起来,和颜问他树倒之故。童子说:“师父去后,果有唐三藏来观,我献他二果,他再三不吃,我二人自己各吃一颗。不料他手下三个徒弟走去偷吃了三个。我去法堂骂他,恼了他性,却走进园中,拔倒此树。”大仙问:“他师徒在那里?”童子道:“先在法(原作“佛”)堂。”大仙见法(原作“佛”)堂没有,星忙赶去,只见他四众在路傍歇坐。大仙高叫:“唐三藏,你好无理!

  纵容徒弟偷我果子,又纵他推倒我树,是何主意!”三徒做贼心亏,不与大他理说,各人掣出凶器,围住大仙乱打。实不曾打伤他,反被大仙作法念咒,掀起法衣,将四众一齐张起,跑转观中,叫徒绑在法堂,取过水磨金鞭来打。

  三藏闻言,两眼流泪。行者密语:“莫慌,待我做个解数。”摘下四根毫毛,变做四个人形状,他师徒真身又一径跑去。走了一日一晚,行者恐打伤自己假(原作“微”)体,收转毫毛。那大仙见四人无些踪影,乃叹曰:“这猴子曾闹天宫,果是来得。但不可容纵他们,试大他胆,还要赶他转来问罪。”复驾祥云赶上,又把法衣张起四众,转到观中,叫徒弟取四匹绵布,将四人一齐硷起,重加密缝。烧起一鼎油锅,要把四众熬死。行者道;“我这几时不曾得滚油洗澡,若承厚意,多赐些油。”口是这等说,心里也怕熬死了师父,还要弄破他的锅才可。只见天井(原作“非”)一个石狮子,做个解数,咬破舌尖,喷血一口,把石狮变一样形象,仍旧绑缚,他自己纵在云头观看。那大仙道:“先熬死行者,然后熬他三个。”叫徒弟抬他下锅。三四个近前来抬扛他(原作“也”)不起,说:“这个猴精,真个结实。”叫起十数余人,把他扛下锅去。那石狮果重,把油锅打得粉碎。众人惊看(原作“着”),见是一个石狮。大仙又笑又恼,说:“他去了也罢,又弄碎我锅。再架油锅,就把三藏来熬。”行者云头听见,星忙走来道:“我拔倒你树,与师父何干,还把我熬。我先前不曾放得屎尿,恐污坏你的油儿,今干干净净,正好下锅。”大仙佯佯近前,一把扯住大圣。不知把他下锅(原作“锡”)也不曾,且听下回分解。

      五在观内一神仙,后园果品不轻传。
      行者不合偷他吃,引起仙童闹声喧。
      恼发大圣凶狂性,推倒树木走西天。
      镇元转观心烦恼,要把师徒火熬煎。
      刚强果有刚强辈,法大还有法大仙。


第五十四回 唐三藏逐去孙行者

    却说那镇元大仙扯住行者,道:“你的本事,我也知道,但拿在我手,你也难走。好好还我树来!”行者道:“你这老先生,真个小气。只是要活树,何难之有,无故讨这等热闹。你放我师父、兄弟,我还你树来。”大仙道:“你若活得此树,我就放你师父、兄弟,我还与你结为兄弟。”就把师徒三人放了。行者说:“镇元老先,你好生与我看顾师父,待我求个仙方就来。”话讫,遂纵一觔斗,直至落(原作“洛”)伽山观音菩萨座前,参拜已毕。菩萨问:“唐僧行至何处?”行者道:“行至万寿山。弟子不识是镇元大仙,毁伤他的人参果木,被他羁住,不能前进。”菩萨骂道:“你这泼猴,他那人参果乃是天开地辟的灵根,镇元子乃地仙之祖,你怎么毁伤他的。”行者道:“弟子与他说过,只要医好其树,他放我师徒前去。望菩萨发个慈悲,早救唐僧往西天。”菩萨道:“我净瓶里的甘露,可活仙树灵苗,我给些甘露与你,你把去放在树下,将树扶起,自然茂盛。”行者得了甘露,回转观中,叫大仙、师父同进后园医树。将甘露放在树下,一手扶起树来,只见顿然茂丽,余果尚存。大仙甚喜,回转法堂,复令童子去摘十颗来献唐僧。复安排蔬酒,与行者结为兄弟。

  次日,天明又行,不数里,又至一山。三藏肚中饥饿,叫行者去化斋粮,行者纵身去化。三藏下马,坐在山中。真个高山有怪,峻岭藏妖。顷刻间,一妖变做一美貌妇人,手提一瓷罐,近前来试唐僧。三藏拱手,待以正礼。八戒欲人,就有思淫之意,只管与他絮絮叨叨。忽然行者到了,睁开火眼金睛一看,见是妖怪,掣起如意捧一打,那妖真身去了,只打死一个假尸在那里。三藏道:“无故打伤人命,怎得开交?”行者道:“这是妖怪,有害师父之意,我故掣棒打死。”三藏不信,行者叫:“师父,你看那瓷罐里都是许多长尾巴的蛆。”三藏半信半疑。

  八戒见那妇人生得美貌,不忿行者打死,却撺唆师父道:“这女子被行者打死,他怕师父打骂,故变做障(原作“胀”)眼法瞒过师父。此女子岂是妖怪之理。”三藏被八戒一唆,念动咒语,把行者紧倒在地。行者忙叫:“痛杀我也!有话便说。”三藏道:“你平白打死人命,还修甚么善果!你急回去。”行者道:“师父,你教我回去,只怕你去西天(原缺“天”)不成。”三藏道:“我就去西天不成也罢,我只不要你在我身傍。”行者道:“师父,我性虽凶狂,心甚慈善。我得你活命,未曾报得你恩,顿叫我去,实难割舍。”三藏听他言语悲切,说:“这次饶你,下次再是这等,我就把咒连念二十遍。”行者道:三十遍也着由你,只是我不打人就是。”

  言未完,那妖又变一婆子来。八戒道:“师父,不好了!你看有一个婆子赶来,敢是先前那妇人的姑嫜。”行者转头一看,又见是妖,又掣金棒一打,那妖又脱了真形,把假尸打死在路傍。三藏惊下马来,把咒语连念。可怜行者忠心受罪,紧得两眼垂出,忙叫:“师父饶命!”三藏道:“这等劝你为善,怎么只是打人!”行者道:“他是妖怪。”三藏骂道:“你这个泼猴,妖怪就这等多!你只是回去,我懒和你讲闲话。”行者道;“师父,我回去不打紧。只是我水帘洞中部下有四万七千群妖,我当日衣冠何等巍然,今日削发修善,秉正沙门,跟你做个徒弟,把这个金箍勒在我头上,那有面皮返故乡。师父若是不要我,可怜我也跟了你这几年,受尽多少苦楚,望垂怜念恻隐,替我松了这箍,我万古千秋不敢忘恩。”三藏道:“菩萨只与我紧箍咒,并无松箍咒。”行者道:“师父既没有松箍咒,万乞海容,带我事奉师父也罢。”三藏道:“我又饶你一次,再莫行凶。”言罢,伏待师父上马。

  原来那妖行者第二棍也不曾打杀,又变做一个老公公来到。八戒道:“师父,那个老儿敢怕是寻那老婆子的。”行者曰:“不要胡说,待老孙向前去看。”又见是妖。此时,行者将欲(原作“以”)不打,恐怕害了师父;将欲打他,又怕师父念咒。正处两难,乃自语曰:“宁可我自己受痛,不可害了师父。”却念动真语,惊得前后土神俱来听令。行者道:“你这些野神,你纵此精害我师父三次,这次确要打死他。尔等替我围住,休放走了!”神众谁敢不听他命,四边围住。被行者一棒打死,化作一堆骷髅,脊梁上一路字,叫做白骨夫人。唐僧闻说,倒也信了。八戒傍边唆嘴道;“师父,他怕老儿说出婆子等事,故把打杀,变此模样谎你。”三藏果听八戒一唆,复念起咒来。痛倒行者在地,高叫:“师父饶命,有话快说!”三藏道:“你一连打死三人,凶性不改,急忙回去。”行者叹曰:“咳,咳,咳!他分明是妖怪害你,我倒(原作“到”)与你除害,你反听呆子谗言搬唆,几次逐我。我今愿去,只是多这箍儿,你明日有难,又来箍我。”三藏叫沙僧取纸笔,“写了贬书与你,我再箍你来见我面,我就堕落阿鼻地狱。”

  行者连忙接了贬书,道:“师父不要发誓,你有难,我还来救你。但此去非我本心,只是难当你这等赶逐,我去则去矣,我心中十分痛酸。师父端坐,容弟子拜别。”深深拜了四拜,唐僧并不采他。那行者垂泪喉硬,分付沙僧道:“贤弟,你是个好人,你早晚伏侍师父,倘有妖精拿住师父,你说老孙是他大徒弟,使妖精不敢害他。”唐僧又骂;“你好大的英名,我倒(原作“到”)要你遮盖。”行者见他不肯回心,没奈何才去。又嘱咐八戒道:“你这个唆嘴的人,我把师父交付与你,明日没有师父还我,老孙实不饶你。”言罢,纵一觔斗,直回花果山水帘洞去了。又听下回分解。

      垂头叩头辞长老,含悲留意嘱沙僧。
      一头拭迸坡前草,两脚登翻地上藤(原作“腾”)。
      上天下地如轮转,跨海飞山第一能。
      顷刻之间不见影,须臾回去水洞边。


第五十五回 唐三藏师徒被难

    却说行者离了唐僧,回到水帘洞口。众猴望见大圣回转,星忙来接,迎入洞中,彼此各陈其情。复设大旗一面,上写“齐天大圣”。重修花果山,复整水帘洞。一时洞中大小妖猴,复(原作“伏”)得逍遥自在不题。

  却说三藏过了白虎岭,忽见一带林丘,路甚崎岖。三藏腹中饥饿,叫八戒去化斋(原作“齐”)饭,三藏与沙僧坐在草坡。那呆子去了十数余星,并未有一人家,且在草科中睡着。三藏等至天晚,还不见来,叫沙僧去寻他转来,好去借宿。三藏独坐烦闷,强打精神,散步行走。只见那一边有一座黄金宝塔,他想塔下必竟有寺,遂近前去看。不觉洞门口有小妖,看见他来,就把三藏拿进去,献与黄袍老妖。那老妖问:“和尚那里来的,还有伴者几个?”三藏不识其意,说:“我是大唐僧人,往西天求经,还有徒弟二人。”老妖闻说,分付小妖:“把三藏绑在定魂桩上,待他徒弟同来,慢慢把来啮啄。”饭,三藏与沙僧坐在草坡。那呆子去了十数余星,并未有一人家,且在草科中睡着。三藏等至天晚,还不见来,叫沙僧去寻他转来,好去借宿。三藏独坐烦闷,强打精神,散步行走。只见那一边有一座黄金宝塔,他想塔下必竟有寺,遂近前去看。不觉洞门口有小妖,看见他来,就把三藏拿进去,献与黄袍老妖。那老妖问:“和尚那里来的,还有伴者几个?”三藏不识其意,说:“我是大唐僧人,往西天求经,还有徒弟二人。”老妖闻说,分付小妖:“把三藏绑在定魂桩上,待他徒弟同来,慢慢把来啮啄。”

  且不言三藏逢灾。却说沙僧去寻八戒,只见睡在草坡。沙僧叫醒八戒,说:“哥哥化得好饭!师父说道,没饭也罢,叫你转去,趁早借宿。”二人转至原处,只见行李与马,不见师父。沙僧道:“被你唆去了大哥,如今被妖捉去师父了。怎么好也!”八戒起身,见南岭下有黄金宝塔,道:“兄弟,不要埋怨。师父想被塔下僧人请去吃斋饭去了,我和你快来,去讨些受用。”二人去至洞口,只见绑倒师父。二人唬得各取凶器,就与那老长大战,步入云端。

  那三藏在洞中悲啼。忽有一妇人近前道:“长老那里来的?”三藏道:“不消问得,你要吃就吃了罢,问我怎的。”那妇人道:“我不是吃人的。我是宝象国中国王第三公主,名叫百花羞。只因十三年前八月十五日夜赏中秋,被这妖一阵风来,把我拿在此间,与他做了十三年夫妻。我家离此三百里路,并无音信相通。不知长老从何而来,被他拿来?”三藏道:“我是大唐人,往西天求经,闲步至此,被他捉来。”那妇人转过笑睑,道:“你往西天,在我宝象国过。你与我带一封家书,我叫他饶了你命。”三藏道:“这等,可好,可好!”那公主修书已完,付与三藏,遂厉声高叫:“黄袍郎。”老妖听得公主叫,星忙按落云头,道:“浑家,有甚话说?”公主道:“我方才在罗帏睡着,梦见金甲神说道,这三个和尚,前世在阎君殿前保我做个人身。今世始得与你配合。看来是我的恩人,莫若放他去吧。”老妖道:“既是如此,就放他去罢。终不然稀罕这三个人吃。”于是分付小妖,送三个和尚出山。

  不日,路行三百,走到宝象国中,安歇金亭馆驿。三藏进朝,先投唐王勘合文牒,然后呈上家书,详道公主所言等事。国王闻道,遂开家书一着,恼得两泪交流,即托三藏去收伏妖魔。三藏道:“贫僧无法,不能降妖。我有二徒,神通颇大,或者他(原作“莫”)可收得。”国王即宣八戒、沙僧上殿,亲赐御酒三杯,分付二人去收妖魔,救转公主。可收得。”国王即宣八戒、沙僧上殿,亲赐御酒三杯,分付二人去收妖魔,救转公主。

  二人须臾驾云,去到洞口,叫老妖出洞来战,说出要取公主等事。三人大战数合,八戒斗他不过,叫沙僧抵斗,“我去出个恭来。”一溜走去草科去睡。你说如何战他不过?当初因唐僧在洞,有护法神祇(原作“祈”)助阵,今都在宝象国中拥护唐僧去了,二人故战不过。八戒逃去,沙僧却被老妖捉倒,绑入洞中。不知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助阵,今都在宝象国中拥护唐僧去了,二人故战不过。八戒逃去,沙僧却被老妖捉倒,绑入洞中。不知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行者方回水帘洞,三藏师徒复遭凶。
      幸得公主行方便,唐僧脱却虎牢笼。
      宝象国王开书看,八戒沙僧复争锋。
      呆子败阵奔逃走,沙僧捉入宝塔中。


第五十六回 猪八戒请行者救师

    却说那怪把沙僧捆住,也不曾杀他。暗想公主来经一十三年,今陡然走出消息,必是唐僧去说,还要赶去到宝象国害了唐僧,然后杀他徒弟。遂变做一个青年子弟,去到宝象国中,进朝面见国王。

  那国王与唐僧正在叙坐,忽闻报说:三驸(原作“附”)马来到。举头见他生得怜俐,亦不敢疑他是妖。两下行礼已毕,国王问:“贤婿成亲多年,怎么今日才来见我?你当初因何配合小女,你家住何村,有甚姓名?”老妖叩头道:“臣是城东碗子山波月庄人家,离此三百里。自幼好习弓马,来猎戏耍(原作“洒”),因向日猎至深山,忽见一虎驮着一个女子,被臣兜弓一箭,射倒老虎,将女子带转庄上,茶水灌醒,因与臣配合。臣故感虎之恩,将虎放了。不知那虎变成一精,不日大唐有个取经唐僧被他吃了,又常来小庄,谋侵公主未遂。风闻变做假唐僧,在陛下这里搬说是非,公主故令我来拜见。”国王被他谎信,说道:“这里是唐僧么?”那老妖说道:“这个正是十三年前的虎精。”道:“借过半盏净水,臣就要他现出本形。”国王命官取水与驸(原作“附”)马。那老妖接水,望唐僧一喷,遂变成一个老虎。惊得国王众臣皆走,被将军校尉一顿乱打,幸有伽蓝等神拥护,才(原作“谗”)不曾打死。后被众人将铁索拘在铁栅之中。

  国王传旨,设宴于银安殿,请驸(原作“附”)马于银安殿歇下,着美女十八个奉酒。老妖饮至二更,大笑一声,现出本相,伸开簸箕大手,拿一个女子吃了一口。其余都惊散乱逃,躲在短墙檐下,夜深又不敢惊动国王。那老妖自斟自酌,啃一口人头,又吃一杯酒。那银安殿与金亭馆相近,唐僧白马在槽上吃草,听得师父被难,又知妖精在银安殿饮酒,一时思之道:“小龙,此时不救师父,功果休矣!”遂将身一跳,变做一个美色妇人,到妖怪面前道:“驸(原作“附”)马老爷爷,莫伤我命,我来奉唱。”老妖见唱了一首,说:“你会舞么?”小龙道:“会舞。只是没有刀。”老妖取出钢刀一把与他。小龙接刀,舞了上一下二左三右七,遂望老妖一刀。那长躲过,拿起插烛的满堂红,大战一场。小龙使个解数,飞刀一斩;被老妖接了刀,拿起满堂红打了后股一下。小龙跑走,复变白马,在槽吃草。

  不说小龙败战。却说八戒草科睡醒,知得沙僧被捉,且走转金亭驿中。不见师父,只见白马在槽边,遍体流汗,后腿红肿(原作“踵”)。八戒失惊道;“是甚人打坏师父的马!”那马忽然吐出人声,唬得八戒跳走,被马一口咬住农服,道:“二哥,你莫怕。”八戒道:“贤弟今日说话,必有大不祥之事。”白马备言师父与已被难之事,说:“你且在草科打睡,遇难不救,汝非忠也。”八戒道:“非是我不忠,沙僧被捉,你又被打,我又战他不过,师父又被他变了形相,不如大家散伙也罢。”白马说:“二哥,你休言此事。你还去花果山请大师兄来,他还有降妖的法力。”八戒说:“贤弟,你就教我去请别人也罢,他和我有些仇气,怕他不听我。”白马说:“他(原缺“他”)去时还说来救师父。你厚放脸皮,还去请他来。”八戒听罢,驾云直至水帘洞口,去请行者。不知他肯来否,且听下回分解。


第五十七回 孙悟空收妖救师

    却说那八戒进水帘洞,见礼已毕,详说师父被难,沙僧被捉,白马被打,各事详陈一遍。行者道:“我临别时曾叮咛你来,说若遇妖魔,就说出我的名字。怎么又不说?”八戒思量道:“请将不如激将,莫若承此激他。”道:“我到没有说你名字倒(原作“到”)还好,只为说了你的名字,他道正要拿行者来剥皮锉骨。”行者听言,恼得心焦,就纵觔斗云,与八戒立至那老妖洞口,把那老妖两个儿子一起拿了。公主来说,行者把好言安他,说:“我一定救你转去,你莫疑虑。”言罢,放出沙僧。沙僧出洞,一面天生喜,满腔尽皆春,极言感谢。行者道;“闲话休说,你二人且抱儿子会见老妖,说老孙在此等战。”

  八戒、沙僧径往银安殿,见老妖酒还未醒。二人把儿子丢将下去,跌得成泥,道:“你这妖怪,我大哥孙行者在你洞中等战。这是你的儿子,被我等杀了。”老妖闻言大怒,星飞回转洞口,见行者披挂等候。那妖怪举宝刀分头便砍,好行(原缺“行”)者掣铁棒觌面(原缺“面”)相迎。战经五六十合,被行者使一个高探马的势子,卖下那一叶里偷桃手段,望那妖精头顶上一棒,打死他在地,化作一阵黑气上天。行者抹开火眼金睛一看,知是上界奎木狠下界。又见洞口亦一溜青气,知公主亦非凡人,乃被衣殿前的玉女,与奎木狼有夙世,故配合一十三年。

  于是行者转洞,带公主去到宝象国中。那国王甚是欢喜,道:“你师父在铁槛中。”行者近前去看。众人皆见是虎,惟有行者见是师父,笑道:“师父,你嫌我行凶作恶,你今做这等模样。”言罢,将法棒一指,乃现出本相。定性睁睛,见是行者,道:“悟空,你从那里来也?”沙僧侍立左右,把前后详说一番,三藏谢之不尽。国王整治斋筵,酬谢师徒,宴罢又行。

  唐僧复得行者,师徒从今一心相投,共诣西方。又见高山嵯峨,正在难行之处,忽见绿坡上有一樵夫高叫:“西进长老,听我一言。此山名唤平顶山,山有一洞,名唤莲花洞;洞有二妖,一名金角大王,一名银角大王。闻说二妖打听得甚么取经唐僧,元神完足,正要画影图形捉他生吃。你等若是取经者,行路须要仔细。他有五件宝贝,甚是利害。谨记,谨记。”言毕,忽不见。行者睁开火眼金睛,望云端一看,见是日值功曹。遂纵云赶上,骂几声毛鬼:“你有话不直说,这等变化怎么!”功曹道:“大圣休恼,那妖甚是利害,须要堤防。”行者闻言,叱退功曹,按落云头,道:“师父,此山怪精猖狂,弟子怕去,不如让我转去也罢。”三藏道;“贤徒(原作“弟”),你休恼我昔日之言,还仗你尽心保我。”行者道(原复衍“行者道”三字)复衍“行者道”三字):“我无不尽心,只愁寡不敌众。”三藏道:“还有八戒、沙僧,悉由你调遣。”行者云:“让八戒向前打消,我在后面保扶师父。”

  八戒正去打消,只见银角大王与群妖手拿一图,画有师徒形影。妖见八戒来到,见合图中一相,就掣宝刀来杀。八戒举钉钯架住。斗有二十回合,八戒被藤萝绊倒,被群妖捉进洞去。不知人妖存亡吉凶,又听下回分解。

      一山妖魔难收灭,万种灾生不易除。
      八戒打消遭妖捉,不知性命果何如?


第五十八回 唐三藏师徒被妖捉

    却说唐僧三人正在浓望八戒。那银角与众妖立在岭上,见唐僧师徒来到,行者前走,沙僧后跟。银角用手一指,唐僧在马上打一寒噤,连指三指,就打三个寒噤。三藏愈是心怯,道:“徒弟,我打寒噤,必是妖来。”行者闻言,掣起金棒,奋勇前进。那妖道:“果然好个大圣!若与他比势,决不能捉他师父,必竟要善善图他。”遂摇身一变,变做一个老年道士,跌在路傍,高叫:“长老救命!”三藏惊问:“老先生因何?”那妖假捏虚情,道:“我是山背清幽观中,与徒弟在人家祈福回归,不料被虎咬去徒弟,我又伤了左脚,故不能行。”三藏道:“我让马你骑。”妖道:“我脚痛,骑不得马。”三藏叫行者驮他。行者知是妖怪,说:“我若打他,师父又恼,不如驮他在后,缓缓摆布他。”行者驮上肩,叫:“师父。前行些。”方才远了三四里路。

  行者正欲害他,原来那妖就知道(原作“到”)了,遂念一咒,遣得须弥山压来,大圣左肩承了。大圣全不着意,又遣峨(原作“娥”)眉山来压他,大圣右肩承了,又不着意。肩起两山,忙赶师父。那妖也唬出汗流,复念真语,又遣太山劈头压住。大圣脚软,压得七孔(原作“吼”)溜红。妖见压倒大圣,赶去擒拿三藏。沙僧挡住,大战一场。那妖展开大手,把沙僧挟在左胁下,右手拿着三藏,脚尖儿钩行李,口咬着白马,一阵风回到莲花洞里。

  金角见了大喜,说:“兄弟,你没有拿得那有手段的行者来也,怕吃他的师父。”银角道:“哥哥不必忧虑,被我遣三座大山压住,寸步也不能动,方才拿得唐僧。”金角道:“这等,造化,造化。只是那行者五行山也压他不死。他若不死,还怕吃他师父。”银角道:“我自有计。且把猪八戒拿来吊在东梁,沙僧吊在西梁,唐僧吊在中间,白马扣在槽上。叫精细鬼、伶俐虫拿着红葫芦、玉净瓶,径至山顶,把二宝底(原作“里”)朝天口朝地(原作“他”),叫一声孙行者,他若应声,就装他里面,就贴上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符封倒,他就一时三刻化成脓(原作“浓”)了。”

  且不说小妖领宝。却说大圣被压,早惊动了五方揭谛功曹,叫动本山土地,道:“你这野神,怎么把山惜那妖压住大圣。他明日出来,怎肯饶你。”土神恐惧,同揭谛遣开三山,放出大圣。行者跳将起来,掣出铁棒来,道:“这野神,你倒(原作“到”)不怕老孙,却怕妖怪!”土神道:“那怪神通广大,念动真语,拘我等在他洞里,轮次当值。”大圣听言,正在感叹,见那傍放出霞光,忙问土(原作“地”)神:“他那傍怎么放光?”土神道:“想是那妖怪差小妖拿出宝来降你。”行者又问他;“洞中常有甚人往来?”土神道;“他爱的烧丹炼药,喜的是全真道人。”

  言未讫,见二小妖将近。行者叱退土神,摇身一变,变做一个老真人。小妖一见,问:“老善士何处,到此何干?”行者道:“我是蓬莱山,到此寻个徒弟传道。”小妖道:“传我二人也罢。”行者问:“你二人何处,往那里去?”妖道:“我是莲花洞,我家魔王拿得甚么唐僧,他一徒弟名行者,被山压倒。我拿红葫芦、玉净瓶去装他。”行者问:“怎么装得?”二妖备以银角分付的语话,详说与听,行者就起意谋他的。遂来腰上摘一根毫毛,仍变一个葫芦,道:“你的只装得人,我的还装得天。”二妖听得,就肯把葫芦、净瓶来换,只叫:“师父,你装与我看看,我肯把两件和你对换。”行者却低头念咒,叫游神奏过玉帝,借天一装,助我收妖。游神上奏帝,忽见哪咤奏道:“天怎么装得?请玉帝降旨,到北天门问真武借他皂雕旗,闭了日月,当做装了一般,助老孙收妖。”玉帝依奏。哪咤借了皂雕旗,在南天门外相助。游神急往大圣耳边报知,道:“哪咤来助功。”行者仰面,见哪咤手执皂旗,乃道:“我装天了。”妖道:“装便装,只管阿绵花屎。”行者念咒,将葫芦抛起。哪咤遂把皂旗一展(原作“转”),霎时黑暗。小妖惊得忙叫(原作“报”):“师父,快放天出来。莫闭死我也。”行者复念真语,哪咤收了皂旗,日色重光。小妖就把二宝换了假葫芦。行者得了二宝,纵身云端,谢了哪咤不题。且在云端看小妖转洞。不知怎么区处,且看后面何如分解。

      三藏八戒与沙僧,被妖捉获实堪怜。
      行者压在三山下,土神开山得脱生。
      小妖拿宝来收伏(原作“复”),换得行者毛一根。
      三藏果是金蝉子,感动哪咤闭了天。


第五十九回 孙行者收伏妖魔

    却说那两个小妖见行者去了,笑盈盈说:“也把天来装一装看。”把假葫芦望上一抛,行者在空中收上毫毛,葫芦不见。惊得二妖在草坡中左摸右摸,那(原作“何”)里去寻。忙回转洞中,只见二魔同坐饮酒。小妖哀告其(原作“等”)事,妖魔知是行者拐去,道:“你这无用小妖,且在傍听罪。”金角道:“二宝既被行者拐去,如何取得?”银角道:“还有三样宝贝:七星剑、芭蕉扇、幌金绳。这绳现在压龙洞老母收下,就着巴山虎、倚海龙,去请老母来吃唐僧肉,带幌金绳来拿行者。”

  不觉行者把宝贝变小,放在耳朵,复变苍蝇,在傍听见。慌忙赶出洞去,掣起如意棒,打死龙、虎二妖。扯下一根毫毛,变做一个巴山虎,自己变做一个倚海龙,去到洞中,请得老妖。行至半路,仍把一棒打死,搜了幌金绳。又扯毫毛一根,变做老妖,来到莲花洞口。众妖接进,二魔近前叩头,行者屈身挽起。那八戒在梁上,望见行者尾巴,叫:“师父莫慌,才来老妖是行者变的。”行者听得,道:“孩儿请我来吃唐僧肉,我实不吃,只爱猪八戒的耳朵来下酒。”八戒听见,骂:“遭瘟的,你要割我耳朵,我喊出你事来。”

  只被八戒这句言语,走出风来。银角掣起七星剑一砍,行者现出真形,两个大战一场。行者战至中间,拿起玉净瓶,叫一声:“银角妖。”这妖怒气一应,被行者装进去了,又得了七星剑。小妖慌忙报知金角,那金角掣起芭蕉扇赶来。行者且不理战,见妖一到,抛起幌金绳,望老妖一套(原作“在”)。不知老妖有个松绳咒,缚别人就紧,缚自己就松,被老妖反把行者套到。这行者先得二宝,被他变小,放进耳朵。七星剑不曾变得,被老妖拿转宝剑,劈光头砍了十数刀,行者头皮红也不曾红。老妖仍把吊起在梁,且进后堂饮酒。

  八戒道:“哥哥,你吃我耳朵么?”行者道:“你莫笑,你还要我救你。”须臾,被他变小身子,溜将下来,拿了幌金索,变一个假的吊在梁上,自己变做一个小妖,到魔头背后,偷了宝剑。忽碍动老妖,那妖又掣芭蕉扇赶来。此时老妖怒气满胸,不理清浊,把扇望离宫一刮,烈火遍起,围住行者在中。被行者把一根毫毛,变做一个假的在火中,自己走转洞中。见有些小妖在洞中看守,行者掣棒一发打死。魔头只说烧死行者,欢喜转洞,只见尸横满地,惊得忙入洞中去看。行者潜身藏了。魔头闷睡在案,行者魆魆的盗了芭蕉扇。五宝俱已到手,藏挼停当,复(原作“确”)掣棒一打。老妖赶得逃往压龙洞去不题。

  行者放下唐僧与八戒、沙僧,将他洞中洁净茶饭炊吃。正行,忽见老妖统得压龙洞中众妖,又统外家亲戚狐阿七大王来战。此妖没有宝贝,怎是行者兄弟对手,把众妖一齐打死。四众收拾行李正走,忽见路傍有一瞽者,来取宝贝。行者细看,原是太上李老君。行者叫出:“老仙何事?”老君遂现真形,说:“葫芦是我盛丹的,净瓶是我盛水的,宝剑是我练魔的,扇子是我扇火的,绳子是我系腰的。那金角是我看金炉的童子,银角是我看银炉的童子,只因偷了我宝,走来下界为妖。阿七亦是狐狸精,今皆被你除,可将宝贝还我。”行者道:“既是老仙的,就付还你。”老君接宝上天。不知唐僧几时见佛,且听了回分解。

      老君回归兜率院,逍遥直上九重夫。
      唐僧四众奔西去,几时取得宝经旋。
  又:
      妖转玉台山上去,宝莲座下听谈经。
      虽是妖怪将人害,老君收回诸天界。


《唐三藏西遊释厄传》卷十 

癸集


第六十回 唐三藏收妖过黑河

    却说行者拜别老君,即与三藏而行。三人登途,行将半月,有一高山,山上有朵红云,结聚一团火气。行者一见,忙搊师父下马。那妖在云中望见,说:“此僧人能识妖气,莫若善计图他。”遂变一童子,吊在路傍,高叫:“师父救命!”三藏一看,见是个孩童,就叫八戒取他下来。行者止之不听。那妖下树,诉出千般苦楚:“家住松涧坡红家,强人将我父母杀死,把我吊在此间。今得师父救我,奈我被强人打伤,不能行走。”三藏就令行者驮起怪物。行者道:“你欲害我师父,瞒我不晓也。”那妖知行者识破机关,将身一纵,重有千斤。行者因他变重,把他掼(原作“惯”)将下来。怪物脱去元神,死一假尸,呼起一阵风,把三藏摄去。

  三人遍寻不见,关通土地,细问妖怪。众神答曰:“此处叫做枯松涧,涧边有一座洞,叫做火云洞,洞有一魔王,是牛魔王的儿子,叫做红孩儿。他有三昧真火,甚是利害。”行者听讫,分付沙僧看守行李,与八戒进洞去寻。

  那小妖忙报知魔王,那魔王挺枪杀出,与行者战经数合。魔王走转,把鼻子一捶,口中喷出火来,一时烈火齐起。行者虽然避得火,恰是怕烟,二人只得逃转。沙僧曰:“二位哥哥(原作“歌歌”)战时,小弟看得分明,只是多了那火。大哥(原作“歌”)莫若借些水兵,尅倒他火,必能取胜。”行者依言,即便往东海借得水兵,又杀进洞去。两下大战,那妖又放出火来,水兵涌波倾浪,不能灭他真火。

  行者收兵,令八戒去请观音菩萨。魔王在洞口望见八戒,知是去请观音,遂变个假的等候。八戒不识真假,遂跪于座前,被他把索子捆了,吊转本洞。行者自己径至落伽山,拜见菩萨,细陈其事。菩萨闻言,差木叉到李天王(原作“达”)库内,借三十六把天罡刀,叫行者拿着净瓶,来到魔王洞口。叫行者引战。菩萨把净瓶化作一海,三十六把刀化作莲花,菩萨坐于花上。那妖与行者交战,行者诈败菩萨背后,那妖赶来,把菩萨一刺,菩萨步入云端。

  妖怪见他走了,就在莲花内坐着。菩萨解去莲花,现出刀尖,妖怪当痛不过,情愿摩顶受戒。菩萨遂与他剃了头发,医好刀口。

  妖物反说菩萨是个掩样法术,又轮枪要刺。菩萨取出一个金箍一抛,遂变做五个,套在怪物身上,头戴一个,四肢四个,念动咒语,紧得怪物地上乱滚。菩萨见他心恶,把杨柳蘸一点甘露洒去,把怪物两手合拢。那怪不得手开,方才纳头下拜。菩萨带童子回落伽山。行者进洞,救出师父与八戒。

  四众又行一月,忽见一道黑水滔天。只见那傍有一小舟,沙僧高叫:“稍子渡我。”那稍子是个水妖,遂把小舟(原作“妖”)棹(原作“掉”)近前来。八戒曰:“我保师父过去。”其舟渡至半河,水怪放起狂风,把小船沉了。行者云中看见水怪害师父,急令沙僧去寻。沙僧寻至水怪门边,见上写“衡阳峪水神府”。又听得分付蒸熟唐僧,去请二舅爷来上寿。沙僧大怒,掣棒打进。水怪急拿钢鞭相敌。沙僧佯走,引他上岸。水怪不赶,只着人去请二舅爷。

  沙僧只得上岸,说与行者知。二人正在猜疑舅爷是何人,忽见黑河水神来拜大圣,口称“求救”。行者问:“你是何神?”水神道:“小神是衡阳峪。因客岁五月,西海来一水怪,甚是无状,占夺我水府,伤害我水族,望大圣救我一救!”行者道:“那妖要请甚么舅爷,不知是何人?”水神道;“西海龙王是他母舅。”行者听言,叱(原作“叫”)退水神,就驾着觔斗往西海。撞见一只黑鱼精,捧着一请帖,被行者打死,拿了帖径入龙宫。那龙王慌忙接入。行者道:“敖顺,你知罪么?”龙王道:“小龙没甚罪。”行者道:“你纵外甥捉我师父,还说没罪。”龙王大惊,跪告曰:“那厮是舍妹(原作“谋”)第九个儿子,因妹夫行雨犯罪,被魏征斩了。舍妹无处栖身,是小龙带他到此,其余八个尽皆良善,各镇一方,惟有这鼍龙作恶无端,有犯大圣。望赦小龙之罪,即令小儿去拿他问罪。”行者道:“这也不干(原作“管”)你事,权且饶你,可急去剿除此贼,救我师弟。”

  敖顺即差太子摩昂,同行者带水兵去捉。来至黑河,那鼍龙见表兄带水兵来洞,必非好意,就提钢(原作“刚”)鞭来战,被摩昂捉倒,绑见大圣。行者救了唐僧、八戒,唤摩昂“带此妖回,见父问罪,我不究他。”摩昂领水兵拜别而去。那黑水河神得坐本洞,深感大圣之恩,就将上游挡住,放干下水,引唐僧师徒行过西岸。不知向后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鼍龙英雄今日毕,水神自此镇黑波。
      禅僧有救朝西域,彻地无波过此河。


第六十一回 观音老君收伏妖魔

    却说三藏过了黑水河,四众登途,行经数日,又到一山。三藏见山内有庵观寺院,叫行者去化斋饭。行者举目一看,忙叫;“师父,那座殿宇有妖气,我去别处化来,你三众在此坐下。”行者去后,三人不听他言,走在寺边去看(原作“后”),八戒叫师父、沙僧在外,八戒进到屋内,不见一人。只见桌子上有三件织锦直掇。八戒拿将出来,道:“师父,里面并无一人,止遗下此三件直摄,被我拿来。”三藏叫八戒送去还他。八戒不听,叫沙僧一同穿起。还未穿完,就如绳缚一般,放声一叫,惊动魔王,被他把三人一齐捆了,分付小妖,洗净三人去蒸不题。

  却说行者化饭回来,不见三众,举目一看,知是那处妖怪将三人摄去了。正说间,只见土地跪在面前,高叫:“大圣爷爷,你师父、师弟被妖捉去。”行者问:“甚妖怪?”土地道:“此是金兜山,有一独角兕大王,他神通广大。你快救他,少刻恐被所害。”大圣道:“我化得有斋饭,替我收下。”言罢,掣棒寻至魔王洞口。那妖见行者来到,即拿长枪来杀,交战数合,行者被魔王丢起白圈子,套去行者金棒。行者空手,只得走回,思忖无计,走上天庭借天兵来战,俱非魔王对手。

  行者变做一小虫,走入洞巡看,寻着自己金棒,私自藏在耳朵。又听得兕魔说:“不怕天兵,只怕老君。”行者得之在心,星忙奔入老君宫中诉其事。老君(原作“宫”)遍查宫中,原来走下一头青牛,带去金刚圈子。老君星忙与行者同到金兜山,令行者去与他索战。战至中间,老君喝声:“畜生,还不回家!”那怪见是主人,现出真形,被老君取了金刚圈,乘牛而去。行者进洞,救(原作“取”)出师父、师弟。

  四众又行,忽路傍高叫:“圣僧吃斋。”土地送出行者所化的饭,与他师徒充饥。他四众吃了,别却土地,又趱步忙行。忽遇一道小河,有一女稍子摆渡。渡过西河,上岸已毕,三藏叫口渴,令八戒河边取些清水止渴。八戒拿钵盂去取,三藏吃了一半,余者八戒吃干。行不多路,二人腹中疼痛,行者知是悮吃凉水。只见路傍有一人家,四众进去借宿,有一婆子出接。行者备说吃水得疾之事,婆子道:“此处是女人国,只要吃了子母(原作“骨”)河的水就怀胎。今师父吃了,亦是有胎。”行者道:“这等,怎么解得?”婆子道:“南街有一解阳山,有一窟泉,可以解得。只现今有个如意真人管顾,若取水者,要花红表里相换。”行者听讫,叫沙僧取钵盂同去。

  一霎时,到了洞边,果见有一道人。行者向前施礼,道:“我乃大唐僧人唐三藏徒弟孙悟空,因师父得疾,特来求水医疗。”道人听得,怒云:“这厮无礼!我乃牛魔王哥,你前日赶逐我侄儿红孩儿,正要寻你报仇,还敢来讨水!”言罢,挺枪来战。沙僧私地取了水,叫声:“哥哥,泉水到手,莫与他战。”道人听得,心慌手乱,被行者一棒打倒在地。同沙僧回来,医好师父、八戒。

  四众又行,路走三四十里,到西凉国中。三藏投下迎阳驿中,与驿丞见毕,道:“我乃大唐僧人,往西天求经,今到你国改换关文,相烦驿官与我(此处原衍“唐僧”二字)此处原衍“唐僧”二字)传奏。”驿丞闻言,见唐僧生得标致,遂进朝奏知女皇帝。女帝听讫,就着当驾官赉着彩球招三藏。行者知有此事,先对师父言曰:“闻女帝要招师父,莫若将计就计,只说肯成亲事,但要改换关文,与徒弟(此三字原缺)(此三字原缺)往西天求经。关文到手,你只说送我三人,送至城门,我使下定身法,把他众人禁住,我等扶你上马,可不两全其美。”言未尽,只见当驾官到。三藏接过丝鞭,师徒一同进朝。

  女帝领众官迎进殿上,三藏以行者所言,对女帝详说。女帝闻言甚喜,将关文印毕,付与行者。女帝宴着三徒已讫,三徒告行。唐僧曰;“待我送小徒一程,嘱付些心事。”女帝曰:“妾陪(原作“倍”)伴。”文武拥护,送行者三人出城。行者念起咒语,把他众人定住,抢过唐僧(原作“行者”)上马(此处原衍“唐僧”二字)径走。那傍闪出一女子,叫一声:“三藏。”起一阵狂风,把三藏摄去。行者见师父摄去,解开定身咒,三徒驾云寻觅,赶至一块大青(原作“责”)石屏边,上写着“毒敌山琵琶洞”。沙僧看守行李,行者、八戒打进洞去。那妖正在调弄唐僧,忽(原作“者”)(原作“者”)见二人打来,遂挺三股钢叉大战。那怪放了甚么倒马毒,行者叫头痛,八戒叫嘴痛,败阵走转。沙僧见二兄受痛,三人无计。

  忽云中观音菩萨叫,三人跪下,说师父破难之事。菩萨道:“此妖乃是蝎子精,三股叉是他前脚,倒马毒是他后脚,甚是利害。你须请昴日星官方能降伏。”言讫,化金光而去。行者即去,请得昴日星官一到,变作雄鸡,立在石屏背后。行者进洞,引出那妖。二人战至中间,被星官高啼一声,那妖就现了本形;连啼三声,那妖死得没气。星官脱却鸡形升天。行者救出师父又行,不知如何。


第六十二回 
孙行者被弥猴紊乱

    话说师徒离了琵琶洞,行至一山,又遇强人档路,要讨买命钱。被行者掣(原作“制”)起金棒打死两个,余皆逃散。三藏痛骂“泼猴狠毒”,要辞他转去。行者道:“我千磨百难,只是因你,缘何又要辞我?”长老闻言,忍怒又行。只见天色已晚,四众同转人家借宿。幸遇门首有一老者。三藏近前唱喏,哀求借宿。老者允诺,四众同进。斋毕就寝,睡至五鼓。

  原来此老有一儿子做强人,被行者逐散,此时聚伙回归,高叫“开门”。老者起来开门,众强人皆进,见有一白马,“那和尚想必来我家借歇,这厮害我头目,今遭我手。”老者闻言,欲行方便,道:“列位且进后堂,莫惊醒他们。”贼进后堂,老者叫醒四众,说:“我有一子不肖,带伙贼回,说要害你师徒,你等快走。”三藏道:“我不曾谢得老丈。”于是师徒收拾出门。只见强人来寻马匹不见,星忙赶来,被行者金棒一顿打死。惊得三藏坠马,连念紧箍咒,把行者勒得眼胀头崩。行者哀告:“师父莫念!”三藏住口,骂:“泼猴!你快回去,莫作恶多端,误坏我事。”行者哀告不去,三藏又念咒,行者只得驾觔斗而去。驻在云端,思“我得师父救我一命,岂忍割舍,还要去见他。”又按落云头,跪在马前。三藏又念咒语,行者只得走退,去落伽山见菩萨,将三藏赶逐的事告诉。菩萨曰:“你且住我台下,他不日有难,少不得又来寻你。”

  却说三藏赶去行者,肚中饥渴,令八戒去化斋饭。去久不回,又令沙僧去催。三藏一人坐在草坡,饥渴焦燥。忽然响亮一声,只见行者跪在路傍,递上一杯凉水。三藏不吃,又念动咒语,被行者轮棒背后一砑(原作“枒”),三藏闷倒在地,把行李挑去。八戒、沙僧回来,见师父闷倒在地,二人慌忙救转,扶往前村人家借歇。三藏说:“被行者打倒,拿去行李。”八戒、沙僧恨骂:“泼猴不良!”三藏道:“我与八戒暂在此借住。”叫沙僧去水帘洞,将好言和他取转行李。

  沙僧领命,驾云行至洞中,见行者打开包袱,取出关文细看。沙僧叫一声:“师兄!”行者道:“贤弟,到此何干?”沙僧道:“师父令我来取行李。”行者道:“行李不把还你。我又寻得有个唐僧,我又有了兄弟,我明日起程,也去取经。你若不信,请出师父你看。”果然后堂叫出三个,一个唐僧,一个八戒,一个沙僧。沙僧见自己假形,就掣杖打死,径跑落伽山来见菩萨。又见行者在傍,掣(原作“制”)仗便打。行者躲过。菩萨喝住,问曰:“有话但说,何必动手。”沙僧跪下,细说前事。菩萨道:“你莫屈他。悟空这几日在我身傍,半刻不离。”行者闻得此言,就辞了菩萨,与沙僧同去水帘洞看时,果见有一假的。二人掣棒相持,沙僧不辨真假,无以助力。回见师父,把打师父的假行者详说一遍,“后我到观音菩萨台下诉说,又遇真行者。我与他同转洞口,他二人真假相持,我不曾取得行李。”八戒闻说,知他二人必斗出洞外,“待我趁风去拿行李。”遂驾云去不题。

  却说两个行者,打至天宫、地府、观音座前,皆不能辨(原作“办”)。后打至如来台下,方被如来识出,与观音曰:“此假行者,乃十类外种,有四个妖猴,一名灵明石猴,一名赤尻马猴,一名通臂猿猴,一名六耳弥猴。此变行者,正六耳弥猴也。”那妖见说就走,被如来丢起钵孟,罩除了此妖,叫观音送行者去见唐僧。须臾,菩萨带了行者见唐僧,分付受留行者,复变金光而去。忽八戒拿行李回转,道:“水帘洞果有假唐僧、假八戒,被我打死,拿转行李。”言罢,四众又行。

  忽至火焰山,师徒不能过去。幸有土神发语,指教大圣去翠云山,与牛魔王借得芭蕉扇来,可以搧灭此火。大圣曰:“他被我逐去孩儿,怕他不肯。”土神曰:“魔王今不在家,你变做魔王去拐。”行者叱(原作“叫”)退土神,变做魔王,径至翠云洞,拐了芭蕉扇。

  不觉魔王抵家,闻得行者拐去扇子,星忙赶至中途,多得天神地祇相助,得了扇子,搧开火焰山,径至祭赛国金光寺安下。

  只见本寺塔下,有几个僧人,身带枷锁叫苦。三藏审问原因,那僧人道:“我寺这个宝塔,常年放光,外国俱皆仰望,皆来进贡。不觉三年前下一阵血雨,此塔无光,外邦不贡,国王道是我僧人偷了宝贝,塔故不光,把我一寺僧人,俱已打死,只有我这几人未死,常时打限取招。我等实不知由,如何招得!”三藏闻言,令行者上塔去看。行者上至塔顶,只见二妖。被行者拿倒,带下塔来,鞫问原因。那妖道:“一个是黑鱼精,一个鲇鱼精,因乱石山碧波潭万寿龙王招得一驸马,至此大显法力(原作“刀”),下了一阵血雨,偷了宝贝,在龙宫放光取乐。他说不日有个齐天大圣至此,使我二人来探,不料遇着师父。”行者听完,叫师父一同进朝。

  四众带二精进朝,面见国王,先倒换关文,后将偷宝之事一一陈说。国王闻言甚悦,即时赦却寺中僧人,又托行者去龙宫取宝。行者、八戒带二妖到龙王门首,二妖去报龙王,驸马领兵来战。行者交锋,驸马败走。龙王来战,被八戒筑死。驸马现出真形,乃是九头飞禽。八戒引他上岸,二人大战,适然灌口二郎出猎,被二郎一箭射死鸟精。行者谢了二郎,去龙宫取了宝贝,还了国王。

  四众又行,过了八百里荆棘山。又遇一阵阴风,把三藏摄进石岩。有六老二女子:一号十八公,乃松树;一号孤直公,乃柏树;一号凌空子,乃桧树;一号拂云叟,乃竹精;一号赤身鬼,乃枫树;一号杏仙郎,乃杏树;二女乃丹桂、腊梅精。把三藏迷了一夜,得行者、八戒寻至,将树精一齐打倒,救醒三藏。

  又行数月,遥望一座(原作“只”)高山。三藏忙问行者,行者道:“象雷音寺一股,只是又有妖气,恐是妖怪变的。”三藏听说雷音寺,不顾妖怪,星忙策马向前,八戒、沙僧后跟,行者止之不住。三藏到山边,见寺门上写着“雷音法堂”,果有佛祖。三藏同八戒、沙僧一齐跪下。行者晓得,掣金棒望妖佛一打。忽然跌下一铙钹,把行者罩倒。妖现本相,道:“我是黄眉大王。”喝令小妖,把三众捆了不题。

  却说行者被罩钹(原作“钵”)下,不得外出,遂关动伽蓝、揭谛,去请上方天神来至,救出行者,打开金钹(原作“钵”)。惊动老妖挺枪来战,众天兵一齐对阵。老妖手段高,腰间取出绵布抛起,把行者、天兵包在布中。那妖收兵,将行者、天兵吊在梁上。行者使遁法,脱下己身,又放了师徒、天兵,惊动老妖,领兵蹑赶,又抛起布来,把行者、师父、天兵又捆去。忽东来弥勒佛叫:“悟空,我来救你。此妖是我台下黄眉童子,偷去我的人种袋,因此善能装人,又偷我钹子。你今去与他交战,我化一所瓜园在此,你变做一瓜,我摘你献与他吃,然后由你摆布。”行者引战,那妖一直赶来。行者变作一瓜,弥勒摘与他吃。行者进他腹中,就翻搅起来。那妖疼倒在地。弥勒现了本形,取去布袋、金钹(原作“钵”),方叫行者出来。行者拜谢,弥勒带黄眉童子而去。行者救出师父、天兵,各别而去。不知后事何如,下回便见。


第六十三回 三藏过朱紫、狮驼二国

    话表四众过了小雷音,来至一岭,有三百里无路。乃是一条污秽坑土,名稀屎洞。忽遇大蛇拦路,被行者掣(原作“制”)棒打死。八戒变出猪形,把嘴掉开秽物,引师父三众过了稀屎洞。

  行到朱紫国中,师徒进朝,倒换关文。正遇朱紫国王因折凤得疾。行者采药医好,问国王:“因何失去皇后?”国王道:“朕三年前与妃子在御园赏花,忽然昏迷,闻说甚么赛太岁将妃摄去,因忧成病。”行者道:“我与你寻皇后来。”遂驾云而去。行者直寻至麒麟山獬豸洞,高叫:“我是朱紫国来取太后娘娘!”那妖挺锋来战,战经几合,腰间取出三个金铃,一个出沙,一个出火,一个出烟。大圣败走。那妖自叹:“摄来皇后,不知他身上尽是刺荔,未得谐半刻夫妻。今又差人来取,被我战退,且睡片时。”行者变做苍蝇,飞在老妖背上,一句句听得仔细。见他睡着,将金铃偷出。惊醒老妖,蹑足赶来。行者把他金铃摇动,烟火沙齐发,老妖无计躲避。忽观音菩萨高叫:“悟空住手。此妖是我座下金毛犼,因看守神失职,走出为妖。今我喝转他原形,你将金铃挂在他颈上。”言毕,妖现真形,菩萨带回南海。行者进洞,救出皇后。忽见张紫阳真仙高叫:“悟空,皇后身上衣服是我的棕(原作“综”)团,怕妖怪淫他,我故把贴他身,变成刺荔。今他难星已满,叫他脱来还我。”送还已讫,行者带皇后还见国王,备说前事。国王大悦,厚酬金帛,三藏不受。

  辞了国王,四众行了几日。三藏道:“今日天晴,我自己去化斋吃(原作“讫”),你等在此坐下。”众徒不敢却。他一人行至盘丝岭,岭下有一洞,洞边有一濯垢泉。七怪正在浴水,望见三藏来到,遂把洞化作一茅屋。三藏只说是人家,径自进去化斋,被七怪放出丝绳,将三藏绑住,又去浴水。那行者、八戒正来寻师,却见七怪浴水。行者变作老鹰在树,听得那妖道:“洗完去蒸和尚。”行者大怒,把他衣服抓去。八戒(原作“行者”)就变一泥鳅下水,在那怪女阴门口左冲右撞。怪女当痒痛不过,含羞上岸,走转洞中,分付七个虫精把守洞门,七怪逃入黄花观。

  这行者三众来救师父,只见七虫在门,被三众打死,救了师父又行。却走到黄花观,只见道士相迎。方才坐下,忽听后堂叫声:“师兄。”道士进去,是七个女怪道:“此四个和尚,正是先前赶逐我的,望老兄替我报仇。”道士依言,即以毒药献茶。适然行者出去放马,三藏、八戒、沙僧一齐毒倒。行者见了,掣(原作“制”)棒打道士。那女怪要放丝绳捆,行者摘七根毫毛,各变本身,执棒连搅,只见搅死七个蜘蛛。行者将七蜘尽皆打死。那道士奋勇报仇,早惊动十花洞篦篮婆,除了道士,却是一条蜈蚣精。行者忙问:“助阵者谁?”篦篮答道:“我是昴日星官之妻,我乃鸡母,故能伏此蜈蚣精。我有仙丹在此,你可救转师父、师弟。”言讫,遂驾云而去。

  行者救转三众,烧了观宇。师徒又行,已到狮驼国。原来此国君臣被(原缺“被”)三个(原衍“被”)妖吃了,占坐此国。他师徒不知,进城改(原作“悮”)换关文,被魔王一齐绑倒,分付小妖蒸熟来吃。行者使个缩身法子走脱,去西方拜见佛祖,详说师父被难之事。如来闻言,领文殊、普贤(原作“献”)(原作“献”)同来收妖,先令行者引战。行者挺杖进城,那三妖合力杀出,被文殊、普贤(原作“献”)念动咒语,收了青狮、白象,各跨坐下。如来收了大鹏金翅鸟。三妖既除,佛祖归西天。行者救出师父、师弟,四众趱行。不知向后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六十四回 三藏历尽诸难已满

    却说唐僧师徒行至比尼国,闻说国王宠爱一新妃,纵色过度,请得一真人炼丹,要孩儿心肝调药,一国孩儿尽皆遭殃。三藏闻言垂泪。行者道:“师父莫哭。此道人必是妖精,我和你进朝倒换关文,定要识破此事。”二人进朝,投下关文。只见国王与道(原作“僧”)人同坐,正要取孩儿心肝。行者大骂:“妖道,你惑君害民,罪孽何逭!”那妖化阴风,把新妃一起摄去。国王忙问原因。行者道:“我是大唐僧人,到此改换关文。见你被二妖迷惑,我今识破,他故化阴风而去。我当与你收灭。”遂驾觔斗(原衍“而去”)原衍“而去”)随阴风赶去,赶至草坡,与二妖大战三合,被行者一棒打死,却是一个白鹿精,一个白狐精。行者带二精回见国王,国王深感行者。 随阴风赶去,赶至草坡,与二妖大战三合,被行者一棒打死,却是一个白鹿精,一个白狐精。行者带二精回见国王,国王深感行者。 

    师徒辞行,不多日,投宿禅林寺。忽有一女怪,把三藏摄去。行者赶去,赶至一洞,名曰陷空洞。那女怪忽跌下一腰牌,行者拾起,见是李达天王幼女。行者得(原作“得”)了此牌,径上宝德关见李达天王,责他纵放幼女为妖。天王不知,哪吒言曰:“父王缘何忘觉?此妖是向日孩儿在阵中捉的金鼻白毛鼠,父王以幼女呼之,此必是他在下界为妖。待儿去收伏此精。”言毕,二人同驾云来至洞口。行者向前引战,后被哪吒擒倒,解转上界问罪。了此牌,径上宝德关见李达天王,责他纵放幼女为妖。天王不知,哪吁言曰:“父王缘何忘觉?此妖是向日孩儿在阵中捉的金鼻白毛鼠,父王以幼女呼之,此必是他在下界为妖。待儿去收伏此精。”言毕,二人同驾云来至洞口。行者向前引战,后被哪吒擒倒,解转上界问罪。

  行者救出师父,四众趱行,来到钦法国。又至隐雾山连环洞,有一南山大王挡路,要拿三藏。被行者假变三藏,把三藏化作行者。魔王误捉行者进洞,把他绑在梁上,忽然睡着。被行者宽了绑索,掣起金棒,打死老妖,乃是花皮豹子。

  又保师父西行,到了天竺国凤仙郡,安歇暴纱亭。忽被豹头山虎口洞一妖,把行者三人兵器摄去。行者虽神通广大,无了金棒,亦无措(原作“错”)置。正在踌躇之间,忽见妙岩宫太乙救苦天尊叫:“悟空,我救(原作“叫”)你也!”行者哀告:“万乞老仙一救。”天尊至洞口,高叫:“金狮速现真形。”那妖听得主(原作“二”)人喝骂,现出真形,乃是九头狮子。被天尊骑于胯(原作“袴”)下而去。师徒拜谢。 下而去。师徒拜谢。 又行数日,来到金平府慈云寺借歇。吃斋已毕,夜同本寺一年尊长老在后堂坐下。三藏忽闻悲哭之声,问僧曰:“何处有哀声?”老僧叫退众人,密与三藏语曰:“去年春月,不知何处来一女子,昏迷在我后堂。他说是天竺国王之女,被风摄至此间,叫小僧送回去。小僧恐招灾祸,故把一间空房歇他,叫他装作疯疾,使我众徒不敢犯他,我每日递饭他吃。此事实难处决,老师大邦圣僧,明日进天竺国,望乞替我明白此事。”言毕就寝。

  天明来到天竺国。那国王旧年与皇后同公主在御园赏花,被一怪把公主摄去,变作一假公主,在朝一年。今知唐僧到国,欲求元精,故捏(原作:左“讠”,右上“臼”下“工”)奏国王,立彩楼于十字街(原作“阶”)头,抛鞭招婿。 头,抛鞭招婿。 适然师徒进国,倒换关文。那怪女一见三藏,就把丝鞭抛入三藏袖中,分付众宫娥把三藏拥上金銮殿。国王见三藏仪容俊雅,就令公主与他成亲。行者见是妖怪,念动真语,把众文武定住,他向前扭住怪女,道:“你(原作“女”)这泼妖!你欺瞒国王犹可,缘何又贪我师父元阳,照我金棒。”那怪脱下衣服,拿起砧杵,与行者交战,被行者赶得无处躲藏。忽见嫦娥高叫:“悟空住手!”行者道:“玉女因何救他?”嫦娥道:“此妖是我月中玉兔,因向日擂药不精,被我贬他下凡,不料他偷我砧杵为妖。我今收他转去,你饶他命。”行者道:“玉女分上,我就饶他罢。”姮娥喝转玉兔原形,带回月宫。行者转见国王,以玉兔(原作“帝”)事对国王详说一遍,公主现在寺中,叫国王着车驾迎接进京。 事对国王详说一遍,公主现在寺中,叫国王着车驾迎接进京。 且不说国王迎接公主。

    却说三藏领过关文,离了天竺国,行到铜台府地灵县,投宿一斋戒人家。姓寇名洪,一子寇梁,苦留三藏师徒久住。三藏(原缺“三藏”)催促三徒,急离寇洪之家不题。却说一伙强人,是夜打劫寇家财(原作“才”)物,打伤寇洪。其子寇梁进县告被失状,县官差官兵同寇梁四乡捕捉。不意三藏离了寇家,转在一破庙宿住,忽闻强人道:打劫寇家财物,来庙分赃。被行者打退强人,收起财物。三藏说:“我和你深得寇家恩爱,可将此财物送转他家。”言罢,四众出门。只见官兵来至,寇梁见了财物,叫捕兵把(原作“把”)(原作“把”)四众一齐锁了,——三徒忍手不动——径送县官勘问。适然县官迎接上司,且把唐僧师徒收监。 四众一齐锁了,——三徒忍手不动——径送县官勘问。适然县官迎接上司,且把唐僧师徒收监。 行者知道师父难星将满,只有今夜一夜监星,他故不显神通,同师父坐了一夜。三更时分,分付众土神去县官面前与寇洪面前托梦,说:“我师徒打退强人,送转财物,反遭缧绁。叫他明日速速发放。”土神领命,二处托梦已讫。不觉天晓,县官正要发放四僧,又见寇梁进递解状,也要救出四僧。于是师徒脱难,径上雷音。不知见佛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六十五回 三藏见佛求经

    活表唐僧四众脱难,来到佛地,胜景非常,经声载道。三藏马上舒怀。行者言曰:“师父,遇见假佛尚且下拜,至此怎么还不下拜!”三藏闻言,慌得翻身跳下马来。早见一仙童,迎入玉真观,有许多仙真皆来相见。本观安排茶饭,款待已毕,令仙童烧汤与圣僧沐浴净身,天明上灵山参佛。三藏坐禅,等到天明,众僧指引他师徒到了凌云桥。只见一稍子撑着一只无底船来接。行者知是佛祖与师父脱凡,他就先跳上船。三藏见船无底,不肯上去。行者挟师父上船,落在船底一过。行者扯起,三藏埋怨。行者道:“师父莫怨,此是佛祖替你脱凡胎。你不信,水上尸骸是谁的?”三藏看见垂泪。船已到岸,行者扶师父上岸,船已不见。三藏于是欢悦。

  四众直至灵山上,到了雷音寺,四众躬身而进。只见两傍四金刚、八菩萨、三千揭谛,十八伽蓝,如来坐在中堂。三藏带三徒—一行礼已毕,呈上求经文牒。如来看完,遂言曰:“弟子听言:你东土物广人稠,多贪多杀,不遵佛教,不向善缘,故皆堕落幽冥,变成物类。虽有孔丘仁义之教,怎(原作“曾”)奈有放辟邪侈之徒,难超灾孽(原作“蘖”)。我有三藏真经,一藏谈天,一藏说地(原缺“地”),一藏度亡,共三十五部,该一万五千一百四十四篇,诚修真之经。”分付阿难、伽叶引唐僧经库领经卷。阿、伽二尊者要与唐僧讨人事,三藏道:“没有。”二尊者道:“白手怎能取经!”行者放刁道:“我与你见佛祖。”二尊者连忙扯住,道:“我是戏言,你来领经。”三藏连忙接经,一卷一卷包裹停当,驼于马上。

  三藏转至佛前及各菩萨,—一拜谢已毕,四众登程回转东土。幸那经库阁上有一尊燃灯古佛,见二尊者以假经付与唐僧,心甚不忍,忙差白雄尊者赶唐僧转来,取过真经。他四众未转多路,只听一阵香风,半空中一只手来抢去马上经卷。行者承势赶上,只见经本落地,都是白纸。三藏啼哭不已,行者道:“师父莫哭。此必是阿、伽二尊者未得人事,故以假经谎我,此抢经者必是何神指教我等,转去见佛。”

  四众一齐转至佛前,详陈二尊者假经之故。如来道:“经果不非传,经果不非付。待我与二神说过,叫他付你真经。”三藏得了真经,师徒拜辞如来忙转。方出寺门,观音合掌与佛祖言曰:“当日世尊命弟子往东土寻取经人,限五千零四十日要真经到东土。今他走了一十四年,算来只少八日,他步行怎生得到?望我佛祖赐他步云转国,方不过限。”如来闻言,即命部下金刚驾云送他转京,交付经文。金刚领法旨出门,高叫:“取经人,我领如来法旨,引你回转东土。”三藏闻言,依着金刚,行了一步,须臾步在云端,径回东土。又听下回分解。


第六十六回 唐三藏取经团圆

    却说金刚送圣僧去后,那揭谛(原作“蹄”)、功曹见观音菩萨,言曰:“向日我等承法旨,暗护唐僧取经。今功成完日,将他灾难簿呈还菩萨。”菩萨看簿,见路走十万八千,难逢八十(原缺“难逢八十”四字)次,还有(原缺“有”)一次未满。即忙分付功曹、揭谛(原作“蹄”),去叫金刚,把它放在通天河西,再难他一次,又驾云送他回京。功曹、揭谛(原作“蹄”)领命前去,与金刚言毕上项等事。

  忽然三藏师徒堕落通天河西。四众骇然。行者道:“来时得老鼋渡过,正在此河。”言未毕,只见老鼋叫:“师父,我来渡你。”他师徒仍旧踏上老鼋背上,将到东岸,老鼋问曰:“师父,替我问如来寿数么?”三藏茫然无对。老鼋知他未问,就将身沉下水去。原来他徒弟白马,俱能浮水,只有三藏,如今亦脱见胎,被八戒一手挽上,只是湿了经卷。他师徒取在石上一晒,不觉经尾沾破,至今《本行经》不全,职此故也。三藏哀叹,行者解曰:“师父莫忧,此正是造化忌全之说(原作“悦”)也。”言毕,只见金刚又来,驾云送他师徒东行。

  岂知大宗自唐僧去后,在西安关外建一座望经楼。太宗正出朝登楼,忽见三藏师徒正到。金刚道:“汝等下界付经,我在云端等汝等复(原作“伏”)回西天。”言毕,四人从空而下。多官报知:“陛下,圣僧回也。”太宗亲自下楼迎接,乘龙车同三藏进朝。太宗坐殿,唐僧师徒跪在丹墀。帝问曰:“此三人何也?”三藏道:“贫僧路上收的徒弟。”朝拜已毕,大宗赐唐僧坐下,问:“有经卷么?”三藏令三徒取出经卷来献。三藏接过,递与太宗。

    太宗见此经毫光灿烂,甚是欢喜,又见他三徒相貌异常,问:“此三僧何处人氏?”三藏曰:“大徒弟姓孙名悟空,二徒弟姓猪名悟能,三徒弟姓沙名悟净,此白马乃西海龙王之子小龙是也。小僧在路,多得三徒法力,多谢此马劳苦,多得三界四府神人扶持,路走十万八千,灾逢八十一遍,时光度过一十四载,方才(原作“谗”)取得这三十五部真经。” 太宗闻言,骇愕称谢,令光禄寺开筵款待四众,亲递御酒三杯。 宴罢,唐僧带三徒回转洪福寺,参谢旧时师父诸佛。行礼未毕,忽闻太宗宣四众到雁塔寺看经。他师徒才至雁塔寺中,只见太宗带多官在寺等候。三藏一到,命各寺僧人抄出经文,原本付御库收藏。唐僧正将开坛诵经,听得金刚催转西天。于是师徒四众连白马一齐登云而上。太宗与多官望空拜谢。

  且不说太宗另召僧人,再做水陆大会。且说金刚领他师徒回转西天,参见如来,将法旨金票销(原作“绡”)缴。如来叫唐僧近前受职:“汝原是我二徒弟,名唤金蝉子。因汝不听讲法,贬汝转生东土,令汝取经,普化世人。今成功果,升汝为旃檀功德佛。孙悟空忠心救师,升为斗胜佛。猪悟能挑担有功,升为净坛使者。沙悟净看马有功,升为金身罗汉。白马驼负圣经有功,升为八部天龙马。”四众、白马谢恩退班。谁有白马起身,即松去毛皮,变成金龙,绕在佛堂柱上。自是五众归依正果,位入仙班。后有钦遵佛教者。


【《唐三藏西遊释厄传》(庚辛壬

癸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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