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大风起兮云飞扬 四、汉匈第一次交兵:白登之围 汉高祖七年的冬天,刘邦亲率大军前往太原郡,来战叛贼韩王信(虽然此时这个韩信已非韩王,但为与淮阴侯韩信区分,还沿用这个称呼)。两军在铜鞮交锋,无论兵力还是统军能力,韩王信都远非刘邦对手,故而汉军大获全胜,斩杀韩王信部将王喜,而韩信只好逃奔匈奴。 连战连捷给让汉军士气大阵,也让刘邦也调整了自己的战略目标:刘邦亲征的本意,无非是一场普通的平叛之战,正如即位初年冬天对燕王臧荼的征讨;可是韩王信叛逃匈奴,却让战争的性质起了变化,随着汉军连续两战大胜匈奴部队,汉匈之间的正式战斗已不可避免。 连番大捷不仅麻痹了汉军官兵,也在一定程度上麻痹了最高统帅刘邦,他以最后一丝谨慎派遣出十余斥候侦查匈奴部队,斥候看到的都是一番老弱残兵的景象,于是都回报说“这仗好打”,唯独娄敬警惕地劝到:“匈奴看上去全都是羸弱的士兵,真正的军队应该是埋伏了起来,不能强攻”。可此时的刘邦哪里听地进去,反而以“败坏军心”为由将娄敬关进了囚车。汉军从上到下最终坚定了对匈奴发起总攻的决心,相较后面的战斗,之前的三次战役恐怕只能算是开胃小菜。看看双方的兵力部署就明白,无论是刘邦还是冒顿单于,似乎都有着毕其功于一役的想法: (白登山今日风光) 表面看上去,此战双方势均力敌,但刘邦不知道的是,从他决定尽起三十二万大军向北决战的那刻起,胜利的天平已经逐渐倒向了匈奴。 于汉军不利的第一个因素是环境。汉军在冬天出征,南方的军人难以习惯北方的冬天,又赶上天降大雪加剧严寒,仅冻掉手指的就有十之二三,在这样的环境下作战,其艰难程度可想而知。
平城遗址公园 刘邦本部抵达平城后,随即发现自己中了匈奴的圈套,被冒顿的三十万骑兵围困。刘邦当即决定将部队且战且走,退往白登山——虽然史无明文,从军事技巧的角度来看,退守白登而非平城,应该是汉军统帅的故意为之,因为匈奴军队全是骑兵,而退守白登,一来凭借山险、二来居高临下,可以最大程度上限制骑兵的机动能力。
白登山今日风光 在冒顿看来,情况也并没有想象的那么乐观。汉军步兵在困境之中爆发出的战斗力超乎匈奴人的想象,匈奴虽然以众击寡,却难以对汉军造成实质性的杀伤。匈奴骑兵的机动能力在白登这个山地战场毫无施展空间,无奈之下,冒顿只得放弃武力强攻的策略,用他骄傲的骑兵部队在汉军眼皮底下玩起了行为艺术:冒顿将骑兵按四个方向整齐划一地分成了四个方阵,西方全是白马,东方全是青马,北方全是黑马,南方全是棕马,如此耀武扬威的夸张举动,也不知道刘邦看了后会不会带着郁闷笑出声来。 短兵缺粮的汉军自然是更为心急的一方。被困七日,士卒已开始在苦中做歌:“平城之下祸甚苦,七日不食,不能弯弓弩!”刘邦对匈奴的态度,也已从轻视转化为恐惧。这时候谋士陈平开始发挥他的专长,偷偷派间谍贿赂了匈奴阏氏。于是阏氏对冒顿说:“两位真主不应该互相逼迫,纵然我们得到了汉人的土地,单于您又能在那里定居吗?而且汉主有神明保佑,请单于明察。”(从这段话里可以再一次看到冒顿之下的游牧人民,其眼界是多么狭隘。)早前我们已经看到了冒顿对待女人是一个什么样的态度,如果仅凭阏氏这一番话就解围退兵,显然并非他的风格。只是另一件事在困扰着冒顿:他与韩信部将王黄、赵利约定好了一起围攻刘邦,为何现在迟迟未到?是不是已暗地里串通了汉人?一方面是强攻不下的尴尬,一方面是对战局的疑虑,冒顿便为阏氏做了这个顺水人情,解围了白登的一角。后来战局的发展也恰恰证明了,冒顿的疑虑并非没有道理。
史载陈平“貌如好妇” 据司马迁的描写,好不容易在困境中看到希望的刘邦,此时已经失去了一个统帅的方寸,眼看就要再次发挥他“逃起命来谁也拦不住”的特技,多亏陈平和太仆夏侯婴稳住了阵势。陈平建议刘邦命令士兵弓弩上搭双箭,箭口朝外御敌;夏侯婴则是这个命令的执行者,他坚持劝住了想要夺路而逃的刘邦,命士卒徐徐前行,满弓外向。匈奴将士见到汉军如此严整,也就没有与其为难。而等汉军抵达平城,决定性的好消息终于传来: 周勃率领的援军到了。 周勃这支部队的动向,史料交代含混不清——其实不管是司马迁还是班固,都不太擅长描写战争——我们只能从零星的材料中,推断出一个最大的可能。最开始,周勃也跟从刘邦打了对韩信和匈奴先导部队的几个漂亮仗,此后刘邦派周勃“还攻楼烦三城”,或许已经将步兵主力部队的指挥权交给了周勃,令他从楼烦荡清韩信残部然后到平城与刘邦本部会合。之所以这么推测,乃是因为樊哙、灌婴和夏侯婴都是明文记载与刘邦一同在白登被围,那么有资格指挥步兵大军的人,数来也只剩周勃一人了。 汉匈第一次正面交锋,到此宣告结束。
白登之战局势示意图 平城之战或曰白登之围,对汉匈双方而言都有着显而易见的重要意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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