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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州城关黄河大桥修建秘闻,兰州工匠一月,手工剔出36件铸钢滚轴

 陇史荟王文元 2020-05-14

任富平:我与城关黄河大桥的缘分

“伟大的工程,往往是由无数普通人用血汗堆砌起来的。”听到这话,正是春季,细雨飞舞的下午。这天,我们拜访了任富平。任富平是甘肃省书协、作协会员,爱好广泛,兴趣众多,待人真诚热情。他曾有段难忘的经历,可作为一个时代的最佳注脚。

任富平,16岁进入兰州水泵厂,成为一名非常普通的工人。到1979年时,经过十余年打磨的他,不仅掌握了车钳铆焊诸多工种的技能,还在工人中享有一定的威望,成为生产骨干分子。

1979年,对中国大地来说,改革开放刚刚开始,经济建设正在加速中。也就在这一年,兰州市进行四年的一项重大市政建设工程——城关黄河大桥,进入了最后的冲刺阶段。兰州城关黄河大桥,原本被人们称为兰州黄河大桥。在当时,它是黄河铁桥下游的第二座桥梁。这些年,黄河上的桥多了,为了便于区别命名各个桥梁,人们才给它加了定语“城关”。这座大桥,始建于1975年,建成于1979年,桥长304.1米,是沟通城关区南北两岸的主通道,按照计划,这座大桥将在1979年的国庆节前建成通车。

按理说,水泵厂的技工和修建黄河大桥应该没有什么交集。谁知,意料之外的事情却发生了。不仅使任富平同他的工友们和黄河大桥的修建有了交集,还在大桥上留下了他们的血汗。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今天,就让我们聆听任富平讲述的他记忆中与黄河大桥的一段缘分。

看见近一米长的铸钢,我吸了口冷气

有些事是令人意想不到的。我从来没想过,能为黄河大桥的修建出把力,这隔着行呢。谁知,事情就是这么巧。一个特殊的任务就落到了我们车间。

大约是1978年春夏之交,具体时间有些模糊了。当时,我是兰州水泵厂装配车间一班的班长,正是生产一线的主力。厂里接了一个特殊的任务,这个任务还处在半保密状态。不过,工友们之间都在传,要为修建中的黄河大桥加工一种特殊的构件。

我是一班班长,对这些事并不是特别在意。不管啥时候,有了任务干活就行了。但是内心深处,也希望能够为修建黄河大桥出力。过了几天,传说变成了现实。传来的消息说,任务安排大批在我们车间。

那时,特别讲究下级服从上级,既然任务到我们车间,那就没有选择的余地了,无论多难的任务都得完成。说实话,我对工友们的技术实力是非常相信的。材料没有拉来之前,我还想问题不大。

等真正看到东西后,吸了口凉气。啥东西?铸钢的家伙。

铸钢是重型机械和大工程中用于制造承受大负荷的零件,比如铁道上摇枕、侧架、车轮等都是铸钢。拉来的这些东西,比较大,我记着,将近一米长,从侧面看,上小下大两个正方形摞在一起。

一看图纸就明白了个大概,我们估摸着,这是桥上链接桥墩和桥板之间的构件。这种铸钢构件,放在桥墩上方,然后将桥板卡在上面,这样过往的汽车、地震灾害等,传到桥上的力量,就有了缓冲。

36件铸钢,蚂蚁啃骨头,一点点剔

正在修建中的黄河大桥,我们都知道,而且还到现场看过。能为黄河大桥的建设出力,是我们的荣耀。再说,当时兰州水泵厂是市上企业中技术力量很强大的。想必,上级部门也是通过多方比较而定的,无疑是对我们厂加工能力的肯定。兰州水泵厂是解放前三个高级技工合伙开办的工厂,名叫建西铁工厂。三位合伙人都是技艺非常高超的车工、钳工。因为有这个传统,水泵厂工人技术水平普遍比较高。

面对这些钢家伙,现代化的加工技术手段使不上。按照图纸的要求,我们的任务是将钢铸件的上部,也就是小正方体的上面两个棱角打平,然后加工形成一个圆弧状,以便使其卡入凹槽中,当震动力量传来,起到减缓冲击力的作用。这就形成一种动态链接,既能活动又不能脱落,真正起到减缓冲击力、保护桥梁的作用。

说起来简单。但问题是如何把铸钢打掉?显然,这么大的东西,上百公斤重,是架不到车床上的。咋办?只能用人工慢慢剔除。动员工友们,先用錾子和榔头,逐渐剔掉多余的钢材,弄个大体形状,然后再上锉刀,最后用砂纸打磨。

说干就干,当时,厂里领导让我们在车间腾出一块地方,36个铸钢构件依次排开。这段记忆虽然模糊了,但这个数字记得很清楚。前几天,我专门去了黄河大桥,四个桥墩,一个桥墩上有6个钢构件,再加上两头,正好是36件。

车间里的技术力量几乎都动用了,主力是我们一班和二班。按人头分,不论男女,一人一件。其实,这个活和我们车间平常所做的活,还是有比较大的区别的。我们是装配车间,主要的任务是组装水泵。虽然在装配过程中,也干着车钳铆焊这些工作。但是,要完全靠手工完成的加工一项大件铸钢的确是个挑战。

怎么办呢?只能蚂蚁啃骨头了,一下一下敲打。

最难挑战,确保严丝合缝,钢铸件交工了

车间里响起了叮叮当当的声音。自然,是全班动员,全车间动员。开展劳动竞赛,这是那个时代的特色。

不过,这种劳动竞赛,也的确能带动大家的积极性。分配工作时不分男女,一人一件。可是,到了真正干活时,差距就体现出来了。这种活,看似技术上要求不高,但实际操作中,对基本功的要求非常严。

錾子必须是两头尖的,尤其是受榔头打击的一头,要做得尖一些,这样,榔头敲到上面,才能保证有较大力量,剔下一块块铸钢。如何保证足够的力量呢?按行里的话说,就是要抡开膀子,榔头抡起来,要带着风声,这样才能够产生最大的打击力量。可是,抡开的榔头是不是就能准确地落在錾子上这就要看两点:胆大心细。胆大,不能畏手畏脚;心细,錾子拿得稳。这样,榔头才能准确落在錾子上。

挨砸是必然的。这和技术没有太大关系,和概率有关。抡圆的榔头,砸到手上,轻则手背青紫,重则皮破血流。有时,血珠就滴到了铸钢件上,然后又被我们用錾子铲掉了。

很快,大家就找到些窍门。女工体力明显不如男工,用錾子剔去大棱角的活,基本上就指望男工了,而到了打磨时,女工则占据了优势。每一个铸件都是相互合作,相互相互帮忙中完成的。真如一句话说的,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民间说,铁匠短了一锤,木匠短了死贼。在传统手工艺中,材料计算不好,尺寸不够,铁匠的办法是几榔头,敲打加长。而木匠就没有办法。

可我们这次接到的活,一旦短了,却是无法延长的。唯恐有些人用力过猛,錾子剔下去一个坑,就无法恢复了。因而,对尺寸卡得非常严。先在铸件上画线,工人严格地在线内操作施工。同时,制作了卡板。

啥是卡板呢?所谓卡板就是按照图纸要求,用三合板制作出铸件最后成型的标准。加工中按照卡板所给出的弧形施工。时刻观察,时刻注意。等按线剔完就进行第二步,用钢锉锉,难度依旧不小。锉东西,讲究受力均匀,我们一般是站着锉的,要求腰部出力,带动锉刀,平稳向前。这样锉出的东西平整。可是,这大家伙,架不到工作台上,只能蹲着锉。尤其是弧形需要滚刀锉。这就很费力。同时一边锉,一边要用卡板测量,直到严丝合缝时,才能算结束。

最后是细锉,拉花子,就是把锉刀留下的纹路磨平,将铸件表面打磨得锃明瓦亮,能照见人影为标准。这一个月下来,大家基本功突飞猛进。尽管很辛苦,但大家的热情很高,能为建桥出把力,也是我们的骄傲啊!铸件验收结束,那天大家都很平静,有些如释重负。

现在每次走过城关黄河大桥,我总想起哪一个月的突击。尽管我们没有亲自参与架桥,但那桥上,也有我们的血汗。

如今年代久远,这段记忆有些模糊了,当年的工友们也忘得差不多了,我去大桥下看到了钢构件,并不是我们加工的那种形状,很是失落,或许它们隐藏在桥墩中。我也期待更多知情人和我一起回忆这段往事。

讲述人:著名书法家 作家,原兰州水泵厂职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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