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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论“魏之失才，自亮始也。”是言崔亮首创铨选官吏以停年格，流弊之深远。顾炎武知其不得已，以为其上有陵压之熏人，下有噪乎之叛党，故而权以停年格为断。停年格者，即今所言论资排辈。年资之限，却非由亮始。西汉取士以荐举，设科取士，时多有布衣拜相者，公孙弘以布衣被荐,两次应贤良文学之科,官至卿相,东方朔以布衣应举,武帝“待以不次之位 ”。至东汉时，便有了年资之格。如汉顺帝时便采用左雄得建议：“孝廉年不满四十，不得察举。”然当时主流仍是荐举，“其有德隆望重，又朝廷召用者，布衣即可践台辅之任。”唐高宗时吏部侍郎裴行俭主张：“定州县官资高下升降，以为故事，其后莫能革也。”其子裴光庭在拜相后更是进循年格之策，提出选用各级官吏，以年资为擢用官吏的条件，不论有无才能，资历满后就可升官。顾炎武批之曰：“民之困于虐政暴吏者，资格之人众也。夫资格之法起于后魏崔亮，而复行之于唐之裴光庭，是二子者，其当世固已罪之，不待后人之讥矣。” 考之以年劳，也是人事一法，非法之弊，乃用之弊。用之得时得人则为良法，用之失时失人则为弊法。其如荐举，看似公允，然布衣入相几人而已，而且均在武帝之时。世人常以破格为是，龚自珍一句“不拘一格降人才”，深入人心。然格内之人均无人才？都希望不拘一格所以待非常之才，然崔祐甫为相，未逾年荐八百人，岂皆非常之才？崔亮当时下有羽林之乱，上有门阀熏灼，权宜为之，独考之以年劳，无非下抚功臣之心，上息权阀之争，在夹缝中给布衣寒士以一条相对现实的进阶之路罢了。亮叹息：“千载之后，谁知我哉？”非因景安所怪，实乃不可言说。明孙丕扬创掣签之法，更是得其表，而未得其真，无非以小儿之戏以为天择，所以平各方之利益，流毒所以至深，明人切齿，崔亮实受其咎也。然唐人知之，太宗始行科举，高宗尤重进士。实得崔亮之实，却不能表崔亮之意。科举得实施彻底打破血缘世袭关系和世族的垄断，“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寒门学子终于有了进阶之途。八股之外或有惊世之才，科举之内自有经纶之臣。今中国之高考，便是寒门进阶之途。时有精英主张素质教育者，无非欲重回九品中正，贵族永远可以当贵族，寒门之士给我做做事便好。所以劳心者治人，不欲劳力者忽然可以做劳心的事情，贵族的后人可能也不是那个清贵了。 停年格实施之时，有称其能而皆喜者，史书以为沉滞者。顾炎武言：“不无小利也，小便也，利之者蠢愚废滞者也，便之者耋老而庸昏也。”此均见识偏颇，废滞非蠢愚，耋老更不一定庸昏。既有格外之非常之才，当也有废滞之卓异之臣。称其能而皆喜者无非寒门，权门之后，岂会废滞？顾氏所以言者，旨在呼唤人才以救明末危局，然其身为江东望族，自然难体寒门之喜，然以晚明时弊论，却可谓一语中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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