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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行的艺术(十二)

 程穆泽 2019-01-15

  光很感性。任何感性的东西,在吸引你探索精神世界的同时,也可以让你不至于完全陷入精神世界。它可以让你踏实地留在现实的物质世界。这是我作品中很直露的一部分。我认为我的作品的感性和情绪化与音乐的感性和情绪化是一样的。——引自《碰巧的杰作》


  就像《圣经》一开始描述的一样,光对于全部宇宙的重要性,注定成为宇宙这本大书的第一页。我有时候更多的理解为宇宙的法则,它自身传记的书名。显然,发现黑暗漫无边际的存在,即使是上帝临在的时候,也依然有一种恐惧感,这样说,是为了表达事情的真相。那么磅礴的黑暗,对于未来的新世界意味着什么?没有谁能够比上帝本身更加清晰这一深远的影响了。黑暗的对立面,便是光明。于是,上帝在创造人类之前的所有工作里,第一件工作就是创造光。对于光的理解,依然是一个巨大的难题,这在我们今天的日常生活里表现得尤为突出。一个医生会建议病人多出去晒晒太阳,而快乐的孩子总会在户外阳光下玩耍。旧金山的圣巴拿巴,奥克兰的传道湾,还有诞生过伊壁鸠鲁这样的哲学家——其实说他是生活艺术家来得更为妥当——的希腊海岸,常常会看见涂抹了防晒油的男人和女人,他们和沙滩上耀眼的沙子没有区别,他们躺在那里,接受阳光的按摩,而呈现出来线条般丰满的性感,这种性感一方面引诱荷尔蒙分泌,一方面造成了不可分割的景致的完整部分。我曾经在传道湾走过很多回,深深被那些躺过女人和男人裸体的沙滩所激动,夜晚来临,银色的月光,阶梯一样直达另外一个迷人的世界,海水以无比温柔的唇痕,和沙滩做着惬意的揉搓。


  而像斐济,巴厘岛,夏威夷,毛里求斯,新西兰这样的岛域,当地的土著人似乎骨子里就和阳光亲近。他们应该是光的儿子,海的外孙,波浪的女儿。除开皮肤泛滥出来一种釉质的阳光颜色以外,性格上的阳光品质,体现为坦诚,直率,快乐,喜悦,幸福的当下感,以及知足常乐的心态,他们极少为明天忧虑,而对于生活表达出来一种慵懒的状态。如果就此论断他们的消极 那会大错特错。毛利人有一句格言,总是令人铭记在心:


面朝太阳,阴影就在身后。


因此,土著人的快乐就会以原始艺术表达出来。我在大溪地的时候,躺在海鸥翡翠色翅膀下的木船上,船长头戴花环,手弹民族乐器,歌声漂浮在海上,木船被五彩的浅海所摇曳,那真是一片树叶,浮在水面上,那种感觉造成了生活的幻觉。后来去拜访高更的故居,就彻底明白了高更对于整个巴黎艺术界的巨大冲击。从阳光下带回去的作品,裸露的坚挺的乳房,硕大的有力的臀部,以及自由的笑,没有比这些更加接近生命的本质了,不仅仅是颜色,轮廓,而是生命的艺术形式。某种意义上,高更和当地女孩发生性关系,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大溪地的阳光。阳光会剥落外在的衣服,裸露胴体,彼此走近。这种耀眼的明晃晃的光芒,无疑是对当时巴黎和整个欧洲艺术界的反动。


没有比阳光更具有坚毅的永恒的道德力量了!

  我是一个植物爱好者,通过观察植物,我发现了生命的丰富多彩和令人惊讶的复杂性。而植物在维持生命的秩序上,似乎更美,更有哲学的意义。鼠尾草和将军菊,都严格意义上代表了植物的重要生命特征:趋光性。如果用艺术家的话来说,就是感光性。这一点在《碰巧的杰作》里有过专门论述。鼠尾草紫蓝色的花蕾,只有在阳光下才具有一种明朗亲切的品质,你会从那种经过阳光炙热后的油脂里,发现鼠尾草精油以及其他植物精油对于人类神经系统的治疗作用。后来读《普罗旺斯的一年》以及《阳光下的托斯卡纳》,就会更加深刻地意识到阳光具有镇静剂的这一说法的原理。


自然就是科学的源泉,能够和阳光建立关系,或者重建关系——比如把一根成熟的鼠尾草用杆插的方法,埋进另外一片潮湿的土壤,就会发现植物本身奇妙的生命力。接近阳光,对于能量的嗜好,是的,植物远比人类更加钟情于阳光,人类害怕斑点,皮肤癌,植物会有皮肤癌吗?我宁愿相信植物的斑点是阳光亲吻的唇印。


就如何回应阴影和黄昏将至的凉意来说,将军菊的神经表现得极为脆弱。它们会迅速收拢花瓣,仿佛打蔫了一样,而在早晨,或者正午的阳光之怀里,它们则会肆意地展现自己的魅力。这种关系像极了动物之间彼此因为春潮荡漾而嬉戏的关系,当然,和人类通过诗歌,一支玫瑰来表达爱情,也是一样的原理。


自然世界,一直只有一种能量,积极的能量,比起植物世界要微细得无数倍的人类,唯一能够做到的事情就是:使得自己成为阳光的形象。这是宗教的最高标准,我们在一种信仰里谈到荣耀的时候,如果是冷冰冰的,那么,这种荣耀属于魔鬼和僵尸。荣耀是热烈的,是激情,是一首回应造物主的心灵歌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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