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湖北雪儿的诗
王之峰 苗雨时
中国语象诗群创建于2014年2月,诗人湖北雪儿为主力成员之一。语象诗的创作要义为：情感客观化；语言场景化；内容生活化；表现手法多元化；主题隐喻化；篇幅精短化。诗人湖北雪儿认真地践行着、探索着诗群的创作理念。由此也就决定了其诗的创作的基调是源于生活。她不浅白古人，也不盲从西方流派，而是榫和中西，力求融会，取众家之长，扬自我个性，诗，依附于一种主体意识被唤醒的存在感。
生活既是诗。在诗人看似随心、随意、随时、随性地想到便写的“信马由缰”状态下，语象诗群的诗人对艺术标准的坚守、不退让和执着是令人嘉许的，她们在努力夺回“诗的尊严”。狄尔泰说：“人类的全部创造都来自内在生命及其与外部世界的关系”，当诗人在仰望中站直，世界就开始改变了。“哪里有诗人，哪里就有一方净土”（《心灵舞者》），诗在他们的头顶，诗在他们的心中。诗歌把我们的日常生活带往高处，我们的幸福指数来自“生活中的我”与“诗性的我”重叠度大小。在雪儿的诗中可以看见诗人努力尝试在诗意的生活与现实的关系中寻找一种通往乌托邦的道路，作为生活现场的穿梭者，在滚滚红尘的生活中，诗人躬身试着赞美它的人道耀斑。她不代言生活，而是我见，我思想，我感叹，诗人借助思想的一道道闪电，给“资本化”的人性荒漠带来“药浴”。因此诗人自信地扶着想象，在纸上的舞蹈，拦截时间，虚构意义。雪儿的心灵修行的人，让诗有肉身的味道，每一块骨头的硬度，都在验证诗歌对生命的寻找与支撑。无容争辩，灵与肉在意境中燃烧、锤炼，涅磐一段花的时间，必将打开生活之美。
“一首诗从寂静中长出来的时候就像一朵静默的花是带着墨香来的，它需要一首轻音乐的穿针引线或是一杯香茗的推波助澜亦或是一个物象的指引和传导才能在指尖上开花结果它需要一双如水的眸子去发现它需要一颗如莲的心去读懂它否则，就像一杯倾泻在纸上的白开水，毫无生机”（《氤氲》），的确如此，诗歌需要读者，需要回应的涟漪或波澜，如果说她在广场是鸽子，在殿堂上就是通天的祷词，它是个体生命朝向生存的瞬间展开，不容亵渎。
在文学作品中，赋予字和词灵魂的，是每一个字的历史阅历，有时她像是一件文物，沧桑交叠着猜测；有时它更一个新生儿，现实在前，而希望是她将慢慢长大，放射无限可能。字与词的历史命运及固化，词与情感图像关联，都因作者的感觉触摸，携带着“神性”的气息和“人欲”不期而遇，相互拯救。生活永远不会褪色。诗人可以用词擦拭生活的不幸，领养一些“受孕”的词，释放“心魔”，构建艺术空间的大美，让我们能品味出原生态的野气和生猛味道，吻合托马斯·特郎斯特罗姆所说“森林中有一条要迷路才能找到的小路”的预知，沉浸在诗意的人发现的，都是新世界。在雪儿的诗里，她顺应感觉的自由导向，在本能下操控写作的自我，她放牧文字在自然原始的状态下，“人性”与“灵性”相互触动，“小羊羔一样的词”的软绵，“一刀下去切开一个词”所遇到的语感压力。“兰花指”上有毒的的人在夜色中发现“黑蝴蝶”的美艳，五月的“累累快意”， 一个女人可以从“深绿中取出浅绿”的层次与精致，道路上“不同年龄段的树”的童稚和浪漫及自然属性。“优柔寡断”地“眉来眼去”的浅薄世相，语言“细碎”的“煮春”人的烟火气息、“嘴里袅绕着馨香的词” “打情骂俏”的细密文字，游走着“尖叫” 的春天。她家的隐形人“沙发一本正经的样子”、声情并茂地“撕心裂肺地哭了一场”的酣畅淋漓，“它拧着包”（《引领》）的动感和个性张扬，都是地域性言辞意蕴冲力，张力十足！“窗外的雨，有一茬/没一茬地下着”（《缝补》），这是一种心理契约，一场有故事的雨，响应诗人内在情感的忧郁起伏，直觉内趋汉语本身的力量潜质。以五月的眼眸看天下，诗人怀春。“广州的春/ 推窗而入/一树碧绿/掺合着几朵嫣红/摇曳于眼眸/氤氲着我的心情/惬意，安然//一个动词/正落在树上发呆/它打量着我/我揣摩着它//虽然我们/没有过多的交流/但是我读懂了它的寂寞/它读懂了我的好奇” （《读春》），拟人态的慕写，如身临其境，立体的、活性的互动，赋予诗以生命，“携带你的气息”（《携带你的气息》）。而当诗人冷静下来，放眼望去，秋天到了，“南方的秋/恰似南方的小脚婆婆/穿着花里胡俏/步履虽较缓慢/但不失优雅”（《指尖上的秋天》），此时，不是时间过得真快呀的感觉，而是一种欣赏的愉悦与享受！“小脚婆婆”的时光对应“秋天”的收获，“花里胡俏”对应了万类霜天竟自由的率性色彩，一种生命的律动和雀跃感猝然临之。
我们的语言界限预示着世界的界限。我们觉得这是最值得记住的诗句子：“一早/有人提着三千里江水”（《垂钓》），气势开阔，宏大，悠长，伟岸！读来气吞山河，带人思接千载！他让我想起了古人的“独钓寒江雪”。《记忆中的月饼》、《母亲的菜园》是天下的乡愁，将人恢复到生命本源的状态；“小心翼翼”，“用尽了前世和今生”的爱情是“我爱他的心情/完全可以把自己忽略/我是如此地爱着一个男人/又如此地小心翼翼/仿佛我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为了他而活着”（《爱情》）；这就是孤独和幸福的纠结，“唯独只有我看着你的时候/会想起一些事，记起一些事”（《只待一枚月光》）。人有万古闲愁，她的流向，听命于自然重力的绳索，但 “一首诗牵引着我的思绪/将时间拦截”《在一张纸上跳舞》，这就是诗人和诗歌的伟大，这就是永恒。
只有饱经沧桑的人才有可能说出人生的奥义。诗人一颗“如莲之心”，礼赞着生活，她所以能看见“一条柏油路燃起绿色的火焰、向远方延伸将阳光逼近对面楼顶的晒衣杆”（《绿色的心情》）。奔走在生活中的湖北雪儿，以一种“我的目光无法高过你的头顶”的姿态看生活，写诗。话语仿佛物体间相互碰撞时产生的飞溅火花，一种来不及思考的冲动感觉。她有《倒春寒》中“一群蚂蚁”一样挣扎在生存线上农民工的悲苦；有裹挟在《命运的三轮车》上收废品的男人的坚韧，有心怀梦想，一步一个脚印，不论春夏秋冬，不论寒暑风雪，努力打拼“谋生”在城市边缘的“小女人”的“顺从”，在零碎的散钞中获得满足和快乐；你如果相遇她们，注定感伤。在社会转型期残喘在底层的人，生存是灰暗、压抑、缺少人性，有时甚至是一种奴役和人格扭曲！诗人雪儿的优秀，正是其表现对象直面日常生活，普通民众，她以对普通人的情感相惜与慈悯的拥抱，书写自强不息的精神感动自己，获得人间“一根火柴的幸福”。诗人轻松、独特而又敏锐的在场感觉切入，雷鸣他人，“我听到窗外有酒瓶、相互擦拭的声响”（《折叠》），在童话质感的叙述下，风声雨声，民间疾苦声，耳边想起“酒干倘卖无”的哀歌，泣述。这种源于体感的现场活力，盘活了空间语言，激发的情绪给人以艺术想象的“布朗运动”式的活力。
女人永远绕不过爱情，痛并快乐着，享受爱情。“要是在晚上/风鬼使神差地来了/它会将你整个人掏空”（《有风的日子》），鬼使神差是一种“模糊性”的真相。“一朵花开的时间”是无法测量的，但可以节律心灵，带着你去邂逅一段美丽的情殇“经文”，“如果相遇/注定要伤感”（《情缘》）。雪儿，这个不止一次地虚构爱情的女人，幻化相遇的瞬间之美，她大胆品尝《毒花》的美味，为的是“让你的黑夜与我一样漫长”的厮守。当阅读还在昨夜，我们看见因为爱情心怀忐忑，拎着那双“失眠的高跟鞋”，等待王子的马车的女人泪眼婆娑，突然，一个华丽转身，在下一个路口，她慈母之心普照，她说：“在一篇好的文章里/见到一个错别字/就如同今晚走过街心时/碰到路边一家性用品店门口/正走出一个穿着学生装的漂亮女生/她小小的马尾辫无形中抽打了一下我的心”（《错别字》），她悲悯风尘迷离的女人，哀怜“她那一双红杏出墙的引诱目光”，试图用爱心洗净“被红尘熏染涂鸦的心灵”。
中年，或不再年轻的女人，已不再是关注生活那样简单，而是在呼吸生活。红颜易老，青春有毒。在《穿白裙的女人》中，诗人的“叙事性抒情”在主观的一侧却又有客观的回响，她是，她存在，她看见，她似乎就是我的某个瞬间或片段。叹怜它人和自艾自怜互为背景，互隐互现为同构，其内涵不在人体的年龄和衰老而更受众于生命之间的一种复调关系，当梨花从公共物象到私人象征，情感视野逼近精神，暗喻的所指需要破译。梨花，这个春天都无法安慰的使者。因为“这些说出来的白/流淌在她身上，你未必懂/但是作为女人，我能揣测得到//她的白在自上而下，滴落的瞬间/溅起来的是空虚/因此她的笑也是空虚的//垂钓不起一丝女人的心事/就好比她中年看似花俏/却被裙子隐形勾勒着下垂的乳房 ” ，如果说这样一个女人是令人喟叹、色变的，那么当你读到——
她身上开满了白色的梨花
白得有些令人惊心
和措手不及
你会被突然震倒，你恐惧。什么样的白，令人惊心！什么样的白，令人措手不及？那梨花从哪里来，又经历了什么？你有无穷问！那么，就让一切在黎明到来之前重生吧。
海子诗曰：“那幸福的闪电告诉我的，我也将告诉每一个人”。雪儿就这样传递着诗意的快乐，将自己的发现，审美“包装”后，馈赠给每一个阅读者。她是一朵“开放的不可思议”的蔷薇花，忧心“没人知道她开花时的痛彻心扉/和她凋零时的声嘶力竭”（《蔷薇花开》），在诗人诸多优秀的诗篇中，将人物、情感、情绪掌控的空间场景交由语言摄魂统御，依赖于诗句或词的功能隐喻，表达语言形象的深度思想。唯有如此，才使我们的阅读所面对的诗，有了自足的生命情感成长，诗意安然，意境温厚，于是读她的诗就有了一种，“你的容颜、我抚摸一次，就洁净了一次、亲吻一次，便生动一次”（《小溪中的月亮》）的感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