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场黍离之悲

 江山携手 2019-02-03

 

 

潇湘蓝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场黍离之悲

 

“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彼黍离离,彼稷之穗。行迈靡靡,中心如醉。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彼黍离离,彼稷之实。行迈靡靡,中心如噎。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西周末年,周幽王宠爱褒姒,废后立幼。申后的母家联合诸侯和西边的游牧民族,一举踏平镐京。幽王被杀,宫室洗劫一空。王地宗亲百姓一夜之间四散逃命,流离失所。随后,申侯扶申后之子平王在洛阳即位,东周伊始,位同诸侯。自此三百年号令天下的宗周灭亡。

这就是《诗经·王风·黍离》的背景。

《毛诗序》言:“黍离,闵宗周也。周大夫行役,至于宗周,过故宗庙宫室,尽为禾黍。闵周室之颠覆,彷徨不忍去,而作是诗也。”一个西周老臣,途径故都镐京,看到曾经为诸侯朝拜的宗庙圣地,皆被夷为平地,成了一片片庄稼地。老臣彷徨良久,从绿油油的小苗遥想到颗粒饱满的果实。目睹一望无际的庄稼地蓬蓬勃勃,充满生机,感叹三百年的王朝基业转瞬即逝,万事皆空。老臣“行迈靡靡”,步子沉重,心绪摇荡,哀声哽咽,仰望苍天,声泪俱下。黍离之悲,成为国破家亡,兴亡之叹的代名词。

千百年间,黍离之悲所带来的沧桑感和心灵震撼,在历朝历代文人志士的笔下回荡着、延绵着。

战国时,秦将白起攻破楚都郢,顷襄王被迫东迁。屈原在被贬途中作《哀郢》。“去故乡而就远兮,遵江夏以流亡。”离别家乡,从此流亡的悲痛之情无以复加。安史之乱之后,唐由盛转衰。国都长安经历战乱洗礼,满目疮痍。杜甫作《春望》: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南宋,金兵频频入侵,淮南地区数度遭到毁灭性的破坏,一代词人姜夔路过扬州,感叹“淮左名都,竹西佳处。”到如今“四顾萧条,寒水自碧。过春风十里,尽荠麦青青。渐黄昏,清角吹寒,都在空城。”南唐后主李煜,面对春华秋实,思念故国,吟: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历史总是不断地重演。屈原诘:“皇天之不纯命兮”,天道不专反复无常。荀子回: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诗经呐喊:悠悠苍天,此何人哉?或许,《王风·黍离》只是一位智者在年复一年的春望之际,看破了自命不凡的人类如何一次次在自然的规律之下败得一无所有,而依旧不能醒悟。悠悠苍天,此何人哉?这似乎是在大声疾呼,苍茫天地,何时得圣人降临,顺应天理,挽救人类悲惨的命运。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场黍离之悲

 

屈原,将个人的荣辱与国家的理想融合在一起。郢都的沦陷,被贬的遭遇和再见楚王的无望,令他对自己和楚国的前景彻底绝望,即便在《哀郢》中高呼“鸟飞返故乡兮,狐死必首丘。”一代诗人依然挥不去仲春之际的巨大反差,不久,投汨罗江而逝。八十年代的诗人海子,怀揣着对春的美好向往:“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喂马、劈柴、周游世界。从明天起,和每一个亲人通信,告诉他们我的幸福。给每一条河每一座山取一个温暖的名字,陌生人,我也为你祝福。”或许,这样的美好,这样的人更适合作为一种精神、一种信仰,一种灵魂深处的烙印而存在。所以,海子走了,以这样的方式永生在人们的记忆里。

 

今年的春天,特别美。我痴迷在湖边、在田埂上,在公园的小径里,缓缓的慢行。黍离之悲,有时候很小,很微不足道,没有家国之痛、奢望宏愿,有的只是个人的悲哀得失。但是,或大或小,足够盛满一个人的心房。行迈靡靡,中心摇摇。行迈靡靡,中心如醉。行迈靡靡,中心如噎……

黍离之悲,除了兴亡之叹,历代诗学家也有很多不同的看法。郭沫若认为,黍离之悲是旧家族悲伤自己的破产。现代学者们则有的说,那是流浪者的哀思;有的解读为爱国志士忧国怨战;有的倾向于家园难舍说。每个人的视角都是独特的。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场黍离之悲。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场黍离之悲

    本站是提供个人知识管理的网络存储空间,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不代表本站观点。请注意甄别内容中的联系方式、诱导购买等信息,谨防诈骗。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一键举报。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