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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也曾经给自己的儿子每月高达一万元的零花钱，却害儿子最终走上歧路…… 01 “思嘉妈妈，思嘉又把同学打伤了！”
2018年3月27日的下午，我正在公司处理业务。
收到这条短信，我顾不得多想，开车到思嘉的学校。
半小时后，我到了办公室。思嘉冷着脸，老师露出尴尬的笑。对面则站着一对忿忿不平的母子。
我尴尬地向那对母子鞠躬道歉，并承诺承担所有医药费。
走出办公室，对面家长阴阳怪气地说道——
“有钱顶个屁用，有娘养没娘教的东西，一天天就知道惹事。”
思嘉恶狠狠地瞪着她，如果不是我拦着，他估计又要冲上去 。
我抚摸了下他青了一大块的下巴。
“疼么？”
思嘉乖乖地点了点头。我叹了口气。
我叫刘梅。三年前我和丈夫因为性格不合离婚，两个月后他娶了比他年轻6岁的公司秘书小唯，因为时间间隔过短，很多人都以为是他出轨。
我管不了那么多，为了取得儿子的抚养权，我主动放弃了一部分财产。
离婚那天是圣诞节，我牵着思嘉的手走在空旷的街道上。街上每个人都面带微笑，却与我无关。
除了九岁的儿子，我一无所有。我可以吃苦，但我绝不允许我唯一的儿子因为跟了我吃苦受难。
原本在丈夫荫庇下生活的金丝雀，一头扎进职场的漩涡。为了多赚钱，我选择当一名销售员。
作为销售员，业绩就是工资。为了多签单子，我和男人比拼酒量，把自己喝出急性胃炎住进了医院。我像个陀螺每天在四处旋转，除了一个地方——家。 好在我所在的电器行业效益不错，加上我广结人缘、做事认真负责，努力之下，我在短短三年内步步晋级，一跃成了销售女强人。 如今，我的月薪足以和作为公司老总的前夫媲美。我之所以这么努力地工作，就是为了能为思嘉提供更好的物质条件。
为了保证业绩，我无法同时成为一个称职的母亲，父母远在东北老家给我哥嫂照顾二胎，我没理由请他们过来。 我能做的，就是将两个闹钟定好，将家的钥匙挂在门口最醒目的地方，让思嘉自己独立上下学。好在学校离家近，他走路五分钟就到了。 每天早上，我在思嘉睡着时就出门上班，冰箱里的面包就是他的早餐。偶尔时间空余，我匆忙回去为他做一顿饭，但是更多时候还是要靠他自己订外卖。
有一次周末，我好不容易抽出时间回去陪他。上司一个电话追过来，我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穿上高跟鞋把思嘉丢在身后。
很多时候，我和思嘉的交流就是每天我离去后，回到家发现他把我门口的鞋摆正。
我安慰自己，至少这样，思嘉的生活条件可以保证。
2015年6月30日，思嘉参与了市里唯一一所重点初中乐成一中的小升初考试，由于成绩太不理想被刷，我花了四万八千块把他送进了衢英学校。这是一所贵族初中，每个学期的学费都要好几万，但是师资相对于普通中学也相对更好。 思嘉去衢英学校后，每周寄宿在学校。我每个月给他的零花钱就有一万块。一方面学校的花销的确大，另一方面也为了弥补我不能经常陪伴他的愧疚。
这天晚上，我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餐桌上还放着思嘉只吃了一半的外卖。我小心翼翼进了他的卧室，望着思嘉熟睡时静谧的脸，我陷入了沉思——
因为工作原因，我总是不能很好地陪伴他。
我也想过给家里聘一个保姆。可是大概是受离婚影响，思嘉除了我，不接受其他所有人的照顾。
思嘉从前是一个谦谦有礼的小男生。可自从我和前夫离婚后，他就变得自尊心极强，决不允许他人侵犯。或许是睡得轻，黑暗里，思嘉动了一下，他醒了。
“妈，你回来了？妈，对不起，今天我不是故意打架，是那个男同学骂我没有爸爸。”
望着黑暗里他亮晶晶的眼睛，我的心狠狠疼了一下。 02 这次打架事件过去没几天，思嘉又闯祸了。
才一个星期，他就把网吧老板的老虎机砸了。
等我驱车赶来，思嘉背着手和身边的小伙伴嘻嘻哈哈地聊天：“你看，我妈来了，很快就没事了。”
我看了看他身边染了黄毛的同学，皱了下眉。
网吧老板要求赔偿两万块钱，说机器是从拉斯维加斯进口的。
我看了眼网吧的设施，掏钱的手一顿。
“我的儿子还是未成年，谁准你们让他进网吧的？老虎机是赌博机器，赌博本来就是违法的，你希望我报警处理么？”
看着我气势汹汹的样子，网吧老板害怕了，慌忙劝我别报警，说价钱可以再考虑一下。最终，在协商下，我赔给了他2000元。
我带思嘉离开网吧不远，他笑嘻嘻地搂住我的腰：“妈，我没钱了，给我两千块吧。”
“这个月我不是刚给你一万么，你都拿去干什么了？”
思嘉坦白交代，他把所有钱都拿去玩老虎机了，结果输的分文不剩。这才一气之下把老虎机砸了。
“思嘉，你怎么这么不听话！”我吼道，“刚才和你站一起的那个男生是谁，怎么那个打扮？”
思嘉正要解释，我的电话响了。
接通电话，里面传来前夫愤怒的声音：“你到底是怎么管教孩子的？为什么网吧老板会打电话告诉我思嘉把店里的的游戏机砸了？你要是实在不想养，我养我儿子！”
我这才知道，原来思嘉不仅通知了我，也通知了前夫。
“我是不会把思嘉交给你的！”我气得反驳道。
“妈，是爸爸么？你告诉他，只要他和那个女人在一起，我就永远不会见他。”思嘉斩钉截铁地说道。
听了思嘉的话，我愣了下。 因为工作忙，我一直没告诉思嘉，我和前夫是自愿离婚。在他看来，爸爸这么快再婚，一定是背叛我在先。所以，他对爸爸的再婚妻子小唯也怀恨在心。也正因此，我才争取了思嘉的抚养权。 我也曾为了缓和这对父子的关系，让思嘉去前夫那里小住，可没两天他就回来了，说看见那个女的就恨得牙痒痒。
可是我知道，思嘉还是很想念他爸爸。
这天深夜，我在家里加班。思嘉抱着被子来到我的卧室，凑到我身边撒娇道：“妈，我想和你睡。”
我揉了揉酸软的眼睛，看了眼电脑屏幕，还有一半的活儿没干完，明早六点还要去公司汇报销售业绩。我打起精神，摸了摸他的头，“乖，妈妈要熬夜加班，不打扰你睡觉。”
因为照顾思嘉的事，我曾经多次请假。上司的脸色很不好看，他曾旁敲侧击，如果我再不能处理好工作和家庭的关系，干脆就不要做销售岗。可是，不做销售，怎么挣钱，怎么给儿子充足的零花钱？
所以今天，无论如何我要把活干完。
思嘉没有放弃，搂着我的腰继续撒娇。我有些烦了，吼道：“思嘉，妈妈在忙，你别那么任性。好么？”
听了我的话，他撅着嘴离开了。
第二天早上，看着他熟睡的可怜样，我抽了2000块钱放在床头柜，便赶去上班。 03 2018年4月1日下午，我下班后赶着去接思嘉放学。没有想到，我从老师那里得知思嘉被他的爸爸接走了。
我给前夫打电话，问他思嘉在哪里。他狠狠地说道：“刘梅，你有什么做母亲的资格？我不会把思嘉交给你，他跟着我才会过得更好！”
我心慌意乱，赶快驱车前往前夫家。
因为太过匆忙，一不小心把车开岔了。只听“轰”地一声，车停了，撞到了电线杆，我也因为惯性，头磕到了车上。我只觉眼前一片暗红，用手止住血，叫了出租去医院。所幸伤口不深，在急诊科待了半个小时，额头缝了2针。
我在医院包扎完，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前夫家，对着防盗门又捶又喊。
是小唯开了门，我赶忙挤进半个身子。一看是我，她就把门往外推，毫不留情地把我推倒在地。在她眼里，我登门一定是抢儿子。
推攘过程中，她触碰到我的伤口，我痛得惨叫了一声，鲜血淋漓。
听到我的声音，思嘉叫着“妈妈”，钻出了门。
看见我额头都是血，思嘉指着小唯吼：“我恨你，你这个坏女人！”
我从地上站起来，牵着思嘉的手，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走在路上，思嘉说了许多安慰我的话。他还说，要替我报复“他们”。
我又好气又好笑：“你好好读书，别在学校添乱，就是给我报仇了！”我想告诉他，大人的事，并不是他想的那样，没有人是真正的坏人。可是，出于心底的自私，这些话，我没有说出口。
2018年4月6日，这天是星期六。思嘉难得提出要去前夫家里过夜。
想到上次的矛盾，我有些犹豫。思嘉安慰我道，“妈妈，我会好好的。”
我以为这不失为一次调解他们父子矛盾的好机会，在和前夫确定好第二天接回孩子后，我把思嘉送到了他家里。
没有想到，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04 下午四点，前夫打来电话——
“思嘉在哪里？他回你这儿了么？”
焦急的声音把我吓了一大跳，从他嘴里我了解了事情经过。
大概是下午两点，思嘉难得地提出要小唯陪他去小区附近的万达广场逛街。
小唯正愁无处讨好思嘉，对于这个要求自然是连声答应。
没想到的是，他们在途中竟然遇到了劫匪，小唯被连捅了3刀，紧急送进医院，已陷入昏迷状态。思嘉也不见踪影。
警方初步怀疑，思嘉被劫持走了。
可接下来警方出据的证据，却让我们大吃一惊。
现场遗留的捅伤小唯的匕首，不仅有他人的指纹，也有好几处思嘉的指纹。
到底是思嘉和劫匪在争夺凶器过程中留下的印记，还是思嘉根本和劫匪就是一伙儿的，一切都等待着案件的水落石出。
那几天，我焦头烂额。我顾不上那么多，跟领导请了年假，天天跑派出所打探事情进展。
2018年4月15日，警方通知我，已经抓获了犯罪嫌疑人刘某、王某，一起被发现的还有消失1个星期多的思嘉。在警方的陈述下，我知晓了他们的犯罪经过。
原来，自从我和前夫离婚后，我忙于赚钱，前夫忙于组建新家庭，彼此都很少关心思嘉的心理状况。 在思嘉心里，他一直认为小唯是拆散我和前夫的罪魁祸首。尤其是在那天我上门与她发生争执后，思嘉看到我头顶的伤口，以为是被小唯弄伤，心底产生了报复的想法。
因为父母离异，在学校里他沉默寡言，几乎没有伙伴。但他凭着我给的生活费，很快在校外认识了许多朋友，其中大部分都是技校的学生。平时他们靠着思嘉的钱一起去网吧玩乐，这笔钱很快花完。
带着报复的想法，思嘉找朋友们出了一个主意，既报复小唯，又能获得钱财。那就是思嘉设法把小唯引出，演一场“抢劫”的戏，同伴劫走钱财。
为了报复小唯，思嘉捅了她一刀。为了不出卖彼此，剩下两个人也各捅了她一刀。
2018年4月30日，在少年法庭的审理下，思嘉最终被判定为“故意伤人罪”，因为年龄未满16周岁，且认罪态度良好减轻刑量，他被少监所拘留9个月。
平时乖巧听话的儿子，竟然是这起案件的主谋——我和前夫面面相觑。
05 判定消息下来，我身心俱疲，我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做母亲做得多失败。
一个星期后，我带着煮好的皮蛋瘦肉粥去少监所看望思嘉。
半个月不见，他瘦了，脸也黑了。我心疼地掉下眼泪。
子不教，母之过。我真希望我能替他挨刀，替他坐牢，把他放出来！可是抹去眼泪，我对着儿子露出笑容，强打精神问他在里面过得怎样，需不需要什么东西。 似乎看出了我的担心，思嘉说：“妈，我在里面一切都好。”
我把粥端到他面前，他用勺子大口大口地喝，喝着喝着，他哭了起来。
“妈妈，我最喜欢喝你煮的粥了。可是自从你和爸爸离婚后，这是我第一次喝到。”顿了顿，他注视着我：“其实我真不需要那么多钱，我想要你们爱我，就像其他同学的爸爸妈妈那样。”
最后，他说：“我那么不乖，只是希望你们可以多注意我一点，多爱我一点。”
思嘉说完，我已是泪如雨下。
看完思嘉，我一个人走在街上。
我不禁想起：三年前，和前夫离婚后，我也是这样。 那时我身无分文却并不恐惧未来，因为我手里牵着思嘉，那个小小的身体传递过的体温让作为母亲的我宛若一个斗士，毫无畏惧。
可是此刻，五月的阳光打在我身上却让我觉得格外寒冷。
我终于知道，我错了。孩子需要的是爱，而不是钱。我那么辛苦去挣钱，却忽略了最重要的陪伴，我恨我自己，这几年来竟是如此愚蠢。
写完这篇文章，距离思嘉出狱只有短短1月有余。 我辞掉了高薪的工作，换了一家工资不高但时间自由的公司。我知道，从自身改变，刻不容缓。 我每个月都去看他，告诉他我所有的经历，也让他分享在里面的生活。我告诉他，虽然我和他爸爸离婚了，但我们每个人包括小唯阿姨都爱他。我们的亲子关系，竟然在这种时刻畅通起来。
金钱或许很重要，却补偿不了家人的陪伴。我很庆幸我没那么晚明白这个道理。
余生很长，我要陪思嘉慢慢走完剩下的旅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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