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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驰人生》之后,韩寒才算是真正建立了自己的喜剧风格

 野田高梧 2019-02-05

史上最激烈的这个春节档,几乎是喜剧之间的战争。


华语电影里各种不同流派的喜剧电影——宁浩的黑色喜剧、周星驰的港式无厘头、成龙的功夫喜剧,还有几部动画合家欢喜剧,一齐出现在银幕上,这阵势应该是史上从未见过。


而在这场喜剧大战里,还有一部暂时无法归类和定义的喜剧——韩寒的《飞驰人生》。



比起其他那些通过多部成功作品已经奠定了明确风格的喜剧创作者,《飞驰人生》才是韩寒的第三部喜剧作品。


一而再,再而三。


到了第三部,我想韩寒终于可以算是建立起了属于他自己的某种喜剧风格。


来看一下终极预告片——



《飞驰人生》讲曾经拿下五连冠的王牌赛车手张驰(沈腾饰),他一度是意气风发的王者,但却阴差阳错被禁赛五年,在这五年里,他都不能摸方向盘,只能经营着炒饭大排档,来维持生计和拉扯他的儿子张飞长大。


望眼欲穿的五年总算到了,张驰终于能够重返车坛,但这时候,年轻一代的车神林臻东已经上位。



说白了,张驰已经成了过气车神,而他要面临的困难,还远不止这些。


比如参加比赛的车,随随便便就是上百万,他拿不出钱……


又比如以前的赞助商,都因为他的禁赛丑闻而向他索赔,瞬间就背了一屁股债……


再比如他连驾照都没了,想要重新参加比赛,还得考驾照……



这是一个简单的过气大人物重新爬起来的故事,张驰靠着卖大排档炒饭一点点攒参加比赛的钱,让影片具有了非常生活化的一面,他和儿子居住的地方有一个破败的天台,站在上面却能看到整个城市的繁华。


这两者之间的对比,其实也是张驰个人生活落差的表征,他从一个曾经在云端里的大人物,跌落到市井的小生活里,许多笑点,也都诞生在这些落差之间。


在生活化之外,《飞驰人生》更动人的一面还在于它的热血和励志。张驰在想要重回赛场的时候,找到了自己的老搭档孙宇强,对方也已经放弃赛车很多年。



他们在达成了某种共识以后,便决定要一起重新拿回冠军,这项共识是这样的:孙宇强是没故事,想拥有一个故事;而张驰则是故事太多,想给自己的这些故事一个结局。


这种「殊途同归」的共识,也使得《飞驰人生》在生活化的喜剧之外,又有了追求梦想的热血。


这个赛车手的故事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韩寒赛车手的身份,这种「自传式」的联系没必要也不一定准确,但我们不得不承认的是,片中那些关于赛车的部分,确实呈现出了一种精准的专业度。



尤其是维修赛车的部分,甚至让人想到《天才枪手》里把作弊拍成特工片的质感。在一个巧妙的设定下,维修赛车的场景以动画和实景结合,让简单和枯燥的赛车维修流程,被拍成了又燃又热血的「最后一分钟营救」段落。这部分的影像是真正有赛车手经历的人,才能拍出来的场景。


从《后会无期》到《乘风破浪》再到《飞驰人生》,你其实也能从里面发现某种相似之处,它们都是以人物遭遇突然变故作为核心情节,这正是从这里,才生发出了我们前面提到的「韩寒式喜剧」的建立。



喜剧大概可以被分为两类,这两类没有高下之分,只是表现形式不同。


一类是以形象的肢体语言、夸张的表情动作来将喜剧中的笑点进行一种最大程度的外化,周星驰的无厘头喜剧、成龙的功夫喜剧,都可以被视作这样的「热喜剧」



另一类则是「冷幽默」,它并不强调夸张的肢体动作和面部表情,而更多是从人物本身的处境和状态出发,去制造一种人物与环境、喜剧情节之间的「脱离」,来营造笑点。


通常是观众已经觉得主角处境很尴尬很好笑了,但是主角自己往往还没有察觉。


而韩寒式的喜剧就是后者。



就好比《后会无期》中,被仙人跳的江河,大家都看出了他的处境,只有他还完全意识不到;到《飞驰人生》这里,想要重回赛场的张驰,在别人眼中看起来就是笑柄,但他自己依旧很执着。


这种人物和环境的格格不入、梦想和现实的差距,才是影片的喜剧背后那指向现实的冷幽默和人物喜剧。


《飞驰人生》的这种「冷幽默」和「人物喜剧」,也能被看做是韩寒文字风格的某种延续,是一种内化的、冷幽默式的高级笑点。



这种幽默的本质在于它所诞生的核心,并不是大起大落的戏剧情节,更不是喧闹的奇观景象,甚至都不是人物富有喜感的表演,而是一种概念上的幽默。


它只在一瞬间发挥作用,是生活中的各个细小节点,在特定的环境、时间点、人物关系上才能生效。这源自韩寒长期以来作为作家对生活捕捉的能力。


比如,赛车手是要穿连体衣的,这种连体衣为了达到防火和保护赛车手的效果,通常会用特殊材料制成。


而在很多特殊场合,都会有安检的需求,而这两件本来没什么关系的事件,就是能被韩寒联系在一起,变成一个在特定条件下合理发生的笑点。



沈腾的表演,刚好与这种冷幽默融合了起来。他的喜剧的骨子里,是藏着某种悲情的,就好像在《欢乐喜剧人》中比赛的时候,他就曾经抱着致敬的态度扮成了卓别林。这场戏走到最后,是喜剧,也是悲凉,更是控诉和讽刺。


而在《飞驰人生》里,沈腾饰演的张驰,不论是在在卖炒饭的时候,还是在求赞助的时候,又或者是准备考驾照的时候,都展现了一种极其「克制」的喜剧。


这个「克制」,放在张驰这个人物身上,又是特别准确的。


因为张驰,就是一个从头到尾都需要克制的人物。



禁赛五年,他要克制住对方向盘的欲望,不偷偷开车;养育儿子,他要克制住个人的需求;卖炒饭大排档,他要克制住自己对过去生活的惯性,活在当下;在赛车上的时候,他更要控制好自己,精准把握好每一个过弯,每一下油门。


这种贯穿始终的克制,最终都化成了高潮时刻喷薄而出的热血情节。



这也正是《飞驰人生》的独特之处,在春节档的这些喜剧电影中,《飞驰人生》的「冷幽默」让它得以成为特殊的喜剧,而在这种喜剧之外,它又用超硬核的赛车情节,指向了热血励志的主题。


说到这里你又会发现一个韩寒式喜剧的共性,从《后会无期》到《乘风破浪》再到《飞驰人生》,都是在用很「丧」的主角,去表达很「热血」的主题。


这种反差感,其实也就是当代年轻人,在生活的缝隙中仍然心存理想的状态。


再次证明,始终是韩寒最懂这一代年轻人。他以前用小说来表达,现在用电影,但韩寒这个人,没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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