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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嗓歌后的悲剧人生

 程穆泽 2019-02-07
邻家小妹初长成
周璇在那个时代璀璨的明星里,不是最美丽的,却以一种邻家小妹式的清新引人注目。

我们谈人要有气质,何谓气质?质意味着人的先天样貌,而气有天赋之气,亦有后天不断成长的馥郁。在娱乐圈,我们常常会看到两个相似形貌的人,气的不同导致路途迥异,同途殊归。

好像貌似张国荣的陈志朋,原版如仙,以不一样的烟火照亮时代,后者耍怪,怪到被人嘲弄观望。

周璇出身贫寒,生活颠簸,她的天真之气来自天然,而后纸醉金迷的娱乐圈如淤泥,当她没有陷进去时,淤泥反而成了滋养她天真的沃土。

据说周璇不上妆的时候黑黑瘦瘦,相当不起眼,走在上海滩,恐怕也没有人会抬眼看她一下。但一化妆,走到镜头前,就会有种扑朔而来的清新之气,涤荡整个上海的繁华绮梦。

她是邻家小妹,她是天涯歌女,她衣着简朴,天真浪漫,她让普通人觉得她就是自己,而不是高高在上的明星。
声如金笛婉如莺
周璇是民国女星中,少有的歌、舞、影三栖明星。1931年,年仅11岁的周小红经人介绍,进入明月歌舞社学习歌舞。在明月社里,王人美、徐来、黎莉莉等都是她的师姐,已经在电影圈颇有建树,她是年龄最小的一位,却也是后来在歌坛走得最顺利的一位。

1932年,“一二八”事变爆发,周小红一曲《民族之光》唱醒了民众的爱国热情,一句“与敌人周旋在沙场”令大众热血沸腾,她也从此改名叫周璇。

周璇的自然发声宛转如笛,音域却狭窄,为此她拜师学西洋唱法,风雨无阻,扩大自己的音域。

周璇的金嗓子和张爱玲的文字,在岁月不断的洗刷与淘汰中,已经成为人们脑海中旧上海的象征。

她的歌声也悠悠婉婉,似怨似诉,却又独有种由内崩裂出的金刚之气,晴雯撕扇的脆帛之音,和那时流行的绵柔无骨的靡靡之音划分开来,弥散在大街小巷的空气中,既抚慰人的伤口,也提醒人不要沉迷。

“如金笛鸣,沁入人心”是当时报纸对她的评价,也是“金嗓子”这个名号的来由。
立足影坛现光芒
她1935年才开始出演电影,开始水准不高。直至1937年,终于等来了一部属于她的影片《马路天使》,弄堂生活里的众生相,有吹鼓手、报童、小贩,还有天涯歌女。对于周璇的出身和气质,影片中的天涯歌女就是她的本色演出。

甚至,这部电影里的人物也叫小红。电影里的插曲《四季歌》《天涯歌女》,一出街就成了经典。1941年,《上海日报》评选“电影皇后”,周璇当选,然她第二天发表启事,推辞影后之名。

周璇一生拍过40多部电影,抗战后有人问她对于拍电影的感受,她忧伤回答:没有一部我喜欢的戏——我这一生只有一部《马路天使》。

电影岁月,对周璇如同噩梦。她在1938年秋天加入干爹柳中浩的国华影业公司。三年时间,经历流产、夫妻感情破裂等人生坎坷,却一口气拍了18部电影,成为柳中浩的摇钱树。

柳中浩曾连续多日锁住摄影棚,直至周璇拍完才开门。“孤岛”时期,在柳中浩的胁迫下,刚流产不久,身体极为虚弱的周璇一周拍完《三笑》,成为影坛奇闻。为了保障周璇拍片,柳老板每日派人给她注射“牛肝精”。

这样的摧残令周璇患上终身不愈的头痛病,上海沦陷后,她深入简出,再不愿拍片。

直到1943年复出“华影”,拍了《渔家女》,轰动整个上海。后来也陆续拍了些电影,病情却越来越严重,1951年,上海电影厂找她拍《和平鸽》,中途发病,停止了演员生涯。
相爱容易相守难
荧幕上光芒万丈的明星周璇,私下谦和朴素,最大的愿望是希望有个如普通人一样正常的家庭,却一生坎坷。

1941年,她给《万象》杂志写《我的所以出走》时说“当我六岁的时候,我开始为周家的一个妇人所收养,她就是我的养母。六岁前我是谁家的女孩子,我不知道,这已经成为永远不能知道的渺茫的事了!”

一个敏感的女孩子,明知不可能知道,却总也放不下寻找亲生父母的梦想。

幼年时,周璇被转卖到上海一个“广东阿三”家做养女。养父叫周留根,在上海英租界当翻译,养母是个唱粤剧的戏子,叫邝凤妹。收养周璇是希望这个女孩子以后能吃演艺这碗饭,完成自己的梦想。

1928年,周家家境日益贫困,周璇的养母被迫去帮佣度日,而吸食鸦片的养父则要把周璇卖去妓院当妓女,幸亏养母及时搭救,才免去周璇一场更大的灾难。

她11岁就进入明月社,温暖的集体生活让她觉得生命的裂缝里终于透射进来阳光。明月社的“桃花太子”严华,比她大七八岁,魁梧俊朗,像一个无所不能的大哥哥,为周璇撑起了一片灿烂的天空。

严华是她的初恋,也是她的恩人,后来自己成立歌舞社,带着周璇跑电台,做演唱会,他们是音乐的知音,生活的伴侣,周璇获得“金嗓子”的称号,严华功不可没。

对于爱情天长地久,无论从科学角度还是历史人文角度,这都是个不太能成立的命题。好像严华和周璇,自由恋爱,男才女貌,事业有成,是人人羡慕的神仙眷属。

可神仙眷属是建立在起始匹配的性格上,严华是传统的大男子主义,而周璇在未走红前对他崇拜、依赖,一个需要保护别人,一个需要被保护,性格的互相索取是爱情最好的粘合剂。所以当一方发生了变化,粘合剂如在烈日暴晒后干裂,又毕竟曾经粘着血肉,一丝丝地扯,一点点地断,深爱的结果往往是深深的伤害。

周璇和严华的关系,在周璇走红后有了微妙的变化。经济上的差距,流言的散布令他们彼此误会,而周璇也不再是那个万事都依赖严华哥哥的小女子,开始有了自己的主见,这让严华极其不适应。

他们常为小事争吵,而媒体对于周璇和男演员韩非绯闻的渲染更是雪上加霜,两人终于走上了离婚的道路,甚至在签离婚协议时,两人都没有见面。

严华后来告别演艺圈,转做企业,也重新建立了家庭,可他一生也放不下周璇,在临死前念念不忘:“如果我不跟她吵闹,不跟她离婚,小璇子后来就不会那么苦了”
一世倾城终泡影
离开严华后,周璇有很多人追求,包括绸布小开朱怀德。经历过痛彻心扉的爱与恨后,她对婚姻的态度变得小心翼翼。

抗战末期,周璇认识了石挥,如日中天的“话剧皇帝”。两人在情感路上像一对疲惫的旅人,看到彼此,有一种终于抵达驿站的感觉。

甚至传言他俩订过婚,而风流倜傥的石挥总是绯闻不断,他本身也和严华一样具有北方男子的大男子气,这一切终于让周璇犹豫不决,两人感情终止。

周璇去世后,演艺圈很多人都去参加追悼会,石挥没有去。过了段时间,石挥在吴淞口跳海自杀了,他和她,生未同日,死却同年。

离开石挥后,那个始终不离不弃的绸布小开朱怀德终于走进周璇的生活,也许周璇确实需要一个体贴入微能照顾她的男子,可不料男人在做备胎的时候,很多表现只是等待时机的策略。一旦备胎转正,态度便大变。

1950年,周璇大着肚子回到上海,在报上声明和朱怀德脱离同居关系。生下第一个儿子周民,没有人声称是孩子的父亲,包括朱怀德。

画家唐棣和周璇有过一个短暂的家,他俩结识于电影《和平鸽》,那时周璇的精神状态已经十分不好,两人同居并有孩子的传闻传得沸沸扬扬,周璇打算和唐棣结婚,可唐棣被周璇的养母起诉诈骗和诱奸,被判刑三年。周璇生下第二个儿子周伟。

周璇生命的最后几年,精神处于崩溃中,1957年7月22日去世,死因成迷,作为民国女星之一,她给世人留下了最多的谜团。

1920年,周璇出生于常州一户姓苏的人家,她的原名是苏璞,璞乃未琢之玉,取其天然、纯真之意。周璇家中有兄弟姐妹八人,她排行老二。1923年,周璇被抽大烟的舅舅顾仕佳偷偷拐卖。
生母顾美珍碾转多年,终于找到自己失散的女儿周璇,1957年夏天,上影厂为顾美珍和周璇安排了一场特殊的母女相会,由于担心会刺激患病的周璇,顾美珍没有对周璇说穿她的身世 。


艺术的辉煌和人生的凄惨对比强烈,令人唏嘘不止。从寻找亲生父母开始,她一生都在寻找一个能遮风避雨的家,却始终没有抵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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