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不褪色的年味

绍宜 2019-0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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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三，按照很多地方的习俗，年已经结束了，我们除了偶尔聊起除夕夜的春晚，在证明这是过年的长假，别的似乎也已经没有什么年味。那么，年味究竟是什么，我们回忆的又是什么？

想起小的时候，我们家大约不到20平的样子，一家三口住在一起，虽然现在看来，房间面积是相当拘谨，但回忆起来，却一点都没觉得拥挤。到了腊月，跟所有那个年代的父母类似，爸妈就开始进入了忙年阶段——辞旧迎新，各种大扫除是必须的。像是床单被罩沙发套，那是妥妥必须要换洗的，甚至于窗帘、墙围裙、铺在电视和收音机上的布，都要通通扯下来，不仅是要洗的，还要换上新的——过年特别款。其实，过年真正来家里串门的也没有那么多，并不是给外人看的，就像妈妈说的，给自己看也是心情舒畅。要注意，这里的洗是真正的手洗，不像我们现在，放到洗衣机里洗都没有那么及时，特别是床单被套这些大物件，光是洗完后用清水㳆洗就不是一个轻松活，况且大冬天的，很多时候都是用冷水在洗，来来回回好几遍。当我写这些文字的时候，真正感觉出来那种洗浆的辛苦。

挑天气好的一天，爸爸会把里里外外的门窗玻璃都擦一遍，我很多时候都是象征性地端端水，递递抹布，充其量也就是擦上那么几页玻璃，就美其名曰一起跟着忙年，做了贡献。除了街门上的门窗，家里只要有玻璃的地方都不会放过，像是书橱啊、电视机柜啊、玻璃茶几啊，都会细细擦拭。我还能清楚记得，忙年的时候经常会边放音乐边干活，当时放的还是那种卡带，有时候也会放广播电台，听主持人在用欢快的语气渲染过年的氛围，就会觉得年味逐渐浓厚，我所期待的年就要到了。

我期待的主要还是美食，爸爸烧得一手好菜，这在圈里是公认的——主要是亲友圈和我的同学圈。大家都觉得是专业厨师水准，无论是不是有所恭维，但就我来说，即使这些年下过很多馆子，依然觉得爸的手艺毫不逊色任何一家菜馆。过年必备的肯定是肉，我们家必备的是一大锅肉，是把猪肉和鸡肉，鸡胗，鸡肝，应该还有兔肉吧，合在一起炖一大锅，虽然做法听起来很粗暴简单，但辅以爸的手艺和独家调料，那一锅，香气扑鼻。炖好后，就会倒在一个大盆里，放在院子的储藏室里。因为天冷，肉凉后会在表层结出一层厚厚的白色油脂，每次吃的时候，需要把那层油脂翻起来，舀出来下面的肉冻，因此美其名曰“卷帘子”。有时候冬天温度没有那么冷，反而会有点担心肉储藏不住。过年期间主要就是靠这锅“卷帘子”来过活，舀出来一大勺，放在小锅里炖一炖，放上青头，一般是韭菜或香菜，端上桌来，过年的感觉立马就有了。尤其是鸡胗，口感颇有韧劲，是我的大爱。好吧，我承认，现在我码字的时候正在流口水。

除了“卷帘子”作为主菜，各种凉菜也是必备的，我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卤猪舌和猪心，以及熏鱼。猪舌也称作口条，和猪心一道，虽然不是什么稀罕食材，但平时还真买不到，一般到了过年的时候市面才能见到，爸会用多味佐料，小火慢炖，过年期间，尤其是来了客人，切片装盘，蘸着蒜泥吃。印象深刻的是，我经常会用牙签去储藏室偷偷插着口条吃，很多时候都不等招待客人，我就会吃个差不多。于是，吃猪口条就跟年味直接关联了起来，让我对这一食材的味道印象大好——即使到了现在，在国外，我也是隔三差五去买口条自己来卤着吃。虽然还是那些佐料，还是那些流程，但依然做不出爸的味道。熏鱼则是选择鲅鱼，好像先是腌制，再油炸，再腌制，很遗憾，这一手艺到了我这里就已经完全失传了，现在想自己模仿着做都已经不可能了。但记得做熏鱼在油炸的时候就十分香甜，爸爸在炉火上炸，我坐着小凳子在旁边等着，炸出来后，我就先叉一块——对，还是用牙签，边吹着热气边往嘴里塞，爸爸总是说，先不急着吃，还没做好，等做好了更好吃。但谁能等到那个时候啊。除了这几道经典菜，属于每年必做的，另外，有时候还会做酱牛肉，自己灌肠等，但这些印象似乎就不是那么深刻了。

因为爸妈双职工，当时是真的需要大年初一才放假，因此很多工作他们就不得不插空干，甚至需要熬夜赶进度，有时候我都睡了，他们还在那里忙活，里里外外灯火通明，来对应忙年的紧张与兴奋。于是，现在家里多开了几盏灯，爸妈偶尔还会调侃“这是过年了？”

是啊，这是过年了啊，现在在国外即使把灯全打开也没有什么氛围，不过，我们依然还是在尽力营造，比如带着Lily贴春联，贴福字，挂中国结，一起包饺子，看春晚，希望我们的孩子将来到我这个年龄的时候，回忆起过年，回忆起童年，依然是满满的幸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