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者简介：老沉，原名：岑文硕，网名：草上风，现居内蒙古包头。内蒙古诗词协会会员，包头市昆区作协会员。曾在《包头诗词》《丰镇文艺》《包头日报》《中华诗歌网》《文学沙龙》《涛声诗社》《诗话春秋》《北方诗歌》等发表诗词，散文，杂文作品等。 读史随笔 司马炎篡夺曹魏政权后建立了司马晋王朝，并且很快消灭了东吴政权，一个长期分裂的国家归为统一。随着分裂局面的结束与战乱的平息，社会开始恢复稳定，西晋王朝开始呈现稳定、繁荣和强盛的局面，然而此时却在皇族贵戚与士大夫中弥漫着争奢斗富的奢靡之风。《世说新语》载：“武帝尝降王武子家，武子供馔，并用琉璃器。婢子百余人，皆绫罗绔纙，以手擎饮食。蒸豚肥美，异于常味。帝怪而问之。答曰：‘以人乳饮豚。’帝甚不平，食未毕，便去。”这个王武子家所有饮食器皿都是琉璃器皿，女婢上百人都穿著绫罗绸缎，喂猪用的是人奶，连晋武帝都感到忿忿不平，罢宴而去，其奢靡已到了何种程度！ 其时，争奢斗富最为典型的是石崇与王恺。王恺是晋武帝的舅舅是皇亲国戚，然而石崇偏偏与之斗富。王恺用蜂蜜刷锅，石崇就用蜡烛当柴烧；王恺用紫色的丝绸做四十里长的步障，石崇就用锦缎作五十里的步障；石崇用香椒末涂抹屋内墙壁，王恺就用红脂玉石末作涂料。这种争奢斗富的奢靡，晋武帝不但不制止，反而偏袒一方，支持他们继续斗富。史书说：“武帝，恺之甥也，每助恺。尝以一珊瑚树高二尺许赐恺，枝柯扶疏，世罕其比。恺以示崇；崇视讫，以铁如意击之，应手而碎。恺既惋惜，又以为疾己之宝，声色甚厉。崇曰：‘不足恨，今还卿。’乃命左右悉取珊瑚树，有三尺、四尺，条干绝世，光彩溢目者六七枚，如恺许比甚众。恺惘然自失。”石崇之富，连皇家为后盾的王恺都难以比拟。晋武帝的做法实际上助长了这种奢靡之风。难怪他的儿子晋惠帝听说老百姓因战乱和灾害而饿死时，问道：“老百姓为什么不吃肉粥”。晋惠帝可能将肉粥视为最难吃的东西，可想其皇家奢靡的程度。 《世说新语》中有一篇专写这种奢靡之风的篇章名为《汰侈》，共记载了十二个小故事，其中记载石崇的就有半数之多。书中记载，石崇奢靡得连他家厕所都布置得“常有十余婢侍列，皆丽服藻饰，置甲煎粉、沉香之属”豪华无比，并且上完厕所得换身新衣才让出来，所以很多客人不愿在众美女的眼皮下脱光换新衣而“羞不能如厕”。然而，最令人发指的是为了摆阔，竟然草菅人命，拿杀人当儿戏。石崇经常宴请客人，让美女劝酒，如果美女不能劝客人将酒喝尽，就将劝酒的美女杀掉。有一次，宰相王导、大将军王敦到石崇家喝酒，王导虽不胜酒量，也勉强多喝，以致喝得沉醉，而王敦就是有意不喝看石崇怎么办，石崇一连杀了三名劝酒的婢女，王敦仍不肯饮酒。在一旁的王导看不下去了，便指责王敦，王敦却回答说，“石崇杀自己家的人，与你何干！”石崇为富不仁与暴戾于此可见，而王敦面对血淋淋的杀戮，竟然熟视无睹，麻木不仁，其所谓的“风度”毫无人性可言。 石崇生于官宦之家，其父石苞曾官至大司马、大司徒，经历晋宣、景、文、武四帝，是位颇有军事才能与政治智慧的人。石苞临死时将财产分给几个儿子。石崇是最小的儿子，排行第六，但其父石苞竟然一分财产也没有分给石崇。为此，石崇的母亲还为他抱不平，石苞让她母亲不必担心，并说：“此儿虽小，后自能得”。史书上说他“少敏慧，勇而有谋。”因其学好学不倦，很早就得到朝廷重视，二十多岁就当上了修武县县令。又因其勤于政事，有贤能之名，提升很快，由县令、散骑郎、城阳太守一路升迁，又因为伐吴有功，被封为安阳乡侯，实现了裂土封侯的梦想。然而这位聪明而又有勇有谋的人，却将聪敏与谋略用到了“打家劫舍”上，以致成了暴发户。他在任职荆州刺史期间，“劫远使商客致富不赀”。一个堂堂朝廷命官、封疆大吏，竟然干的是强盗勾当。石崇成了爆发富后，在京都洛阳城郊建了一座别墅，叫金谷园。在金谷园里过着奢华糜烂的生活。并与当时的名流文士交游，成为当时号称“二十四友”的一员，而这“二十四友”中就有陆机、陆云、潘岳、左思等名噪一时的文人。他们饮酒赋诗，流连山水，挟妓泡妞，风流倜傥。对于石崇的抢劫之罪，却无人问津。 石崇以奢靡而名噪一时，也因奢靡而被杀。起因是石崇用高价买了一名美貌绝伦、能歌善舞的美女“绿珠”。八王之乱时，赵王司马伦的心腹时任中书令的孙秀垂涎绿珠的美貌，便向石崇索要绿珠，而石崇不给，便遭致杀身之祸。据史书记载，孙秀派人向石崇索要绿珠时，石崇正在金谷园别墅里与众美女饮酒取乐。石崇便让数十名穿著华丽服装的美女排列，让孙秀的使者挑选，而使者说：“这些美人漂亮确是漂亮，我奉命要的是绿珠。不知这些人哪个是绿珠。”石崇听了勃然大怒说：“绿珠我所爱，不能给。”由此得罪孙秀，孙秀怂恿赵王司马伦捕杀石崇。当士兵到了金谷园之门时，石崇正在摆宴饮酒，得知消息后，对绿珠说：“我因为你而获罪了。”绿珠却流泪对石崇说：“那我就死在你面前吧！”说罢便跳楼而死。可怜这一个美貌绝伦、多才多艺而又多情的女子就这样香销魂散，以致后人常常为之扼腕，常常将绿珠作为美貌多才而有情有意的歌女的代名词，频频出现在诗词中；更有怜香惜者，专门为绿珠立传，北宋乐史就有绿珠小传将绿珠描绘成才华横溢的绝世佳人。 最耐人寻味的是，石崇临死时的那段对话。石崇被押上刑车即将处斩，他对押解人员叹息地说：“我明白了你们为何杀我，是看中了我的财富！”押解人回答他说：“你明知道财富能招来祸害，为什么不早点散财？”石崇无言以应。石崇之祸连及其老母妻子兄弟等十五人被杀。 石崇的被杀虽然是残酷的政治斗争的结果，但反映了西晋初期政治的残酷与黑暗。石崇的暴富是靠明杖执火的豪夺，并且争奢斗富，极度奢靡，这虽然属极端的例子，但它却典型的反映了西晋王朝中达官显贵们的那种毫无忌惮的掠夺人民的本性。浮华而奢侈糜烂的生活使他们竟相攀附，以此炫耀，从而弱化了他们的意志，使他们便成一群软弱无能的鼠辈。王族贵戚与士大夫的贪婪与懦弱，使西晋王朝很快陷入崩溃。内部权利的争夺，使国家陷入崩分离析的战乱，而无暇顾及外部的入侵，这又加快了西晋王朝的瓦解。 然而，在那个以“名士”为荣的年代里，那些被诩为“名士”的行为与人格却是千奇百怪。“竹林七贤”中嵇康、阮籍、刘伶之流，以酖酒放达，扬名一时；玄言家们则手执如意掸髦，自诩洒脱，扪虱玄谈，相扇标举；“二十四友”在金谷园饮酒赋诗，挟妓泡妞，极享奢靡，全然不顾石崇财富来源的血腥。最有意思的是明代冯梦龙老先生， 他在《喻世明言》第三十六卷“宋四公大闹禁魂张”中为石崇的发迹洗名，说什么石崇发迹于一桩偶然。是因为石崇救了老龙王一命，老龙王送给了石崇巨大的财富。这自然是荒诞不经的谬论。他大概是不愿看到有陆机、潘岳、左思等一班文人名士跟着石崇沾恶名吧，毕竟他们是魏晋时期的名士、文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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