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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辛娜死了。 这是真的，因为她吃下了那片毒药，然后感到腹中一阵剧烈的疼痛，她的身体扭曲着，弯成两截，最后躺倒在地上，判断她已经死去的是斯克雷塔大夫。 然而，这又不是真的，因为，露辛娜正在上班，并且正在努力摆脱弗朗齐歇克发疯般的纠缠，她看到桌子上自己的包，想起里面的药瓶，她想吃下一片药镇静一下自己，好让自己能够安静下来，从这种尴尬里走出来。她不知道那片药会要了她的命。所以，对于她的死，在她自己看来，那不是真的。 只有雅库布知道这是真的，可他这会正开车离开温泉城，离开祖国，他一边开车一边想，原来那片药是假的，它不过是和自己开的一场笑话，它既杀不死女护士，也不能让自己成为一个真正的谋杀者，它的惟一意义在于，证明了他和所有人一样，在内心里，都是谋杀者，并且，在这十八个小时里，他由此明白的第二点，是很多人之所以不会成为真正的谋杀者，原因有两个，一是害怕被惩罚，二是致人于死时体力上的困难。这只蓝色的药片，让雅库布在离开祖国时，成为了一个哲学家。 就是说，不知道露辛娜真的死了的雅库布也认为露辛娜根本不会死，就是说，露辛娜的死，在他的想象里，也不是真的。 一直守在露辛娜身边的弗朗齐歇克呢？露辛娜死的真相他知道吗？他只认为是自己杀了她，她是为自己死的，并且他要求警察把他带走。 而对于斯克雷塔大夫、伯特莱夫、小号手，以及露辛娜的那两个同事，他们知道的是露辛娜死了，但她们知道她死的真相吗？ 最后是警察，他们会给露辛娜的死一个说法，在他们排队一切谋杀的可能性之后，判定她是自杀。 警察的断定不是真的，伯特莱说，他可以拿脑袋担保，露辛娜不是自杀，可他又知道什么呢？ 这就是小说的艺术所在，如果每一个读者身处故事之中，一样不能知道露辛娜死的真相。 生活在掩藏真，生活里的存在，多数都不是真的。艺术原来就是生活之真。可生活之真在哪？回答是在艺术里。 这就是我们生存的世界。 露辛娜死后的场景是另一种艺术。 一听到弗朗齐歇克大声叫嚷，有些女人不顾一切，从疗养浴池里出来，赤身裸体一层又一层围在露辛娜身边，这群光着身子的看客，想看的是躺倒在地上的露辛娜，想看到她死去的样子是什么的。一个死者，一群光着屁股的女人挤成一团，这是什么样的情景？ 1、面对死去的人，活着的人，一个个现出了原型；或者说，活着的人，只能在死者面前敢于表现自己的真； 2、不真的死去，和活着的真形成一个奇怪的场景； 3、人人都不愿意死，人人都愿意真，正如这群赤身裸体的女人，她们是为自己的愿意真而围在一个死者的身边。可是她们看不到真。 多么有讽刺意义的场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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