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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下这个题目，主要建立在两个语境上，其一，这是一个基于数字摄影媒介的泛图像时代；其二，这是一个极度物质化的消费时代。因为前者，摄影成为大众文化的主要消费对象，因为后者，摄影以艺术的名义主动迎合消费。于是，由消费建构起来的功利主义，在文化或审美的装饰下，成为摄影艺术或艺术摄影冠冕堂皇且不亦乐乎的追求。因由这种浮躁，使得貌似繁华的当代摄影，在一个本应该产生大师的时代，正在一步步自甘堕落，显现艺术精神和独立人格的日渐式微。因而，我们有必要提出“艺术孤独”的口号。 孤独是造就大师的温床。“艺术家必须是孤独的 ”，杜尚说，“1912年我有了一个决定，独自一人……自己面对自己，就像在一条沉船上一样”。抽象艺术家马克·罗斯科说：“我年轻时艺术是一条孤独的路……但那却是一个黄金时期，因为我们都一无所有，反而能更肆无忌惮地追求理想 ”。 他们所说的“孤独”，照我的理解，更多的是一种精神和人格上不为世俗左右的独立性、纯粹性。当然，一如马克·罗斯科们，艺术上的孤独，也难免肉体生存上的贫困和社会文化认知上的冷漠。但是，唯有抵挡住世俗的侵扰，怀抱精神人格上孤独的纯粹，追随内心去创作，他才可能创造出辨识于他人而属于时代和历史的史诗。 在这个过度物质化和消费主义盛行的当下，精神人格的孤独是剔除浮躁和庸俗、疗救艺术秉性和创造力的良药。 孤独，滋养你的心神。孤独久了，气质自来，不为世俗所动，不受花架子干扰，自成艺术格式；孤独，培养你的静气。静中有诗、有慧、有仁、有禅，静中出格局；孤独，成就你的人格。唯其孤独，才有原则和操守，才能人格独立，摆脱物质与精神上的各种束缚，生成艺术格调。因而，孤独是一种精神，精神立则神明自生、心性自明，灵魂出窍，了无挂碍，奋力前行。你有多孤独，艺术就有多优秀。 我们强调的孤独，既不是教科书上说的孤单、孤僻、孤立、孤闭，也不是生活意义上的孤苦伶仃、老死不往、孤寂而终，更不是杜尚另类追求“不必有妻子、房子、车子”那样只为艺术而活着的苦行僧。 因此，我们所说的孤独的另一层含义不是所谓的遗世独立、傲视群雄或俯瞰众生，而是要自甘平凡，做一个油盐柴米的平凡人。这与精神人格卓然不群并不矛盾。 与少数在生活上就卓尔不群的大师相比，能在历史上留下姓名的艺术家，大多数首先甘于做一个生活上的平凡人，有着一个平常的心。正因为如此，他才能淡定下来，不为地位所困，不为名利所扰，在平凡的生活当中，心无旁骛地做作自己不平凡的艺术上的事情。 尤其在艺术圈流行着浮躁庸俗、争名夺利的文化倾向的当下，各种摄影机构、活动或“名人”，也过分“热忱”地加入到兜售所谓摄影“不平凡”行列之中，而成名成家几乎成为摄影界的“招贴画”。于是，摄影艺术最终成为艺术人生的名利场——只要你拿起了相机，就得看你能否被称为“大师”，头上被加冕多少桂冠，照片卖了多少钱，社会给以怎样的敬意和地位……并且，还有俨然代表“摄影文化”的文化人和思想特别“与时俱进”的摄影专家、学者，话里话外都在帮衬着造势。 面对这么—个“时势造英雄”的摄影时代，试问：谁不想当英雄，而甘愿自为“狗熊”？情势所迫，随波逐流、嫌贫爱富、被名利左右得晕头转向，成为摄影人惯常的生存状态。而很多号称艺术家的人，为了这种“不平凡”的文化倾向去出卖自己的灵魂。他们一边打着艺术的旗号,一边在追名逐利,把个艺术节操自我破碎“泼撒”了一地。而这种“艺术”理念被反复宣扬，似乎成了摄影文化的主流。如此，平凡被“不平凡”的名利欲求所蚕食，而摄影，在“不平凡”的造势文化中，正在走向平庸，乃至一地鸡毛。 我们提倡生活的“平凡”和艺术的“孤独”，并不排斥文化消费，尤其是在一切都走向市场的时代。艺术需要市场，需要资本帮助，需要画廊助推，需要社会文化的造势……但艺术必须独立于他们之外，至少在精神上。问题是我们的艺术消费和一些艺术家背离了这一精神,为着所谓的“不平凡”，转而谋求与商业、权势或意识形态结盟,这应引起我们的警觉。 人生皆平庸。大师首先也是一个凡人，不同的是他们清楚自己做了怎样的事情。所以，我们要把艺术创作与个人生活区分开来。在生活艺术中，我们要做一个凡人，一如杜尚：“我要的东西不多：棋，咖啡，过好二十四小时”。在艺术生活中，我们要做一个精神的孤独者，一如马克·罗斯科：“没有艺廊，没有收藏家，没有评论家，也没有钱”。在一切都被媒介和消费的时代，孤独作为一种精神，意味着独立与自由，意味着保持纯粹的艺术情怀，意味着在时间中“平凡”地艺术着。同时，也意味着拒绝追逐。 题图：阿历克斯·韦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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