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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毓美，字朴园，浑源州人，幼年家贫，高堂离世。他以同邑的某位明经（原指选举官员的科目，此处指明习经学的人）为师，在其门下就读。这位明经，是位有名的饱学之士。明经门下，除栗毓美外，还有一学生某甲。某甲年纪比栗毓美小，家庭富裕，有纨绔子弟的风习。 栗毓美的明经老师有两个孩子，一子一女，子二十多岁，还分辨不清豆麦，智力有较严重的缺陷，女儿大约十五六岁，温婉贤淑，聪明敏慧。老师和师母对女儿非常疼爱，将她视为掌上明珠。老师素日很器重栗毓美，看到女儿已到待嫁之年，便有把女儿许配给栗毓美之念。 “彼此皆有意，女亦微闻其说”，栗毓美了解老师的意思，心里也愿意这桩姻缘，老师的女儿也知晓父母属意栗毓美，只是尚未明白商议聘定的事而已。栗毓美因为家贫，只得常常宿睡于书斋之中，老师的儿子常伴他同寝。 一天夜里，老师的儿子非常烦躁，一直睡不着，说要和栗毓美换下床位。栗毓美最初有点作难，但见老师的儿子十分坚持，最后就答应换了床位。不料刚换完床位一会儿，就从屋顶掉下一件物事，铿然有声，紧接就听见老师的儿子大叫一声。 栗毓美马上起身察看，只见眼前一只铁戈贯穿了老师儿子的胸部，还没来得及急救，老师的儿子就已气绝身亡。栗毓美见状吓得哭出声，老师听见如此动静，赶来看到儿子惨死在栗毓美床上，坚决认为儿子是被栗毓美害死。 栗毓美大声为自己辩解，说明屋顶有洞，但无论栗毓美如何解释，他都说不清为何老师的儿子会死在自己的床上，为什么他会和老师的儿子换床位。事情发生后，栗毓美的同学某甲也质疑他，并对他害死老师儿子的说法非常赞同。 该事很快被报官，栗毓美被抓后，官府对他严刑逼供，可怜栗毓美一个文弱书生，哪里经得起严刑折磨，最后受刑不过，只得屈打成招。狱成之后，栗毓美被押在死牢，等待处决。事发后，老师的女儿暂时没了出嫁的对象。 这时，栗毓美的同学某甲派人来老师家提亲，并且承诺，愿为老师师母养老送终。随后老师答应了这门亲事，不久老师的女儿就嫁给了某甲。不过月余，一天某甲小饮醉酒，难抑情绪，对妻子说道：“为了能娶到你，我真是费尽心血（费尽心血，乃能娶汝）！” 妻子一听，觉得奇怪，就诘问某甲：“你为何会有此言，我们成婚有那么困难吗？” 某甲大概觉得，已成婚一月，没有必要向妻子隐瞒什么；且按当时风习，老师的女儿已嫁自己，男方即使有过错，妻子也无可奈何，不会轻易放弃婚姻的。他便脑子一热：“你兄长之死，其实是我花钱收买强盗所为，原本是想把栗毓美杀死。没想到阴差阳错，误伤兄长，害了他性命。只是栗毓美已获死罪，我因而才能与你结合，这也算是天定缘分。” 妻子闻言心内大惊，却佯装欢笑，更劝某甲喝了几杯，待他酣然醉卧后，她便找了一把利刃藏在怀中，彻夜不眠。 天色刚放曙光，老师的女儿便携带利刃，前往县衙击鼓鸣冤。县官查证案情，详细审问，最后某甲及其收买的强盗全部被缉拿归案，一番审问质对，某甲与强盗无法狡辩，对所犯罪行供认不讳，案情落定后，栗毓美被无罪释放。 老师的女儿却在大堂上大声悲道：“因一时失误，我嫁给某甲，今在大堂上，为给兄长伸冤，又出面告发亲夫。此真乃前生结下的孽缘啊！”言罢自刎身亡。 栗毓美知因是老师之女挺身而出告官的缘故，自己才得以死里逃生，见她自刎身亡，栗毓美泣不成声。后来，栗毓美以拔贡而成为县令，在地方上任职各级职位多年，官至河道总督。他还为老师师母养老送终，一直把老师女儿的牌位供奉在家中，早晚上香纪念。 --------- 此案译自《清稗类钞》中【浑源州误杀案】一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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