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景森 入冬以来，受老同学党东阳之托，欲在他母亲去世三周年之际，集父母生平、事迹、遗物及后嗣举孝、怀念之作，编辑本书，以示纪念。 其实，早在一年多前，我在为星斗纪念馆编著《藏品概览》时，即兴建议他应该给母亲写本书。没想到我只是随意一提，他却认了真，说父母亲高山仰止，要让我再代为编辑本《仰止》。 本来我很忙，再则也没有太写过家庭伦理至孝这方面的东西，是不想应他之托的。可佩服的就是老同学这样的孝行，给父母树碑立传，他干的是流芳千古的事业。再则“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于是，也就义无反顾地承担了下来。 由于此书还在构思之中，目前正处于资料搜集阶段，定稿尚早，故暂且按东阳君提议，抑名《仰止》。 近日，就在收集他父母亲生前遗物时，其三弟小阳发来几幅母亲生前剪纸作品，其中一幅最为陈旧的，也最不为起眼的小猪，却让我眼前为之一亮。 此作品系普通的黑油光纸所剪，据小阳说是他母亲36年前春节之作。但见几根粗细不一的线条，几组大小各异的图案，寥寥几下就把一口拱肩、翘首、尧鼻、撅嘴、耸耳，栩栩如生，活灵活现的小猪刻画出来。其浑厚、单纯、简洁、明快的艺术风格，淋漓尽致的反映了广大农村，尤其是关中铁镰山一带农民那种朴实无华的民风。 虽然对剪纸这门艺术我知之甚少，可几十年来喜好字画收藏的经历，让我影影绰绰的感到这是一幅了不起的剪纸佳作，最起码是一件不错的手工作品。可以说，这是一张出自平凡之人手的不平凡之作。其立意新颖、形象逼真，优美大气，富有时代特性，有很强的生活气息和艺术感染力。 依稀地记得，1983年中国邮政发行了一枚《癸亥年》生肖猪票，邮票图案也为一只剪纸风格活泼俏皮的小猪。该票由驰名中外的国画家韩美林大师创作，在当时，可以说是一票难求，就今天来说，也是广大集邮爱好者视同拱璧的珍品。 韩美林，国家一级美术师，清华大学美术学院教授，中国当代具有影响力的造型艺术家，在绘画、书法、雕塑、陶瓷、设计乃至写作等诸多领域都有很高的造诣。由其所创作设的癸亥猪年邮票，艺术风格独到，个性特征鲜明，图案朴实活泼。有文称此乃大师力作，名噪一时。可在我看来，不过如此。 一个倾毕生之力从事于艺术研究的人，或者说是靠这个吃饭的人，弄出这么一枚小小的，微不足道的邮票来，应该是情理之中，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而党母张氏金莲，关中农村一普普通通的农家妇女，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和泥土打交道，些许属幼年私塾，略能识文断字者。可在她的剪下，小猪挺胸抬头，耸肩登蹄，胖呼呼，圆嘟嘟的，憨态可掬，饶是可爱。 尤其是小猪的尾巴还俏皮的打了两个卷，动态十足，灵动生风，颇具情趣。想了几天，我也没有弄明白，一把刚硬的剪刀，怎么会整出那么柔软的线条，甚至于很多书法家用枯笔才能写得出来的飞白之笔法？ 我敢说，党老伯母的随手剪纸完全可以拿得出手，豪不逊色于韩大师的扛鼎之作。倘若当年中国邮政发行生肖猪票，慧眼识珠，采用此剪纸作为《癸亥年》票图案的话，更接地气，更贴近民间，更具欢乐喜庆气氛。 剪纸，是中国古老的民间艺术，据资料记载始于南北朝时，有着悠久的历史，流传至今，经久不衰。特别是逢年过节、新婚喜庆之际，它代表着幸福、吉祥之意。人们将各种各样鲜艳的剪纸贴在门扇、窗户、墙壁、灯笼上，烘托的令节日的气氛更加热烈，更加喜庆。 过去，在我们老家，剪纸几乎可以说是每个女孩所必须掌握的手工艺术。通过一把剪刀，一张纸，剪出内容丰富的窗花、门画、枕花、鞋花、炕围花、挂帘花、窑顶花、桌裙花、牌牌花、围肚花等等。把生活中的各种喜怒哀乐尽情的表达出来，把生活装点的丰富多彩，美好充实。 也因为如此，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剪纸手工艺术水平的高低，作品档次的优劣，也是人们用来品评新娘的一个标准。党老伯母出身名门，乃大家闺秀，自幼聪敏，受过良好的文化熏陶，所以，精于手工，自不在话下。 剪纸的内容十分丰富，根据其不同用途，品种有四大类： 一是以石榴、牡丹、鸳鸯、喜鹊等为图案的婚娶洞房装饰品；二是以财神爷、灶王爷、金童、玉女等为图案的迷信礼仪品；三是以石榴、桃李、虎娃等为图案制作刺绣、玩具底样品;四是以飞禽、走兽、鱼虫、花草等为图案的春节环境美化，表达吉祥如意的剪纸。 当然，这最后一类，即节日剪纸也是最多的，题材也很多。那些心灵手巧的农妇村姑们，大都会在春节前煞费苦心地剪出各种生肖图案来，鼠、牛、虎、兔、龙、蛇、马、羊、猴、鸡、狗、猪，凡十二种，个个惟妙惟肖，活灵活现。 此剪纸《神猪賜福》就是其中的 一种。 在马、牛、羊、鸡、犬、豕等众多的家禽家畜中，猪是最老实的。远在我国古代，时常用猪代表财富和生育，代表女性。商代，猪被看着为贵重、吉祥的礼物。除却人们日常对猪蠢笨、懒惰、贪婪的偏见，在民间的生肖文化中，猪却有着一定的地位。朴实、厚道、谨慎、诚实、善良、憨厚、可爱、富有等等，全身满满的都是褒义，都是正能量。 党老伯母运用夸张、拟人、借喻等手法，三下五除二就把一幅喻示了驱灾避邪、大吉大利的春节吉祥符送给她的孩子，她的家人，不能不说她乃是一位深藏不露的民间剪纸高手。 由于剪纸是民情风俗之作，大多是需之则剪，用过则弃，加之纸质材料易毁。所以，能保存下来的很少，像这样保存了整整36年的作品，少之甚少，也可以说是凤毛麟角。 我当时看着此“猪”剪纸图片，爱不释手，很快地通过PS程序把它后期处理了一番。欣喜之余，又返转发于小阳，情不自禁地赞叹：母之佳作，横空出世。虽属意外发现，却乃天赐良机。小阳功不可没，母在天之灵欣慰也！ 小阳当即吟诗一首： 神猪賜福 戌末亥之首， 瑞兽出宝箱。 玄机母早定， 巧妙赐吉祥。 说到此，我还想多啰嗦几句。 本来，我准备给此作品冠以《金猪拱福》之名的，这是因为整个猪身上有着明暗不同规则的七颗金星，这七颗星无疑的是代表着消灾避难，吉祥如意的北斗星。 人们崇拜北斗星，有两个原因：一方面可以利用北斗来确定方向、识别季节的交替。另一方面，北斗星辰与人间大事紧密关联，“上自天子下及黎庶，寿禄贫富，生死祸福，幽冥之事，无不属于北斗之总统也。人若诚心启祝，叩之必应。” 北斗七星，分别代表着灵敏机巧，足智多谋，虚心好学，善于交际，个性耿直，中规中矩，心思细密，专心一意， 俊雅磊落，多才多艺，见识不凡，思想新颖，是非分明，刚毅果决，自立自强，吃苦耐劳，勇于任事，不畏挫折，负责尽职，敢作敢当，积极进取等等优点和品格。党老伯母将这七颗金星奉给她为之付出了半个多世纪的星斗家族，其寓意可想而知。 另外，在这七星中，猪头、腰、背、腹等处是六颗实心的金星，明眼人一看即知，那是寓意着六六大顺。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她老人家忍辱负重，含辛茹苦把儿女一个个拉扯大，给他们成家，帮他们立业，最后还念念不忘地为他们祝福：希望星斗后辈们在人生的征途上，能平平安安老不停步，在家族的事业中，顺顺利利永往直前。 而那一颗，处在后腿上部的那颗空心星，则更有一番寓意。此图案从其较规则的形状来看，酷似一支凌寒独自开放的梅花。“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回想当时，正是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不久，改革开放之初，各项政策还没有到位，乍暖还寒，党家独门绝技--皮毛加工这枝腊梅还在含蕾未放之时。老人家高瞻远瞩，一剪刀下来，就给家庭创办工厂指明了方向，为儿子大刀阔斧地创业给予了精神的鼓励。这种支持，这种母爱，这种艺术的魅力，是何等难能可贵的？ 说到金猪，还有一点足令人佩服之至。就是猪背上不偏不倚地搭着条捎码，捎码上一颗硕大的亮晶晶的金星，让人不难猜想出内装象征着财富的金元宝。在这里，此作品无异于一位令人日日想，年年盼，千户奉，万人敬的财神爷了。 鉴于此，我说其剪品应该称之为《金猪拱福》。可后来小阳来信息提出《神猪賜福》，细想一下，还是同意了他的意见。这不仅是尊重他对母亲的一份情感，更因为小阳文字功底深厚，颇富深层次的见地。一个“神”字，其味无穷。 给东阳君的微信，我是这样说的：猪有“乌金”之名，远古时，猪是财富标志。陈豕于室，合而即“家”。你母亲1983年春节亲手剪此作，寓意所在，不言而喻。 东阳本身就是一位誉满三秦的大孝子，又是善于收藏民间藏品，传承传统文化的高手，灵机一动，相继给我发来信息三条： 其一，这位天蓬元帅出自母亲勤劳灵巧之手，己亥之初，瑶池显灵，赐福儿孙。望西九叩！谢谢您！难舍的妈…… 其二，我党氏星斗家族子嗣们伸出双手接福，愿福满多多，长长久久！ 其三，欲将母賜佳作搞个巨幅剪纸喷绘，高一米五，宽一米，初四挂于家族己亥春节活动会场，以示怀念。 亲情，是一道永恒的光芒。亲情无边，大孝无疆！ 寥寥数语，足看出一个孝子的思母、念母之情。 可“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父母之恩永远难报啊！一种。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