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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小轩在梦中又回到了十几年前。
因为高二的时候她的数学成绩特别好，所以进入高三后，新的班主任让她担任数学科代表。其实，内向的她不想干这个职务，除了不习惯于当众说话外，或许还有一个比较“私心”的想法，那就是科代表这个活儿，除了收发作业外，没有多少风光之处，有时候还要帮助老师批改作业、批改试卷，甚至有可能与某位差生结成对子，完成一些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但是这个决定是在第一节班会课上当众宣布的，小轩相信，班主任压根儿就没征求相关同学的意见，只是对照着成绩单随意指定罢了。当着那么多人，她也不好意思当众拒绝，毕竟，这份“任命”也包含着老师的器重和信任。
于是，她一干就是两个月。
教数学的是一位年近半百的女老师，姓孟，送高三毕业班多年了，听毕业的学哥学姐们说，这是一位“杀手级”的老师，教学水平没得说，在校内有一定的权威，有些消息灵通的家长还争着抢着把孩子往她的班里送。可是，要求特别严格，而且说话相当尖刻，属于“不需要批评就能把人制得服服贴贴的”典型性老师。
由于她的数学成绩好，所以在那段日子里，与孟老师一直和平共处，相安无事。可是，她也见识了孟老师那名不虚传的执教风格：谁不教作业，没门儿；谁上课不认真听讲，没门儿；谁不按她的要求做，没有门儿……一般情况下，孟老师不用什么罚站或者训斥之类的招数。她只是一个劲儿地盯着你的缺点不放，或者叫到办公室里谈话，那种谈话无异于审讯，不招供都不行。因为她似乎有一种钻到人心理私处的特殊本领，几个回合下来，每个人就如同被剥光了衣服站在会场的主席台上一样无地自容。
然后，那次小轩却与孟老师发生了冲突。
起因其实很简单，那两天小轩身体不舒服，走起路来都费劲。而恰巧的是，孟老师或许家里也出了点事，心情不好。
上午第2节课是数学。离上课还有5分钟的时候，孟老师走进教室，见教室内乱哄哄的，闹的闹，吵得吵，一点上课前的准备都没有。不由得大吼一声：
“都给我坐好，想造反啊？！”
刹那间，教室内死一般地寂静。几个不在自己座位上的同学各就各位，乖乖地拿出数学书。
这时候小轩正趴在桌子上休息（她实在太累了），听到吼声，抬起了头，正好和孟老师四目相对。还没等她回过神来，就又听到了分贝更高的一声吼：
“万筱轩，真懒出个样儿来啊，昨天晚上又在宿舍里干啥了，还不去搬作业？”
众目睽睽之下，小轩站起来，往教室外走，她心里那个委屈啊，当时就有种想反抗的冲动，可是，她没敢，不管怎么样，毕竟是自己没有履行职责啊。
等到办公室里将作业本搬来，发下去的时候，却少了两本，怎么也找不到了。孟老师又发了火：
“万筱轩啊，你这是怎么了，丢三落四的，不想干早说，除了你就找不出科代表来了吗？……”
当时上课铃早已响过，孟老师仍然像找到了灵感一样喋喋不休，对着小轩连续开炮。当时小轩的脑子里嗡嗡作响，最后她实在忍不住了，扬起脸大声喊道：
“爱谁干谁干，这个破科代表我还不稀罕呢！”说罢，夺门而出。
后来的结果是：班主任找她谈了话，没有过多地批评她。或许班主任也了解孟老师的脾气。更关键的是，当小轩冲出教室后，没有发到作业本的两位同学从抽屉里找到了自己的数学作业本，是他们忘了交，而不是小轩落在了办公室里。
可是，自从那之后，小轩的数学成绩一落千丈，最差的一次，自己所得的分数竟然只比班级平均分高了1分。
在班主任的坚持下，她还是干着科代表，不过已经名不副实了，除了木偶似地分发作业，她在课堂上都极少回答问题。
戏剧性的是，孟老师不久就调走了，据说是丈夫在单位出了点事，她得赶回所在家乡的地方去任教。
孟走后，换了一位男老师，四十左右，姓章，原先教历史，这次是因为孟老师走了没有办法才改教数学的，算是临危受命。
或许是专业的问题，章老师的授课水平显然不如孟老师。虽然勉强能够把课讲清楚，可是同学们在辅导资料上不会的题目，问他，他也坦然说自己不会。他只能求助于班内数学好的同学，或者先把这个问题记下，下课后与教研组内的老师讨论，然后留到下节课的时候再解决。
但同学们对这章老师却越来越喜欢，除了上课幽默风趣外，主要是他从来不挖苦人，也从来不把坏情绪带到课堂上来。他反复强调，自己原先学的是历史，对数学“不在行”，但是“愿意与同学们一块学习”。不会的题目就直接承认，但总会想方设法地帮助同学们解决。考试结束后，谁考砸了，他通常的做法是摸摸某位同学的头，拍拍肩膀，俯下身来说上几句：
“没关系，离高考不早呢 ，这次考试不是世界末日。找准原因，卷土重来。”
小轩自己也奇怪的是，自从章老师教自己后，她的成绩在短时期内就提了上来，而且，她发现自己的性格也在悄然发生变化。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哦，对了，就是从章老师那次让自己到黑板上给同学们讲解一道题开始的。
那年高考，她们班的数学成绩放了一颗卫星，创历史最好水平。记得在毕业典礼后的联欢会上，小轩拿着一个本子让章老师留言，章老师写的是：
“证明自己的优势是一种实力和能力，承认自己的不足是一种勇气和智慧。在通往成功的路上，最重要的因素，或许，与水平无关。”
……
手机上的闹铃响起的时候，小轩醒了。她记得晚上梦到了很多事情，可是几乎什么都回忆不起来了，只有一张笑脸和一张怒脸在眼前闪烁，并且有句话在耳边萦绕：
“有些成功，其实与水平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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