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9.24 作者: 周传基 比如说,最近出现这样一种提法:要重视电影的可视性,或称观赏性。听着都让人觉得可笑,什么叫“可视性”?电影本来就是“视”的,一百年来观众始终在“看”、电影,我们都说“看电影”,没有人说“读电影”,小说才是读的。怎么到了一百年后我们的电影专家才悟出来,原来电影是“看”的,原来电影还有一个“可视性”。在电影诞生一百年后中国电影界才提出电影有“可视性”居然没有感到滑稽可笑!其实,这是一种遮遮掩掩的态度。明明大多数人终于明白了过去对电影的认识很多是错的,所谓“电影综合艺术论”对电影的制作起了坏作用。它是有害无益的理论,可就是没人有勇气否掉它,只是拐弯抹角地提出了一个“可视性”,原来我认为,现在有人已经较少提综合论了,或者不提了,奇怪的是在总结电影问题时,综合论还是经常要冒出来。可是现在在1999年末,通过INTERNET网上的交流,我发现情况并不是有所好转,而是非常严重。一般观众已经多少习惯看这种实质上是文学纪录片,舞台纪录片的东西,而热爱电影,并多少接触一些理论问题的普通观众则全是综合艺术论的观点,虽然他们本人并不知道这是综合艺术论。可悲的是,普通观众大都认为,这就是电影理论。 又如,引进外国钜片是一种饮鸩止渴的办法。但是有些人又是遮遮掩掩,说什么引进钜片的目的是为了重新激起观众对看电影的兴趣。这种鬼是在骗谁啊。他自已信吗?这种人有资格哪怕是当个小科长吗?简直是痴人说梦话,自欺不欺人。这句话应该载入史册。要知道,观众对电影始终都是有兴趣的,但要看是什么电影了。好莱坞始终想侵入中国这个巨大的电影市场,而不得其门。(关于文化大革命后好莱坞试图打入中国电影市场的过程,我将另文介绍)最后它很聪明地找到了中国电视这个缺口作为在中国培养观众看好莱坞电影儿的习惯的阵地。用中国的电视来打击中国的民族电影。妙!可以称作“借刀杀人”吧。它的这一招非常成功。试看我们的影迷和影评家们现在都是开口闭口金像奖,好象谁知道有关金像奖的一点点事儿,那就是电影专家、电影权威了。他们非但一点儿也不感到恶心。而且谁敢碰一下好莱坞和金像奖,能跟你拼命!给你扣政治帽子:极左思潮!引进好莱坞巨片的结果无非是让观众更喜欢看好莱坞电影儿,这是常理。事实证明,中国观众肯花七八十元人民币买一张票去看《泰坦尼克号》,宣传上还提出什么“历史史诗巨片”等口号,影评家摇头晃脑地:“动人,动人,有教益,有教益!”真够无耻的。这是一个有五千年文化的中国吗?!其实泡制这种荒唐说法的人何尝不明白,哪里是什么重新唤起观众对看电影的兴趣。他们只不过是找一个漂亮的借口来谋求票房价值而已。他们才不管什么意识形态,什么民族电影事业,去他娘的!有奶便是娘。因为它们是发行公司,发行公司的目的只有一个:钱! 又如,对电影的宣传广告很多人也有错误的理解,什么叫包装?有人认为包装就是骗人,就是讹诈。胡吹乱捧。赔了也说赚了。或者捂着盖着。某部国产巨片明明赔了两千万,再加上政府补贴了一千万,还有什么可吹的?还是要厚起脸皮来吹。据说如果报刊报导了某省某片或某公司亏损的消息,有人扬言要作为诽谤罪打官司。( 实不是“据说”而是确有其事,不过在这个环境里我不敢指名道姓。过去指名道姓就会成为右派,现在是告你诽谤罪 )真是独特的法治精神。那么,我们的故事片制作怎样总结经验呢?看看好莱坞的商业报导,如HOLLYWOOD REPORTER比我们诚实多了,准确多了,为什么人家敢说实话,而我们什么都要包着,藏着,美其名曰保密,保密与撒谎的差别在哪里,还有待研究。 又如,有人公开宣称,“我国电影界其实对巴赞的论点也不是那么盲目推崇,因而在80年代下半期陆续出现文章指出'中国的巴赞热在理论上的错位’、'这种理论移植中的偏颇’、'中国错误的再塑巴赞’、'一次历史性的误读’”。这可真是大实话了。出于愚昧而说出来的大是话。如果他知道本体研究的是什么,他就不会把大陆反电影本体的这些现象当作他的有力论据了。中国的“电影美学家”连电影本体是什么都不懂。倒是好混。 大家都知道,巴赞研究的是电影的本体。亦即电影的实质。他的研究宣告了电影综合艺术论的结束。所以综合艺术论者怎么会推崇呢,一点儿也不盲目。于是这位中国电影理论自封的代言人认为研究电影的本体错了,中国电影理论界对研究对象的实质研究不感兴趣还有另外一位电影美学权威也说过类似的话,什么自从引进了克拉考尔和巴赞,中国电影就乱了套了。还有一位北京电影学院的教授跟学生说,我们不要克拉考尔和巴赞的那些资产阶级理论,我们要无产阶级的理论。可综合艺术论是最早的资产阶级的论点(还不够格成为一种理论)。这是理论研究吗?也许十二世纪是这样研究问题的。 如此情况,中国电影制作能搞得好吗? 电影是一种媒介,这种媒介是制作出来的。而在商业发行放映网系统中(即故事片的发行)更是一种工业制作。顾名思义,制作,那是技艺。那当然是要动手的。也 容我来谈我自已在这方面的经验。 文化大革命以后,那些被大革文化命的人砸烂的文艺单位遇到重新分配的问题。我被判定没有资格回到影协,而被分配到电影学院,而且只能当工人使用,这事是有谁决定的呢,那做出决定的人有是谁委任的呢…………..? 我通过大革文化命的经验,极不愿意和学生打交道。但是不能不服从分配,还是去了。可是电影学院并没有把我当工人使用。现在,当我退休已经九年之际,我依然站在讲坛上,尚未被年青人赶下台 ( 在修改本稿时已经是 75.8 岁了。我深信自已在电影教学方面所做的探索,并且被专家们誉为“一家之言”或“周传基理论”,放眼一看,原来全世界的电影理论都是以“周传基理论”为基础的,唯大陆中国独…….. 另外,多年来,我对世界各国的电影教育进行了实地的或通过文字介绍的调查。尤其有利的是我在异国电影学院的讲课活动,不是那种讲讲中国电影情况的讲座,而是那种学生要交学费拿学分的课。比如在夏威夷大学为期一个学期的讲课。学生需要交一千美元,考试及格才能拿三个学分。在旧金山大学的课程经过考试给一个学分。美国大学注重讨论,听我课的二百名学生在讨论中没有一名学生用综合艺术论的观点来和我讨论的。有意思的是,最后有十五名学生由于不会画而考试不及格。系里的负责人问我,你给十五名学生不及格,怎么补考?我的回答是,让他们到北京来补考。这种正式的授课使我可以更深入地了解外国学校的教育方法。说具体的,其中给我最大启迪的是以色列电影电视学校的校长罗森塔尔( 名国际纪录电影导演)的观点,他说:“在学校里,我们应该教学生什么?我们不能教昨天的,也不能教今天的,我们必须教二十年以后的。”多么超前的教育思想!这正是最高学府(任何专业都包括在内)的任务。我认识一名学电影的香港大学生,她在北京待了半年,在北京电影学院听了许多电影课,作了一些考察,最后她跟我说,“你们教的都是昨天的和今天的,我回香港去了。”有水平!看来香港(!)教出来的学生还知道自已要学什么,知道要求老师教什么。 我在许多班上第一讲开讲时首先让学生看四条外国电视广告( 见“看画面”) ,并要求他们观察 自已的反应。
第四条电视机的广告是反复看了三遍,每看一遍都会获得新的信息。见看画面栏. relationship.
当我向学生提问,我国有没有这样的电视广告时,回答都是否定的。为什么我们的创作者制作不出这样的广告来呢?并不那么难嘛。有谁能回答这个问题。学生的家长中当然会有人问:“怎么教的?怎么连这样简单的手法都没有教会?”客户不欣赏吗?可是那不牵涉到客户的电影学生毕业作品也没有做到这一点啊!“你们都教学生什么啦?”国外的电影创作者经过和中国电影创作者合作一段时间后也说过这样的话:“怎么教的!”道理很简单,在合作中发现对方非常聪明,可是观念不对头。我已经不止一次听见国外的同行说过这样的话:“很聪明的孩子,你们怎么教的。” 这些年来我在许多方面的实验是成功的。这是由结业的学生后来的成绩表现出来的。通过我的班所训练出来的学生,那怕是八十小时的班,他们所剪出来的作业是其它影视教育机构培养出来的学生所做不到的,甚到不明白那种效果是怎样造成的。有人就问过,“是不是用高科技,用非线性?”我的回答很简单:“用的是常规手段。 正确的电影教育观念是最重要的。不仅是教师必须有正确的观念,学生也必须有正确的观念。在二十世纪末的今天,对一门学科的研究如果依然没有做到采取科学的、系统的方法,那就应该淘汰。对任何一门学科的研究必须是从这一事物或现象的本质入手。先别来什么“跨学科”( 这种跨学科的高调实质上是只允许文学,戏剧等 具体地说,对电影的研究根本不是去研究电影象什么( 注意,尽管我重复了多少遍,许多人就是听不进去。既不敢公开反对,也不接受,而是要认识电影的本体。有些会赶时髦的年青人,开口闭口跨学科,你连自己是什么都没有搞清楚就跨,小心别 首先要求学生弄清楚,每种事物的系统是由哪些元素组成的,比如说,水的组成元素是氢和氧形成的二氢一氧系统,这是水的客观系统。然后再进一步认识,元素同是氢和氧,但是二氢一氧和过氧化氢是两种不同的化合物,不同的客观系统。怎样不同呢?生活经验告诉我们,水可以喝,双氧水不能喝。难道没有念过中学?连系统都不懂?那么电影的系统和戏剧的系统有什么不同呢?人人都有的看话剧和看电影的生活经验告诉我们,舞台演出是真人在舞台上直接面对着观众厅里的观众,他们之间的关系是双向交流,舞台上的表演者可以根据观众的反馈随时调整他与观众的关系,而电影是真人的光和声的纪录形象出现在银幕上(是谁纪录的?),当他的表演被纪录下来的那些时刻,没有观众在场,他和观众没有直接的交流,而当观众在看他的表演的纪录影像时,表演者不在场,观众和他也没有直接交流,这是单向交流。话剧是双向交流,电影是单向交流,所以那篇文章中所说的:“同是一种通过在观众面前直接进行的场面展示动作或事件的”是错的。当然,电影电视也具有双向交流的可能,那是实况直播,而不是制作。 比如,前面提到的那著名电影评论家兼教授曾说过:“我们不学克拉考尔和巴赞,那是资产阶级的理论。”我要求学生动脑筋,综合论是谁提出来的,什么时候提出来的,是卡努多于1911年提出来的,也是一名资产阶级学者,而且是电影诞生的初期。他们全是资产阶级的。不过克拉考尔和巴赞研究的是电影的本体,而卡努多所说的是电影象什么,电影是第七艺术。难道不研究事物本质的所谓理论反倒是正确的?难怪综合论者会发出这样的呼声,“不要津津乐道于电影是什么,还是多考虑怎样为人民服务吧!”可反革命的影片,过去被划为“毒草”的影片不也一样是用综合艺术论来进行创作的吗?谁说文学性、戏剧性、绘画性、音乐是革命独有的?连脑筋都不会用!!这种谬论在我的学生中必须彻底澄清和消毒。 学习电影有一个痛苦的过程。要知道,汉语是世界上最难学的一种语言,但是中人没有这种感觉,因为我们是从小学起的。不知不觉地顺序渐进,也就感到很容易就掌握了。电影的视听语言比较来说,要比汉语容易多了。可是一般人都是在大学里才开始学这门语言的,这时学者的智商已经相当高,再逼他从ABC 起,那真是太痛苦了。而且电影有一个假象,即人人都能看得懂。这给人一种错觉,既然人人都能看得懂,那么也就不需要学,人人都会拍。综合论者就是这么认为的。 记得当年我在小学学英语时是这样背诵字母表的:AB,BA,ABC,CBA,ABCD,DCBA,ABCDE,EDCBA……我要求学生老老实实地、痛苦地描红。老大的个子也必须描红。否则就学不会拍电影。有一位同学说,在结业时,还不太明白周老师教给我们的这些东西有什么用。等到真正接触到创作实际时,才知道它的用处。有的学生在后来的工作接触中,当我指出他在基本功方面的毛病时,他突然想起来,这个问题我曾经在班上讲过。我是讲过,但是由于实习不足,所以没有收效。“老师讲过”是不管用的。描红就是基本功的训练。 再强调一遍,看电影和制作电影是两回事,前者不需要学,一看就懂,后者,则是一种全新的,你以前根本不知道的视听语言的艺术。 描红的训练存在一个难以克服的障碍,那就是我前面提到的那种从头学起的痛苦。 我的助教王庆勇的情况是一个很说明问题的实例。他原来是综合论者,而且是大文学主义这。在班上和我争论很激烈。但同时他并没有关上思想的大门,他还是在听我讲,在思考问题。后来当我指出来,我教给他们的东西是“描红”时。他突然开窍了。于是他主动来找我,要当我的助教。无偿地当我的助教,目的是要找更多的机会描红。 我借用描红这个概念,指的就是以历史上的库里肖夫效应为基础的学习方法。库里肖夫效应是是库里肖夫在二十一岁时的天才发现。我们今天所认识到的电影的视听语言的摹拟人的视听感知经验正是从这里发展起来的。爱森斯坦对电影的认识以此为基础,克拉考尔的理论也以此为基础,只有不学无术者才会把库里肖夫效应看作是什么“人工戏剧效果”,或认为它是荒唐的。库里肖夫效应就是电影的描红基本功。六十年代以后,从世界范围来说,电影理论已经进入对人的视听感知经验的研究。这是心理学范畴的学问。我自已津津乐道于电影是什么的结果是,我明白了电影的纪录实际上是在摹拟人在视觉和听觉方面的感知经验,是通过纪录手段来摹拟人在视觉和听觉方面的感知经验,抽象的问题也必须用纪录的手段来实现。这个纪录本性不等于纪实。那个什么“纪实美学”是瞎扯蛋的事。银幕上的现象在心理学上称作幻觉,即似动现象。而心理学又告诉我们人眼的幻觉在银幕上主要有立体幻觉(这是空间问题)和运动幻觉(这是时间问题),所以电影的实质就是光波和声波体现的时空关系。这是一个观念问题,所有的讲课和作业都必须以此为中心。要深入骨髓,成为学生的第二天性。其实大英百科全书中的“电影史”的词条的第一段就已经说得很明解了: 但同时我也认识到,心理学的许多问题尚处于实证的阶段,也就是说,还有许多心理学现象没有得到真正科学的解释,但是那些现象却是客观的存在。所以我参照心理学的研究方法,要求学生必须在视听效应方面亲自进行探索。开始就像中学生进化学实验室那样,他们所做的无非是前人已经发现和证明了的规律。但是学生必须重新再做一遍,重新描一次红。这是极其重要的一个程序。要让学生明确,否定库里肖夫效应实际上就是取消了创造性的电影,把摄影机和录音机降低为用来纪录其它传统艺术的简单纪录工具,就像留声机那样。一旦把幻觉、心理补偿、心理认同 介绍我的一些具体经验。做作业是电影学习中头等重要的课程。为了改变那不合理的黑板教育,(严格说来,仅仅让学生被动地观看银幕实例,读解一下,讨论一下,也没有超出黑板教育的范畴。)一九九六年,我在自已的学校的八十课时的课程中第一次增加了十二个小时编辑机操作实践。使我感到意外的是,有一位学生前后参加了我办的三次班的学习,十分用功,成绩也很好。可第三次学习的班是有实习的,我让他第一个上机操作。可他的第一个作业的头两个镜头的衔接就出了毛病。我问他,“你已经听了我的三次课,这个小问题怎么会错的?”他自已也感到意外。但是经过十二个小时的实习之后,他的体会是,通过实习,他才真正掌握我们在课堂上所讨论的 这些经验使我更加明确一个老问题。在我国的中学教育中,美育很弱。外加国民生活水平不高,家庭教育中也缺少美育。甚至会有这样的错误观念,仿佛文字知识就是知识的一切,甚至把文字与文学绝对等同起来:说话就是文学!美术、音乐的知识不算知识。那只不过是少数人的额外的技巧。难怪会有搞电视的某编辑会发表如此宏论:“文字语言够丰富的了,还搞什么视听语言?”我认为综合艺术论者并不真正懂文学、戏剧、绘画和音乐。倒是我们本体论者要求学生真正具备文学、戏剧、绘画、舞蹈、音乐和建筑等修养。在可能的情况下,他们要学建筑学中的平面作图和空间构成。 我在后面的几个班已经要求学生天天拿超八摄象机来拍摄。这还是训练他们找感觉,而不是给他们一些成规,什么“能这样拍”,“不能那样拍”等等。先是让他们自已在生活中寻找拍摄对象,拿回来由全班讨论,老师主要的责任是及时发现他们在观察生活所漏掉的重要现象和关系。然后要求学生再去把这样的现象捕捉回来。拍到一定的时期,老师就出题让学生拍。这些题目主要是训练学生在生活中寻找视觉和听觉的各种关系。拍回来的素材由每个学生自已进行剪辑。(详尽内容见后面剪辑训练的要求。)所有的作业都以个人为单位。 在我办的那个半年班行将结业时,有一位朋友说,他们的结业作业应该拍些叙事的东西了吧。 在课堂作业里学生要做镜头分析的读解练习。德国有一位教剪辑的教员有一个十分有效的方法。他在班上玩一种游戏,让学生花若干秒的时间看清桌上摆的什物,然后把它们写下来。这就是很好的读解训练,是初学剪辑的学生所必需的。其实每个学电影的学生都应受到这种训练。我一般从有五六个镜头的一个段落开始,学生必须把每个镜头都画下来,尤其是剪辑点必须画下来。或者是把原来的一组镜头打散了,然后让学生重新组合起来。最理想的是,选择一组可以有不同组合方案的镜头,这样学生就可以进行讨论,甚至争论。通过讨论找出最佳方案。我发现在学习的最初阶段,学生对这种作业兴趣极大。好像是在摸彩票似的。 我国从来没有把电影电视剪辑作为一门专业来研究过。我们没有剪辑系,没有剪辑课程。只有那在黑板上讲解的蒙太奇课,或者用照片排列的方法来进行教学。但是这种教学方法忽略了电影的时间因素。也许正是因为如此,因此我们的影片的时间总是掌握不好。拖得厉害。要知道,剪辑恰恰是电影的任何作品的结构所不可缺少的手段。它关系到那与视听语言的信息传达有关的视听效应。我国电影电视界可不是这个看法,我们认为演员比剪辑还重要。最近有一次机会和美国的一家制片公司的代表接触。我想了解一下他的底细。我问他,在电影制作中,是演员重要,还是剪辑重要。他回答说:“当然是剪辑。”这是行话。当然,在大众性的电影杂志上我们就不会这么说了。因为观众只认演员,而我们需要观众掏钱买票,所以大家都装糊涂地大捧其明星。那是说给外行人听的。如果连专业人员,教员也信以为真,那可真是犯傻了。在我的任何专业班上,我要求每一个学生(不论学什么具体的专业)都必须懂得剪辑,并且要自已动手剪辑过。我曾做过这样的训练,给学摄影的学生若干镜头,让他们剪成一段有含义的段落,但是由于其中缺几个关键性的镜头,学生剪不出来。于是他们就明白,如果在拍摄时素材不够,在剪辑台上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而对剪辑的训练就得像钢琴的训练一样,从音阶开始。记得在有一个班上,从某影视教育机构来的一位三年级的学生参观我们的学生的作业后问,那个球接球有什么含义吗?多么愚 我不准学生像综合论者那样只会谈虚的。我的学生必须务实,他们必须从剪辑实习中学会种种时空关系和光与声的关系。 归纳起来,就是让学生通过实际操作(而不是老师在黑板上讲或映示一下)明确单镜头内的、镜头与镜头之间的各种各样的匹配关系(也就是前面所提到的通过光波和声波所体现的各种各样的时空关系): 动作匹配、光影匹配、色彩匹配、形状匹配、空间匹配、方向匹配、景别匹配、声音空间匹配、音响匹配、音乐匹配、声画匹配、时间匹配、时空匹配、节奏匹配(即时空光声匹配)找关系,找各种各样的关系,在我们当代的科学观念中,知识就是事物之间的关系,而不是事实的简单积累。 同时,在做所有这些练习时,不准有任何含义。绝对不准,不准采用任何传统的所谓结构形式,包括那起承转合。这是练基本功时的一大忌。如:钢琴的音阶指法练习、书法的描红,是没有含义的。在学生不会写“人、口、刀、尺”时,不能写“阶级斗争”。在没有学会ABC以前,学生没有资格造句。更没有资格叙事。但是,把钢琴的指法练好了以后,他可以演奏任何曲子,而且都会弹得十分漂亮。 这些练习是要学生自已去找规律,找感觉。不仅绝对不讲成规,而且直接反对成规:什么近景是几秒,远景是几秒,关门去掉几格,开门留几格……那叫胡说八道。要用自已的眼睛看,凭自已的感觉。我要求学生通过这样的练习自已弄明白,这样的关系可以造成这样的视听效果,那样的关系可以造成那样的视听效果,不同的关系可以造成不同的视听效应,千变万化的关系可以造成千变万化的视听效应。我要学生明白,在追求“流畅”时,这一手法不合用,但是在追求“不流畅”时,这一手法正有用。谁说镜头的衔接一定要流畅?有正必有负。不同的目的,用不同的手法来达到不同的视听效应。这是辩证的观点。学生必须学用把辩证关系应当用在正处,用在这里,不要用来诡辩,什么“现实主义的概念也是在发展的”之类的莫明其妙的话。学生必须明确,视听语言里没有语法,没有成规。我们所要创造的是能够传达某种特定信息的视听效应。 有趣的是,在一个班上有一名学表演的学生尝试通过剪辑来进行表演。这在我们中国实属创举,因为那些没有动手进行过剪辑的人极力否定剪辑可以进行表演。这一事实就在学生中彻底批判了在我们中国电影电视界中广泛流传的“你可以反对你所不了解的事物”和恶劣作风。 我在上海的那个班所做的最后两个实习作业,一是把一部被誉为是经典的影片中的一场四分四十五秒的段落压缩成一分半钟,内容不仅不得修改,而且要全部保留下来。结果是,大多数学生只用了一分十秒就完成了任务。另一个实习是把一部影片中的好人变成杀人犯,杀人犯变成好人,不少学生的这个作业相当成功。其中有一位同学的作业引起了全班的兴趣,他把一部影片中的两场高粱地的戏合二为一,当那强盗逼新媳妇下轿往高粱地里走的时候,那位学生趁轿夫们一动手要往强盗扑去时,接了新媳妇在高粱地里飞奔的镜头,当她跑到高粱地里双手拨开高粱时,发现那强盗又站在对面,吭了一声。接着是唢呐声,太阳,新媳妇闭着眼睛往后倒的近景,动作重复了两次,然后是在风中起伏的一片高粱,唢呐,最后新媳妇走出高粱地,轿夫看着她,她一上轿,马上就把轿帘放下,不让那轿夫多看。当那轿夫想去扶她的绣花鞋时,手刚一触到鞋,脚就立即缩了进去。轿夫只得转身悻悻地扛起轿杠。全体学生看得津津有味,捧腹大笑。大家都明确了,剪辑不仅可以改变表演,甚至可以改变情节。剪辑是从细胞到整体的结构安排。所有的因素都在其中起作用,所有的因素都受它的制约。这是全世界搞影视的人全都知道的道理,唯大陆中国不承认。 到了一九九七年,我的那间学校办了一个半年的制作班,共六百个课时,实习占三百个课时。在这三百个实习课时里不仅有剪辑实习,而且有摄像与录音实习,特请专业老师来指导。这个班的特点是,每个学生的结业作业都是非叙事的纪录片。我要他们明确,半年的训练,他们还没有能力也没有资格搞叙事作品,那会把他们毁了的。而且剧本都必须使用视听语言,完全不用文字,不论是字幕还是解说。使我感到满意的是,他们全都按要求做到了。选材都很有意思,如“石景山的污染”、“北京的吃”、“北京的外来户”、“拾金不昧”、“宗教仪式”等 ,没有叙事,也不用解说词或字幕等文字形式。 一九七九年十月到太原广播电视干部管理学院去授课,也给我一些启发。我教的那几个班都是中、大专,他们已经有了一年的摄像的实践训练。该院的特点是学生少、设备足,每个学生都有实际操作的足够时间。当时,我那个班有40名学生,我向校方提出我的课要十台摄像机和十台编辑机同时使用。校方立却满足了我的教学要求。这样,我就可以做到两人一组,摄像与编辑交替实习,非常理想。教学训练进行非常顺利。他们的成绩从作业来看比我那个半年的班还要熟练和准确。这是因为他们已经有了一年的充足实践训练。太原学院的经验充分说明,影视是技艺,如同弹钢琴是一门技艺一样。老师再高明,学校各方面条件再好,可是学生摸不到钢琴,怎么也学不会。 从原则上来说,影视函授班的办法是不合理的。直观的影视的问题如何能函授?在函授班里,只有在那暂短的直接讲授课中,学生才能得到直观教育。其它都得用文字。文字教育亦即黑板教育在影视教育中的作用极微小。但是,根据我的经验,目前在各大、中城市,在有线电视极其发达的情况下,先从文字上给以学生一定的电影知识(辅助以学院的电影史的视觉教材,历史经典片也是也是看片断就足够了),这样,搂受函授的学生就可以在有线台播出的影视节目中沙里淘金,进行学习。我在吉林艺术学院和北师大都是先给学生以读解的训练(不是在期中,而是在开学的第一天就先接受这个训练)。艺术系的影视专业班的授课中就有十分成功的经验。我在吉林艺术学院第一年教学生学会了读解画面,第二年再去上课时,发现他们读解能力非常强,平均水平都超过了社会上的影评家,更是超过了那位声称电影没有本体的教授。 根据这几年的教学实验经验,我感到我们的教学有彻底改辙的必要。实践应摆在首位。真正的首位。就象你拜师傅学武艺时,师傅二话没说,就叫你扎马子。什么时候扎好了,什么时候再教你其它的。用最简陋的方法来训练也比没有实践训练要好不知多少倍。实践不仅可以锻练动手的本事,而且还使学生明确观念。不要等到出去参加工作以后再实践。那种实践是不系统的,事倍功半。为什么我看到过电视台播出的节目中类似NBA精彩投篮的段落剪得很不理想,可是初受训练的学生却剪出来了呢。就是一个观念的问题,观念弄清楚了,再经过实际的操作,很容易就明确了。一切都从基本功开始。甚至教员也得补课。这是我个人的经验。我自已不补课,我就没法教学生。比如说,学生有一个效果剪不出来。我可以给他指出窍门在哪里。或者在布置作业时,提出非常具体的要求,要求学生达到什么样的效果。我斗胆在这里提出这个意见,因为我的教学实验的条件极差。我的班能办得到,实力雄厚的教育机构就更容易办到了。INTERNET 更有它独特的局限性和可能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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