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昌硕(一八四四——一九二七),原名俊,字昌硕,别号缶庐、苦铁等,浙江安吉人。最擅长写意花卉,受徐渭和八大山人影响最大。他以书法入画,把书法、篆刻的行笔、运刀、章法融入绘画,形成富有金石味的独特画风。晚年风格突出,书法、绘画、篆刻三艺精绝,声名大振,公推艺坛泰斗,与虚谷、蒲华、任伯年齐名为「海派四杰」,成为「后海派」艺术的开山代表,是近、现代中国画坛承前启后的一代巨匠。 (一)晨钟未报楼阁曙,墙头扶出玉兰树;南邻老翁动随趣,对花赋诗帽脱去;一枝持赠索短句,江梅落尽春月明;复讶玉人雕琢成,妻孥传观笑拍手。今日堂前光土缶。吴俊卿。 (二)看遍三千与大千,青莲能结佛因缘;何人梦上花趺坐,一夜用参画里禅。池莲。茶味松风,一趣菖蒲,寿石同贻,一任空山无伴,我姑酌彼金罍。蒲石。缶道人。 (三)缶庐读书处,好鸟时幽探。病臂临池活,游心绕树贪。酒香云泼瓮,花重两盛篮。天意当情种,人堪学老聃。缶庐。茅亭势揖人,危石默不语。风吹梅树花,着衣幻作雨。池上鸟梳翎,寒烟自缕缕。又一村看梅。岁乙巳处暑雨窗。昌硕。 (四)两行小篆灿朱霞,曾在临邛卖酒家。好古有人新拾得,土痕秋碧晕落花。一曲琴心密约成,定将私印证鸳盟。雌雄却似延平剑,风雨千年喜合并。缄湿紫泥封禅草,泪凝丹篆白头吟。昆吾当日镌双玉,应费长门卖赋金。茂陵消渴为婵娟,韵事空留史一编。两点春心似红豆,相思长在赫蹏笺。丙午四月录司马相如卓文君印册。俊卿。 此《行草诗文四条屏》,作于1906年,吴昌硕六十余岁,正处于“人书俱老”的佳境,是其步入晚年的一件精品力作。观此作,通篇下笔迅疾,偶尔墨尽笔枯亦任其自然,愈发添得苍莽朴拙之趣。虽尺幅小屏,却有排山倒海之势。更参以石鼓笔意,遒劲异常,极富骨力,是对其“强抱篆隶作狂草”书学思想的最佳实践。值得一提的是,此件作品的用墨较之前更为温润,而又不乏枯湿浓淡的丰富层次,于淡墨之中求墨分五色之变,精彩至极。 其中一条屏录诗《晨钟》曾题于其花卉册中,是吴昌硕为恩师杨藐翁所作,挥毫画毕,意犹未尽,便题此诗。后杨公故去,便有了“妻孥传观笑拍手,今日堂前光土缶”的诗句,今人读来不胜怅惘。 吴昌硕诗、书、画、印“四绝”,为近现代百家之领袖人物,誉满海内外。他的书法根植于秦汉,并力求金石篆籀古朴之美。他的行草书,相容石鼓文的笔力骨线与汉碑的雄浑气度,苍劲恣肆。同时他更追求一种古朴美,即将这种金石气引入到他的行书、草书,再习诸家精神体势,而与晚明诸家默契,博采众长。六十岁时,其笔墨雄浑苍劲、恣肆老辣,自家风貌已臻成熟,此时所书扇面及尺牍,尤为精到。对点画结体自然生动,不见修饰,随兴所至,不拘成法。真谓:“怒倪抉石蛟龟惊,气象欲使天地倾。毫毛陷水信可脱,墨所未到波纵横。”(《缶庐集·祝枝山草书秋兴诗卷》) 就书法而言,吴昌硕重气、重骨、重真意。其行草亦深受篆书影响,无论他的隶、楷、行草还是绘画、篆刻等都能以气象博大取胜。其书作线条凝炼遒劲,貌拙气酣,极富金石气息,流畅灵动而没有丝毫张狂。从此四条屏中可见吴昌硕步入晚年对笔墨的操控,无疑到了心手相一,贯穿一气的境界。他于挥洒中恪守文人气质,将传统的理性与自然的妙悟完美的统一在自己的笔下,既无甜熟之弊,又无张狂之气,尽显苍劲雄浑之态,透出历尽世事沧桑之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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