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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心到处悠然 ——读名著偶拾雪景 文/雁鸣云天 假日里，每每静坐窗前品味一部名著，或三国或红楼；倘有所感便停下细细咀嚼。那一刻的感觉如一杯香茗在手，呷一口芳香四溢，缓缓而下温润着肺腑，了无纤尘的胸际便平添一丝恬然。 书中咏雪的诗句屡见不鲜，我无意妄揣；内中的雪景读来却觉得别有一番滋味。着墨虽不多，然写雪却各尽其妙，令人或扼腕或欣然；遐思神顾之余，叹其精妙，故以“凄、冷、闲、雅”四字概括之。 《水浒传》之雪可送之一“凄”字。此书有两回写了雪景，读后令人油然而生凄凉悲壮之情。第十回写林冲风雪山神庙之雪，“却早纷纷扬扬卷下一天大雪来。那雪早下得密了。但见：凛凛严凝雾气昏，空中祥瑞降纷纷。须臾四野难分路，顷刻千山不见痕……”那雪下得很大，竟把草料场压倒；那雪也是一场“及时雪”——天佑林冲出去沽酒，于山神庙中听到陆虔等人的阴谋并将他们杀死。第十一回林冲雪夜上梁山，作者如是写：“……疏荆篱落，浑如腻粉轻铺；黄土绕墙，却似铅华铺就。千团柳絮飘帘幕，万片鹅毛舞酒旗。”此时的林冲已是家破人亡，茕茕孑立。惟身边纷飞的雪花与之相伴，心中的悲凄又能向谁诉说？ 《西游记》第四十八回有对雪景的细致描写，读后不免令人胆怯心寒，故用一“冷”字概括之。“柳絮漫桥，桥边渔叟挂蓑衣；梨花盖舍，舍下野翁煨榾柮……阵阵寒威穿小幕，飕飕冷所透幽纬。”此雪因是金鱼怪欲害唐僧师徒作法而降，所以内中含着隐隐杀机，令人毛骨悚然。 图 / 网络 《红楼梦》写下雪时则立足一个“闲”字。记叙了众人在雪飘之时的闲情雅兴——有赏雪的、有唠嗑儿的、有联诗的；写宝玉到栊翠庵乞来红梅，众人围观时那段描写梅花的句子更显情趣：“原来这一枝梅花只有三尺来高，旁有一枝，纵横而出，约有二三尺长，其间小枝分歧，或如蟠螭，或如僵蚓，或孤削如笔，或密聚如林，真乃花吐胭脂，香欺兰蕙。”梅花的清艳从侧面烘托了雪天清新冷冽的景致。一场雪下了两天两夜，用两回的篇幅来写众人之“闲”（第四十九回开始不久就下，到第五十回末尾才停），其间穿针引线交代雪的行止。曹雪芹当为一大赋闲高手！ “时值隆冬，天气严寒，彤云密布。行无数里，忽然朔风凛凛，瑞雪霏霏，山如玉簇，林似银妆。”这是《三国演义》中刘备二顾诸葛亮时下的那场瑞雪，可冠之以“雅”字。 有人或许疑问：此等寻常雪景，雅从何谈起呢？ 窃以为，这雪之雅，在人在物在境。 雪因诸葛而雅。当时崔州平、石广元、孟公威与徐元直四人被称为颍上贤士，他们皆阳春白雪（由文中石孟二人之醉吟可睹其风雅一斑）； “人以群分”，诸葛亮与这四人为密友，你唱我和，学不孤陋，其才智又远远超乎众人（徐元直自比寒鸦，将诸葛比作鸾凤）。再看其静雅的生活方式，“或驾小舟于江湖之中，或访儒道于山岭之上，或寻朋友于村落之间，或乐琴棋于洞府之内……”，“淡泊以明志，宁静而致远”，大方面讲诸葛亮未出隆中已定天下三分之策；小方面讲他谙熟机关巧思、排兵布阵之术，试举两例：知南蛮有驱虎豹之法，于是习得破阵之计，为南征平叛埋下伏笔；蜀道艰难，运粮不便，研究出“木牛流马”，终于在六出祈山时排上用场。此其一也。 图 / 网络 其二，雪因物而雅。白雪纷飞，落林木之侧易生玉树临风之美，居江湖之上则化碧波一泓。在刘备第二次访诸葛亮时，沿途所见景物果是清奇：“山不高而秀雅，水不深而澄清，地不广而平坦，林不大而茂盛，猿鹤相亲，松篁交翠。”又有诗单道那隆中景物之妙：“高冈屈曲压云根，流水潺潺飞石髓，势若困龙石上蟠，形如单凤松阴里。修竹交加列翠屏，四时篱落野花馨，叩户老猿时献果，守门老鹤夜听经……”真个是雪落桃园，仙境幽香！令人遐思神顾无穷！ 其三，雪因境而雅。素有大志的刘备虽有关张赵等虎将，然而刚得到徐庶，徐又因故离去。正值蛟龙困厄之时，刘备思贤若渴，幸得司马徽推荐名士，可是刘备二顾茅庐不得见，遂“斋戒薰沐”思欲三访，足见其一片诚心！天公作雪，令其践琼步玉苦觅大才，此雪真壮其行色也！再说诸葛亮，乃一代奇才。因生逢乱世，隐居南阳，然其隐又绝非真隐，只是静待天时欲得明主。及至遇见刘备，听其申言，感其诚意，遂追随而去。古语云：“士为知己者死”，诸葛亮遇到知己，称平生所愿，并最终辅助刘备建立了蜀汉，辅汉击曹，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刘备三请诸葛亮之举，宛如一曲高山流水。此情此境，这雪不雅而何？ 名著气势恢弘，光华熠熠。然而内中的雪景属微细之笔，往往不易体察，于今日苦思方得其神妙。我辈世务缠身时，胸际若能珍藏下此等景致，则不累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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