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对痛苦何其敏感,但对快乐却相当麻木。 快乐总是远远低于我们的期望,而痛苦则永远超出我们对它的想象。 我们时刻被时间催逼着,不容喘息;时间就像挥舞皮鞭的狱卒,在我们每个人身后步步紧逼,给我们的生存平添了许多痛苦和烦恼。只有那些落入无聊魔掌的人,才能逃过此劫。 正因为有了思维,人才有了忧虑、恐惧、和希望。 匮乏与无聊,正是人生的两极。 总体来看,生活就是幻灭,不,确切地说应该是场骗局;或者更准确地说:生活具有某种扑朔迷离的气质。 在这个世界上,人类是被折磨者,同时也是折磨别人的恶魔。——这里只是地狱。 本性高贵的人和天才,有时候他们在这世上的感觉就如同高贵的政治犯一般,被迫同一群偷鸡摸狗、杀人越货的惯犯在櫓船上干苦役,因而这两类人是最不愿同他人交往的。 没有人能够经得起真正的审视与检查。 因此从这一点出发,我们会更为宽容地评判他人;即便是潜伏在人身上的恶魔偶然苏醒发威,我们也不会太过吃惊;我们也会更加珍视在他人身上发现得优点,无论这是出于其智力还是其他方面的因素。我们对他人的处境也将更为关注,并能认识到:从本质来看,生活就是一种感到匮乏、不断需求与常常处于悲惨中的条件状态,不管是谁,都得为自己的生存奋力拼搏,因而就不可能总是一副笑脸迎人的摸样。 每当夜晚来临,就意味着我们就少了一天。 人类的生存如同一个跑下山坡的人——要想停下脚步就必然会跌倒,只有继续奔跑才能寻求平衡以稳住身体。 没有人是幸福的,而每一个人终其一生都在争取一种臆想的、却甚少抓住的幸福。 我们总是生活在一种期待更美好的状态之中,同时又常常后悔和怀念往日的辰光。 总的来说,一个人的一生就是被希望愚弄之后,一头扎入死亡的怀抱。 无聊如同守立一旁虎视眈眈的猛兽,等待机会随时扑向每一个衣食无忧的人。 本质上,生活并无“真正的内容”,生活只是被需求与幻象“活动”起来的,这些“活动”的动因一旦消失,生存就会显出它荒凉与空虚的本色。 生活即幻灭,没有比这更精确的看法了。 生命本质上即是痛苦。 人生的过程如同钟摆一般,在痛苦与无聊间来回地摆动。 一切有生命的事物忙忙碌碌地运转,本来是迫于生存,然而要是他们的生存已经不成问题,他们又不知道如何是好。 在平民生活中,星期日即表示着空虚无聊,六个工作日即表示着困乏。 痛苦并非是从外部涌向我们的,痛苦不竭的源泉正是我们每个人的内心。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