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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的话： 近来，本公众号《虚构与未来》的多篇文章遭到屏蔽，有的文章已经上传一年多了，仍然没有幸免。而且，公众号又被封号一个星期，于２０１９年２月１６日刚解除封禁。 我们以为，本公众号一直坚持理性，坚持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坚持摆事实，讲道理。对于所遭受的百思不得其解。 平台回馈我们，本公众号遭到大量的举报。而我们在留言中看到却是大量的赞许和支持。我们不知道举报我们的是谁，难道就是在留言中恶意谩骂的攻击者吗？难道《虚构与未来》的命运是由他们来决定的？ 说实话，我们不知道在何处违规了。希望有坦率、诚恳的对话。 今天，我们上传李宗贤先生的《旋律在心中》，这是一篇平和、温润的好文章。希望它不会有厄运。
我大言不惭说我是音乐迷。我迷的不是小扬科听到那些纯属大自然的天籁之声，而是人类心窍里流出的旋律。我的情感差不多整个儿沉浸在旋律之中，或者说，旋律长驻我心。最近——这个“最近”其实已延续了近两年——我一直陶醉在一支名叫《fullversion》的旋律中不想自拔。我的心底就是这样流淌着旋律之河。 有些旋律沉潜心底，不是因为它是名曲——恢弘交响曲中的某个片段或精美室内乐中的几个乐句，也不是被列为经典曲目的影视配乐大制作，如博·阿达米奇的《瓦尔特保卫萨拉热窝》主题音乐和约翰·威廉姆斯的《简爱》主题音乐。那种完整、纯粹、被独立演奏的纯音乐作品如同纯文学作品，让我情迷意笃心醉不已，却并非我的情感专宠。我所说的沉潜于我心底的一些旋律同样也来自于作曲家的倾心创作，它们是影视配乐中精短的抒情旋律，却如同文学作品里的几行令人啧啧称道的抒情文字，即使反复出现，也会被情感粗糙的读者忽略或淡忘。 优美的旋律一入耳就很容易被记住，因为它总是自然而然地被吸附进人们的情感细胞。我在回望过去岁月的时候，那些和我人生历程中的特定时空紧密相关的旋律就会自然而然地从心底响起。这些旋律曾经响起在我上中学去的合肥路上的高音喇叭里，表姐下乡到浙江海盐欤城章柴湖边住的红砖瓦知青屋的有线广播里，我家里那唯一有点老上海气息的古旧的木壳电子管收音机里，大光明、国际、国泰、音乐厅等一线影院的银幕上以及后来家里电视机的荧屏上。街头田间的高音喇叭里令人亢奋的进行曲或颂歌是时代的强音，它们常构成我回忆时的时代背景音乐；而如山泉涓涓流淌滋润我情感的则是影视作品中小制作的旋律，这些旋律很容易触碰到我生活中体验到的细腻情感，因而影视作品中的配乐旋律是我耽于回忆时出现频率最高的旋律。 我确信，只有音乐才能毫无阻隔地最直接地让情感淋漓尽致地宣泄。旋律是情感的原生态，是情感传达的超导体，它完全不需要语言的复杂解释就可以直接让人们的内心产生巨大的共鸣。我是一个很向往独处向往宁静的人，安静的时候陪伴我内心的不是文字，而是音乐----那些感人至深、催人泪下的旋律。人们心中的相似情绪就像感应电流般直接感应而生，获得力量或抚慰。很多歌曲被改编成纯粹的器乐曲后都极大地增强了感染力。
生活中我的情感体验无疑是细碎的、片段的、重复的，那些影视旋律便也是细碎地、片段地、重复地在我心中响起。当年在美国电影周上观看《原野奇侠》时片中配乐的一段主题旋律初闻便萦绕于心，时常响起，直到现在。肖恩是个典型的匡扶正义的西部牛仔，善拳击格斗而气质儒雅，出枪速度迅疾而内敛低调并不以牛仔英雄自居而张扬。雷克一伙为了吞并土地，不停骚扰斯塔雷特等自耕农，给他们施加压力，想让自耕农放弃坚守而选择离开。雷克还雇佣腰挂双枪、拔枪速度敏捷的著名枪手威杰克助阵，想以决斗威逼自耕农就范。影片的高潮暨结局安排了决斗性质的约会。肖恩虽然本不想再重出江湖用枪来决断是非，但实在不忍缺乏枪战对决经验的斯塔雷特只身赴约而遭遇不测，便打昏斯塔雷特，替他赴约。肖恩果然身手非凡，以超快速度出枪击毙了威杰克及其雇主雷克，又警觉敏感地迅疾返身击毙在其背后开冷枪的雷克的手下，为自耕农消灭了敌人，捍卫了自耕农建立家园的权利和生活的自由。这个桥段极具观赏性，为西部片的经典设计。影片的作曲维克多·扬一生为《罗马假日》《格列佛游记》《原野奇侠》等三百多部电影配乐，1957年获奥斯卡最佳配乐奖。《原野奇侠》的这段三拍子八个小节仅两个乐句的朴素优美的主题旋律在片中反复出现了七次，铺垫并衬托了肖恩侠肝义胆的英雄形象，对自耕农勤劳、正直、勇敢而坚韧的品质及其美好的生活追求进行了描述、抒情和歌颂。肖恩和玛利安在木房子窗边互相心生爱慕而柔情相视，小提琴演奏的这段旋律便缠绵地轻轻响起。玛利安是斯塔雷特的妻子，肖恩和玛利安的互相爱慕虽然逃不出英雄美女的套路，但他俩能做到发乎情而止乎礼，所以这段旋律听起来不止有男女爱慕之情，更有朋友的纯洁情谊。这就使得这段旋律乐句简洁而内容如潮涨般涌动饱满。 优秀的旋律作品如星光闪耀，一直让我全身心共鸣而感动不已，如音乐家吴大明给电影《人到中年》所作的主题旋律。也许相同的时代环境和相近的人生经历是一个重要原因。这支主题旋律分别由双簧管、弦乐组、大提琴和钢琴在不同的情节段落奏响，如泣如诉，婉曲哀转，揭示了中年知识分子工作和生活双重压力下的艰难处境，表达了对于“吃的是草，挤出的是牛奶”的中年知识分子的大爱和对其生存处境的大忧。由原作者谌容根据自己发表于《收获》的同名中篇小说编剧的电影《人到中年》堪称是文学走向电影的典范之作，而贯穿影片的这段主题音乐功不可没。甚至可以说，在抒发情感的作用方面，吴大明用旋律走到了文字不易达到的深处，体现了电影作为综合艺术的魅力。我对《人到中年》的回忆首先出现的就是片头由双簧管演奏的这段动人的旋律以及片中陆文婷面对缺少自己关爱的一双儿女愧疚自责而伤心落泪时弦乐组全奏的这段旋律。当傅家杰抑制悲痛在病床前为妻子陆文婷朗诵裴多菲诗《我愿意是急流》时，让我热泪盈眶到奔涌泪下的也正是片中的这段主题音乐。人生艰难，人生不易。吴大明用旋律成功化解人们心中这柔韧的块垒，极大地抚慰着人们伤痛的情感，让人闻听此乐，不能不泪如泉涌。 《fullversion》之前，阿鲲带来了电视剧《红高粱》的主题旋律。一听这个旋律，我坚信《红高粱》不仅是莫言的，张艺谋的，也是阿鲲的了。那阵子我喜欢说“阿鲲的《红高粱》”，以示我对阿鲲创作的旋律的偏爱。看起来阿鲲只是在高密东北乡的高粱地里走了走就心有所动，赶回驻地便成功谱写出主题曲《九儿》。阿鲲的配乐走的是十分朴素纯粹的创作路子，主题曲《九儿》显示了阿鲲以简驭繁、以纯驭杂，对高质量的旋律拥有的自信。韩红一声“高粱熟嘞”是电视剧《红高粱》绝妙的序唱。这起音很高的乐句把握不好就变成喊嗓了。虽然阿鲲放话说喊破嗓了也没关系，韩红还是稳稳经受了高音的考验，唱到了似喊未喊的境界，把红高粱挺拔热烈的形象及其有着象征意义的内在品质----旷放、信义、坚韧、执着和无畏都淋漓尽致唱了出来。阿鲲紧跟着是用复调手法模进的前奏，把人们的思绪导向小说原作者所叙述的“我爷爷”、“我奶奶”故事发生的久远年代。阿鲲用了一个包含四个乐句的乐段，大写意地描写了九儿：红到天边的高粱地背景，墙院里、地头上落满了枣花，九儿身上也是“簌簌衣巾落枣花”。阿鲲在双簧管纯净明丽的音色独奏出的旋律上点缀着拨弦的叮咚声，给九儿的故事点染上了浓重的传奇色彩。阿鲲是一个擅长用现代技术元素作曲的高手，但他的电视剧《红高粱》主题曲风格却是十分的古典主义。在这部作品中，他的旋律如歌谣似的深远而节拍平稳似蕴含执着的神往，或许阿鲲确实正着意于用这主题曲表达内心的寻根情怀和史诗情怀。
近两年里，央视13套节目天气预报的伴奏音乐《fullversion》让我百听不厌，是我的最爱。时长3分30秒的音乐让我惊叹它所达到的情感境界。《full version》先后出现的叙述性旋律和抒情性旋律都十分契合我的内心向往。 阿鲲的《红高粱》旋律之后，我在《Only My Wings》这部音乐小品上有过超然物外的心情驻留，确实感到《Only My Wings》已是很不俗的作品，但总还是觉出其中隐约尚留人间烟火，这残留的人间烟火大约和难以摆脱的抒情主体有关。其实我们没有人能真正脱干净人间烟火、脱干净人间的七情六欲以及随之而起的烦恼，但是若有机会得到片刻清静无扰之域，那定是身心最好的休憩之所。但是就音乐来说，我真无法想象出怎样的旋律才算是做到剔除干净了那无处不在的人间烟火。 完全预料不到，我在单位的工作午餐时间不期而遇了《full version》。我不知该作品的曲作者是谁，他又是如何谱写出了这样的旋律。这是纯净得只有时间，没有空间、没有古往今来杂乱堆积的境界。我在这样的旋律里，彻底感受到了我心底执着向往和期待的古老而清新、自由而愉悦的境界。《fullversion》最让我惊讶的是抒情主体的完全消失，它成了大自然完整留存下来的天籁之音。《full version》的旋律空灵得足以让我的心甜蜜并淡淡忧伤地消融着。我相信，躯体分崩离析的时候，灵魂就实现了完全无羁绊的飞翔。《fullversion》的旋律就这样自由飞翔着，它的抒情主体居然能做到完全消失，可见《full version》的作曲是多么成功地回归了人类史的史前情怀。我分明想说，《fullversion》亘古旷远的旋律应该只来自于地球史和宇宙史自身的深长抒情。我初听此乐，就有一种腹中杂碎被彻底掏空的巨大愉悦。我一次次闭目静听《fullversion》，一次次享受这样的巨大愉悦。这样的愉悦无法从凡俗人世获得，它只属于《full version》的境界。我在《full version》的万物归于本源的彻悟的弦乐旋律里，灵魂实现了向着蛮荒跨越人类史的飞翔，飞归地球史和宇宙史，感受令人震撼和崇拜的浩瀚、博大和永恒，我的灵魂消融在古老的浩瀚、博大和永恒之中，暂时忘却了人间消息。我每次静听《fullversion》的时候，情感上就获得了空前绝后的陶醉。音乐结束后，我从陶醉的状态醒来，面对依然如故的凡俗人世，我竟是少了一份焦虑不安，多了一份俯瞰人类的自信和淡定——这自信和淡定我确信也正是来自于《fullversion》的境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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