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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资治通鉴·周纪五》  (二)

 liuhuirong 2019-02-18

读《资治通鉴·周纪五》

(二)

穰侯言客卿灶(人名)于秦王,使伐齐,取刚、寿以广其陶邑。

半民:陶邑,今定陶,原来属于宋,后属齐,秦昭襄王时候,被秦魏冉攻取,并作为自己的封邑。陶邑号称“天下之中”,商业中心,范蠡就是在这儿做生意发达,号称“陶朱公”。从战略上讲,陶邑位于齐、赵、魏中间,是秦国东进的一块战略“飞地”意义十分重大。

初,魏人范雎从中大夫须贾(人名)使于齐,齐襄王闻其辩口,私赐之金及牛、酒。须贾以为雎以国阴事(暗中)告齐也,归而告其相魏齐。魏齐怒,笞击范雎,折胁,摺(音折,打落)齿。雎佯死,卷以(音则,草席),置厕中,使客醉者更溺之,以惩后,令无妄言者。范雎谓守者曰:能出(救出)我,我必有厚谢。守者乃请弃箦中死人。魏齐醉,曰:可矣。范雎得出。魏齐悔,复召求之。魏人郑安平遂操(带着范雎亡匿,更名姓曰张禄。

半民:《资治通鉴》对这次范睢挨打、逃出,讲的比较详细,但是对原因记录的有所删减。《史记·范睢蔡泽列传》说:“范睢者,魏人也,字叔。游说诸侯,欲事魏王,家贫无以自资,乃先事魏中大夫须贾。须贾为魏昭王使於齐,范睢从。留数月,未得报。齐襄王闻睢辩口,乃使人赐睢金十斤及牛酒,睢辞谢不敢受。须贾知之,大怒,以为睢持魏国阴事告齐,故得此馈,令睢受其牛酒,还其金。既归,心怒睢,以告魏相。魏相,魏之诸公子,曰魏齐。魏齐大怒,使舍人笞击睢,折胁摺齿···

这里有⑤个细节被遗漏:一、范睢家贫;二、范睢辞谢不敢收;三、须贾出使齐国一个月未被接见,反而齐王主动送范睢金、牛、酒;四、魏相魏齐是魏国公子,五、范睢不是被明正典刑,而是被门客毒打并投进厕中。

从这五个细节可以看出,魏国早已不再是战国“首霸”时的欣欣向荣的魏国了,而完全堕落成没落、守旧的气象。贵族专权,人才没有出路,范睢一个小心翼翼的人,被嫉妒而无能的须贾陷害,魏齐、凶狠残忍的公子可以高高在上做国相,而他并不使用公执法,而是私刑。在魏国屡次受到强秦打击、蚕食,江河日下、气息奄奄之时,一点也看不出振作的迹象,真是可悲。其实魏国的人才一直是很多的,可也是外流最严重的,归其原因,是缺少人才发展的机制和舞台,反观秦的“土产”人才并不多,可为什么名将、名臣却层出不穷。这应该是治国者一个很值得思考的问题。所以,司马光删掉这些,可惜。

秦谒者(外交使者)王稽使于魏,范雎夜见王稽。稽潜(偷偷)载与俱归,荐之于王,王见之于离宫。雎佯为不知永巷(宫中长路)而入其中,王来而宦者怒逐之,曰:王至。范雎谬(故意胡说)曰:秦安得王!秦独有太后、穰侯耳!王微闻其言,乃屏(屏退)左右,跽(跪直身子)而请曰:先生何以幸教寡人?对曰:唯唯。如是者三。王曰:先生卒(最终)不幸(愿意)教寡人邪?范雎曰:非敢然也!臣,羁旅之臣也,交疏于王(和王的交情浅);而所愿陈者皆匡君(匡正王的过失)之事。处(关系)人骨肉之间,愿效愚忠而未知王之心也,此所以王三问而不敢对者也。臣知今日言之于前,明日伏诛于后,然臣不敢避也。且死者,人之所必不免也,苟(如果)可以少(稍微)有补于秦而死,此臣之所大愿也。独恐臣死之后,天下杜口裹足(闭上嘴,停滞不前),莫肯乡(向)秦耳!王跽曰:先生,是何言也(这哪里话)!今者寡人得见先生,是天以(因为)寡人溷(糊涂)(而把你送我的;此处为补齐)先生,而存先王之宗庙也。事无大小,上及太后,下至大臣,愿先生悉以教寡人,无疑(不要怀疑)寡人也!范雎拜,王亦拜。

半民:善于辩论的人绝不仅仅是嘴上说得漂亮,更要深切懂得听话人的心理。范睢开始故意说,秦国只有太后、穰侯,哪里听说过有秦王,就抓住了秦王最大的心理痛点,因为秦宣太后和外戚穰侯执政,秦昭襄王一直都是“傀儡”,他内心绝对是不甘心的。第二,王屏退左右相问,范睢反倒唯唯诺诺,逡巡不言,既是吊亲王的胃口,更是因为“疏不间亲”,所说话题太过敏感。然而他又留下活口,说,我死倒没什么,只是今后天下谋臣都不敢到秦国了。做足了所有的文章,秦王就不能不听下去了。

范雎曰:以秦国之大,士卒之勇,以治诸侯,譬若走韩卢(韩国的一种迅猛的狗)而博蹇(瘸腿的)兔也。而闭关(坐守函谷关)十五年,不敢窥兵于山东者,是穰侯为秦谋不忠,而大王之计亦有所失也。王跽曰:寡人愿闻失计!

半民:这段话回应了“秦独有穰侯”这件事。这一件事就点出了昭襄王对穰侯专权的内心极度不满,然而这就够了,因为穰侯是秦王的舅舅,但宣太后可是秦王的母亲,穰侯攻占刚、寿,是为了自己的私利,而宣太后所做全是为了儿子。“疏不间亲”何况是至亲,因此话点到为此就够了。

然左右多窃听者(宣太后耳目),范雎未敢言内,先言外事,以观王之府仰(反应)。因进曰:夫穰侯越韩、魏而攻齐刚、寿,非计也。齐湣王南攻楚,破军杀将,再辟地千里,而齐尺寸之地无得焉者,岂不欲得地哉?形势不能有也(当时的情形让他不能占有)。诸侯见齐之罢敝,起兵而伐齐,大破之,齐几于亡,以其伐楚而肥韩、魏也。今王不如远交而近攻,得寸则王之寸也,得尺亦王之尺也。今夫韩、魏,中国之处,而天下之枢(中枢,关键)也。王若欲霸,必亲中国以为天下枢,以威楚、赵,楚强则附(扶持)赵,赵强则附楚,楚、赵皆附,齐必惧矣,齐附则韩、魏因可虏也。王曰:善。乃以范雎为客卿,与谋兵事。

半民:如果从一开始的“阵仗”,范睢和王应该谈“秦不知王”的问题,可是,他们却谈的是一般的军事战略问题,昭襄王并未有“怪罪”,反而任命他为客卿。可见,聪明人是不用把话说透的,因为双方都心领神会,太后耳目众多,势力很大,这时候谈这个问题是没有好处的。

但范睢进献的这个“远交近攻”的策略是适时的。秦国已经取得了对东方诸国的优势,但优势能否转化为胜势,胜势能否变成实际的国土利益,是值得斟酌的。因为秦国稍有不慎,重蹈齐闵王四面出击终于引来五国联军的“群殴”造成满盘皆输,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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