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老佛爷 不想被土葬，而是希望被火化。 让一部分骨灰和母亲的骨灰一同挥撒，另一部分骨灰和爱猫Choupette撒在一起。 ——Karl Lagerfeld 知乎上有个经年不衰的问题，“有哪些你以为不在人世，但却还健在的传奇人物？” 时尚设计师Karl Lagerfeld，赫然在列。  这位站在时尚界金字塔顶端的男人，国人霸气地称之“老佛爷”、“时尚界的凯撒大帝”。 2019年2月19日，老佛爷在巴黎离世。 早在今年1月22日Chanel高定大秀上，他标志性的银发、黑墨镜、白领子、窄西装，就和他本身一同缺席。 Lagerfeld坐镇Chanel时装秀，这是一项自1983年来沿袭35年的传统。 而2019开年的这次缺席，也为他的健康隐患埋下伏笔，整个时尚界都为此惴惴不安。 昨天靴子落下时，全世界的名模、设计师都为此扼腕叹息。  1933年，Lagerfeld出生在德国汉堡的乡下。 父亲是炼乳商人，母亲是位内衣售货员，家境富裕，但父亲常年不在家，他被迫与苛刻的母亲为伴。 孤独中，杂志上迷人的时装吸引了他的目光，那些精致的时装装着这个小乡村永不企及的世界。 母亲自然难以理解，他戴上一顶特别的帽子，在母亲面前走来走去。 等来的却是一句呵责，“别这么做，别带这个愚蠢的帽子。”  学校里，人人都穿得庸俗平常，他看不上，同学自然也不理解他的审美。 他向往巴黎，而他们或许一辈子都会困在这个闭塞荒芜的乡村，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14岁，全家移居巴黎，Lagerfeld穿梭在全世界最权威的时尚潮流中，如鱼得水。 童年时，从杂志上裁剪下的当季时装，如今推开门就能在街头见到。 Lagerfeld的春天到了，换句话说，时尚界等来了Lagerfeld，它们注定彼此成就。 1954年，国际羊毛局举办时尚设计大赛，Lagerfeld荣获外套组冠军，被另一位时尚教主Balmain选为助手。  高起点踏入时尚界，为Balmain效力三年后，Lagerfeld踏入Jean Patou品牌，参与设计高定时装。 在这里发行的第一个高定系列，让他碰了一鼻子灰，大师起步也有菜鸟的时候。 甚至有时尚记者嘲笑这位年轻设计师， “这些时装看起来像很畅销的成衣，但并不是高定”。 在时装等级森严的法国，高定意味着奢华的制高点，它所服务的对象是皇室贵族及上流社会妇女，近年来商界名流和影视明星也才逐渐纳入其中。 而成衣，则面向形形色色的普罗大众。  两者云泥之别。 Lagerfeld在嘲讽中继续设计，几乎每出一季，媒体就会不遗余力地宣传他的设计有多像成衣。 这些对他职业略带羞辱性的评价，伴随了Lagerfeld独立操刀的前几年。 他天生的骄纵与反叛，令他在一次次中质疑中，越挫越勇。  多年来对时尚的观察，使得Lagerfeld相信他对时尚嗅觉无人能敌。 要做就要与众不同，时尚永远不是人云亦云，他要把Lagerfeld做成时尚招牌。 坚持五年后，等他离开Jean Patou时，已经成为业内小有名气的高定设计师，意大利高定品牌Tiziano和法国品牌Chloé都向他伸出橄榄枝。  1964年，Lagerfeld加入Chloé，为品牌奠定了古典浪漫唯美的格调。 起初，稚嫩的设计师Lagerfeld只为Chloé设计季度单品，后来干脆接管整个系列。 八年后，Lagerfeld迎来职业生涯的高光时刻，Chloe 1973 春夏时装系列轰动一时。 报道中对于Lagerfeld的评论，不同往日，他们讶异于这位39岁的德国设计师天马行空的浪漫，和时装里鬼斧神工的高级感。 而这一切都在接近他职业的最大成就品牌之一——FENDI。  又一扇时尚界的大门为他敞开了，1965年，Lagerfeld成为FENDI主要设计师。 多年后，他将FENDI推到了高级时装的一线地位。 甚至有人说，如果没有老佛爷，FENDI在日益竞争激烈的时尚圈，许是早已不见踪影。 他为FENDI设计了经典标志双FLogo，并与这位老东家签订了终身合约。 在光怪陆离的时尚圈，这位个性突出的设计师，却格外长情。   1983年，Chanel创始人Coco Chanel去世12年. 多年来，这个曾经的一线时尚品牌始终堕落在深渊。 几乎被公认为，“Chanel的风光一去不复返”、“这个品牌已经死了”。 集团主席Alain Wertheimer找上了还在Chloé的Lagerfeld，彼时风头正盛的他完全可以不理会，更不要蹚入Chanel这片泥潭。 Lagerfeld的决定，令当时所有知情的人大跌眼镜。 “但我觉得，这是一个挑战。” 他加入Chanel后，就精准地指出要把设计风格拉回1920、1930年代。 这意味着要摒弃50年代的辉煌，和Chanel经典的一板一眼套装。 新官上任，就做出这么大刀阔斧的决定，老员工们认为这是个十分冒险的决定，因此内部爆发了冷战。 员工们都不喜欢这位“自以为是”的新设计师，一场表面微笑却内藏硝烟的战争，悄无声息地展开了。 Lagerfeld的注意力并不在此，他坚持了自己的做法。 “尽管她（Coco Chanel）不是这么做的，但这是非常Chanel的设计，不是吗？” 事实证明，在保留原有优雅的基础上，融入运动、摇滚新元素，为Chanel带来了更年轻的用户群体。 Lagerfeld进一步放大了高定的精湛工艺。 纽扣坊、羽饰坊、刺绣坊、鞋履坊、制帽坊、金银饰坊及花饰坊的成立，让Chanel的细节，精致到叹为观止。 “要比所有人都努力，遵循传统时一定要注入新鲜又不至于颠覆的力量。” 看似疯狂的背后，Lagerfeld的人生哲学，大胆又扎实。 1984年，Lagerfeld推出个人同名品牌 KARL LAGERFELD。 合身、窄身、窄袖，古典与街头结合，像极了他的出其不意。 多年来，这位时尚圈的“凯撒大帝”有另一个外号“时尚机器”。 不是说他的设计千篇一律，更是褒扬他永动机般的工作激情。 从签下Chanel、FENDI起，他每年要为前者做八个系列的成衣及高级时装，为后者设计五个系列，此外还有自己的品牌需要运营。 他自诩一天有20个小时在工作，好像灵感就像睡眠一样，源源不断。 哪怕全世界各行各业的设计师都担心灵感枯竭，恐怕也只有Lagerfeld高枕无忧，甚至担心表达不完。 从香水、房屋、游泳池，再到冰淇淋、家居用品，他的设计无处不在。 与瑞典玻璃制造品牌合作，设计了一套玻璃制品，花瓶、水杯、酒杯皆以黑白为主，线条流畅、颜色简单，执行了他一贯的时尚风格。 甚至这个终年冷脸的设计师，还和祖国的玩具厂商合作，出了一款玩具泰迪熊。 墨镜之后，这个看似神秘的大人物，实则有着和精力同样旺盛的好奇心，他的童真、有趣不用语言表达，都藏在了设计之中。 “我不必写什么自传，我的人生就是自传。”这话只有他说出来，显得毫无违和感。 他的人生如此丰富，又怎是一本书，用单薄的文字就能勾勒出来的呢。 有人形容，Lagerfeld在每个自己所能想到的维度上，都成为了一个传奇。 他通晓英语、法语、德语、意大利语，在巴黎开设了自己的书店。 出版的书籍横跨他感兴趣的各个领域，时装、摄影、文学、广告、音乐、报业、神话、插画、幽默作品和建筑等。 此外，Lagerfeld还爱好摄影，并且摄影风格自成一派。 同他标志性的衣着一样，黑白是他摄影作品里的主色调。 这种极具现代性的配色，抛却色彩的烘托，更考验摄影师的技巧。 老爷子还亲自操刀为Chanel 拍摄宣传照和产品目录，也举办过个人摄影展。 而他镜头下，最充满爱意的作品还是一只叫Choupette的猫，全世界只有这只猫俘获了他的心。 Choupette原是好友Giabiconi度假时托他照料的宠物，此后Lagerfeld对它爱不释手，再不肯还给Giabiconi。 这只猫享受公主级的待遇，Lagerfeld为它重金聘请两位贴身助理，专门打理毛发，记录日常生活。 另有一名保镖负责看护，健康问题则有巴黎最热门的私人兽医照顾。 并配有银制餐具四件套、专用ipad，全世界也只有它能自由出入老佛爷的专人汽车和私人飞机。 这些经济的支持还不算真爱，2014年，Lagerfeld出版了一本《Choupette：时尚地位超然宠物猫的私生活》，亲自为爱宠拍摄了书中的全部“猫片”。 多少时尚界的模特挤破头想得到老佛爷的青睐，这只猫轻松就拥有了。 然而人家也不光是被圈养的金丝雀，它是老佛爷的灵感缪斯。那双蓝眼睛就是Chanel2012春夏高定系列的灵感来源。 老佛爷只还以Choupette命名了，整个系列的包包、衣服、丝巾。 2014年，老佛爷的猫自然非凡，Choupette通过拍广告还赚了3百万欧元。 太过传奇的人，多半会有自己的锋芒，在Lagerfeld身上，是几乎与他的才华齐名的毒舌。 他大胆出位的公开言论，时常将他置身于时尚圈之外的舆论漩涡。 1977年，他还是个胖子，直白地说：“我不喜欢瘦子，一点都不时尚。” 某天忽然想穿下吸血鬼风格的 Dior Homme 男装，竟13 个月减重42公斤。 紧接着，以自己为例， 2002 年出版的《KarlLagerfeld 减肥指南》，成了经久不衰的畅销书。 之后的几年里，他都能成功将自己套入最小码的当季时装后，瘦子又成为了他口中时尚的标配。 先后多次，他因公开批判肥胖，都引起轩然大波。 2009年，在采访中，Lagerfeld说道：“胖女人在时尚界无立足之地，那些说苗条模特很丑的人，自己就是拿着薯片坐在电视机前的胖大妈。” 又一次，他公开声称：“英国歌手Adele太胖。”遭到大量反对。 2013年，他指出“肥胖人士所产生的健康问题拖了巴黎人民健康指数的后腿”，仍旧宣扬以瘦为美的论调。 对肥胖人士的攻击，最终使得巴黎女性组织将他告上法庭，500人共同签名，为这一起诉联名请愿。 Lagerfeld为此支付巨额赔偿，戏剧性的是，他仍旧坚持“以瘦为美”的观点。 如果说这只是言论过激与民众的冲突，他的能力还不止于此，就连德国总理他也敢怼。 2015年，德国开放移民政策时，他在电视台发表涉及种族歧视、伊斯兰恐惧症言论。 还抨击默克尔，“已经收容数百万移民到德国，不需要再接受更多难民去改善她在希腊危机中的坏形象了。” “如果德国国内这个局面再继续下去，我就真的会放弃德国公民的身份了，我喜欢马克龙和他的妻子布丽吉特，但这并不意味着我想成为法国人。” 并且在收到大量负面反馈后，仍不改口。 他坦然承认，自己坦白、偏激的个性来自母亲。 德国人的顽固个性在他身上完美体现，“面对质疑，不作回应，坚持自己。” 纵然如此，也丝毫不影响他在时尚界点石成金的神话，半个时尚圈的女性都以穿上他设计的衣服为荣。 刘雯称：“记得2008年第一次走Chanel，能为穿上他的衣服而激动，这些年他给了我们一个美好的时代。” 除了超模圈，与他关系最亲近的莫过于周迅。 2011年，周迅成为Chanel中国形象大使，深受Lagerfeld青睐。 他形容“周迅像是年轻的可可香奈儿（CocoChanel）与芭蕾名伶Zizi Jeanmaire的综合体。她非常有型、现代，而且很有个性。” 还特意将周迅设计成Zizi Jeanmaire的造型出镜，戴着帽子、围着羽毛围脖，身着黑legging。 周迅大方接受这些赞美，就连小个子身材，都自信声称“身高是我的特色”。 难怪是Lagerfeld超级嘉宾，自信本身就是最好的名片。 另一位，被Lagerfeld选中的中国歌手李宇春则更有个性。 在做造型时，被问到是否模仿某位经典巨星，李宇春说“我想做自己。” 面前的Lagerfeld举着相机，在面前捕捉动作。 他挑选的模特和他本人一样，都不愿意平庸，也不臣服规则。 事实上，这两年李宇春在国际秀场上刮起的潮流风，也都离不开Lagerfeld的发掘。 高处不胜寒。 尽管情史复杂，纠缠过的历任情人前前后后不下十位，Lagerfeld没有固定伴侣，唯一的陪伴是爱宠Choupette。 对于葬礼，他曾公开表示：“不想被土葬，而是希望被火化，让一部分骨灰和母亲的骨灰一同挥撒，另一部分骨灰和爱猫Choupette撒在一起。” 他挽救世界顶尖品牌于危难，此后在时尚界独步天下。 别人眼中高冷的大牌，在他眼中都是挥之即来的存在，即便如此，他仍旧享受独处时，思考的妙处。 “他具有不把自己看得太重要的智慧，对这个他能从中挣钱的世界保持思考，而不是在已取得的浮华中享乐。” 时尚界像个疯狂的马戏团，各色的灯光旋转，没有哪一种颜色会连续霸占几年，也少有哪位设计师会忠于一个品牌。 Lagerfeld是个例外，他和Chanel、FENDI都签订了终身卖身契，将这两个不属于自己的品牌，毫无保留地推向了国际一线。 他激情、激进、激昂，也顽劣、顽皮、顽固。 哲人的冷峻克制与孩童的天真好奇，在他身上同在。 没有人能窥见他的全貌，正如没有人猜透他下一季会推出哪种时装。 一个人能倾注一生，把钟情的事业做到极致，这本身就给人生交了一张高分答卷。 或许人间早已不满足他了，上帝也想穿下一季的高定，所以Lagerfeld走了。 疯狂的人生落幕，而传奇必将不朽。 他留下的，必将载入史册，同他存在时那样，熠熠生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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