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资治通鉴·汉纪三》 (十) 初,秦有天下,悉内(纳,采纳)六国礼仪,采择其尊君、抑臣者存之(选择那些尊崇君主,贬抑臣下的保存)。及(到)通(叔孙通)制礼(制作礼仪),颇有所增损,大抵皆袭秦故,自天子称号下至佐僚及宫室、官名,少所变改(稍微改变一点)。其书(礼仪之书),后与律(法律)、令同录,藏于理官(司法之官,类似于后来的大理寺)。法家又复不传,民臣莫有言者焉(法家不传授,百姓不谈及)。 半民:由于秦王朝对宫廷礼仪采取的是做而不宣的态度,民间自然少有人谈及,故而作为前朝博士的叔孙通就有了抄袭前朝、故弄玄虚的机会,不过靠着哄哄不读书的门外汉,巴结不懂排场的乡巴佬。,从而混口饭吃罢了。 半民:显然,司马光认为“礼”的作用大着呢,修身、齐家、和邻、治国、平天下,全要靠它。这也就是司马光为什么开篇一句史实之后,就迫不及待的长篇大论的原因。 “臣闻天子之职莫大于礼,礼莫大于分,分莫大于名。何谓礼?纪纲是也。何谓分?君、臣是也。何谓名?公、侯、卿、大夫是也。” 司马光眼中的“礼”是纪纲,绝不是或者说绝不仅仅是朝堂宴饮的那点“仪式”。 夫以高祖之明达,闻陆贾之言(陆贾之言:马上得天下,下马治天下)而称善,睹叔孙通之仪而叹息;然所以不能比肩于三代之王者,病于不学(缺点在于不学习)而已。 半民:闻陆贾之言称善,是为了治国之策,睹叔孙之仪叹息,是源于自身感受。刘邦既是个开国之君,也是个血肉之躯,所以既可以接受“武功文治”,也愿意享受顶礼膜拜。三代之王实在遥远,并且儒家将他们“理想化”到了难以企及的不真实的地步。刘邦不能达到理想中的“三代之王”,不在于他的不学习,(他怎么能不学习,从一个泗水亭长到一个开国之君,不学习,不纳谏怎会成功)而在于底子差、根子浅,先天没有接受过系统的儒家“修齐治平”的一整套的“童子功”训练,他只是一个快意恩仇、快意成败、快意苦乐的“汉子”。 当是之时,得大儒而佐之,与之以礼(用礼制)为天下,其功烈(功业)岂若是而止(到此为止)哉!惜夫,叔孙生之为器小(气量狭小)也!徒窃礼之糠粃(礼制中的糟粕),以依世(依附时世)、谐俗(迎合风俗)、取宠(求取恩宠)而已,遂使先王之礼沦没而不振,以迄于今,岂不痛甚矣哉! 半民:司马光叹息,刘邦错过了一个“更化革新”的好机会,推翻强秦,第一次一统天下,正是一张白纸,可以画上最美最美的图画,可惜被一个贪图享受的君,一个谄媚求宠的臣给错过了,一直代代相袭,积重难返,再也不能实现儒家的“理想国度”了。 其实,这正是理想主义的儒家的病根子。不切合实际,总觉得从前比现在好,越是离自己久远,越是觉得朦胧,而越是朦胧越是产生难以企及的美感。他哪里想到刘邦接受的不是一张白纸,而是一个烂摊子:百姓嗷嗷待哺,内外(诸王、匈奴、功臣)虎视眈眈,国家前行歧路(照搬秦之郡县,还是移植周之封建)。百废待兴,稳定第一,这虽是刘邦个人享受,也是稳定天下、压服人心的需要。 迂阔之儒如何体会得到? 是以扬子讥之曰:“昔者鲁有大臣(请不来的两位),史失其名,曰:‘何如其大也(为什么说他们是大儒)!’曰:‘叔孙通欲制君臣之仪,召先生于鲁,所不能致者二人。’曰:‘若是,则仲尼之开迹诸侯也非邪(孔子周游列国也不对了)?”曰:‘仲尼开迹,将以自用(实现自己的政治理想)也。如委己而从人(委屈理想服从众人),虽有规矩、准绳,焉得而用之!’”善乎扬子之言也!夫大儒者,恶肯毁其规矩、准绳以趋一时之功哉!(宁可不做,也不丧失原则) 半民:人不能一口吃成个胖子,理想也不可能静态的一步到位。孔子及其弟子、后学们的失败,就在于他们总想着不切实际,所以对他们的那一套,谁都听起来很激动,做起来很被动,最终完全推不动。二百年后的王莽,声望、权力够大的吧,复古改革,想把孔子推崇的周礼付诸实施,想法是好的,结果如何? 所以,孔子之门,只能是教育家,谈谈理想还可以,绝不可能做实践家,成功的政治家,孔子周游列国,做丧家之犬,没机会实践倒是好事,倘若真干,保证失败,那两位没去的“大儒”也是! |
|
来自: liuhuirong > 《徐州老师读资治通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