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半民:樊哙忠直,但刘邦也是人,而且还是个起于贫寒底层的人,不可能“生命不息,战斗不止”,一代枭雄刘备娶了孙权的妹妹,不也沉溺温柔之乡,连亲信大将赵云都见不着吗?不过,刘邦作为开国之君和亡国之君的区别是,樊哙他们的行为,他看到的是忠直,所以“笑而起”。而亡国之君看到的是鲁莽和违逆,必定会“怒而杀之”。 秋,七月,淮南王布反。初,淮阴侯死,布已心恐(心里担忧)。及彭越诛,醢(剁碎)其肉以赐诸侯。使者至淮南,淮南王方猎(正在打猎,显然安享富贵,没有反意),见醢,因大恐,阴令人部聚(部署)兵,候伺(等待)旁郡警(报警)急。布所幸姬病就医,医家与中大夫贲(音:必)赫对门,赫乃厚馈遗(贿赂医生),从姬饮医家(和英布宠姬在医生家喝酒);王疑其与乱(私通),欲捕赫。赫乘传(传车,类似邮车)诣长安上变(报告变乱、谋反),言:“布谋反有端(头绪),可先未发诛(先下手诛杀)也。”上读其书,语(告诉)萧相国,相国曰:“布不宜有此,恐仇怨妄诬之。请系(逮捕)赫,使人微验(悄悄调查)淮南王(英布)。”淮南王布见赫以罪亡上变,固已疑其言国阴事(担心他说到自己暗中布置兵力之事);汉使又来,颇有所验(多有所获);遂族赫家,发兵反。 半民:这就是无中生有。英布没有反意,因为韩信被诛,因为彭越被醢,有了反意;贲赫或许为了巴结宠姬而巴结上英布,结果被认为二人私通;贲赫进京上告,本来没有造反,结果真的造了反。没有的事,“硬生生”的有了。 一切都顺着刘邦的“算计”中。 反书闻,上乃赦贲赫,以为将军。上召诸将问计,皆曰:“发兵击之,坑竖子耳(活埋了这小子),何能为乎(有什么了不起)!”汝阴侯滕公召故楚令尹薛公问之。令尹曰:“是固当反(本来就该反)。”滕公曰:“上裂地而封之,疏(分)爵而王之;其反何也(为啥)?”令尹曰:“往年(去年)杀彭越,前年杀韩信;此三人者,同功一体之人也,自疑(自然担心大祸临头)祸及身,故反耳。”滕公言之上,上乃召见,问薛公,薛公对曰:“布反不足怪也。使布出于上计,山东(崤山以东)非汉之有也;出于中计,胜败之数未可知也;出于下计,陛下安枕而卧矣。”上曰:“何谓上计?”对曰:“东取吴,西取楚,并齐,取鲁,传檄燕、赵,固守其所(让他们固守不动),山东非汉之有也。”“何谓中计?”“东取吴,西取楚,并韩,取魏,据敖仓之粟,塞(堵住)成皋之口,胜败之数未可行也。”“何谓下计?”“东取吴,西取下蔡,归重(辎重收到越地)于越,身(自己回)归长沙,陛下安枕而卧,汉无事矣。”上曰:“是计将安出?”对曰:“出下计。”上曰:“何谓(为啥)废上、中计而出下计?”对曰:“布,故丽(骊山)山之徒(刑徒)也,自致(自己爬到诸侯位置)万乘之主,此皆为身,不顾后、为百姓万世虑者也(只为自己眼前,不会为后来和百姓考虑)。故曰出下计。”上曰:“善!”封薛公千户。乃立皇子长为淮南王。 半民:英布造反,刘邦问诸将,诸将回答很干脆,坑了这小子。为什么刘邦一再杀掉功臣,而诸将作为功臣没有兔死狐悲、唇亡齿寒的感觉,难道他们没有“下一个”的担忧吗? 我以为这就是刘邦高明之处。看刘邦处理的这些异性诸侯的特点:其一,韩王信、韩信、陈豨、彭越都是封疆裂土,举足轻重的一方诸侯王,而绛、灌、樊、夏,乃至萧何都是侯,本身没有独立的实力,且人都在中央;第二,他们都是刘邦的左邻右舍的老乡,是嫡系,而反观韩信他们,都是收编或逃亡而来,多独立刘家军外,或者源出于项羽。所以,刘邦实际上是利用“丰沛集团”来铲除异姓功臣,实现他的“丰沛”一家;下一步就会利用自己成熟的刘姓一家来削除丰沛势力,最终完成自己刘姓一家的大一统局面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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