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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知道的王珮瑜

 宅翁老李 2019-02-21



   今年,《跨界歌王》的评委席上出现了一个气质独特的人。她是位女性,却不施粉黛,不踩高跟,穿一袭素朴的长衫,留一头利落的短头发,言行举止温文尔雅,人称“瑜老板”,是中国第一女老生。

    1993年,王珮瑜救了梅葆玥的场,替她出演《文昭关》,梅葆玖对她大为激赏,赞道:“真像当年的孟小冬”。当年在杜月笙寿筵上,亲眼目睹孟小冬广陵绝唱的谭元寿也说:“王珮瑜活脱脱一个孟小冬。”

    王珮瑜四岁时登台朗诵,八岁学柳琴,后学琵琶,九岁在苏州市评弹比赛上拿一等奖,十岁时拿了全国通俗歌曲比赛的金牌。曾有一家台湾唱片公司要包装她,送她去日本发展……此外,她的文化课成绩也总是名列前茅。

    王珮瑜二十来岁就成为上海京剧院副团长,她不满足于此,而是顶着压力尝试各种方式去推广京剧:举办“瑜音绕梁”清音会,创办演音会,为大众做讲座,出席《跨界歌王》、《天天向上》等电视節目,在弹幕网站上直播京剧技巧,在“喜马拉雅”开通讲座,在澎湃开设问答栏目……她想送给观众一句话:“尊重先于了解”,“如果你都没有了解,就谈不上讨厌和喜欢。你必须先要了解,才能决定是不是要去喜欢和消费,是不是要去学它。

    《跨界歌王》以“跨界”为亮点。舞台上亮相的都是娱乐圈名人,其中又以影视剧演员、主持人为多。今年,节目的评委席上出现了一个气质独特的人。她是位女性,却不施粉黛,不踩高跟,第一期节目亮相时,她穿一袭素朴的长衫,留一头利落的短头发,言行举止温文尔雅。根据主持人的介绍,很多人才知道她叫王珮瑜,人称“瑜老板”。是京剧名角,中国第一女老生。

    她举止潇洒爽快,任嘉伦出场时,她直言对其有天然的好感,自居为迷妹。身在梨园,但张国荣、邓丽君的通俗歌曲张口就来,一首《我》,把享誉乐坛多年的戴玉强“吓得一个踉跄”。她在节目中的表现,改变了许多人对京剧演员的神秘、低调的刻板印象,收获男女粉丝无数。借着她的个人魅力,原先对京剧一无所知的人,也开始认识到这门传统艺术的魅力。


    孟小冬再世


    借着《跨界歌王》和其它节目中清爽潇洒的装扮,从容幽默的谈吐,以及随手拈来的京剧知识,王珮瑜为京剧艺术俘获了一大批新受众。这其中包括不少看动漫、听流行歌曲,与电动游戏相伴成长的九零后和零零后。新粉丝最开始会有些先入为主的看法,以为自己的偶像是借了综艺节目、直播平台的东风,才像燎原野火一样播散她的声名。其实,王珮瑜真正扬名立万的时候,要早于这些节目,甚至早于小粉丝们的出生。

    王珮瑜12岁学戏,初学老旦,后改老生。她所宗的流派由京剧大家余叔岩开创,这一派承前启后,继承、发展了“京剧大王”谭鑫培的艺术,行腔曲折自如,抑扬悦耳,有“云遮月”的美称,而就人物表现而言,长于表现名臣良将的儒雅风流。因电影《梅兰芳》为更多大众所知,人称“冬皇”的坤生孟小冬,正是余派传人中的佼佼者。

    按中国人的老传统,乾天坤地,一阳一阴。这就有了“乾旦坤生”的说法,指戏台上阴阳、男女的对换。男扮女装,唱旦角,是为“乾旦”,梅兰芳先生就是其中一座高峰。女扮男装,唱生角,是为“坤生”。在民国,坤生中最享盛名的,是前边提到的孟小冬先生,她以女儿之身,扮演老年男子,也就是女老生。旧社会对女人唱戏颇有偏见,乾隆一朝之后,女伶几乎绝迹。到了民国这种局面略有扭转,但除了孟小冬横空出世,把老生角唱得连男人也要俯首认输之外,再没有戏坛公认的女老生延续她的辉煌。直到王珮瑜的出现。

    王珮瑜师从范石人、王思及、朱秉谦等名师学老生戏,以余派唱腔为根基,兼采众家之长。她本就天资过人,又有高手点拨,加之勤学不倦,所以在外人看来,她的演艺之路仿佛畅通无阻,年纪轻轻就被认作是“小冬皇”。

    1993年11月,著名演员程之先生在上海兰心大剧院张罗了一次京剧专场。这次专场声势颇大,邀请了梅兰芳先生的传人梅葆玥、梅葆玖姐弟公演,梅葆玥出演余派代表作《文昭关》。现场票一售而空,观众正翘首以盼,梅葆玥却忽然病倒,无法登台。救场如救火,好在王珮瑜不久前还在程之面前表演过这出戏,程先生赞赏不已,说这是他看到过最好的《文昭关》。程之和王思及两位先生一商量,决定由王珮瑜代替梅葆玥上场。这样,十五岁的戏校学生王珮瑜,和一众名家同台演出。《文昭关》是王珮瑜跟从思及老师学的第一出戏,一招一式都刻入骨髓,登台之后,她满心想着模仿老师的举止、腔调,结果博得了满堂彩声。梅葆玖对王珮瑜的表现大为激赏,赞道:“真像当年的孟小冬”。演出结束,梅葆玖将表演录音和王珮瑜的照片寄给在京的圈中好友,四处说“上海出了个余派小老生,叫王珮瑜。”

    1994年,王珮瑜随中国少年京剧艺术团赴香港演出,这一回,王珮瑜演的是《搜孤救孤》。了解近代京剧史的人都会明白,演这出戏的压力,不只在于技巧的拿捏,更在于每一位把这出戏带上舞台的演员,都会感受到孟小冬的压迫感。

    1947年,杜月笙六十大寿,各路京剧演员齐集上海,在杜月笙的寿筵堂会上演出。孟小冬也应邀之列,所选的剧目就是这出《搜孤救孤》。孟小冬的演出一连两场,场场爆满,有不少像马连良先生这样的名角前来观摩。那时的上海全城轰动,收音机里的演出实况传来传去。其时四大须生之一的谭富英先生,看完演出后称孟小冬把这出戏“唱绝了”,决定再也不唱这出戏。1949年,孟小冬离开内陆,再没有上过舞台。那两场《搜孤救孤》就成了绝响。

    王珮瑜唱这出戏还不到二十岁,唱罢一位先生携夫人前来约她吃饭。席间,这位先生说道:“你出场的时候,我们感觉是老师回来了。”“老师”说的就是孟小冬,而这位先生是蔡国蘅,孟小冬的弟子,曾跟随冬皇几十年,被孟小冬戏称为自己的“将军”。这样的人物说出这样的话,分量当然不轻。而当年在杜氏寿筵上,亲眼目睹孟小冬广陵绝唱的谭元寿也说道:“王珮瑜活脱脱一个孟小冬。”这些京戏大腕的点评,让“小冬皇”的名声越传越开。

    孟小冬是王珮瑜十分敬仰的前辈,也是她一生摆不脱的名字。年轻时王珮瑜曾说:“我不想做孟小冬第二,想做王珮瑜第一。”后来她却改变了想法,做自己的某某第一并不难,而孟小冬是高山仰止的大高人,能被称为她的后继之人,已经是莫大的荣耀了。


    

拿过通俗歌曲比赛金牌


    王珮瑜学戏,并不是打一开始就筹划好的,她的天分找到合适的用武之地,是一个充满偶然的过程。

    王珮瑜1978年出生在苏州,父亲从医,母亲从教。王妈妈吴芸之曾经做过幼儿园长,十分懂得怎样培养小孩子,用现今的话说,就是擅长让孩子“赢在起跑线上”。她年轻时也有副好嗓子,能歌善舞。不过,十年“文革”毁掉了她运用、增进自己文艺才能的黄金时期。或许出于父母常见的补偿心理,她分外用心地操持起女儿的幼教工作,天天给小珮瑜唱童谣、放磁带,培养她对声乐的感觉。年纪稍大一些,王珮瑜又被送去各类文艺训练班学习。信奉“减负”哲学的家长,大概会认为吴芸之揠苗助长。可是对非常之人不能用寻常手段,这些繁重的训练非但没有压垮小珮瑜,反而使蕴蓄在她身体里的潜力很快就迸发了出来。

    王珮瑜四岁时就登在幼hui上表演朗诵,大人听了她讲的故事,也为之动容;八岁时学柳琴,后来改练琵琶,很快就掌握了不少名曲;九岁的时候,她在苏州市的评弹比赛中拿了一等奖,而她的技巧是课余时间对着磁带自学而来的,只花了两个月;十岁的时候,王珮瑜学唱通俗歌曲,拿到了全国通俗歌曲比赛的金牌。王珮瑜唱功实在了得,据她后来的回忆,曾有一家台湾唱片公司要包装她,送她去日本发展……此外,王珮瑜的文化课成绩也总是名列前茅。

    谁都看得出王珮瑜的天分高于常人,无法确定的问题,只在于这些天赋要用来干什么。当时,父母、老师心中或许有不少盘算,但应该没有多少人料到,这个清丽可爱的小女孩,将来会挂上髯口,扮演须眉男子,而且演成了中国第一的女老生。

    王珮瑜常说自己的成功难以复制,这不是出于骄狂,而是因为变幻的机运常常超出人的算计,她知道自己能在菊坛扬名,当然要归功于天分与刻苦,但也少不了命运的眷顾。因为与京戏、与老生行当的结缘过程满是巧合。

    舅舅吴祖荫是京剧琴票,能拉会唱。他知道外甥女多才多艺,而且一点就透,就带她学唱《钓金龟》。这出戏说的是守寡多年的老妇康氏将两个儿子养大,长子张宣赶考得中,其妻却将寄回的家书藏匿,丢下老母不管的故事。王珮瑜这时候唱的还是老旦,学了两个月后,参加苏州的京剧票友大赛,拔得头筹,再后来又在江苏省的比赛中拿到名次。

    这之后,王珮瑜常被电视台、电台邀去录音。上海的余派京剧研究家范石人先生在这时候找到了她:“我是研究余派的,你如果一直唱老旦,就算唱成李多奎,也不能挂头牌,想不想改唱老生?”王珮瑜答应了,从此入了老生行。

    让人啼笑皆非的是,王珮瑜当时虽有京剧功底,但对梨园门派传承一知半解,以至于觉得“余派”之“余”指的是于魁智,“挂头牌”挂的是什么,她也不尽了然。但她觉得扮成男性这件事本身就很好玩。就这么阴差阳错,王珮瑜这匹奋蹄疾奔的骏马,无意中踏上了正确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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