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刘玄登基那天起,汉军内部常常传出一些不和谐的声音。 这些不利于团结的言论,主要出自柱天都部一系。 比如说,刘縯的爱将刘稷就多次在公开的场合发表反动言论,称刘伯升才是真正的带头大哥,凭什么由刘玄做了皇帝?骂刘玄是狗东西。 队伍中有个别人思想上出现了偏差,这也很正常,可怕的是,刘縯本人似乎很享受手下人的这种论调,处处以老大自居。 这次攻打宛城,刘玄并不赞成,可是刘縯一意孤行,如果不是王凤、王常苦苦坚守昆阳,如果不是郾城、定陵的将领舍死相救,如果不是老天在关键时刻来了那么一场暴风骤雨,差点酿成大祸。 可恶的刘縯却死不知悔改,反而洋洋自得,目空一切。 正是在他的支持和策划下,他的手下越来越嚣张,越来越放肆,竟放臭屁说刘玄更始政权是刘縯一手缔造的,致使天下只知有刘縯,不知有刘玄。 这对刘玄来说,是孰可忍,孰不可忍? 上一次定国上公王匡派人去劝降新野,新野的行政长官新野宰竟然放话说,除非是大司徒刘伯升来劝,其他人一概不降。 刘縯啊刘縯,你太……太、太喧宾夺主了知道吗?! 非但刘玄对刘縯不满,绿林系的新市、平林诸将,如王匡、王凤﹑陈牧、张卬等人也看刘縯越来越不顺眼,他们暗中议论,说,攻下了宛城,看刘縯小儿的得瑟样,根本不拿咱们兄弟放在眼里了。 刘玄更始集团内部的杀气越来越浓,刘縯却毫不以为意,依然该吃吃,该睡睡,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出入挎刀带剑,高声谈笑,旁若无人。 这一点,连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刘秀都觉察到了,刘秀对刘縯说,绿林系这些人对咱们兄弟似乎不怀好意,大哥你得提防着点。 刘縯哈哈大笑说,这些人平素如此,我已经习惯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刘縯兄弟又夺取了颍川一带的土地。 在父城的巾车乡,刘秀擒获了颍川郡掾(注:掾,原为佐助的意思,后为副官佐或官署属员的通称)冯异。 冯异央求说:“我有老母在父城,放我回去,我愿意以颍川五城相献,以报答恩德。” 刘秀力排众议,释放了冯异。 不久,冯异果然率领五县军民投降了汉军。 事后,有人揭发,冯异是这样鼓动父城县长投降的,他说:“刘玄诸将多为暴横之徒,独刘将军所到不烧杀抢掠,观其言语举止,绝非寻常之辈!” 可以说,刘縯兄弟的名声扬遍了中原,响彻四海,慕名投奔他们的人越来越多。 什么叫功高震主?这就叫功高震主。 刘玄的杀意横生。 他觉得,自己再不出手,刘縯就会尾大不掉了。 于是,一天到晚和身边的亲信申屠建、朱鲔、李轶等合谋,商议着找机会除掉刘縯。 可怜的刘縯蒙在鼓里,毫不知情。 刘玄召集诸将到宛城开大会。 会开到一半,中场休息。 刘玄有意无意对刘縯说,大司徒佩得一把好剑,请借我一观。 刘縯不知是计,非常配合地解下了佩剑,双手奉上。 刘玄接剑的那一刻,脸上浮现了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 早已安排在帐下的武士全都握紧了刀柄,流血事件一触即发! 看着全无机心的刘縯,刘玄先是一阵释然,随后便是一阵失落。 那一刻,他突然非常奇怪地坚信刘縯不会背叛自己,毕竟,一笔写不出两个“刘”字,刘縯说到底也是自己的族弟啊,而且,他为了新建的刘玄更始政权,南征北战,劳苦功高呢。 刘玄的内心开始犹豫了,要不要杀他呢? 他的目光停留在宝剑上,沉吟不语。 帐下无数双武士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他,等待着动手的命令。 气氛紧张到了极点,时间在这一刻凝固。 绣衣御史申屠建一看情况有异,赶紧上前,向刘玄献上一块玉玦。 玦即“决”也。 当年,项羽在鸿门设宴,谋士范增也曾向他呈献过一块玉玦,用意是要他下决心干掉刘邦。 刘玄并不傻,明白申屠建的暗示,但却轻轻地摇了摇头,把剑交还了刘縯。 他决定了,在杀刘縯之前,再试一把,看他是不是对自己忠诚。 你刘縯的部将刘稷不是言出不逊、藐视寡人吗?好,我就把他捉起来,看你刘縯是什么反应。 几天之后,刘玄派人逮捕了刘稷,将他丢入大狱。 接着,刘玄装模作样召开御前会议,征求处置刘稷的意见。 刘縯如果是个聪明人,他就应该保持低调,万万不要趟这滩浑水了。 可是,他却冒冒失失地强行出头,替刘稷分辩,耍大牌, 极力制止刘玄动刘稷。 完了,这下谁也救不了他了。 刘縯本人向以汉高祖刘邦自比,其实,论及政治谋略和政治头脑,他还远够不上刘邦的一个脚趾头。 你想想,现在是什么环境?刀都已经横在你的脖子上了,你还要起劲地向前凑,不是找死又是什么? 死了活该! 其实,刘玄借剑事件发生后,很多人都嗅到了里面的杀机,不断劝刘縯小心。 刘縯的舅舅樊宏就明白无虞地告诉他,申屠建献玉其实就是效仿范增,在劝刘玄下决心杀你。 刘秀也反复劝刘縯要和刘玄及刘玄的手下保持距离,夹紧尾巴做人,不要多管闲事。 刘縯狂妄自大,以为自己是天王老子,谁也动不得,不听。这样,终于招来了杀身之祸。 刘玄以刘縯为叛逆说情为由,下令将刘縯逮捕,押赴刑场与刘稷一同处决。 这一年,刘縯和刘稷双双被处死在宛城的法场之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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