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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講兩個小故事： 六十多年前，我上小學。當時小學課程，是沒有「數學」課的，而是叫「算術」。小學生所學的那些加減乘除，歸入「算術」是比較適當的。 那時候有沒有「書法」課呢？沒有。中小學都沒有，但小學有用毛筆寫字的課，那時候稱為「寫字」課。平時做作業，是用鉛筆的，很少用圓珠筆、鋼筆，因為寫錯了不如鉛筆那樣容易改。小學生的標準配置是一個鉛筆盒，有鐵皮的，也有木製的。我始終用一個木製鉛筆盒，裡面有幾枝鉛筆，一塊橡皮，還有一把鉛筆刀。 寫字課卻是用毛筆的，毛筆、硯台、墨條﹝或者帶墨盒﹞，這是另外放的，不放在鉛筆盒中。毛筆買來有一個竹筆套，大約三四寸長，可以套入筆頭部分。但很少人保留這竹筆套，而是換上銅筆套。銅筆套是圓錐形的，毛筆筆頭就算是濕的，套入銅筆套也沒問題。寫字課上完了，把毛筆頭套入銅筆套，帶回家去洗，很安全。 我那小學有一個朱老師，年紀很大了，和我外公是同鄉。有一次他來我家，說我寫字寫得很好，可以學點書法了。父母當然很高興，這也給我留下很深的印象。 我這幾天又眼睛痛，只好少用電腦，拿筆寫字。忽然想我什麼時候學書法的？想起朱老師來我家那一次，想起朱老師那一句話。他至少比我大五十歲吧，這是生於前清的讀書人，在他腦海中，「寫字」和「書法」是不同的。小孩子上毛筆字課，那不叫書法。毛筆字課從描紅開始，只是寫好文字的結構，沒有書法取勢的問題，跟語文課沒有矛盾。時間一長，也鍛鍊出使用毛筆的本領，能夠適當地控制筆鋒。 打個比方來說，你買個照相機，上面按鈕一大堆，經常拍攝你就慢慢熟悉了這些按鈕是派什麼用的，但沒有人叫你攝影師的。攝影師那是藝術家，要另外深造的。你買了自行車，你會騎了，也沒有人稱你運動員的，運動員那是要另外訓練的。 以前的人比較踏實，少浮誇。從「算術」和「數學」、「寫字」和「書法」這些名稱上就可以看到。現在你到菜場去買菜，一斤大白菜三塊半，三斤十塊半，菜販隨口報出數來，他只是算術熟，沒有人說他是數學家的。現在我看電視，一個小孩子心算很快，就被稱為數學天才。 這些基本概念，現在弄得亂七八糟。很多地方小學沒有算術，改稱數學。學點數學還不算，還要進軍奧數，真是高大上了。只要拿毛筆寫字，就叫書法。挖開一個古墓，只要看見有毛筆書寫的字，就稱書法作品。《玉堂禁經》書法三大要素，用筆、識勢、裹束，幾乎沒有人知道了。 基本概念錯了，後果就帶來各種怪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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