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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北京古迹群登封附近访古，参观了刘碑寺碑，一座保存在乡村中的巨大造像碑，石碑的体量、石材品质和雕刻画面的数量都令人称奇。一般的造像碑都是各地方的古迹珍宝，收藏在省级博物馆，比如河南博物馆的造像碑，北齐时期有“张伏惠造像碑（568年）”，“高海亮造像碑（559年）”，其中有几尊造像碑到过故宫的午门展出露过大脸，但都不如刘碑寺碑精彩。这个石碑不如称为石屏，石碑正面的佛龛有九座，三横三竖，几乎是异形九宫格的表现方式，好像现在微信朋友圈的界面，最多发九张图，还可以发主题感言，后面可以评论点赞。刘碑寺碑正是这样的表达形式，正面发了九座佛龛，发愿文是主题，后面有300多人点赞，书法楷隶并书，浮雕和线刻雕工精湛，这是北齐天保元年(557年)石刻作品，距今有1462年，中心龛造像主叫刘碑，开玩笑说也许是建造此碑才改的名，村里为此碑建了寺，村名也叫刘碑村，寺名叫刘碑寺，寺里给造像碑盖了个楼，俗名又叫碑楼寺，清代《金石萃编》中有碑楼寺的记载。刘碑寺碑是流传有序的造像碑，也是我在博物馆之外看到最牛的造像碑，缺陷就是几乎所有神像头部被毁，唯有辟支佛保留住了脸。
刘碑寺碑叫法很绕口，我总叫成刘寺寺碑，喆师很纳闷的告诫我，此碑和明星刘诗诗没关系。网上关于石碑体型参数，刘碑寺造像碑，石灰岩雕造，通高398厘米，由碑首、碑身、碑座三部分组成，碑首碑身连为一体，用整块石材雕成。宽158厘米，厚45厘米；座宽198厘米，厚126厘米。网上关于浮雕内容的描述，刘碑寺造像碑直接继承了“嵩阳寺伦统碑（535年）”的螭首扁体造像碑形式，碑体除碑阴下部刻造像铭记外，遍雕造像龛41个，现存人物造像113尊。龛形有尖楣圆拱龛、圆顶帷帐龛、平顶帷幔龛以及菩提树龛和长方形龛等。造像题材除常见的佛、弟子、菩萨、思惟菩萨、释迦多宝、七佛、维摩诘变、供养菩萨、莲花化生、供养天人、供养人、护法力士、护法狮子、博山炉外，还有辟支佛、神王像等。正是，龛龛有佛，相望若语。
造像碑介于石碑和单体佛造像之间，综合了两者的艺术表达方式，但因为是碑形而不便于供奉在寺庙的大殿之上，反而偏重于记事而流传。造像碑流行的时代很短，所以比较珍贵。刘碑寺碑因雕凿的佛龛多，简直是可移动的小石窟。关于造像碑上的佛龛布局设计没有找到太多的信息，在美术上是中心轴对称布局，在佛教教义上有什么体现不得而知。难道是为了对称而任性的把同样的佛龛堆积在一起，还是内部有佛经的章法而巧妙的组合起来，我没有看出内在的联系。中心部是主龛佛像还比较好理解，左右配套的七尊佛龛怎么理解，是主会场和分会场的关系，还是佛经中最经典的桥段节选，我猜是经典桥段的节选，比如菩提树下冥想，文殊和维摩诘论战，双佛并立，这些都是佛教传播中的著名事件，也是佛教浮雕中常见的题材。我比较关注刘碑寺碑比较独特的内容，比如辟支佛和神王，还有碑座上线刻画射猎的内容，这些都是造碑匠人容易自由发挥的题材，有本土艺术形象的展示。
辟支佛的叫法比较生僻，已经不属于现代流行的大乘佛教常识了，我看了百度介绍也没看明白，要请教佛学专家了。从辟支佛在佛龛的排列位置和衣饰上分析，辟支佛不是菩萨，也不是协侍菩萨，不属于罗汉，也不属于高等级供养人，好像是介于菩萨之下的神位，也有称之为菩提。在刘碑寺造像碑中，辟支佛的位置排列在佛龛之外缘，好像不属于被供奉的佛龛，又有倚靠佛龛门框的样子，用现代的话说是蹭热度。最奇特的是辟支佛自带头光，表明其佛陀的高贵身份，螺发青衣，没有菩萨的璎珞首饰，干净整洁，身姿如妇人一样窈窕，想起山西法兴寺大殿的宋代著名十二圆觉像雕像，可能说的就是辟支佛的形象。王景荃老师在《刘碑寺造像碑研究》中指出，“辟支佛是在无佛之世独自觉悟，并自悟十二因缘功德圆满终成善果的，辟支佛乘属“三乘中之中乘也”。这种介于大、小乘之间的中乘佛教所主张的“独觉”、“自悟”的修行思想，反映在造像中最早见于北魏末期，至东魏、北齐时开始流行，在河北邯郸南响堂山北齐洞窟中尚能见到遗存的辟支佛残迹，在河南现存的造像碑中几乎都能见到辟支佛形像，说明“独觉”、“自悟”的中乘佛教思想在北齐时已被人们接受，且十分流行，成为北齐佛教造像重要题材之一”。
刘碑寺造像碑碑座的神王像也是北齐时期的重要标志，我们从龙门石窟、巩义石窟一路走来，包括以前去过的河北响堂山石窟，北齐石窟中几乎都有神王像的遗存，此碑座上有十二神王龛，由于头部被毁，手持物风化，基本无法辨识神王的名字，只能统一称为神王像，这是佛教和本土神教结合的重要标识，融合和收编本土神教是佛教发展的重要一环。神王一般分为自然神王和动物神王，自然神王包括，风、火、山、河、树等，好比五行中的金木水火土，动物有龙、狮、鸟、兔、鹿、蛇、牛、鸡等，基本属于常见动物系列，还有比较奇怪的，珠神王、鬼子母也在神王之列，由于地域信仰的差别，专家们也是见招拆招，以单件实物为准，很遗憾未见神王系统的标准总结。
总之，刘碑寺造像碑因黑色石灰岩材质细腻，可以雕刻很细微的细节，比如龛楣雕饰莲瓣纹、三角悬坠纹以及璎珞流苏，再比如人物像的各种衣饰，非常耐看。这是其他造像碑所不能比拟的基材优势，此碑列入第六批国保，实至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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