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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尔登湖》

 文公武夫 2019-03-02

静,是读这本《瓦尔登湖》最恰切的心境。因为这是一本充满恬静和孤独的书,很适合一个人静静地阅读。特别是在黄昏以后,当你的心情渐渐地远离尘嚣和繁忙,逐渐安静下来的时候,品读此书,会颇有一番风味,那些白天读起来晦涩难懂的语言闪烁出珍珠般的光彩,到了夜深人静,万籁俱寂之时,再翻三两页,读七八段,一股清凉的湖水便汇入心间,将心境涤荡得如一泓秋水,不染纤尘。

这本一百多年以前的书,至今还被整个世界怀念足以证明了它的魅力。它能让心沾染一点湖水的静谧和清凉,多一分恬淡与洒脱,少一分浮躁与不安。让自己的内心像天地之间的瓦尔登湖的湖水一样,平静、自在、坦然、简单而又充满希望和力量。

我看见很多年轻人,他们生下地来就继承了田地、农舍、谷仓、牲畜和农具,然而不幸的是得到它们很容易,摆脱它们可就困难了。他们还不如出生在空旷的原野上,自生自灭,这样还能清楚地看到自己辛苦耕种的土地是什么模样?是谁让自己变成了土地的奴隶?半亩方塘已足以,为何还要贪恋更多?为什么人们要自掘坟墓?他们本应该轻松地活着,摆脱一切包袱,尽可能地把日子过得好些。我曾遇见过多少个可怜的人,背负着沉重的负担,几乎无法呼吸,艰难地在生命的道路上爬动,用力推动他们前面的一个长75英尺,宽40英尺的大谷仓,从未清理过的奥吉亚斯的a牛圈,还要推动上百英亩土地,耕种、除草,放牧和护林!那些一无所有的人,虽然不会被这些继承来的产业所累,却也不得不用他们血肉之躯拼命劳作。

人们是在误导下辛勤劳作的啊。人的一生中最美好的年华大半被犁头耕入泥土,化为肥料。像一本古书里说的那样,一种似是而非的,被称为必然的“宿命”支配着人们,人们所积累的财富被蛀虫和锈霉腐蚀掉,而且引诱盗贼侵入。这样的一生是愚蠢的一生,直至生命的尽头人们才会明白。

说实在的,终日繁重的劳作使他们无法恢复充沛的体力,也无法保持与别人勇毅的关系;他的劳动价值也会在市场上日益贬损。除了做一台机器之外,他没时间来做别的。他怎能意识到自己的无知呢,而他也正是在无知中成长——尽管他偶尔也会动动脑子,但是最后也不得不放弃,老老实实地做一个白痴。在对他们评头论足之前,我们有时应该无偿地给他们提供生活物资,并给他们注入一种兴奋剂使他恢复活力。我们天性中最美好的品格,好似果实上的粉霜一样,只有精心呵护才能使之完好保存。然而,我们对待自己和他人都缺乏这份温柔的情意。

很明显,我能看得出来你们这许多人过得如同蝼蚁,因为我的眼力已经在阅历的磨刀石上磨得无比锋利了。

你们绞尽脑汁为了谨防不测而存储点什么。你们把少得可怜的一点儿钱塞在一只破箱笼里,或者泥灰泥后面的一只袜筒里,或者塞在银行的砖柜里,那里是更安全了。没想到,到头来反而因为那少得可怜的存款把自己弄得病倒了。

那些大路上夜以继日、起早贪黑赶着马车去市场的车夫,在他们的心里,能激荡什么神圣的思想呢?他们的最高职责无非就是给牲畜添料饮水!跟他的货运的获利相比,他们的命运算什么?他们还不是在给一位富足的乡绅赶车吗?看他们惶惶不可终日、一整天战战兢兢的样子,既谈不上是神圣的,也谈不上是不朽的,他们是自己的奴役和囚徒,拼命地干活也只不过是为了挣口饭吃而已。和我们的自知之明相比较,公众舆论只不过是一个懦弱的暴君。正是一个人如何看待自己,往往决定了此人的命运。

人类寂寞而绝望地活在人世间。所谓听天由命,正是对绝望的一种确认。你从绝望城市走到绝望的乡村,拿出水貂和麝鼠的勇敢来给自己一丝慰藉。在人类的游戏与消遣活动背后也隐藏着一种凝固的、下意识的绝望。其实这本没有娱乐可言,因为苦役之后才能娱乐。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做绝望的事。

人生的意义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而活,什么是生活的真正的必需品,当我们用教科书问答的方式来试着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时,仿佛这种生活方式是经过人们深思熟虑的,这就是人们喜欢的方式,人们总是诚恳地说:除此之外,别无选择,这已经是最满意的方式。但清醒和健康的人都知道,这不过是一种妥协。捐弃我们的偏见,从来不算为时太晚。任何一种思考方式或者行为方式,不管它有多么古老,都并非完美无缺。哪怕是人人附和或予以默认的真理,很可能在明天成为谬论,而这种谬论只不过是过眼烟云,有人却坚信那是雨云,会把甘露洒向大地。把那些曾经认为办不到的事来不妨试办一下,你发现自己能做的。古人有旧的套路,新人自有新人的办法。古人也许不知道添上燃料便可使火焰不灭:新人却会把干柴放在火车炉底下,谚语说得好“气死老头子”,现在的人像鸟儿似的绕着地球飞转。其实,老年人未必都能胜任年轻人的导师,因为老年人一生中获益不少,却也已大有损失。我们可以这样质疑,即使最聪明的人活了一世,他又能感悟多少生活的绝对价值呢。说实话,老年人是没有什么极其重要的忠告给予年轻人的。因为他们的经验也是支离破碎的,他们一生中又遭到如此惨败,他们必须承认错误都是自己铸成的;也许,他们还保留若干与他们的经验不相符合的信心,可惜他们已经不再年轻了。我在这星球上生活了三十多年,还没有听到过哪些忠告是金玉良言。生活不过是一场试验,老年人只不过先于我体验过了而已,但却于我丝毫无益。如果说我有什么珍贵的经验的话,也只不过这个经验,我的前辈们可是从来都没有讲过。

有人认为人类生活的领域,无论在高山之巅或低陷之谷,都已被先驱者涉足过、关注过。有人认为生命的变化和欢乐会在枯燥和无聊中消失殆尽,这样的看法是跟亚当同样地古老的。但人的力量没有一个整齐的标准来衡量过,我们不能根据先例和经验来判断他的力量,因为先前所作的一切都委实太少了。不论你以前经历过怎样的失败,都不要一蹶不振,“别难过,我的孩子,谁能指派你去做你未曾做完的事呢?”

大自然和人生是变化多端的,正如我们的各种体制那样。有谁能预测出未来是什么模样?难道说还有什么比我们在一瞬间四目相对更伟大的奇迹吗?我们本应该在一小时之内就体验整个世界的历程,是的,甚至能穿越所有时代。历史、诗歌、神话——我不知道还有什么能像读这些更让人惊叹而又增长见闻?

我想,我们可以相信更多的东西。只要我们能够放弃对自己的过度关注,便可以忠实地给别人多少的关怀。大自然既能适应我们的长处,也能适应我们的弱点。

要知道,生活方式如同穿过圆心的直线,可以有无数条。一切变革,都是值得思考的奇迹。时代虽在进步,但对人类生存的基本原则却还没有多大影响,就好比我们的骨骼跟我们祖先的并无二样。

所谓生活必需品,依我看,应该是你能够凭借自己的能力能够取得的物品,或者是它开始就显得格外重要,抑或是出于习惯性的依赖,因而在人们看来必不可少。即便有人尝试着不要它,也只是少数人的举动。他们或者是由于野蛮、穷困,或者只是为了一种哲学的缘故,才这么做的。对于大多数人来说,生活必需品只有一种,那就是食物。在这种情况下,人类的生活之必需品包括:食物、住所、衣服和燃料;因为只有获得这些东西,我们才能自由地面对真正的人生的问题,并有所成就。

动物的体温是缓慢内燃的结果,如果这个速度太快、太旺盛,疾病和死亡就会随之而来;如是燃料不足或者通风不畅火焰便会熄灭。

总而言之,动物的生命这一个词语可以跟动物的体温这个词语作为同义语用。食物可以看作是内燃的燃料,为增加我们体内热量的;住所和衣服恰恰是为了保持由此产生和吸收的热量的。

所以,对身体而言,最大的必需品是取暖,保持我们体内的热量。我们苦苦追求的除了食物、衣物、住所,还有床铺。

病痛——不论是身体上的,还是社会上的,都归罪于寒冷。在有些地区,夏天则给人以一种乐园般的生活。在那里燃料除了用于烘烤食物,其他的则都不需要。通过自己的经验发现:只要有一把刀,一柄斧头,一把铲子和一辆手推车已足以。而对于热爱读书的人来说,再加上一盏灯,一些文具,几本书就够了,这些都是次要的必需品,花不了几个钱就能购置齐全。

然而有些跑到地球的另一端,跑到蛮夷和脏乱的地方,一待就是十年二十年的,只是为了谋生,也就是说,使自己将来在英格兰过得温暖和舒适一些,直到终老。

其实大部分的奢侈品和所谓使生活舒适的物质,非但没有必要,而且还会阻碍人类进步。就于奢侈与舒适来说,智慧的人的生活实际上过得比穷人更加简单和朴素。

一个人唯有处在我们所谓的安贫乐道的境地,才能做出客观、公正的观察。无论在农业、商业、文学或艺术中,奢侈生活结出的果实也都是奢侈的。近年来哲学教授比比皆是,但真正的哲学家一个没有。然而教授看起来是值得人尊敬的,因为教授的生活是让人尊敬。但是,要做一个哲学家的话,不但要有深奥的思想,甚至建立起一个学派来,而且还要对智慧充满热爱,从而按照智慧的指示,过着一种简单、独立、豁达和富有信念的生活。要解决生命的一些问题,不能只停留在口头上,而且要付诸实践。大学问家和思想家的成功,通常不是帝王式的,也不是英雄式的,而是侍臣式的成功。他们像父辈一样循规蹈矩地应付生活,自然成不了人类的先知。

如果人们确实是从我所描写的几种方式下取暖,接下来他该干什么呢?当然不会是更多的类似的温暖。他不会要求更丰盛的食物,更大更华丽的房子,更丰富、更精美的衣服,更多、更持久、更旺盛的火炉,等等。他既然得到了生命的必需品,就不会再要求这些了,而是另外的东西;那就是说,他要摆脱平庸的劳动,开始度假,体验生活了。

我无意给另一种人制定规章,他们是从事物的现状中得到鼓励和灵感,像恋人一样热烈地珍爱现实——在某种程度上说,我自己也是这样的人。还有些人我也不会多说什么,他们在任何情况下都能安居乐业,不管他们自己是否承认。

在我心中还有一种人,这种人看起来很富有、实际却是所有阶层中最贫困的,他们虽然有一些积蓄,却不懂得如何利用它,也不知道如何摆脱它,金钱成了他们的镣铐。

人们羡慕的那种成功者的生活,只不过是生活方式中的一种。为什么我们要夸耀这一种,贬低别一种呢?

我到瓦尔登湖的目的,并不是去节俭地生活,也不是去挥霍,而为的是在那儿可以尽量少些麻烦,做一些私事;免得因为缺乏常识和做生意的头脑而做出些得不偿失的傻事来。

这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甚至可以说是苦不堪言,它考验着一个人的全部能力——这些赢亏、利息、净重等一切问题都要精确计算,没有全面的知识是万万不可的。

说到实际问题,就先说衣服吧,我们买衣服,常常是由追求新奇的心理所引导的,还要参考别人的眼光,而很少考虑这些衣服的使用价值。

在我眼中,人并不会因为穿了有补丁的衣服就变得卑微;但我也知道,一般人总是为了穿着入时,至少是整洁,不能有补丁而费尽心思,至于他们有无健全的心智则从不在乎。

因为人们关心的并不是真正应该敬重的东西,而是关心那些受人尊敬的东西。

说不定那孩子还要拿它转送给一个比他更苦的人,那人倒也可以说是个富有的人,因为他几乎一无所有还可以照样过日子。

人之所需,并不是要做些事,而是要有所作为,或是说,是要做出成就来。

衣服不过是我们的最外面的表皮,抑或说是尘世之烦恼而已。要不然我们就发现我们在伪装下前行,到头来不可避免地将被人类及我们自己的看法■所唾弃。

一个人若能穿得这样简单,他就能在黑暗中摸到自己,而他的生活在各方面都很密实,有备而无恐,即使敌人占领了城市,他也能像古代哲学家一样,若无其事地空手徒步出城。

那穿上了这样一套靠自己辛勤劳动赚来的衣服,哪里还是贫穷,难道还会说没有聪明人向他致敬吗?她量了我的身材,肩宽,好像我是一个挂衣服的钉子,但没有测量我的性格,这样量法有什么用处?有时我很失望,这个世界上,本来十分简单而老实的事非要通过人们的帮助才能办成。人们不得不用一台强有力的压榨机,把旧观念压榨出来,使他们一时不能站立,你看看人群中,有的人脑子里是长蛆虫的,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就从卵里孵化出来,连烈火也烧不死这些东西,结果只是徒劳无功。

衣服一旦离开了人的身份,就会显得可怜和古怪起来。唯有严肃地看待衣服和穿衣服的人的生活,方能抑制住嘲笑,并对人们的着装给以尊敬。

如何获得体面的生活,让自己能够自由地从事正当追求,从前这个问题一直使我烦恼,如今,我变得麻木了。

然而,文明人和野蛮人之间的一个重要区别就在这里;有些人为了保存种族的生活,使文明的生活日臻完美,便给文明人设计了一套制度,虽然这维护了我们自身的利益,无奈却因此而大大牺牲了个人的生活。

农夫们总是想方设法为生计打算,岂料方式比问题本身还复杂。为了一副鞋带,他会去在畜牧生意中投机。他凭借熟练的技巧,用细弹簧布置好一个陷阱,想捕捉到安逸和独立的生活,他正要转身离去,发现自己的一只脚掉进陷阱里去了。

我桌上有3块石灰石,每天都需要拂拭,真让我震惊,我头脑中的灰尘还来不及拂拭呢,于是我毫不犹豫地把它们扔出了窗子。我宁可坐在露天也不愿住在一个摆满家具的房子里,因为草叶之上不会灰尘成堆,除非是人们已经玷辱它了。

最杰出的艺术作品都是表达着人类怎样摆脱这种境况而进行的挣扎,但我们的艺术效果不过是把我们这屈辱的境遇弄得舒适一点,而那比较高级的境界却被遗忘了。艺术作品在这里没有立足之地,就算有什么作品流传了下来,我们的生活,我们的房屋或街道都不能为它提供恰当的生存环境。我们连挂一张画的钉子都没有,也没有一个台架来安装英雄或圣者的胸像。

我们在用漂亮的饰物装饰房屋之前,必须把墙壁剥去一层,还得把我们的生命剥除一层,还要有出色的家务管理和美好的生活作为基础:要知道,美的品位最好在户外培养,在那里既没有房屋,也没有管家。我这样说不算外行吧,因为我既有这方面的知识,也有这方面的实践经验。只要动一动脑筋,我们就可以更好地利用这些材料,使我们跟如今最富有的人相比过犹而无不及,使我们的文明成为一种祝福。文明人不过是比野蛮人更有经验、更加聪明一些而己,不过,我还是赶快来说说自己的实验吧。

人们说自己见多识广;

瞧瞧,他们长出了翅膀,

科学,艺术,

还有千般技巧;

其实,只有吹拂的风,

才是他们全部的知晓。

难道我们老要琢磨如何得到更多的东西,而不能有时满足于少弄一点东西吗?

为此我发现,只想有一个栖身之所的学生完全能够得到一座终身受用的房子,建房子的费用并不比他现在每年付的住宿费高。

而且我下定决心,决不屈辱地变成魔鬼的代言人,我要竭力为真理呼喊。我不禁想,如果我们在这些方面有更多的见识,不仅教育的需要可以减少,因为更多的教育工作早就可以完成了,而且还能抵消一大部分教育开支。在剑桥或别的学校的学生为了必需有的便利,就要需要他或别人付出很大的代价,如果双方能够把这类事情处理得当,那只消花1/10就够了。最花钱的东西决不是学生最需要的东西。例如,学费是这一学期的账目中最大的一笔支出,而如果他和同时代人中最有教养的人交往,便能从中得到更有价值的教育,这根本不需要支付任何费用。

如今,学生得到了他渴望的闲暇与休息,不必劳动,得到的只是一些无益的空闲,而能使这种空闲变为丰富收获的那种经验,他们却完全没有学到。我是说学生应该多想一想,不应该把生活当作一种游戏,或仅仅把生活作为研究对象,而同时社会还要供养他们,他们应该自始至终,热忱地生活。青年人若是不能投入到生活实践中,怎能更好地了解生活的本质呢?

一个孩子一边从书里找到冶金的知识,一边自己挖出铁矿石,自己熔炼它们,给自己打造了一把折刀;另一个孩子则在冶金学院里听冶炼课,同时又收到了父亲给他的一把洛杰斯牌子折刀——试想一个月之后,哪一个孩子进步得更快?又是哪一个孩子会被折刀割破了手呢?

即使最贫困的学生也被教授了政治经济学,而生活经济学,甚至没有在我们的学院中认真地教授过。结果是学生在研究亚当·斯密、李嘉图和萨伊的政治经济学,他们的父亲却债台高筑。

毫无疑问,挣够了车票钱的人也能赶上火车;但是话又说回来,即便到时候他们还活着,可是说不定他们已经没有旅行的兴趣和愿望了。耗费生命中最宝贵的时间来赚钱,只是为了在最不宝贵的时间里享受一点可怜的自由,这种事让我想起了那个英国人,为了日后回到英国过一种诗人般的生活,他首先跑到印度去发财。我看,他应该立即住进破旧的阁楼才对。相当好呢,不过你们可以搞得更好;可是,因为你们是我的兄弟,我希望你们将来能找到比挖土更好的工作来打发你们的光阴。

我发现一个人如果要简单地生活,自给自足,用多少种多少,不想着去交换更奢侈、更昂贵的物品,那么他只要耕几畦地就够了:用铁锹翻地比用牛耕便宜得多;每次可更换一块新地,省得给旧地施肥,农场上的农活也只在夏天抽空稍微干一干就够了;这样他就不会像往日那样被生活所牵绊了。在这一点上,客观地说,作为一个并不关心目前社会经济措施成败的人,我比康科德的任何一个农夫都更独立,因为我没有被抛锚固定在一座房屋或一个农场上,我能按照自己的意愿随心所欲地行事。更何况我的日子比他们的好很多,如果我的房子被烧掉了,或者我歉收了,我还能跟以前一样地过得很好。

我常想,不是人在放牛,简直是牛在牧人,牛要比人自由得多。

人们在它们的帮助下,开始做许多不仅是没必要和追求艺术感,而且还是奢侈的、无用的工作的时候,这就不可避免地需要少数人和牛马做交换工作,换句话说,这些人便成了最强者的奴隶。所以,人不仅为他内心的兽性而工作,而且,他还为他身外的牲畜而劳动。

我从这两年的经验中得知,要获得一个人所必需的食粮一点儿也不困难,甚至容易到令人难以置信的地步;人可以像动物一样吃简单的食物,仍然保持康健和活力。

另外,除了我得到的闲暇、独立和健康之外,我还有个安乐窝儿,我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人这种动物,比起别的动物来,更能适应各种气候和环境。

这样,我避免了一切经营与物物交换,至少在食物这一点上是如此,而且房子已经有了,剩下来只是衣服和燃料的问题。

有一些人有时怀疑我只吃蔬菜能否生活。为了立刻揭示事物的本质——因为本质就是信念,我通常说我吃木板上的钉子都能生活下去的。

在5年多的时间里,我就这样仅仅依靠双手劳动,养活了我自己,而且,我还发现,一年之中我只需工作6周,就足够应付我一切生活的开销了。整个冬天和大部分夏天,我自由而愉快地读点儿书。从前,我四处寻找谋生之道的时候,由于曾经想符合朋友的愿望,而有过一些悲惨的经历。这些经历耗费掉了我很大的精力,由此我常常想还不如去拣点浆果得了;这我自然能做到,那蝇头微利对我也够了,因为我的最大本领是需求极少,这只要极少本钱,而又跟我一贯的情绪不相抵触,我这样愚蠢地幻想着。当我熟识的那些人毫不犹豫地做生意,或者从事各种工作的时候,我认为我的这一个职业倒是很适合他们;整个夏天在山中游走,路上看见浆果就拣起,过后又漫不经心地丢掉;好像是在看守阿德墨托斯a的羊群。

由于我偏爱某些事物,而又特别地在乎个人自由,也由于我能吃苦而又能获得成功,所以我尚且不想花掉我的时间来购买华丽的地毡,考究的家具,美味可口的食物,或者修建希腊式的或哥特式的房屋。这些东西若是可以唾手可得,得到之后,更懂得如何利用它们的话,我还是让他们去追求好了。有些人的“勤恳”,爱劳动似乎是天生的,或者是因为劳动可以使他们免得干更坏的事;对于这类人,目前我没有什么话说。至于那些有了比现在更多的闲暇,而不知如何安排的人,那我就要奉劝他们加倍勤恳地劳动,直到他们能养活自己,取得他们的自由证明为止。至于我自己,我发现,在所有职业中,打短工最为独立不羁,何况一年之内只要三四十天就可以养活自己。短工的工作日落而息,之后他便可以自由地专注于他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了;但他的雇主则要月复一月地投机取巧做生意,反而一年到头儿也没时间喘口气。

总之,根据信仰和经验,我已经确信,一个人要在世间谋生,如果想生活得单纯而且聪明,那并不是苦事,而是一种消遣;那些生活较为简朴的民族,人们从事的工作不过是一种人工化的体育运动而已。汗流浃背干活来养活自己,其实是完全不必要的,除非他比我还要容易出汗。

通常情况下,合作的可能性很小,而且是表面上的;真心要合作的话,表面上反而看不出来,却有着一种不言而喻的和谐。如果一个人是有信念的,他可以处处用同样的信念与人合作;如果他没有信念,他会像世界上其他人一样,继续过自己的生活,不管他跟什么人合作。不论什么样的合作,其意义就是让我们一起生活。最近我听说有两个年轻人打算结伴环球旅行,一个很穷,一路上要边走边挣,另一个口袋里揣着旅行支票。很显然,他们不可能长久地做伴或合作,因为这一合作中有一人根本不用工作。他们将会在旅行中危机发生之时分手。正如我说过的那样,一个单独旅行的人随时都能出发;而如果结伴而行的话就得等同行准备就绪,也许等很长的时间才能动身。

我承认,到目前为止我很少从事慈善事业。我的一种责任感已经使我牺牲了许多快乐,其中包括做慈善的喜悦。有人煞费苦心地劝导我去援助镇子里一些穷苦人家;若是我无事可做,也许我会尝试做这一类的事来打发时间。我做什么善事,凡属于大家通常称之为好的事,一定偏离了我的轨道,而且十有八九都是我无意去做的。人们很现实地说,就照原来的样子,从你所站着的地方开始,不要把成为一个更有价值的人为主要目标,而是要怀着一颗善心去做。

可以说,即便是先知和救主,也只能安慰人们的恐惧而不能肯定人们的希望。从来没有什么地方有对生命的馈赠表示出简单热烈的满意和对上帝表示难以忘怀的记载。一切健康和成功使我高兴,尽管它看上去遥远而不可及;一切疾病和失败使我悲伤,让我遭殃,尽管它对我怀有同情,或我对那种不幸满怀同情。

柏树不受时令的影响,因而永远苍翠——你的心不要固定在变幻的上面,在哈里发灭绝以后,底格利斯河仍然穿过巴格达而流淌着;如果你很富有,那就像枣树一样慷慨施与;即使你一无所有,也应该像柏树一样,做一个自由的人。

人到达生命的某时期,可以处处为家。因此,我把周边十几英里内的村庄通通考察一遍。

一个人如果不相信每一天都有一个更早、更神圣的黎明时刻,他一定是丧失了对生命的希望,正在走向一条通往黑暗的道路。感官在休息了一夜之后,每天都重新焕发一次活力,而他的禀赋又可以去挑战他能完成何等崇高的生活了。我敢说,一切让人难以忘怀的事都发生在黎明时间的氛围里。

几百万人清醒得足以从事体力劳动;但一百万人当中只有一个人能非常清醒地从事有智慧的工作;一亿人中也只有一个人能生活得神圣而富有诗意。清醒才是真正地在生活。我还没有碰到过一个非常清醒的人。要是遇到了,我一定会仰视他的。

我们必须学会再觉醒,更要学会保持清醒而不再昏睡,但这并不能用机械的方法,而是靠着对黎明的无限期待,那种期待就算在最深的沉睡中也不会离开我们的。我没有看到过更振奋人心的事了,人类无疑是有能力有意识地提高自己的生命的。

每人都应该使自己的生活,乃至那些小细节,都应该与他在崇高的和紧急时刻内的深思熟虑相配。如果我们拒绝了,或者说虚耗了这一点微不足道的思想,神谕自会清清楚楚地告诉我们如何做到这一点儿。

我之所以到森林中去,是因为我希望活得从容不迫,希望活得深刻,希望汲取生命中的所有精华,以免在我临终的时候,才发现我根本就没有生活过。我不想过那种非生活的生活,生活是如此珍贵;我却也不愿意去过修行隐逸的生活,除非是万不得已。我想深入地生活,汲取生命的精髓,坚强地生活,像斯巴达式a那样,摒弃一切非生活的东西,划出一块又宽又长的地方,细细地铲除和修剪,把生活驱赶到一个角落里,把生活中无价值的条件压缩到最低限度,把卑微的真相全部找出,并把它的卑微之处公布于众;抑或,如果它是崇高的,就要亲自去体会它,在我的下一次远游时能够做出一个真实的描述。在我看来,大多数人还确定不了他们的生活是属于地狱的,还是属于天堂,就草率地下了结论,认为人生的主要目标是“赞美上帝,并永远从上帝那里得到喜悦”。

然而我们依然生活得像蚂蚁一样卑微;虽然神话告诉我们说,我们早已经变成人了,像小矮人和长脖子仙鹤作战b,这真是错上加错,越来越龌龊:我们最美好的品德在这里成了多余的本可避免的劫数。我们的生活被琐碎的事情消耗殆尽了。

在文明生活这个波涛汹涌的大海中,一个人要想生存,就得经历这样的风暴、流沙、以及1001种考验,如果他不想让船沉没、葬身海底,也不想达港口,而只是凭借推算航位生存下去,那么,他真是成果伟大的计算家啊。简单化,简单化!不必一日三餐,一顿也够了;用不上上百道菜,五道就足够了;至于别的,就在同样的比例下来减少好了。我们的生活像德意志联邦,全是小邦组成的,其疆界永远在变动,即使德国人也不能随时把准确的边界告诉你。国家尽管有所谓的内政改进,但实际上它全是些表面的,甚至是肤浅的事务,而国家本身是一种不易运转的、臃肿庞大的机构,里面塞满了家具,掉进自己设置的陷阱里,被奢侈和挥霍毁坏殆尽,就像社会中的上百万户人家一样,它没有计算,也没有崇高的目标。治愈它的唯一的办法,就是采取强硬的经济政策,过一种比斯巴达人还要简单的生活,并提高生活的目标。现在的生活是太放荡了。

在文明生活这个波涛汹涌的大海中,一个人要想生存,就得经历这样的风暴、流沙、以及1001种考验,如果他不想让船沉没、葬身海底,也不想达港口,而只是凭借推算航位生存下去,那么,他真是成果伟大的计算家啊。简单化,简单化!不必一日三餐,一顿也够了;用不上上百道菜,五道就足够了;至于别的,就在同样的比例下来减少好了。我们的生活像德意志联邦,全是小邦组成的,其疆界永远在变动,即使德国人也不能随时把准确的边界告诉你。国家尽管有所谓的内政改进,但实际上它全是些表面的,甚至是肤浅的事务,而国家本身是一种不易运转的、臃肿庞大的机构,里面塞满了家具,掉进自己设置的陷阱里,被奢侈和挥霍毁坏殆尽,就像社会中的上百万户人家一样,它没有计算,也没有崇高的目标。治愈它的唯一的办法,就是采取强硬的经济政策,过一种比斯巴达人还要简单的生活,并提高生活的目标。现在的生活是太放荡了。

谎骗和谬见已被推崇为最健全的真理,现实倒被说成了荒诞不经。如果人们都冷静地观察现实,不为虚伪所欺骗,那么,生活与我们所了解的比较起来,就好像是一部《天方夜谭》了。如果我们只尊敬一切美好的事物,音乐和诗歌将响彻街头。当我们从容而明智的时候,我们就会认识到唯有伟大而优美的事物才有永久而绝对地存在——卑微的恐惧与欢喜不过是现实的阴影。现实总是令人振奋和崇高的。

如果让我们慎重选择自己的追求时,所有的人也大概都愿意去做学生和观察家,因为大家对这两者的性质和命运都颇感兴趣。为我们自己和后代积累财富,成家建国,或者追名逐利,在这些方面我们都是凡夫俗子;可是在探求真理之时、我们却是永恒的,也不必害怕变故或遭到意外了。

我的木屋,与一个大学比起来,不仅更宜于思考,还更宜于严肃的阅读;虽然我阅读的书都是图书馆中常见的,但我却比以往更多地接受到那些在全世界范围内流通的书本的影响。那些书最初是写在树皮上的,如今只不过时不时抄在布纹纸上。诗人密尔·卡玛·乌丁·马斯托a说:“我从书中得知,要坐着,才能驰骋在精神世界的领域内。一杯美酒足以使人陶醉,当我喝下了深奥学说的玉露琼浆时,其乐无穷。”整个夏天,荷马的《伊利亚特》放在桌上,我只是偶尔翻阅几页。我手上有干不完的活儿使我没时间读更多的书,我既要造房子,又要锄豆子,但我想到将来可以读更多的书时就更精神了。空闲的时候,我还读过一两本入门级的关于旅行的书后,感到很羞愧,我连自己住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

不管我们如何称赞演说家爆发出来的好口才,最崇高的文字还通常地是隐藏在瞬息万变的口语背后,或超越它,如同繁星点点的苍穹藏在浮云后面一般。繁星就在那里,凡能看到它们的人都可以识读它们。天文学家永远在观察和破解它们。它们不同于我们的日常谈吐和雾气氤氲的呼吸。在讲台上的侃侃而谈,用的通常就是文学习作中的修辞。演讲者凭着转瞬即逝的灵感,向着他面前的听众和那些跑来倾听他的人演讲;可是作家,更需要安静本分地生活,那些给演讲家以灵感的社会活动和成群的听众只会使他们分神,所以说,他们是对着人类的内心演说的,向着任何年代中一切能够懂得他们的人说话。

书本是世界的珍宝,是各个国家都可以世代相传的最优良的遗产。最古老最优秀的书,自然也很适合于摆放在每一个房屋的书架上。它们静静地一言不发,可是,当它们启发并开导读者时,却让人欲罢不能。它们的作者都自然而然地成为任何一个社会中的贵族,而他们对于人类的影响甚于皇室贵胄。当那目不识丁的,也许还是傲慢的商人,由于苦心经营获得了他所渴望的闲暇和自由,并跻身于上流社会时,最后不可避免地转向那些更高级,却又高不可攀的智力与天才的领域,发现自己不学无术,自己的一切财富无非是虚荣和知识匮乏,于是为了进一步证明他头脑清楚,他煞费苦心地让他的孩子学习知识文化,于是他成了一个家族的始祖。

我们是教养不良、粗俗无知的文盲;我认为,文盲与文盲之间并没有什么区别,一种是完全目不识丁的市民,另一种是虽然已经读书识字了,可是只读儿童读物和智力极低的读物。我们应该像古代的圣贤一样优秀,但首先我们应该知道他们是如何优秀。

书中有好些话正是针对我们的境遇而说的,如果我们认真聆听,并能有所感悟,它们将比黎明或阳春更有利于我们的生活,很可能让我们耳目一新。多少人在读了一本书之后,开始了他们生活的新时代啊!一本书,能阐释奇迹,又能创造奇迹。那些当前不能说出的话,也许在别处已经说出来了。那些困扰我们,使我们烦恼的问题也曾经无一例外地发生在所有智者的身上了,每一个智者都按照自己的能力,用自己的话和生活回答过它们。再说,有了智慧,我们将会学到宽容。

我们生活在19世纪,为什么我们不能享受这个世纪提供的好处?为什么我们的生活必须过得这样狭隘?如果我们要读报纸,为什么不立即略过波士顿的闲谈,订一份全世界最好的报纸呢?不要从“中立”的报纸去吮吸流食,也不要咀嚼新英格兰娇嫩的“橄榄枝”了。让各种见地到我们这里汇合吧,我们要看看谁才是内行。为什么要让哈勃兄弟图书公司和雷丁出版公司代替我们挑选读物?正像一位趣味高雅的贵族,在他的周围要结聚一些有益于他修养的东西,比如说,天才、学识、机智、书籍、绘画、雕塑、音乐、哲学等;那么,让各个村镇也这样做吧,不要只请一个教师、一个牧师、一个司事,不要只办一个教区图书馆,选举三个市政委员就算完事大吉了,因为我们拓荒的祖先当年就是带着这些人,在荒凉的岩石上挨过了严冬。

所谓集体的行为,是符合我们习俗的精神的,我确信:我们的经济将更发达,我们的财力也将更雄厚。新英格兰请得起全世界的智者来教导她,为他们提住食宿,让我们摒除狭隘。这才是我们所需要的真正的学校。我们并不需要贵族,而是需要高贵的镇民。如果必要的话,我们宁可少造一座桥,多走几步路,也要在围绕着我们的黑暗的“无知深渊”上,架起至少一座拱桥来。

与那些跑到外面去找娱乐、出入社交场合和进戏院的人相比,我的生活方式至少有这点儿好处:我的生活本身便是娱乐,而且它永远新颖。这是一出永不落幕的多幕剧。如果我们常常能够参照我们学习到的最新最好的方式来生活,并调节我们的生活的话,我们就绝对不会为无聊所困。只要你紧紧跟着你的创造力,那么你的每一小时都会向你展示一个新的景象。家务是愉快的消遣。

命运之路无数条,那么,走你自己的路吧。

商业是出乎意料地自信、庄重、敏锐、有进取心,而且不知疲倦。它所采用的方式都很自然,是许多事情都不可企及的,因此它获得了独到的成功。

我发现,一天的大半时间独处是有益于健康的。与同伴在一起,即使是最好的伙伴,也很快会感到厌倦和无聊。我爱独处。我从来没有找到像孤独这样更好的同伴了。与待在室内相比,我们置身于人群之中更孤单。一个在思考和或工作着的人总是独单的,让他爱在哪儿就在哪儿吧,孤单不能以一个人离开他的同伴的英里数来计算。在剑桥学院内拥挤的鸽子棚内,真正勤学的学生就像沙漠上的一个托钵僧一样孤独。农夫可以一整天独自地在田野或者树林里工作,耕地或砍伐,而不觉得孤独,因为他忙着干活;可是他晚上回到家里,却不能独自在室内静思,而必须到“看得见人”的地方去消遣一下,他认为这是用以补偿他一天的孤独;因此他很奇怪,为什么学生们能整日整夜坐在室内不觉得倦怠与忧郁;可是他不明白,学生虽然在室内,却仍是在他的田地上工作,在他的树林中采伐,像农夫在田地或树林中一样,随后,学生也同样去娱乐消遣,参加社交活动,尽管那形式可能更加凝练些。

我们的整个一生都带有道德性。善恶之间,从来没有瞬间的休战。善是独一无二,永不亏本的投资。在全世界为之振鸣的竖琴音乐中,令我们激动的就是对善的强调。这竖琴好比宇宙保险公司里的旅行推销员,宣传着它的规定,我们的小小善行是我们所付的保险费。虽然年轻人最后总要变得冷淡,宇宙的规律却是不会冷淡的,而是永远和富有感情的人站在一边。请听听西风中的谴责之词吧,一定有的,听不到的人是不幸的。我们每弹拨一根弦,每移动一个音栓的时候,那种迷人的道德寓意就会渗透进我们的心灵。许多令人讨厌的嘈杂声,传得远远的,通常被当成音乐,对于我们平凡的生活来说,这真是一个不屑而又可爱的讽刺。

拿破仑到了圣赫勒拿岛,而夸尔来到了瓦尔登森林。据我所知,他的一生充满悲剧色彩。他是一个有风度、见过世面的人,说起话来彬彬有礼,比你所能听得到的还要文雅得多呢。

他大约是最清醒的人,是我所认识的人中间最不会钩心斗角的一个,是一个持之以恒的人。我们一起散步,谈天,很有效地把我们的世界遗弃在后边了,因为他是个生性自由的性情中人,不属于任何一个制度。不论我们转到哪一条路,天与地仿佛都连在一起,因为他增加了风景的美丽。

我们能给予物质的外貌,最终都不如真理那样使我们受益。只有真理永不破蔽。我们通常并不存在于我们所处的地方,而是在一个虚设的位置上。只因我们天性脆弱,我们假定了一类情况,并把自己放了进去,这就同时有了两种情况,我们要从中脱身就加倍地困难了。清醒的时候,我们只注意事实,注意实际的情况。你要说你要说的话,而不是应该说的话。任何真理都胜过虚伪。

不论你的生命如何卑微,你要面对它,过这种生活;不要躲避它,更别用恶言咒骂它。它不像你那样糟糕。你最富的时候看上去倒是最贫穷。挑剔的人就是到天堂里也找碴儿。尽管贫困,你要爱你的生活。甚至在一个济贫院里,你也会拥有一些愉快的、激动的、光荣的时光。夕阳反射在济贫院的窗上,像射在富户人家窗上一样光亮;那门前的积雪同在早春一样融化掉。我看到,一个心底淡定的人,住在那里也像在皇宫中一样,生活得心满意足而富有愉快的思想。在我来看,城镇中的穷人倒往往是过着最独立不羁的生活。也许因为他们很伟大,所以受之无愧。大多数人以为他们是超然的,不屑被城镇里的人支援;可是事实上他们是往往凭着不正当的手段来对付生活,这应该说是极不光彩的。要像园中之花草和圣人一样安于清贫吧!不要为获得新的东西而烦恼,无论那是新朋友或新衣服。找旧的,回到那里去。万物永远不变;是我们在变。你的衣服可以卖掉,但要保留你的思想。如果我整天被关在阁楼的一角,像一只蜘蛛一样,只要我还能思想,世界对于我还是一样的大。不要这样急于求发展,不要让自己屈服于被耍弄的影响;这些全是浪费。卑微像黑暗,闪耀着极美的光。贫穷与卑贱的阴影围住了我们,“可是瞧啊!我们的眼界扩大了。”我们常常被提醒,即使赐给我们克洛索斯的巨富,我们的目标也必须一如既往,我们的方法将依然如故。况且,你如果受尽了贫穷的限制,例如连书报都买不起了,那么你也不过是被限制于最有意义、最为重要的经历之内;你不能不跟那些可以产生最多的糖和最多淀粉的物质打交道。最接近骨头地方的生命最甜蜜。你不会去做无聊的事了。下层的人不会因为对上层人宽宏大度而有任何损失。多余的财富只能够买多余的东西。而人的灵魂所必需的东西,是不需要花钱买的。

我很高兴自己依然不喜欢浮华炫耀、装腔作势、引人注目,即使我可以跟这个宇宙的建筑大师携手共行,我也不愿——我不愿生活在这个躁动不安、神经质的、忙乱而琐细的19世纪中,宁可站着或坐着沉思,听任这19世纪流逝而去。

不必给我爱,不必给我钱,不必给我名誉,请给我真理吧。

我们的生命像大河中的水。也许它今年空前高涨,把枯焦的高原都淹没了;也可能是多事之秋,把我们所有的麝鼠都淹死了。我们生活的地方不一定总是干燥的土地。我远远地看到,有些内陆的河岸,远在科学还没有记录它们的泛滥之前,就曾受过河流的冲刷。

但是,仅靠时光流逝永远也无法到达黎明,这就是那个早晨的特性。使我们失去视觉的那种光明,对于我们来说无疑是一种黑暗。只有我们睁开眼睛醒过来的时候,天才会亮。天亮的日子很多。太阳不过是一颗晨星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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