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白马非马，笼中鸟是不是鸟？ 很久以前，我们读到“白马非马论”，感到十分可笑。 前几天，热播的《人间世》第二季，以“笼中鸟”比喻渴望自由、渴望回家的精神病人，形容他们是渴望冲出笼子，回归天空的鸟儿。 是的，天空的宠儿，是鸟，是那热爱飞翔的鸟。 不由地联想到“白马非马论”，内心一阵悲凉。在天空的眼里，笼中鸟，一只受伤暂时无法正常飞翔的鸟，还是不是鸟？笼中的鸟，也曾在天空雀跃，又或曾啄伤过天空的鸟群，或被鸟儿啄伤，现在，天空的鸟群还会不会接纳它？ 精神病人，回归社会，也同样面临这样一个问题： 社会大众眼里，精神病人，还是不是人？ 社会能否接纳生病的他？ 为什么不允许他们有自由？ 为什么不允许他们的大脑生病？为什么不接纳他们恋爱？ 为什么他们不配有性生活？ 为什么不欢迎他们居住、工作？ 说起精神病，人们戏谑调笑。 说起精神病人，人们恐惧抵触，避而远之。 我却避不开，也不愿意避开。 我是一名精神卫生中心的医务工作者。有一天夜里十二点多，因为紧急情况，我需要从家里赶到医院。坐上出租车，报了医院名称地址。司机一听，沉默了。我似乎知道他在害怕什么，只好委婉地说，“师傅，我去那里上班的，你送我到门口就可以。”司机听完，神情立即由阴转晴，谈笑道：“你小姑娘都不怕，我一个大老爷，怕什么！哎，我说，你们精神病院就应该把这些精神病人都关起来，关得牢牢的，不要让他们出来祸害社会。” “他们也只是生病而已，只有很少一部分会有伤害行为，大部分还是跟我们得了糖尿病、高血压一样，体验到疾病很痛苦，也很想早点康复出院。” “那不行，那不行！不能让精神病出来，他们不讲道理，乱搞男女关系，打人杀人……“司机义正言辞地给我科普精神病人的各种”恶行“。 “师傅啊，乱搞男女关系的不分职业和病种，打人杀人的罪犯牢房会收他。精神病人，只是生病了啊！” “小姑娘，我以前邻居就有一个神经病，天天往楼下砸东西，动不动就来剪我家电线，老吓人了！后来听说他被关进精神病院了，我们整栋楼都清爽了！”司机见科普不成，又给我补充了案例说明。 “那，如果他康复出院了，还住回原来的地方，他给你道歉，你能接受吗？” “讲也不要讲！我们整栋楼直接去找居委会，不能让这种人再祸害小区！”师傅，越讲越愤怒。可能，他认识的那只笼中鸟儿，曾经狠狠啄伤过他，而如今，再也不愿谅解。 无论我如何强调“康复”，永远被司机师傅忽略，就像我一直强调精神病人只是“生病了”一样。别说道歉，别说工作回归，精神病人连住回自己的家，都无法得到他人的理解和接纳。 我知道的精神疾病康复者中，有去超市做了理货员兢兢业业工作的，有继续教乐器当培训老师的，有继续开着自己的杂货店服务小区居民的，有到咖啡店、面包房制作美味点心饮品的……只不过，他们向大部分人隐瞒了自己的病史，才得以正常生活，不被歧视，不被拒之。 “那怎么可以，你们怎么可以把精神病放出去做事情害人呢？”听到我的个案反向科普，司机有点急了。 “他们跟您开车一样，赚钱养家过日子，普通老百姓的生活，为什么不可以？” “正常的人，开车做生活（工作），当然是可以。精神病，说不定哪天就发作了，谁吃得消。” “那些你认为正常的人，也许只是怕你们误解和歧视的精神病康复者，他们搬了家，来到陌生的社区，隐瞒了病史，默默开启新的生活而已。既然隐瞒病史的人能正常生活，就说明不是他们这个病康复不了不适合回到社区，而是人们对这个病的歧视和偏见，阻止了他们回到社区，回到家。哪怕这些人里面，还有亲朋好友。”  很快，出租车把我送到了医院门口，我和司机的争论就这么匆匆结束了。来不及告诉司机，很多时候，因为发病时闹得沸沸扬扬，因为搬离熟悉的生活圈不易，因为康复期需要坚持复诊服药防止复发等，康复者是无法向身边所有人隐瞒病史的，这就意味着歧视可能一直存在。 我们要做的不是鼓励康复者隐瞒病史，而是希望社会公众，更多地理解和接纳这个群体，少一点歧视，多一点包容。  《人间世》第二季的开播，已经预示者大众开始大胆走近这个人群，试图去聆听，去帮助。这就是一个美好的预告：笼中鸟，到底是不是鸟，天空已经在思考。 我相信，总有一天，天空会张开它的怀抱，拥抱飞翔的鸟儿！ 亲爱的读者，你呢？你想象过吗？有一天，手捧一杯康复者亲手磨制的咖啡，香醇飘溢，身心舒畅…… 我已经尝试过了，除了咖啡的醇香，还有满心的惊喜！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