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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经欣赏》—国风—陈风—宛丘 （峻岫） 这是一首诗人对于舞蹈家仰慕与热烈追求的诗歌。 子之汤兮，宛丘之上兮。洵有情兮，而无望兮。 坎其击鼓，宛丘之下。无冬无夏，值其鹭羽。 坎其击缶，宛丘之道。无冬无夏，值其鹭翿。 【注释】 “子”，舞蹈者。 “汤”，“荡”字的借字。在此表示舞姿热烈而奔放。 “宛丘”，“四方高，中央下，曰宛丘。”[南宋·朱熹《诗经集传》]“宛丘”是春秋时期陈国的都城。 “洵”，信、确实。 “有情”，充满感情。 “望”，指望、希望。 “坎”，击鼓之声。 “无”，不管，不论。 “值”，持。 “鹭羽”，用鹭的羽毛做成的舞具“翳”。舞者持之挥动而舞。 “缶”，陶制乐器，如盆。 “翿”读音dào，翳也，也叫“羽葆幢”。古代羽舞用的旌旗。 《宛丘》是陈国国风第一章。“陈者，胡公妫满之所封也。”[《毛诗注疏》]胡公满即陈胡公，周朝分封的第一任陈国君主。“其地宓牺之墟，在古豫州之界，宛丘之侧。”[《毛诗注疏》]陈国地处黄河以南，颍水中游，淮水之北，相当于河南东部和安徽西北部。 《毛诗》说：“《宛丘》，刺幽公也。淫荒昏乱，游荡无度焉。”陈幽公，是陈国第五代君主。“五世至幽公，当厉王时，政衰，大夫淫荒，所为无度，国人伤而刺之，陈之变风作矣。”[《毛诗正义》]关于这位“陈幽公”《史记》寥寥数语，不得其详。《毛诗正义》说幽公不仅耽于女色，而且“昏乱，谓废其政事。游荡无度，谓出入不时，声乐不倦，游戏放荡，无复节度也。”[《毛诗正义》]故写诗讽刺之。不过从诗歌词语上看，似乎与幽公无涉。所以《毛诗正义》又说：“毛以此序所言是幽公之恶，经之所陈是大夫之事，由君身为此恶，化之使然，故举大夫之恶以刺君。”[《毛诗正义》]说是讽刺幽公，但是举出的事例则是大夫们声乐不倦，游戏放荡的行径。 《毛诗正义》又引“《地理志》云：‘周武王封妫满于陈，是为胡公，妻以元女大姬。妇人尊贵，好祭祀，用巫，故其俗好巫鬼者也。’诗称击鼓于宛丘之上，婆娑于枌栩之下，是有大姬歌舞之遗风也。”[《毛诗正义》]“大姬”是周武王的长女，是陈国开国君主陈胡公满的妻子。因为“大姬无子，好巫觋祷祈鬼神歌舞之乐，民俗化而为之。”[《毛诗正义》]这种风气影响了国人，成为陈国人的风俗习惯。南宋人朱熹，即没有说《宛丘》是讽刺幽公的诗歌，也没有说这是讽刺“大姬”的诗歌。他说：“国人见此人常游荡于宛丘之上，故叙其事以刺之。”[南宋·朱熹《诗经集传》]“此人”是谁？朱熹没有说。笼统而言就是国人对陈国这种巫觋祷祈鬼神歌舞，日以继夜，无论冬夏的风俗习惯很反感，故而嘲讽。“虽信有情思而可乐矣，然无威仪可瞻望也。”[南宋·朱熹《诗经集传》]朱熹批判的矛头还是对准“士大夫”的。清代学者姚际恒也说：“此诗刺游荡之意昭然。小序谓‘刺幽公’，恐‘子’字未安，毛传谓‘子’为大夫，不与序同。然具此乐舞，自属君大夫之列。”[清·姚际恒《诗经通论》]因此《宛丘》有可能是：“陈君与其臣下不物政治，相与游乐。君击鼓而臣舞翿。无冬无夏，威仪尽失。”[清·方玉润《诗经原始》]故而写诗讽刺之。 其实，说《宛丘》是一首讽刺诗歌，本来欠妥。第一，假定诗歌是讽刺“士大夫”生活的，但是诗中不见怨刺的语句，而且相反，充满了热烈仰慕、欣赏，甚至是追求的情感。其次，如果诗歌反映的是陈国的民俗，风俗习惯，百姓“终岁执羽舞翿，于宛丘之上，亦属常然”，[清·方玉润《诗经原始》]还用得着讽刺吗？ 其实诗歌反应的就是诗人对于舞蹈家的仰慕与追求之情感。 诗歌大意： 你的舞姿热烈奔放，就在那宛丘之上。确实我对你充满情意，但并不敢有什么奢望。 你击鼓之声荡漾，就在那宛丘山下。无论寒冬还是炎夏，你执鹭羽舞姿翩翩荡漾。 你击缶之声振响，就在那宛丘道旁。无论寒冬还是炎夏，你持鹭羽舞姿犹如翱翔。 这里的“子”不是“幽公”，也不是大夫，更不是什么“上位者”，她就是一个舞者。“幽公”也好“大夫”也罢，包括“上位者”在内，他们的舞蹈场所，不在“宛丘之上”，也不在“宛丘之下”，更不在“宛丘之道”旁，而在宫廷之内，宴乐席上。只有民间的舞者，才在野外表演，不拘场所，无冬无夏，淋漓酣畅。诗人对舞者仰慕已久了，热烈的感情难以言表，故而紧紧地追随着她，无论冬夏，只要有她的表演，他就一定到场，仰慕之情，热爱之意，与日俱增。至于舞者是不是巫者，无需区分，舞蹈与祭祀，舞蹈与娱神，舞蹈与祈福本是一回事情。说《宛丘》反映的是陈国好歌舞的风俗，是值得肯定的，更不是什么民间“陋习”。 诗人是为“子”而来的，“子汤之”，就是她的舞姿非常张扬，非常热烈，非常狂放。“兮”子是一个虚词，在这里当叹词理解。诗人感佩之至，止不住地感叹。第一章中的“洵有情兮，而无望兮。”是最关键的句子，“情”是他的情，是真的，可信的。“洵”的本意就是实在，诚实、可信。对“子”舞蹈艺术的热爱，已到了忘我的程度，无论舞者在山顶，在山下，在道旁表演，都有他追随左右的身影。但是他们没有交集。“她”不一定知道他对她怀有爱慕之情和敬仰之意。所以他说：“无望兮”。犹如今之无名小子对一位明星大腕的迷恋和追求，根本没有希望。 《宛丘》诗歌的结构独具匠心。“先断后案，遂使下二章叙述处文情不尽，‘汤’字包尽下二章，‘无望’判尽下二章，上为下断，下又为上注，格法尽奇。”[陈震《读诗识小录》]“先断”就是先下定义，“子之汤兮”，你的舞蹈真棒啊！跳得真好啊！“后案”就是随后详细叙述。一个“汤”（荡）字，提领下两章，“无望”两个字，又是她的舞姿可望而不可即的注脚。第一章，与第二、第三章，节奏大不相同。“一之声曼，二、三之响切，真是流商变徵。”[明·戴君恩《读诗臆评》]所谓“声曼”，是指节奏舒缓，感情饱满。“二、三响切”，是说第二章，第三章，诗歌节奏加快，且遣词造句铮铮有声，描绘的舞蹈动作且令人眼花缭乱，追随者如身临其境，深受感染，难以言表。（署名文章 原创维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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