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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真公主(692—762)，与墓志的主人金仙公主同为唐睿宗之女，昭成皇后窦氏所生，是唐玄宗同父同母的妹妹。 两位公主于妙龄时期一同入道，情意颇深。《金仙公主墓志》由妹妹玉真公主亲笔所书，这在历代墓志中都十分罕见，它既是两位公主姐妹情深的见证，也是唐代墓志中为数极少的女性书写墓志的典范。 综观整个唐代，玉真公主是太平公主、安乐公主之外，最为活跃的一位公主。若论其在文坛的影响，可谓唐代公主中的第一人。她以其特殊的身份、地位广交诗人，并大力举荐他们。 从《全唐诗》与《全唐文》中保留的与公主有关的诗文中，我们可以看到在太平公主宅或山庄乐游的诗有14首，在玉真公主宅或山庄饮宴乐游的诗有34首。这34首诗的作者多是李白、王维、高适、张说、储光羲等这样的盛唐大诗人。 其中李白作过《玉真仙人词》、《玉真公主别馆苦雨赠卫尉张卿二首》，后者写道：“秋坐金张馆，繁阴昼不开。空烟迷雨色，萧飒望中来。翳翳昏垫苦，沉沉忧恨催。清秋何以慰，白酒盈吾杯。吟咏思管乐，此人已成灰。独酌聊自勉，谁贵经纶才。弹剑谢公子，无鱼良可哀。”表达了自己不得玉真公主引荐的悲哀与穷困潦倒之情。然而天宝年间，李白最终通过玉真公主的力荐，被唐玄宗召进宫中，喜得这位大诗人“仰天大笑出门去”，自信“我辈岂是蓬蒿人。”同样，也是在这位玉真公主的竭力举荐下，王维如愿以偿得以高中。 《大唐故金仙长公主墓志》1974年出土于陕西省蒲城县三合乡武家村东金仙公主墓，现藏陕西省蒲城县博物馆，即陕西省蒲城县文庙。 陕西蒲城文庙碑廊 墓志原石 志石高106厘米，宽108厘米，刻于唐玄宗开元二十四年（公元736年），志盖齐全。志文共为三十三行，行三十三字，楷书，志盖篆书“大唐古（故）金仙长公主志石之铭”十二字，四行，行三字。志石、志盖四周均刻花纹。《大唐故金仙长公主墓志》由徐峤撰文，卫灵鹤检校、镌勒并题篆额，玉真公主书。 《大唐故金仙长公主墓志》志盖 《大唐故金仙长公主墓志》 志文由故者亲眷书丹的现象在历代墓志中十分少见，而由女性亲眷，同时又是姐妹书丹的更是少之又少，因此《大唐故金仙长公主墓志》不仅以实物形式真实展现了以玉真公主为代表的唐代善书女性的书法艺术水平，同时也开启了女性书写墓志的先河，具有重要的艺术价值和历史价值。 《大唐故金仙长公主墓志》书于玉真公主40岁至44岁间，正值中年盛时，精力充沛，书写已进入成熟期，加之为亲妹妹所书，书写时格外专注，无一笔懈怠，故通篇楷法严谨、笔力遒劲，是唐代公主乃至唐代女性书法艺术的杰出代表。 从志文书法可见，玉真公主楷书宗欧阳率更体，楷法森严、端方谨饬、清和秀健、大雅无俗。
楷法森严 如图四中的“古”字，横画逆锋起笔下顿，行笔稳健，略向上方倾斜，收笔先转锋向右下方斜顿，再回锋收笔。撇画折锋起笔斜顿，露锋出笔，饱满有力。下部“口”字露锋起笔，折划先提笔，后下顿，收笔处顺势带出最后一横。整个“古”字一气呵成，诸法兼备于有意无意间，可见书者经过了长期严格的楷书书写训练。 又如图五中的“郎”字，点画精到，起、行、提、按、顿、收，每个动作都一丝不苟，左右结构左宽右窄，布白得当。“古”、“郎”二字虽为一唐代公主所书，但笔力、结字不输于几年后出现的名垂书史的颜鲁公《多宝塔碑》。  宗法欧阳 玉真公主楷书受欧阳询楷书影响十分明显，无论在点画、用笔、结字等各个方面都与欧体如出一辙。下图将《金仙公主墓志》（图下简称《墓志》）与《九成宫碑》中个别相同文字列出，其师承关系不言而喻： 左：《大唐故金仙长公主墓志》 右：欧阳询《九成宫醴泉铭》 秀丽妍逸 欧阳询的书法吸收了“二王”书法的秀劲雅致和魏碑书法的险绝健劲，形成了自己骨气劲峭、法度谨严、结构独异的书风。然欧体虽有“二王”书法的秀劲雅致，但又与王系嫡传书家的书风不同，缺少其秀丽妍逸的一面，正如南唐后主李煌所评价，“欧阳询得右军之力而失其温秀”。而玉真公主作为女性，也许天然地赋予了汉字一种妍秀、柔美的姿态，这也正是玉真公主楷书与欧阳询楷书的不同之处。 骨肉端方 骨肉端方是从两个方面提炼了玉真公主楷书的特点：其一是骨肉匀称；其二是结体端方。我们知道，欧体以瘦硬著称，骨多于肉，字体瘦长。玉真公主楷书学习欧体又有所变化，在骨肉关系上，她增肉减骨，力求做到不丰肥、不清瘦、骨肉匀称；在字体形态上，她变长为方，突出了汉字作为方块字的特征。因此，整幅墓志作品静穆安详、典雅和谐。 唐代还有哪些擅长书法的公主？ 《新唐书》“诸帝公主”中所记唐代公主211人，其中有各类历史文献记载的善书公主7人，她们分别是临川公主、长乐公主、兰陵公主、晋阳公主、代国公主、鄎国公主、玉真公主。详列于下，以时间先后为序： 临川公主 《新唐书》、《大唐故临川郡长公主墓志铭》有载。 临川公主诗文书画俱佳。尤其因为“工书”、“工籀隶”得到了唐太宗的认可和嘉许，并将其比为“书圣”王羲之的女儿孟姜，也因此给这位书艺很有成就的小公主起名叫李孟姜，还指派专门的书法老师加以指导。 长乐公主 长乐公主是唐太宗李世民的第五女，母为长孙皇后，擅长书画，深受李世民与长孙皇后宠爱。据《大唐故长公主墓志》记载，展开长乐公主所作的画卷，悬挂的明镜也显得黯淡无光；展开公主所写的书法，就连春天的花朵也被掩去丽色。 另外，考古工作人员还在长乐公主墓中发现了一方瓷砚，这方砚是长乐公主生前的实用之物，出土时砚面四周的弦纹内仍残留些许墨迹，砚面还有长期研磨的痕迹，足见公主当时发奋习书。 兰陵公主 公主讳淑，字丽贞，陇西狄道人也。高祖武皇帝之孙，太宗文皇帝之第十九女也……□岁学书，尽钟张之妙迹。 晋阳公主 据《新唐书》记载：晋阳公主字明达，幼字兕子，文德皇后所生……主临帝飞白书，下不能辨。薨年十二。晋阳公主死时只有十二岁，但她小小年纪就擅长书法，尤其是模仿太宗的飞白书竟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连太宗的臣僚也无法辨别。 代国公主 公主擅于书法，并曾经亲自为荐福寺书写经柱三百余言，是一位留情翰墨的女中书手。她学习书法可能没有专门的老师，全靠自身的刻苦临池，加上她的聪慧与天赋，其书法“拂石云散，垂钩露凝”，运笔之际，“初从夜月”，笔收墨尽，如“尽落天花”。 鄎国公主 鄎国公主，睿宗女，曾手写金字梵经三部，躬绣彩线佛像二铺。贝叶真偈，现心相于银钩。莲花妙容，呈意生于玉指。其书法工整秀丽。 玉真公主 玉真公主所书的《大唐故金仙长公主墓志》是目前唯一可见到的唐代公主手迹。其结字端严、用笔稳健，整篇书法风格既朴厚古雅，又端丽婉媚，得欧体书风之遗韵，足见其书法造诣非同一般。 另外，文献中还有一些记载唐代公主喜爱书法，学习书法的文字，如《唐会要》卷35记载的太平公主和安乐公主，她们因临习书法而借阅二王真迹，最后将真迹遗失。此记载足见她们爱好并学习书法的热情。 本文节选自《中国古代女性书法文化史》 常春 杨勇 等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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