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滦平丨全国唯一没有“方言”的城市。

 明白呀明白 2019-03-09

不少朋友认为,

普通话就是北京方言,

但这个说法并不准确。

全国最接近普通话的方言,

藏在与北京一山之隔的小县城——

河北省承德市滦平县。

1953年春天,

滦平第四完全小学刚刚开学。

10岁的郝润德被叫去办公室,

眼前坐着两个北京来的专家。

班主任让他朗读一篇文章,

他本来还有点紧张,

低头一看,原来是学过的《农夫与蛇》。

他就放心了,大声朗读了一遍,

听小学生读课文,

两位专家竟一直在本子上记录,

有的地方还让他停顿一下,

把某个词重读一遍。

读完后,两位专家夸他:

“读得不错。”

山村小学,俩陌生人,

人们议论了一阵,就很快过去了。

让村里人料想不到的是,

俩陌生人是当时中央政府派去的语言专家,

为建立中国通用语言规范而采音。

念课文的少年,如今年过七旬。

更让他们想不到的是,

郝润德和几个朗读课文的小学生,

以及另外3名与专家交谈过的村民,

普通话是以北方话为基础方言,

以北京语音为标准音的,

为什么专家要去滦平采音?

主要因为这里与世隔绝,

“首都方言”最纯正。

明朝战乱,滦平人举家搬到长城里,

那一片地方,很长时间荒无人烟。

直到清兵入关后,

这里逐渐恢复人气。

阿哥们骑着马跑,立个桩子,

就把一块地方圈下来,

继续入关前的豪放奔驰。

康熙时,建起避暑山庄,

滦平恰好在北京和承德之间。

跟着皇帝的步伐,

很多旗人到滦平建庄园。

出入滦平的多是达官贵族,

一般平民不能随便进去。

于是栾平人讲的话,

跟皇城里讲的北京话,

几乎一模一样。

北京城以前分内外城,

正宗的北京内城发音接近普通话。

现在人们熟悉的“北京话”,

基本是外城胡同里的发音。

后来北京的城墙拆了,

同时大量外来人口涌入,

俏皮的外城北京话占了上风。

鹿晗给王祖蓝示范儿化音。

现代的北京话儿化音、吞字特别多,

动不动就是“胸是炒鸡蛋”“装垫儿台”。

跟字正腔圆没尾音的滦平话相比,

北京话对于南方人民不太友好,

不大适合全国学习推广。

于是,幸运女神选择了滦平话,

让它成为最接近普通话的方言。

据说,从县里出去的保姆和话务员,

他们的普通话至少二级甲等。

上世纪60年代,人民大会堂的服务员,

特别爱招滦平妹子,就因为普通话标准。

去滦平学普通话的外地人。

每年暑假,一批又一批外国留学生,

慕名去到县里的“普通话一条街”,

向旅店店主、大爷大妈请教发音。

听过当地的普通话,外国友人纷纷点赞,

学“滦平音”比“北京音”省舌头多了。

图/诗人齐宗弟

经过多年的推广普通话,

现在全国有超过70%的人会讲普通话。

从前,车马慢,一生只认识村里几个人,

从出生到入土都去不了几趟县城。

在古代的农耕社会里,

只有这两类人要学官话和别的方言,

他们是穿州过省的官员和行商。

如今,高铁飞驰,一日千里不是梦。

改革开放以来,大批农民离开土地

不懂普通话,打工做生意都得吃哑巴亏。

要想走出大山,要想脱贫致富,

必须学好普通话。

普通话没学好,江湖随时起纷争。

这时候,新的问题出现:

少小离家老大回,

乡音都改普通话,

这样不就很悲催?

首先,世界一直在变,方言也在变。

19世纪外国传教士到访“东方巴黎”,

记录他听到的上海话,当时有8个声调。

方言学家许宝华调查后发现,

现在上海话变成了5个声调,

嘉定6个,松江7个。

今天的上海话形态基本稳定,

但跟100年前已经不一样。

现在的上海已经不是100年前的样子。

人带着语言,往来各地,

元朝建立时带着蒙古语,

朱棣迁都北京时带着南京话,

清朝贵族带着满语和北京话去滦平,

全国各地的官员带着家乡方言进京。

地方越小,方言越纯正,

地方越大,方言越繁杂,

这都是人口迁移潜移默化的结果。

崇文门城楼及瓮城中等待火车通过的人群。

方言的变迁是漫长,

但有时候会被人为加速。

八九十年代为了推普促融合,

南宁公交车的南宁白话报站取消,

南宁电视台和电台停播粤语节目。

如今你去广西旅游,会发现一个有趣现象:

南宁地铁2号线开通前,有网友建议增加南宁白话报站,由于技术原因方言报站没能实现。

其次,用方言讨论的话题在减少。

给小伙伴复述课堂内容,

跟圈子里的朋友讨论专业问题,

你会不会在方言里夹杂普通话,

甚至讲着讲着变成纯普通话交流?

新事物、新现象、新概念层出不穷,

有人认为,方言中夹杂普通话词语,

是因为方言词汇少,跟不上时代。

方言说:这锅我不背!

自古以来,方言具有吸纳新词的能力,

把新词发音折合成对应的方言读音,

新词语就能被方言收编,

哪怕是外语也不例外,

例如,粤语的“士多(store)”。

出现夹杂的实质是,

讲新词时,懒惰的人类会划水。

人们丧失读音的转换自觉,

导致方言表达能力不佳。

图/WOLFI阿颖哥

第三,讲方言的青少年也在减少。

4年前,一个杭州的小学老师发现,

班上40个孩子,会说杭州话的只有一两个。

而她三十年前工作时,

一个班几乎没有不会说杭州话的。

北京联合大学的学者房艳红感叹:

“一二线城市的方言基本沦陷,

比如青岛、杭州、福州等地的方言。

吴语保存下来的希望在上海。“

3年前,上海机构做过两轮调查,

过千名受访的上海人中,

96%的上海人能流利说上海话。

但是在18-25岁的年轻人里,

只有70%会说上海话。

杭州话表情包。

出现这种方言断层的原因,

主要是讲母语的环境在消失,

在幼儿园不讲,在家里也不讲。

暨南大学汉语方言研究学者侯兴泉,

专注研究广州幼儿园的教学语言。

在他看来,幼儿园里如果只说普通话,

小孩以后就大多讲普通话,

即使回到家,也容易抗拒说方言。

再加上,部分爸妈很功利主义,

视方言为学拼音、写作文的拦路虎,

主动放弃母语,跟孩子讲普通话。

联合国濒危语言评估指标,

将代际传承列为第一条,

粤剧进小学课堂。

有人说,方言迟早是要消灭的,

没有必要保护它。

这种说法是偏激的,

就像说,一个人总是要死的,

没必要发展医学科学。

最早提出“保护方言”的是吕叔湘,

他的原意是方言迅速变化而向普通话靠拢,

要及时调查记录,作为汉语史研究的资料。

如今,我国启动“中国语言资源保护工程”,

像当年采集普通话发音那样,

收集主要方言的语音语调,建立档案。

其实,保护方言最好的方式,

是人们更多地使用它。

学好普通话当然非常重要,

但是很多方言里的味道,

是普通话难以表达的。

对比一下,不同方言女生对男生撒娇:

普通话“不要靠着我,你真的很讨厌”,

天津话“瞎尼玛摸嘛摸?躲我这”,

长沙话“不要挨我啰,你真的好讨嫌拉”,

广东话“唔好黐身黐世,你好乞人憎”,

潮汕话“迈嗲瓦,鲁过讨厌”,

用方言谈情说爱,是不是很不一样?

广州话、重庆话、东北话、温州话和上海话,这5中方言夸女生漂亮,又是什么样的呢?

再试想一下,

如果《鬼子来了》用的不是唐山话,

《火锅英雄》不是重庆话,

《无名之辈》不是贵阳话,

那么,这些电影的趣味会不会大打折扣?

没有丰富多样的方言,

豫剧粤剧潮剧苏州评弹海派青口……

这些地方表演更是没有了灵魂。

没有重庆话的《火锅英雄》,就像把重庆火锅底换成清汤的。

出资500万保护方言的汪涵,

说过这么一句话:

方言是许多人家乡的记忆,

是留在血液里的东西。

离开家乡到城市打拼的年轻人,

你们还能像父辈那样讲方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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