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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乡五十周年怀忆

 山乡武侠 2019-03-13

                       下乡五十周年怀忆

                                   翁武侠

沧桑一世半蹉跎,阅世多磨。那年山上乡下,桑麻汗满坡。

放晴顶日雨天蓑,寂床孤被贫窝。渺茫萦日夜,前路怅如何。

                                        --华清引

一九六九年三月十三日,是我们下乡的日子,这个日子距今已有五十个年头了。

五十年的岁月弹指一挥间,仿佛不久,仿佛昨天。那时的光景,却又觉得在很久以前,感到遥远,感到飘摇。曾经的故事零碎沉浮,已成过往,已变记忆。关于那时候的许多印象,在自己的脑海中早已经模糊不清了,它已随着历史的脚步去了。这个日子,这段经历,深刻而带有许多的悲凉和伤痛,平时的时候也懒得去想它去理它,对它没有一点留恋的心思。

不想说它,是真的,但有时却想起了它,也是真的。想起它的时候,点点滴滴,犹如昨天,形形色色,犹如眼前。

上山下乡的日子,是一段社会进程中的历史,是一段我们这一代人在年华正茂青春正艳的时候际遇到的一种无奈无助无望的社会经历,要把它完全忘却是不可能的。

五十年后的今天,我又想起了那些下乡的年月。

那些年,红旗如海,红歌如潮,上上下下,斗这捍那,运动不息,斗争不止,一调尘嚣,万众呐喊,不尽的潮流,无尽的波澜。

那些年,正值青春年少的我们,莽莽又撞撞,混日浑月的年华,迷迷又昏昏。随着当时的说教当时的涌流,心中,一点点的激情却伴着十分的茫然和无奈。在家闲置无事逍遥荒废了两三年了,不知干什么,不能干什么,等待,只能等待,等着年华的流失,青春的耗废,思虑的泯灭。

一声号响,风起云涌,巨人挥手,全国响应,新老三界,青年学子,首当其冲,上山下乡。

身处那时,有人涌动狂燥,有人冷眼旁观,有人消沉低落。许多人们,却感单调光阴,无聊生涯,颓废人生。留给人们的是一片朦胧,诸多的愚昧无知和轻狂。

热血沸腾却脚下无路,洪流泛起却只能随浪,说是自我选择,确无选择的路径和条件,在你的面前只有一个声音,一个召唤,一条道路,一个方向,你想走或不想走都得走。这是一种宿命,只能这样,即使有一声声低沉的呐喊,诸多的不愿也只能藏在自己的心中怯怯地不能回响。

下乡的那天,晓晖暗淡,晨雾凝寒。学校的广场,车辆上百,人头攒动。相拥处,叮嘱切切,千言万语。汽笛齐鸣时,群山回响,振心动魂,车上的与车下的呼声骤起,痛声绵绵,离泪涟涟。与亲人和家乡相别的场景笼罩着深深的悲凉。

一路黄尘,滾滾车流,越岭过水,颠簸兼程。迢递路上,凝重愁颜,人人结眉少语,心重揪肠。心楚的情绪久久笼罩和弥漫,知道这一走,对自己对父母将意味着什么。

故乡渐远,亲人难见,昨天烟灭,明天难辨,前途一片迷茫。眼前,相同命运的人们蜷缩在车箱里,目光无神,心中有泪,随车上下,无力以对,面对车外的苍天昏地,表露的尽是悲颜愁容。

经过两天的车程两天的颠簸两天的煎熬,我们到了我们落脚的地方,一个遥远的偏僻的陌生的山乡。

高山崇岭,山高坡陡,木疏林瘦,黄土黑泥,苗禾苍颜,这是我们安家立身的地方。山路漫长,蜿蜒崎岖,过岭翻梁,无边无际,这是我们要行走的山间小道。贫困的土地,遥远的风情,陌生的人情世故,将重写我们的生活篇章。

新建的泥屋,在坟地岩边,孤独地伫立在野地上,面对深沟野塘,显得十分的荒凉和悲情。锅灶泥台外加风箱一个,简陋木桌一张长凳两条,单调地站立在墙的一角,三张木床,靠着冷墙,裸露地横在一起,挤得房间没有一点空地,靠门的墙边,三把锄头,三根扁担,三双粪桶,三个斗笠,三件蓑衣整齐地立在那里,这些都是新的,无疑是给我们三人定制的生活物品劳动工具。它们将与我们同伴,它们将与我们一起共度今后的生活和劳动时光。

不羁的马,放任的心,难以适应农村的天与地。下乡的头一年,知青的我们经常相互走动,以慰无聊的心绪,我们也抽空奔回远远的家乡,以慰渴望的感觉。那时,还有一点国家的照顾的粮油供应,我们的心还在飘,还在游,还在尝试着嘻戏着无根浮萍的一个自我,虽然不完全,有些勉强,有些苦涩。

生活的现实很实在也很残酷,当你认识到农村劳动所得的工分才是你分粮吃饭的依据时,飘浮的身子必须落到地面上来。拿起锄头,担起粪桶,舞起镰刀,起早摸黑,坡上地头,同乡村的农民一样,什么都来,什么都干。累不言说,哪管周身汗流如水,只为一个无意识的躯身去寻求自己生存中的生活。

难,我们遇到过,苦,我们经受过,而我们经历的难和苦,比当地的农民可能还有过之。我们一无所有,我们两手空空,我们的身边没有任何的依靠和盼想,劳动中生活中的一切都要我们这些下乡不久的还是柔弱身体的青年亲历亲为。田坡农活忙过之后,回到家里还要忙着舂谷磨面,烧火煮饭。坡上屋里,由不得你有一点儿的空闲。那时的一日三餐,少米缺面,少油缺菜,汤面稀粥当家,一顿四五碗,肚子涨起多大都不觉得饱,红苕出来的时候,往往是煮红苕一大盆,备酸菜汤一大碗,虎吃狼餐,一扫而光。

下乡的日子,难以言说,异地他乡的“再教育”生活,不堪回首。几十年后,有人说不悔那段岁月,它是一种精神,有人说那是一种极端,一种对一代人的摧残。功过是非,众说纷纭。

但我们知道,这样的运动,这样的场面,不会再有,不能再有。生活的现在,生活的对比会明白无误地告诉我们,人们需要的是生活的富足和幸福,需要的是环境的静宁和安祥。

五十年的光阴很长。五十年前的下乡日子却还清晰地记忆在自己的心里,每每想起,别有一番风味在心中游荡。那是生活历程中的一朵浪花,不美,但它真实。

2019年3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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