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砍倒黄花梁,建起应州塔” ——应县民谚 据说,哪位同学可以把佛光寺透视图每块木构件都标上准确的古建筑术语名称,则可以古建筑学业满师,就是毕业生了。而如果哪位同学能够顺带着把那座位于应县的佛宫寺释迦塔的54种斗拱样式一一指出,那他就不是个毕业生那么简单了,他会被叫做,专家。 关于本篇,用尽一切词汇都无法形容木塔的伟大,所以,我的题目只能是,木塔啊,木塔! 岩山寺遇上那样让人无语之事,我们只能放弃。退而求其次,去访三圣寺。在山西作早期木构的寻访之旅,你必须预先准备好多个备用寻访点,因为总有多地进不去。三圣寺虽为乡村小寺,但保存比较完整,前后两进殿风格近似,后院大雄宝殿为金代遗构,前院地藏殿重建于明弘治八年。虽然论年代在山西算不上特别,但因为没有了近现代拙劣的维修痕迹,看起来是那么的古意盎然。那些原汁原味的木头的纹路编织成一座驻留时光的屋宇,这里我第一次注意到这些木构柱子上的龙头雕饰,在金代的木构中,这种雕饰已有先例,比如南禅寺北边的延庆寺大殿,奈何在大修到处是脚手架。再比如,我翻开老照片,居然在云冈石窟看到了多处柱头龙形雕饰。如果在以后的寻访过程中,在汉地的木构中见不到这种式样,那么可以认定这是北方少数民族的一种偏爱,但在当时我看来却是新奇无比,成为我对三圣寺最深的印象。回到砂河镇,坐班车前往应县。幸亏赶早了点去坐倒数第二班车,因为最后一班车从繁峙出来看人少停发了。  岩山寺,位于五台山北大门。
 公主寺,大门紧锁,两道围墙环绕,图片中为第二道围墙。此照片已经是通过非常规手段拍摄所得。
砂河镇在火车班次表上叫五台山站,是前往五台的北大门,故镇子庞大丝毫不逊于县城。镇上的这条铁路从西而来经过代县、繁峙、往东而去往灵丘、涞源、白河,顺着蒲荫陉古道进入河北。南面是高耸的五台山,北面是恒山山脉,铁路与公路都聚集在了一起,顺着两道大山脉之间的滹沱河谷地而建。而要想去往应县大同方向,则必须往北翻过恒山山脉。 车过恒山,展现在眼前的依然是黄土高原特有的苍凉。山上的植被稀有而珍贵。由此看来,五台山因其独特的山形所蓄积的充沛雨水滋润出的大片森林是多么的不易。 快要出山的一段山水风光堪称悦目。一个小时出头便到了应县,天色尚早,安顿好住宿后我们便先去木塔那儿看日落。 





1933年9月,梁思成在他的第一次山西访古之旅中由大同几经辗转寻访至此,他写信给林徽因:“当我们到达离城大约还有5英里的一个地方的时候,我蓦地看到在我前方山路差不多尽头处,在暗紫色的背景上有一颗闪光的宝石——那是在附近的群山环抱中一座红白相间的宝塔映照着金色的落日。” 我们到达的时候也是正值傍晚,那天的阳光很好,快要落山的夕阳暖洋洋地打在木塔上,让木塔的悠远与珍贵像佛光般耀眼。我们绕着木塔外的围墙不停的转,看夕阳下木塔各个角度的光线明暗营造出的美。真是“好到令人叫绝,喘不出一口气来半天!”落日时分,正值麻燕归巢,数以千计的麻燕绕着木塔高低萦回,往复盘旋,遮天蔽日,蔚为壮观!这些麻燕以木塔为家,以木间蛀虫为食,乃是千年古塔留存至今的最大功臣!只是,梁先生叙述的“在附近的群山环抱中一座红白相间的宝塔”却怎么也跟眼前的木塔对不上号。 日落之后我们顺着小巷回旅店,在巷子里我一直忍不住回头流连,久久叹息。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来拜访木塔了,给我的感觉却是比第一次来更为震撼。也许,历史的沧桑感正是与人的阅历有关的吧。 晚上找到一家非常不错的小店“农家居”用餐,羊肉好多好实惠。席间我问起同伴,木塔与佛光寺相比,谁更牛逼?她们纷纷嚷道,木塔还没进去看呢,怎么比较啊。  看着辣,其实香。让人念念不忘的应县羊肉锅,是我们这一路吃到的最美味的一顿大餐。
我微笑着大嚼塞外羊肉美味——以雁门关等内三关为代表的内长城而言,这里已经是塞外了,在当年是大辽国的腹地。游牧民族之地的羊肉正是可口,心中已有了一番比较。若以佛宫寺比之佛光寺,那自然是不如的,毕竟释迦塔已是佛宫寺唯一的古建;而佛光寺除大唐东大殿外,寺内寺外尚有诸多遗珍,譬如作为北配殿的文殊殿,乃七开间金代古构,不仅建筑本身保存完整,里面佛台上更是保留有金代文殊及协侍彩塑原物,四壁墙上有美术价值不凡的明代壁画长卷五百罗汉渡海图。另外在院子里有两根保留完好的唐代经幢,寺内有北魏祖师塔,寺外有一东一西两处塔坪,共存有唐代以来灵塔多座。所以,综合价值,自然佛光寺胜出。但若光比较释迦塔与东大殿,则两者实在伯仲之间,难分轩轾。东大殿乃国内唐代木构的最宏大一处实例,但其体量较之义县奉国寺大殿、大同华严寺大雄宝殿乃至朔州崇福寺弥陀殿等几处辽金古构大拿已颇有不如,更别说比之这座耗红松木料3000方,高67.31米,底层直径30.27米,作为大辽国一纵一横古建双璧之一的释迦塔了。但佛光寺胜在年代,唐大中十一年(851),比辽清河二年(1056)多出了两百年,更因为国内唐代四大花旦中其余三处均为乡野小庙,仅东大殿为大型木构,昭示大唐雄风的重任担在他肩上,所以东大殿的地位在中国古木构中自然非同一般。从古木构本身来讲,两者都是用材硕大,结构严谨,体量雄壮,造型美观,都是让人一见倾心无法自拔的那种古建筑之美,让人难以忘怀,其中由于体量关系,应县木塔的壮观度似乎更为令人惊叹。东大殿的木构已经被列为古建筑教科书范本中的范本,那些椽栿榫卯之间蕴藏了一整个古木构的宇宙。而应县木塔传说中光54种斗拱就足以让人瞠目结舌,更别提木塔作为高层建筑本身的木结构技术难度。从保存程度来看,两者都保存较为完好,并且未经历现当代那种野蛮粗暴恶心的维修,古风扑面,史感沛然。再从周边环境来看,佛光寺地处五台山西麓,山林低平,鸟语花香,自然环境令人心旷神怡,要不是我等在青莲寺、龙门寺等宠爱之下眼高于天,当可称得上深山古寺之赞。佛宫寺位于应县城中,周边自然没有山水胜景,但一方面,应县古来贫瘠,从来少繁华,另一方面应县政府对木塔周边规划控制较早较严格,故时至今日木塔仍是县城的最高大建筑,雄踞一方,鄙睨塞上。正因少有视觉污染,所以身居城中,我们依然可以感受到木塔的浩浩雄风,这一点不可不鼓励。故,建筑一项,两者似乎将将打成平手。再看彩塑。一般而言,但凡古代寺庙皆有彩塑,只是时光推移,多已不存。我们在访古过程中,如果能遇到一处早期木构,内中还保留有彩塑或壁画的,那真是会开心好一阵子的。木塔的彩塑保留较为完好。底层是释迦大像,高11米,面目端庄,神态怡然,顶部有精美华丽的藻井。以上四层,每层都有不同内容不同形制的彩塑,共同构成了一处完整的辽代彩塑群落。而东大殿当你进入的一瞬间,那长长佛台上的琳琅满目的彩塑群足以让人眩晕,这些都是唐代的彩塑原物,该是多么的珍贵啊!遗憾的是,在民国年间,他们都给某好心人涂上了厚厚的浓烈的油彩,这是典型的清代以后的施彩美学,这层油彩将这批无上的珍宝的美学观感度一下子降下了三个级别。是否经过重装的彩塑区别究竟有多大?你去看看青莲寺下寺的弥勒塑像就知道了,那是唯一未被重装的唐代寺观彩塑,美到让人失忆。就像是否经过粗暴维修的长城一样,你看八达岭与广武城两段长城的区别,两者美感的差别足有东施与西施那般悬殊! 好吧,关于古建筑维修的话题,另外会有专门的文章讨论。这里要说的是,严重重装的唐代彩塑群与一般重装的辽代彩塑群相比较,大体依然是平手。 接下来就是壁画了。东大殿保留了国内唯一的一方唐代寺观壁画,约一两个平米左右。遗憾的是,由于位于佛台背后,我们普通人是看不到的。另外拱眼壁上也有一些唐代的壁画片段。相较之下,木塔内的壁画则要恢宏壮观的多。在木塔一层高大空旷的墙壁上,六幅如来画像巨大而美丽。施绘面积超过三百平米,难得的是这么巨大的佛像,细节处理上一丝不苟,每个细部都经得起细看耐看。虽达不到法海寺壁画那般细若游丝美轮美奂的地步,但仍不失为美丽的画卷。后期虽有显然的重新描绘,但仍不失古风神韵。因此看来在壁画一项上,木塔整体要略胜过东大殿。三大项比完之后比最后一项,题记。东大殿内梁架上及正面木板墙壁上有多处自唐以来的墨书题记,其中包括当年梁思成林徽因藉此以断代的唐宁公遇施建题记,这些墨书题记被梁思成称为东大殿第四绝。而木塔最著名的题记则是那些各层四面挂满的琳琅满目的牌匾,多达五十余块,以明清时期为多,不乏书法精品。在此项上,东大殿墨书题记的历史价值似乎要胜出一分两分。综合下来,佛宫寺释迦塔在与佛光寺东大殿的比对中,已确保不败。 







 佛像的袈裟,明显经过后期(清代)的重装,毕竟连莫高窟未经重装过的塑像也是少之又少,要看原汁原味的古代塑像,是多么难得,多么值得我们去珍惜,比如,你们懂得,珏山古青莲。

晚间自然再也看不到木塔的长明灯了。木塔“就像一个黑色的巨人,俯视着城市。”次日一早便立于塔院之外,待一开门便作了木塔当日的第一批访客。几步窜到塔下,面对着毫无遮拦的辽代巨构,尽管已经毫不陌生,但依然有种强烈的感动。我想起很多很多年前,对于应县木塔的第一印象来自于黑白色的中国美术史,那本书让我记住了木塔,记住了定州料敌塔,那本美术史让我对这些中华古建欣然神往。而真正让我迈出拜访那一步的便是梁思成先生写给林徽因的那封信,那封信对于喜爱古建筑的朋友来说应该是耳熟能详,但不妨再次感受一番“塔身之大,实在惊人,每面开三间,八面完全同样。我的第一个感触,便是可惜你不在此,同我享此眼福,不然我真不知你要几体投地的倾倒!回想在大同善化寺暮色里同向着塑像瞪目咋舌的情形,使我愉快得不愿忘记那一刹那人生稀有的由审美本能所触发的锐感。尤其是同几个兴趣同样的人在同一个时候浸在那锐感里边。士能忘情时那句‘如果元明以后有此精品我的刘字倒挂起来了。’我时常还听得见。因为这番话说的恰是我此刻的心境。” 面对木塔,心里面已经说了无数个赞叹,却始终难以有合适的语言表达出来,这就类似于在玉龙西垭口望向蜀山之王贡嘎,心里面感动啊,呼喊啊,可是嘴巴里却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来。我那内心的声音组织成语言其实也简单,那就是“木塔啊,木塔!” 



前天接连拥抱洪福寺、南禅寺、佛光寺三大美人,昨天接连在公主寺、岩山寺头撞南墙,今天,我们真切来到了木塔脚下,离她那么近,那么亲切,那么真实。 从一层看了壁画塑像出来,我就坐在塔北边的阶梯栏杆上坐了两个小时,背着阳光,塞外风寒,于是换到东南角的砖台上继续坐着,静静地、美好地望着美好的木塔,阳光从侧面攀上木塔的檐宇重栏,爬出一身的温暖,这温暖顺着我们的视线进入眼睛,进入身体,弥漫全身,那是一种全身的舒泰,全心的安稳,坐在温暖的阳光下看着温暖的木塔,感受着那份大开大合的美。 






忽然想到人问,何为成功人士,我的答案是,真诚,善良,能够感受到世间的美好。 方如此,方能体会眼前如此壮阔开朗的美来。这木塔之恢宏壮阔,实在已穷极了木构的无限可能,正如梁先生所说“这塔真是个独一无二的伟大作品,不见此塔,不知木构的可能性,到了什么程度。我佩服极了,佩服建造这塔的时代,和那时代里不知名的大建筑师,不知名的匠人。”立于她面前,顿觉人生的走向亦被拓宽了,你觉得你从她那里得到了充分的自信,能够突破自身之潜能极限,去探索未知的人生的旅途,正如青铜圣斗士们每每从女神雅典娜那里得到自信与觉悟突破自身的小宇宙一样,亦正如眼前的木塔,用一座真实的屹立千年的圣迹来展现木构的无限可能一样,当此际,你会觉得,当年檀渊之盟,宋朝向辽国每年纳贡钱绢三十万,该! 此塔建成年代辽清宁二年,清宁乃是天龙八部中那位与萧峰义结金兰的大王耶律洪基主政的第一个年号。耶律洪基即辽道宗,他在辽国政坛的历史地位我觉得与唐朝的李隆基有点像,在萧太后、圣宗、兴宗等打下的基础上,辽国国力在道宗即位之初差不多达到了顶峰,清宁年间,四野清宁,辽国维持着与宋、西夏、高丽三方面的和好,史载“每逢年节庆吊,三国使者往来不绝”。但是他的前任们与高丽国的连年征战耗费了太多国力,看似繁华之中已经是每况日下。不过幸好,在那繁华的顶点,盛开出了一朵绚烂之花,那就是佛宫寺释迦塔。 辽代包括后来的金代,大同都是他们的西京,也是这两个强盛的北方民族政权经济、文化最发达的地方。他们笃信佛教,在这片土地上兴建了大量的寺院、石窟。应县离大同不过百里,完全在西京最鼎盛的文化经济的辐射范围之内。道宗本身就是好佛之人,在位47年,寺庙遍于国中,僧侣有官至三公者,此亦为辽国国力削弱的一大主因。同时,辽国在与高丽、宋与西夏三方面的外交中,辽以上国自居,故而建起的佛屠亦要大有面子,故举倾国之力,留存华构七处,其中尤以“纵横”两者为佳(关于辽代木构七雄的总论打算另辟文章叙述)。 辽清宁二年,亦即北宋嘉祐元年,宋罢狄青置陈州,以韩琦为枢密使,以包拯知开封府,刚毅立朝,一如释迦塔。
 
数年前我曾沿着昏暗逼仄的木梯上过二层,香风化雨楼,得以更清晰地一睹木塔的内部构造。在二层可以看到塔内侧的木柱以极夸张的角度向内倾斜,让你不得不为他捏着把汗。心想着,木塔的维修该比大殿维修难度大的多吧。沿着塔外檐廊绕了一圈,应县县城景致尽收眼底。 70年前,梁思成这样描述这个小城:当我们到达这座有城墙的城市时天已黑了,这是在盐碱地上一个贫穷的城镇,城圈里只有几百家土房子和几十棵树。在地下掘下不深就有咸水,可以煮盐,所以是个没有树的地方,在塔上看全城,只数到十四棵不很高的树!但它自夸拥有中国至今仅存的木塔。 而今从塔上俯瞰,应县的面貌似乎并未改变多少。整个东、西、北三面都是传统单层民房区,唯有南面有几条新辟的访古商业街道,稀稀朗朗。在东方偏北的灰色的民房群落中,离木塔大约500米有一处单檐歇山琉璃屋顶一眼可见,那便是应县城内的另一处古迹,建成于金大定二十四年的净土寺。 








多年前,在我第一次来看木塔的时候,还可以爬到第二层,从这里俯瞰应县,与当年梁先生他们看到的应该没有太大的变化吧。注意在画面左侧的远方,有一顶微微翘起的歇山屋顶特立独行,那便是至今保留金代美丽藻井的净土寺。
 木塔二层老照片,香风化雨楼。如今这楼是不给上的了。


 当年在楼上,看到木塔四围向塔心倾斜的有多厉害!
 二层即景


 让人眼花缭乱的木塔斗拱


净土寺大雄宝殿面阔进深各三间,单檐歇山顶,殿顶用筒、板瓦覆盖,檐头镶以绿色琉璃。檐下斗拱四铺作,出琴面昂。角柱有显著的侧脚升起。在浓沫重彩之下,大殿的古意俱无。但是他最珍贵的并不是本身的建筑,而是内部的天花藻井小木作,又称为八门九星之天宫楼阁,全为木质雕刻。在复斗形的天花板上,以房梁分为九个格,雕造九个藻井,雕刻精细,色泽花丽,是少见的金代珍品。整个藻井设计巧妙,布局严谨,造型美观。 遗憾的是,净土寺正在经历着不久前长安护国兴教寺所经历的一切,政府借拆迁之机强行收回寺院管理权,寺院僧侣及周边信众群起护法,我们此去的沿路,墙上赫然可见护法血书。 寺内的僧人说,大殿的钥匙被政府强行缴走了,如今他们也开不了门。我们只能将被铁链重重所困的大门尽量推开一点点,让卡片相机可以伸进缝隙,向上仰拍,以期通过相机屏幕一睹那传说中美轮美奂的金代藻井。一位中年僧人在一旁看着我们,似乎对据我们于门外有些歉意,而更多的,则是对政府强行接管寺院的不满。看我们拍完立起身来,他便走过来,跟我们倾诉他们的无奈。他说,寺院大多僧人已经离开了。寺院的主持已经远行长安兴教寺,去向宽池法师讨教护法的办法去了,在主持回来之前,他会一直坚守在这里,绝不动摇。 兴教寺事件当时影响甚大,有记者评论道:“在地方政府急功近利地追求经济政绩之下,在可能的商业开发巨大利润之下,在国人普遍丧失文化自信的社会风气之下,心性文明的鲜花遭遇物性文明的标准时,就注定了这样的一场悲剧。”“当千年的兴教寺踏上申遗这艘国际大船时,就注定了被抽干灵魂粉饰躯壳的命运。”“当中国传统文化面对西方申遗标准时,受伤的往往是脆弱的中国文化。某些地方政府为了谋取一个世遗认可而卖主求荣的事情比比皆是。” 可怕的不只是拆除,更是商业污染。 



 净土寺大门紧锁,已不对香客开放。这几张藻井图片全部是用小相机塞进门缝拍摄,那闻名遐迩的金代藻井九心连朵只能将就看看了。



某年清明时节,我与望想在丹阳南朝石刻前露营,在月光下,我们探讨是不是应该以“中华遗产”来代替“世界遗产”,我们泱泱五千年华夏文明,凭什么要让这帮祖先都没清朝的奴才有历史的洋人来定什么有价值,什么没有价值,让这帮洋人来告诉我们,什么叫做历史,什么叫做文明? 国人的文化自信,已如同国人的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感一样,像北极的冰雪一样,消融了。 中年僧人说着说着,已是语带哭腔,政府限期搬离,他们将很快无家可归。 我们实在不忍心继续听下去。我可以写一篇25万字的小说为江豚保护尽一份力,却无法为此做一点点事情,因为,我也只是普通老百姓。 出寺门,老屋街巷拆满一地。 一抬头,又见木塔,这座世界上最古老最高大的全木结构高层塔式建筑,宏伟壮阔,艺术精巧,外形稳重,比例敦厚,高峻而不失凝重,构造完美,巧夺天工。 多看一眼是一眼吧,真不想为了我的祖国,再度热泪盈眶。 

 此图为当年初见木塔的老照片,其时木塔正在进行一次大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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